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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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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雲村是西部的一個偏遠山村,雖然偏遠,但風景優美,有山有水。

為了解決留守兒童上學難的問題,政府撥錢,在山頭上建了一所紅十字小學,校區建好後,開始面向社會招聘支教老師。

楊譯在支教網上報了名,資格審核通過後,就背著他大大的畫板,坐了六個多小時的飛機,又坐了一天一夜的大巴,千裏迢迢的來了這裏。

他應聘的是美術老師,名牌畫院畢業,會畫一手漂亮的畫,很快就得到了所有小朋友們的喜歡。

這天上完課後,楊譯背著自己的畫板坐到了山坡上,遠處雲山霧繞,看著朦朧又夢幻,畫家熱衷美景,當即支起畫板準備把眼前的景色畫出來。

只是他才用炭筆勾勒出山峰輪廓,還沒來得及細細打磨,後背就被人抽了一下,力道之大,讓他撲在了畫板上,伴著他的痛呼,畫紙也傳來清晰的撕裂聲。

在這種偏遠的地方,紙本身就是奢侈品,專業的畫紙,那更是奢侈品中的奢侈。

楊譯看著被扯爛的畫紙,一時心疼的無以覆加,始作俑者卻是一臉的不以為然,只淡定的收起手中趕羊的鞭子,“不好意思啊,我沒看見你。”

他比楊譯站的高了一個山坡,揮鞭的時候,長鞭甩下來了,誤傷了楊譯,如果不是聽見慘叫,男人恐怕還不知道下面有人。

他背對著夕陽,逆光看著楊譯,許是光影的作用,他的身軀被襯的無比高大。

楊譯下意識的背過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背,單薄的T恤下,背上已經多了一道腫起來的紅痕。

他沒有鏡子,不知道後背成了什麽光景,唯一的感覺就是疼,不是鈍痛,而是那種密密麻麻的刺痛,還帶著惱人的灼燙感。

突然,楊譯覺得自己脊背一涼,他的T恤被人掀開了,是那個剛剛抽他的男人。

男人不知什麽時候從山坡跳下來的,他微微彎腰,手指捏住楊譯的衣角,就給他把衣服掀了上去。

白皙的皮膚上的紅痕非常紮眼,從左側肩胛骨開始,斜斜的沒入右側浮肋位置。

“沒破皮。”

男人掃了一眼,就又把他的衣服放了下來,楊譯聞言又用手摸了摸,這個痛感,他還以為是流血了。

男人的大手適時地伸到他眼前,依舊是那般雲淡風輕,“走吧,我帶你去抹藥。”

楊譯把手擱到他寬大的掌心裏,他也才註意到男人的容貌,劍眉虎目,炯炯生威。

楊譯一時竟然有片刻怔楞,但這失禮的註視並沒有引起男人的不悅,他眨了眨眼,把楊譯從怔楞中帶回神。

楊譯垂下眼,被當場抓包已經不再有底氣了,“這附近有診所?”

“沒有。”男人松開他的手,率先朝前走去,“我家裏的藥。”

他身高腿長,楊譯勉力才跟上,他本來是不想去的,可他望著男人高大魁梧的背影,對這個鄉下男人充滿的好奇心,催促著他不得不跟上他的腳步。

男人的家離得不遠,就在學校後最靠邊的一排,房子院子和周圍的街坊鄰居都是一個模樣,唯有院內的羊圈和墻角拴著的大黑狗顯示著不同。

羊圈裏是空的,但羊騷.味濃郁,想到男人手中的長鞭,楊譯才恍然大悟,男人剛剛是在放羊。

門還是老式的木門,有門閂,男人推開門帶著楊譯走進去,裏面的擺設便一眼就看到了底。

木桌木凳,土炕竈臺,還有一個破了角的電視櫃,和一臺大頭彩電。男人在臉盆裏洗了手,看楊譯還在門口站著,便示意他坐到土炕上去。

不過片刻,他就拿來了半瓶用剩下的紅花油。

“衣服脫了。”他跟著坐到炕邊上。

楊譯臉熱了起來,“我自己來。”

“你夠不著。”

從小到大,楊譯從沒在任何人面前寬衣解帶過,但幸好屋子裏光線不好,男人看不出他臉色的變化。

男人催促道:“快點,我的羊還在外面。”

楊譯只好背過身,但在陌生人面前打赤膊的感覺不怎麽好,他臉臊的很紅。

男人沒察覺到他的異常,已經熟練的把藥油倒在自己手心裏,然後搓了搓,這才給楊譯抹上去。但饒是被掌心搓過,楊譯也還是被涼的一哆嗦,他驚叫了一聲。

男人以為他疼了,手按住了他的後脖頸防止他掙紮,掌心勁兒微微收斂了些,低聲道,“你忍忍。”

……

最近天氣轉熱,上一會兒課就口幹舌燥,隔壁語文辦公室的李老師又過來蹭水,端著水杯經過楊譯身邊時,又退了回來。

他欺著鼻子在楊譯身上嗅了嗅,藏在厚厚眼鏡片後的眼睛裏都是疑惑,“楊譯啊,你身上怎麽有一股香味?”

香味?已經不是第一次被人這樣問的楊譯紅著臉垂下頭,“可能是藥味吧,我擦了點藥……”

“啊?你受傷啦?”

“就,就不小心在門框上磕了一下。”

李老師不讚同的看著他,“要註意身體啊!我說你怎麽聞著怪香的。”

他吸了吸鼻子,那股若有若無的清香便再次湧入了他的鼻腔,仔細品品才能嗅到其中微微的苦澀,也不知是什麽藥,能好聞成這樣。

看楊譯尷尬的樣子,李老師也沒好意思再問。

等他走後,楊譯拎起領子嗅了嗅自己,確實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不過比起他剛開始抹上藥的時候,味道已經淡去很多了。

距離被男人打傷已經過去了五天,他後背的鞭傷除去還有些紅腫外,現在已經不怎麽疼了,藥很管用,他也應該聽話再去找男人抹一次,只是每每想起男人抹藥時他自己的反應,他就羞愧的恨不得掐死自己……

想到男人的大手在自己後背來回撫摸穿梭,楊譯又不可避免的起了反應,他夾緊雙腿,灰溜溜的跑去廁所。

或許真的應該聽父母的,好好找一個女朋友,楊譯垂著頭,沮喪的想著。

放完水,楊譯抖了抖自己軟掉的小兄弟,塞回去拉好拉鏈,轉身的那一刻,卻被眼前的場景震懾在原地不能動彈!

男人高大的身軀,正像一堵小山一樣擋在他的面前,他的面容依舊冷冽,語氣帶著不悅,“不是讓你過去抹藥,怎麽沒來?”

楊譯被問的一抖,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是什麽樣子的,但那一定不太好。他的腦海裏已經亂成一團,抖著嘴唇道:“我,我……”

“什麽?”男人果然擰起眉。

楊譯慫的一點底氣也沒有,被男人這樣一問,反而更加唯諾,他的眼珠因為心虛四下亂飄,“已經好了,不用再啊……”

後面的話被驚呼所替代,他沒能說完,就被男人扭住手腕按在廁所的墻面上,後背一涼,T恤又被撩上去了。

楊譯只覺自己頭昏腦漲,呼吸間全是騷.味,他想,或許是哪個淘氣的小孩把尿呲到了墻上,被他倒黴的碰到了。

男人的大掌還是那麽溫熱,楊譯也還是不可避免的打了個哆嗦。

帶著繭子的手在他的腰背摩挲,惱人的顫栗感又升起來了,抽的那一下雖然不嚴重,但也不會這麽快就好的,果然白皙的後背上,還帶著刺目的紅痕。

低沈的男聲響徹在楊譯的耳畔,“下班之後過來,不然我就把你按在這裏抹。”

楊譯做最後的掙紮,“過幾天就好了……”

“我打傷了你,得對你負責。”男人挨得太近,呼出的熱氣把楊譯的耳朵吹紅了。

這剩下的半天實在太難熬,楊譯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是去找男人?還是幹脆硬氣到底?

他想不出一個可以應對的辦法,就這樣輾轉著,直到太陽西沈,屋子裏的光線黯淡下來,他才愕然發覺,距離下班已經過去了好久。

他趕忙向外跑,抹藥就抹藥吧,他心一橫,等真的好了,男人就不會纏著他了。

男人的家不遠,就在學校後面,可等楊譯跑過去時候,天色又沈重了些,這仿佛是落日的逢魔時刻,連他的腿上也應景的像是被綁住了千斤重的玄鐵,他無法再往前踏一步,只手足無措的站在男人家的院子門口,呆呆傻傻的看著院中熱火朝天的,動物交·莆的場面。

男人似乎是感應到了他的視線,悠然的轉過頭來,四目相對的那刻,楊譯明白自己闖入了狩獵者的領地,在這短暫的對視的時間裏,他感覺自己的心臟被人捏緊又放開,放開又捏緊。

直到男人擡起自己握著鞭子的手,朝他輕輕勾了勾。

“過來。”他說,“我不打你。”

院子裏的公羊在母羊的身上粗喘的聲音,從不隔音的屋子裏聽的真真切切,每一聲都像是響在兩人的耳畔。

楊譯把頭埋在男人的枕頭裏,用力咬著唇,可還是被男人搓出了一聲聲低吟,屋裏屋外一唱一和,羞恥感讓楊譯腳趾都在發燙,橙黃的燈光下,他的耳根泛著漂亮的粉,和他紅紅的後背相得益彰。

他不知道男人是什麽時候停下的,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出去的,他趴在炕上,鼻間盡是揮之不去的藥香,和著淡淡的土坯味,讓他頭昏腦漲。

……

學校裏的女老師們最近越發會打扮,連說話都變得輕聲細語起來,男老師們看的直嘖嘖搖頭。

“咋啦?啥情況?”不明狀況的同事們湊在一起八卦。

知道的朝學校前的山坡上一努嘴,“喏,那不是有個放羊的帥哥嘛!”

放羊的帥哥?這窮鄉僻壤的地方還有帥哥?這群大城市來的知識分子們,不服氣的紛紛好奇的跑出去,本想搓一搓帥哥的銳氣,可卻唏噓不已的走了回來。

是的,輸了。

雖然對方全身上下穿的沒一件名牌,還趕著一群臭哄哄的羊,可他那身上那股狂野的氣勢……對,狂野。踩著長筒馬靴,輕松幾步躍上山坡,還有揮鞭的樣子,是他們這群文質彬彬的老師,學都學不來的。

“他什麽時候在哪裏的?”有人問。

“就這幾天。”

“籲~”難怪,學校裏的女老師就是從這幾天開始,才有變化的。

又有人關心道:“那他什麽時候走?”

“山坡上的草被羊吃完吧?”

放學的鈴聲響了,班主任們要去送學生出校,其他老師可以下班了。

男老師們沮喪的收拾著公文包,瞧見對門美術辦公室裏的楊譯,還埋頭在辦公桌前畫著什麽,不由好心提醒他,“楊老師放學了哦!”

“啊,好的。”楊譯擡頭,沖他笑了笑,“我畫完這個再走。”

男老師晃了晃手裏的教案,“那我們先走啦!明天見!”

“明天見……”

對門辦公室的門開了又關,帶進一絲微涼的風,楊譯看著被吹起來的稿紙上紛亂無章的線條,心虛的嘆了口氣。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因為楊譯有意的躲避,自那天抹完藥,他倉促逃離後,他就沒有再見到男人了。

又到周末,本想躲在宿舍裏畫畫的楊譯突然接到校長的通知,問他是否有時間和另一位老師,帶幾個學生去參加縣上的美術大賽。

美術大賽只有一天,想來也不耽誤什麽,楊譯爽快的答應下來。

簡單的收拾後,他和另一位老師,還有幾個參賽學生一起坐上了大巴車,在車身不斷的搖搖晃晃中,奔著縣城去了。

和他同行的老師姓王,在學校德育辦工作,也是個支教老師,兩人平時沒什麽交集,但幾句交談下來楊譯發現兩人是老鄉,等把學生送到參賽地點,兩人就在附近找了個茶館,點了兩樣小菜,邊吃邊聊。

聊的正起興時,楊譯聽服務小妹說了句歡迎光臨,“您好,幾位。”

“一位,一壺碧螺春。”

低沈的聲音磁性·冷感,像是華麗的大提琴的D調,明明好聽的不得了,但卻讓楊譯陡然間毛骨悚然!連剛剛夾起的花生米都掉在桌面上,篤篤的跳了幾跳才停下。

他對面的王老師沒有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反而一臉的喜出望外,揮手向來人打招呼,“嗨!馬威!這裏!”

男人向他們的方向看過來,在看到楊譯時,目光加深了。

“我介紹一下,這個是楊譯,我們學校的美術老師,馬威,我朋友。”

楊譯握著筷子,想說我們認識的,可在男人的目光註視下,聲音卡在喉嚨裏,卻怎麽也開不了口。

馬威也不揭穿他,雲淡風輕的說了聲,“你好。”

那就裝不認識吧,楊譯紅著臉點了個頭。

王老師當他是性格靦腆,也沒說什麽,自己和男人聊了起來,但馬威話不多,基本上都是他在說。

直到被問起為什麽也來縣城,馬威才道:“我過來賣羊。”

“那你今天也住這裏?”

“嗯。”

王老師挺開心的,“我們也是,要不今天咱們一起拼房住吧?明天再一起回去。”

馬威拿著茶杯,一邊喝,一邊瞟了楊譯一眼,“好啊。”

楊譯心裏一緊,有種不祥的預感,怕是墨菲定律要應驗了。

果然,當晚馬威和他進了同一間房。

“不好意思啊。”在前臺拿房卡的時候,王老師是這樣說的,“我睡覺淺,旁邊有人我睡不著。”

“標、標間也不行嗎?”

“行啊,所以大床房給你們倆啦!”

看著他拿著房卡瀟灑的沖他們飛吻的樣子,楊譯石化當場。

馬威接過另一張房卡,對楊譯道:“走吧。”

如果細看,一定可以看到他眸底閃過的一絲笑意。

房門關上,然後落鎖,哢噠一聲輕響過後,屋子裏就只有他們兩個人了。

馬威沒有插房卡,所以房間裏還是黑漆漆的,但窗口的月色湧進來,還是能夠借著這微光,看清彼此的輪廓,尤其是他們倆挨的還很近的時候。

馬威把他逼至墻角,問:“不是說再抹一次,怎麽沒來?”

楊譯吞了吞口水,“已經好了。”

馬威似是笑了一聲,“你上次就是這樣說。”

下一秒,他的大手就按到了楊譯的腰上!

楊譯眼睛瞪的老大,他感覺到男人的手順著T恤的底邊摸了進去,他頭皮一陣發麻,努力把後背貼到了墻上,但可惜依舊沒有甩掉那只大手,於是他徒勞的蹬蹬腿。

“別、我……”

這激烈的反應,看在男人眼中卻可愛的不得了了,“噓……”

“我看看。”馬威把他的衣服掀到頭頂,用多餘的衣擺,完完全全罩住了他驚恐的臉,楊譯大片胸膛就這樣露了出來,胸前兩顆粉紅的花蕊,隨著劇烈起伏的胸腔顫動著。

馬威插上了電卡,房間裏陡然亮了,楊譯雖然被蒙住了視線,可他依舊感到了光線的變化,他緊緊的靠著墻,有些瘦削的身體在微涼的空氣中瑟瑟發抖。

馬威的手撫上他劇烈起伏的胸膛,嗤笑問:“你不轉過去嗎?”

“……”

這一晚,楊譯噩夢連連,一會夢到一頭兇惡的獅子在追他,一會夢到自己在趟洶湧的河水,好不容易等來了一條船,又被河裏突然出現的鱷魚一口咬壞了,他身體一歪,就掉進了河裏。

驚嚇之下,他猛的從床上坐起來,眩暈感鋪天蓋地,如果不是他及時用手撐住了枕頭,恐怕就又躺下去了。

楊譯在床上坐了好一會,才辨別清楚自己是在什麽地方,屋子裏窗簾拉的嚴嚴實實,只隱約從邊角處透出些許亮光。

原來天已經亮了,他按了按自己發疼的額角。

王老師剛好來敲門,“楊譯,起了沒?咱們得回去了!”

從縣裏到落雲村的大巴車一天只有一趟,如果趕不上,那就還要再等一天。

楊譯給他開門,但面帶疑惑,“可是馬威……”

“他?”王老師說,“他說還有別的事情,早上就走了,那時候你還沒醒。”

明明一晚都沒睡好,卻沒想是睡得這樣死,楊譯尷尬極了,“這樣啊……”

這次的縣城之旅只是個小插曲,楊譯和王老師回到落雲村後,又開始了自己的教書生涯。

可能是馬威把羊賣光了,沒有羊可以再來山坡放,失去了勁敵的學校男老師們,終於一改死氣沈沈,相約去街邊烤肉,說要喝個不醉不歸。

“不去,他跟你們這群流氓才喝不了。”王老師笑嘻嘻勾住楊譯的肩膀,把他從一群人中間解救出來。

“走吧,跟我一起吃好的。”

楊譯對他是很感激的,所以也就沒拒絕,“吃什麽?”

“烤鹿肉!”

鹿肉,不光在落雲村是個稀罕物,就是在大城市也是個稀罕物,果然楊譯來了興致,“在哪?”

王老師故意和他賣關子,“去了你就知道啦。”

他說的沒錯,這個地方楊譯確實知道,而且不僅知道,還特別熟悉,因為就是馬威的家。

寬大的院子裏架著篝火,一米多長的鐵棍上穿了半只鹿,那個讓楊譯躲都躲不及的男人正坐在篝火旁,劈裏啪啦的火光裏,他的面龐更顯棱角分明。

王老師看他發楞,以為他是不好意思,笑嘻嘻的推了他一把,“來吧隨便坐哈,就咱仨,沒外人!”

馬威撩了撩眼皮,為了烤火方便,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工字背心,肩背手臂精悍的肌肉線條暴露在外,一舉一動都顯示著強壯的力量。

“你吃辣嗎?”他問。

楊譯不吃,他也不喝酒,看著王老師和馬威坐在一起,邊聊邊喝,他嚼著嘴裏的鹿肉,一時分辨不清是什麽滋味。

酒過三巡,王老師去廁所放水,火紅的篝火堆對面的馬威也站起了身,楊譯以為他也要去,卻不想他在他身邊停住了。

馬威又添了把柴,火苗又旺了些,剩下的一點鹿肉,被烤的滋滋冒油。

楊譯看他不緊不慢的動作著,沒由來又緊張了起來,他挪了挪板凳,想給他騰出地方,不想才一動,馬威的視線就轉了過來。

“你怕我?”

楊譯的表情有些僵硬,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馬威也沒要他回答,他笑著又轉過頭去擺弄火堆,仿佛剛剛問話的不是他一樣。

楊譯扶著板凳的手都有些發麻了,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王老師一深一淺的腳步聲,楊譯終於松了口氣,卻聽馬威突然道:“一會留下照顧我。”

“啊?”

火光映著馬威剛毅的側臉,“敢走你試試。”

楊譯心裏頓時七上八下,他雖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但足以讓他坐立不安。

他就這樣忐忑著,直到馬威又和王老師喝完一罐啤酒後,頭突然一歪,靠倒在他身上,“唔,想吐……”

王老師發出爆笑,心情舒暢的推推馬威,“你醉啦?”

馬威皺著眉,小幅度的點點頭,一副隨時都可能吐出來的難受樣子,一米八幾的男人霎時看起來可憐巴巴。

王老師嘿嘿笑著,招呼楊譯一起把他扶進屋裏,他自己也喝了不少,但比起需要被扶著走的馬威來說,還是有理智在的。

“可能要麻煩你照顧他一會了。”王老師裹了裹自己的衣服,“我也喝多了,要回去睡覺了。”

楊譯一臉驚恐,“我,我跟你一起走……”

“不。”王老師搖搖晃晃的擺擺手,“就這麽兩步路沒事的。”

楊譯想追他,但被醉的東倒西歪的馬威拽住了手腕,他看著像是難受極了,趴在炕沿上幹嘔了兩聲。

怕他真吐到地上,楊譯一邊幫他拍背,一邊趕緊伸腳勾過來垃圾桶。

“唔……”嘔吐可能會傳染,王老師見狀捂了捂嘴,趕緊踉蹌著走了出去,“你好好照顧他,我先走啦!”

等出了屋子,原本還搖搖晃晃的王老師突然直起了腰板,他看了看院中剩下的幾罐啤酒,還有火堆上沒吃藥的烤肉,手腳麻利的一起順走了。

屋子裏燈光昏黃,楊譯和馬威的影子隱隱約約從窗戶紙上透出來,還有楊譯擔憂的詢問聲。

確實該擔憂的,馬威可吃了不少鹿肉呢。王老師壞笑了一聲,貼心的幫他們關上了院外的大門。

那鐵門被關住的時候,楊譯的手腕也被人抓住了,剛剛還吐的天昏地暗的馬威擡起頭,一點一點的把他拽向自己。

他眼中帶著點笑意,和楊譯那雙惶然無措的眼睛對了個正著,楊譯被他拽到了炕上,兩個人鼻尖對著鼻尖,一時間連呼吸都不敢。

暖暖的吐息噴到唇上,微癢,楊譯情不自禁抿了抿唇,他的聲音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沙啞,“我要回去了……”

“噓——”馬威輕松的將他按倒,一顆一顆的解他襯衫的扣子,他啄了啄楊譯的嘴巴,啄的他臉頰上驀然騰起了紅雲。

“別這麽掃興。”

……

那晚之後,楊譯變得越發沈默起來,同事之間的飯局,他再也沒有去過,王老師也來找過他幾次,但無一例外都吃了閉門羹。

王老師摸摸鼻子,問馬威,“吃掉了?”

男人又買的一批新的羊羔,正在山坡上放著,他躺在山坡上柔軟的草地上,嘴裏叼著一根草,聞言偏過頭來,沒什麽表情的朝他眨眨眼睛。

王老師一時有些幸災樂禍,“他躲起來了哦。”

馬威從地上坐起來,指了指不遠處的小羊羔們,“你看我的羊。”

他說,“白天不論跑多遠,只要一聽到鞭子響,就會乖乖給我跑回家。”

似乎是為了驗證真假,馬威解下腰間的鞭子,朝著空氣狠狠地摔了一鞭。

“劈啪!”

一聲響亮又沈悶的聲音過後,那些原本在埋頭吃草的小羊們,陡然立起了自己的耳朵,接著便一個個迅速朝著山下跑了過去。

王老師看的嘖嘖稱奇,沒註意到馬威已經站了起來。

“唉?”他疑惑道:“你幹嘛去?”

“回家。”馬威晃了晃鞭子,“點羊頭。”

他幾步跳下山坡,接著便不見人影了,王老師一陣無語,不服氣的朝著他消失的方向大喊,“要是有沒跑回去的,看我怎麽嘲笑你!”

樹上的夏蟬拼命叫著,仿佛是在給他吶喊助威。

等愈叫愈烈的時候,暑假要到了,勝負還沒有分出,楊譯做出了一個令馬威和王老師都措手不及的決定,他偷偷向校長遞了辭職信。

其實為什麽離開,楊譯自己也不知道,他同樣不知道的,還有他該怎麽裝作若無其事的留下來。

校長對他的決定表示很遺憾,但最終還是留下了他的申請,這件事,除了他和校長,再沒有人知情。

學校放暑假的前一天,王老師來找楊譯,說要一起結伴回家,但楊譯拒絕了他的的邀請。

距離上次吃飯已經過去好久了,楊譯面對他的時候已經能夠面不改色,但他還是不想見他,他撒謊說自己不回家,要去別的地方。

王老師問,“那你什麽時候回來呢?”

楊譯笑了笑,沒說話,而後突然跑出去幾步,又回過頭來,他沖他擺了擺手,大喊道,“再見!”

再見落雲村,再見王老師,再見馬威……再見,再也不見。

楊譯背著大大的書包,只身沒入崎嶇的山路中,怎麽來,又怎麽離開了。

王老師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總覺得有哪裏奇怪,但卻又說不上來,直到短暫又漫長的暑假,在老舊的大巴車的搖搖晃晃中,在銀白色的飛機沒入雲霄深處時,在熱烈的蟬鳴逐漸靜謐下來後,終於迎來了尾聲。

當然一同迎來的,還有屬於落雲村小學孩子們新的學期。

教師報道的那天,王老師驚訝的發現楊譯並沒有來,他詢問了幾個同事,也都表示並不知道。直到他愕然的從老校長口中得知,楊譯已經離開了。

走的悄無聲息,走時不告而別。

夏末的傍晚出奇的靜謐,但馬威的心情卻煩亂躁動,王老師和他沈默的相對而坐,好半晌才忍不住問:“他和你說再見了嗎?”

“沒有。”

王老師頓時一臉同情。

馬威的衣擺被微風吹動的飄拂起來,他看向王老師,神情前所未有的認真,“所以他要離開可以,但必須和我說一遍。”

凡事總要有個結果,如果沒有,那他就自己創造一個。

“餵?楊譯?你小子怎麽辭職了?”

接到語文組李老師電話的時候,楊譯還恍惚了一陣,但對方的話讓他沒法接,於是他只好尷尬的笑了笑。

“唉。”李老師唉聲嘆氣,“你說你,說走就走,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們也好送送你。”

“就不麻煩了……”

“這有什麽麻煩。”李老師很不滿,“你們那地方來的人是不是都有這個毛病,有事瞞著不說,你也是,王老師也是。”

“王老師?”

“就是那個德育辦的嘛,你不是還和他一起吃過鹿肉嘛?”

聽到鹿肉,楊譯臉色一白,但電話另一端的李老師看不到,於是他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他一個朋友賣羊的時候出了車禍,現在癱了,王老師每天下班都去照顧他,你說他也真行,咱們學校這麽多老師,只要張張嘴大家就能幫他一把,結果他就是不說,生生瞞了大半個月才被我們發現……”

“哦,對了。”李老師問道:“他那個朋友你應該也認識吧,就在咱們學校後面住,叫什麽……”

叫什麽呢?楊譯已經聽不到他在說什麽了,李老師餵了幾聲,聽不到回應,以為信號不好,便把電話掛斷了。

楊譯耳朵裏還是嗡嗡一片,就那樣握著手機,臉色慘白的發著呆。

他突然想到那個陽光明媚的下午,男人從山坡上跳下來,走到他身邊的樣子;想起男人問他為什麽沒來抹藥,把他按在廁所裏威脅的樣子;再有就是他一身酒氣的靠過來,呢喃著他的名字,在動·情的時候,額上滑下汗水,他一遍一遍的穿透他,一遍又一遍喊他的名字,“楊譯,楊譯……”

楊譯失魂落魄,他心痛成一團,從未有過的後悔,為什麽,自己要離開?又為什麽?不告而別?

他無法想象男人癱了的樣子,訂票的時候,手指都在顫抖,馬威,馬威……

你等等我啊……

這是楊譯第二次踏上來落雲村的路途,此時他的心情,和第一次時充滿期待的心情是完全不同的,彼時他讚嘆過的藍天白雲和山川美景依舊美輪美奐,但此時的他卻沒有任何想要動筆的欲·望。

這六個小時的旅程對於楊譯來說,真的實在太過難熬了,每當遇到氣流時,機身劇烈的顛簸著,周圍人或司空見慣,或驚呼都與他無關,楊譯只呆呆的盯著遮光板,心裏默默祈禱著,再快一點吧,再快一點。

可這路途註定是漫長的,大巴車行駛在崎嶇不平的路面上,搖搖晃晃的車身似乎隨時有傾翻的可能,楊譯根本無法入睡,最後熬紅了眼。

見他一面真難,要跋山涉水,不遠萬裏。

楊譯顫抖的伸出手,終於在某天的傍晚來臨之前,再次推開了那扇,令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鐵門。如果可以,他想:他一定不會再離開了——

聽到聲音,寬敞院子中央坐著的男人擡起頭來,他身後正是夏末秋初的景象,樹葉微黃,院中柿子樹上的果實,也帶著夕陽暖暖的顏色,還有羊圈中的羊羔,也在軟咩咩的叫著,或咀嚼幹草,或跟在母羊身邊跑跳。

黑色的麻繩在男人靈活的手指下,逐漸形成鞭子的模樣,不同於趕羊的鞭子,半米來長,缺了手柄。

楊譯看著他拎著這根還未完成的鞭子,慢慢的朝他走過來。

“楊譯。”他叫他的名字,輕聲說:“你現在轉身,還來得及。”

喜歡一樣東西,那就放他走,如果他還會回來,那他這輩子都不會離開。

在無聲的對視裏,楊譯抖了抖唇,最終往院中踏進了一步。

馬威臉上蕩開一個淺淺的微笑,這是他第一次對他笑,他說,“好。”

好是什麽意思呢?馬威唇角的微笑,在楊譯懵懂的眼神中慢慢冷卻下來,突然的,他沒有一絲預兆的揪住了楊譯的衣領,然後毫不溫柔的把他拉進羊圈。

羊圈裏的小羊們自覺的為這兩個奇怪的男人讓出了地方,它們退到了墻角,轉著黑漆漆的眼珠,好奇的盯著他們看。

顛簸了一路的楊譯已經喪失了掙紮的本能,他被扯的踉踉蹌蹌,只驚恐的攀著男人的手臂,張了張嘴巴,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羊圈裏的味道實在說不上好聞,呼吸間盡是淡淡的騷.味,楊譯被熏的幾乎作嘔。

可馬威偏偏把他壓到了墻上,羊圈裏墻面,就算被打理的再幹凈,也是有被羊蹭上的屎和尿的。

可憐的美術老師被人按在上面,慘白著一張臉,喉嚨裏終於發出了聲音,“臟……”

“那又怎麽樣?”馬威把他轉過去,讓他面對著墻壁,殘忍的把他按的更緊了。

他一點也不溫柔的扯他的褲子,“知道嗎?你走的時候,我也受不了。”

沒了腰帶的支撐,褲子順著大腿一直滑到腳底,馬威看著他抖的像秋天的殘葉,本來挺讓人心疼的場面,可他就是忍不住把手裏的鞭子揚了起來。

“啪!”

伴隨著鞭子清脆的響聲,瘦弱的身體抖的更厲害了,馬威牢牢按著他,說:“每次羊跑了的時候,我就把它關到這裏,關幾天,它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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