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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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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鸞之乍一回神時,腦袋有些空,那雙冰涼如秋水般的丹鳳眼空洞洞的,不知是否是禦池內霧氣暈染的原因,濕漉漉的蒙上了一層水汽,朦朧又無助。

紫鳶有些擔心,連忙回身小跑著去端了杯熱茶回來遞到她手邊,“小姐,是府內出了什麽事麽?您怎麽還哭了呢?”

這一空擋,鳳鸞之已然回了心智,她垂眸輕呷了口茶,濃密的睫羽掩住了密密麻麻的心事,再擡頭時,眼內已是一片澄明,哪裏還有半分迷茫可言?

她未接話茬,反而說起了之前的事。

“死人身上的消息比活人更多,去查吧!”

紫鳶伸手接過鳳鸞之遞過來的杯盞,想要再問些什麽時,鳳鸞之擺了擺手,示意她出去。

她是真的有些乏了。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影響會有多大?

是深夜入夢的一場問候?是夜深人靜的半抹思緒?還是置身於鬧市之中的片刻失神?這對於十四歲的鳳鸞之來說無疑是個難題。

但她清楚的知道,沈辭已然悄然無聲的影響了她。這種影響就像是一個與你格格不入的人忽然間闖入你的世界改變了你某種固有的事或者物一樣。這個人可以不是沈辭,而是其他任何的與她不同性格的人,誰都可以。

半池春江水,一滴蕩心田。

他是沈辭,她仍舊是鳳鸞之,從前的那個鳳鸞之。

大軍出征前,照例都得說上幾句鼓舞士氣的話,鳳鸞之雖是個女人,也沒例外。

昨兒個後半夜下了場大雨,仿佛一夜間沖刷掉了所有的骯臟氣息。今天晨起霧氣蒙蒙,空氣中夾雜著微風與花香的氣息。

鳳鸞之身著暗黑色朝服,雙手搭於腰腹間,背脊筆直如寒松,端莊的站在城門上,她深吸了口氣,清新入肺,似乎一瞬間頭腦都活絡了。

看著整齊劃一的隊列前赫然為首的顧祥賀,垂首並不敢看她,心裏冷笑。又朝鳳翎那一側瞧去,遠遠的,並不能看清他的神情,但她可以肯定,那冷的似千年寒.冰般的面容上,定是有一雙寵溺的眸子盯著她。

哥哥,征途兇險,你且小心。

再往鳳翎身後看去,本該顧麒麟的位置上也確實站著一個人,濫竽充數罷了。

鳳鸞之將目光重新聚焦於眾士兵身上,中氣十足的喊道:“兒郎們,去釋放你們保家衛國的天性,將欺我北涼宵小的人頭掛於午門之上,讓世人也瞧瞧,我將士守護的北涼王朝,誰敢覬覦?”

“吼.吼.吼”一陣陣叫吼聲及銀槍墩地發出的‘鏘.鏘’聲震耳欲聾,伴隨著朝陽沖破雲霄慢慢升起的是滿地塵土飛揚。

大軍出發的當夜,百餘裏之外的沈辭突然出現在了未央宮。

當是時,鳳鸞之剛剛歇下,房內無人伺候,只餘兩只燒了過半的蠟燭發出‘滋滋滋’火燒著燭芯的聲音。

她覺淺,一點聲音都會驚醒,所以身邊不喜有人守夜。

忽而,立於床榻柱邊的燭影微動,窗下黑影一閃而過,銀針飛出去的瞬間,伴隨著一聲悶哼,沈辭已經穩穩的落在了她的榻前,那一句‘安兒是我’尚在嘴邊,人便軟了下去。

鳳鸞之動作神速的披上外袍,掀開帷幔的剎那,正巧沈辭胳膊擡起似欲抓住什麽一般,身子已經不聽使喚的向後仰去。

她思緒未動身已先行,霎時抓住他還帶著薄汗的掌心想要將他拉起。只是未料到看似軟弱清瘦的沈辭竟然那般重,她沒有防備,也跟著一起摔了下去。

‘噗通’一聲。

“嗯~”。沈辭悶哼一笑,艱難道:“疼!”

此時,門外傳來‘噠噠噠’的小跑聲,想來是聽見了這邊的動靜。

果不其然,琉裳的聲音響起。

“娘娘,娘娘您沒事吧?奴婢進去了?”

“別!”鳳鸞之連忙從沈辭身上爬起來,輕咳一聲,掩下尷尬,道:“哀家不小心摔碎個杯子,無奈!你且下去吧。”

琉裳的手已搭在了門上,聽聞鳳鸞之所言,又狐疑的拿了下來。站在原地想了想剛剛的聲音,又想了想杯子摔碎的聲音,一步三回頭的又回了殿外繼續守著。

直至腳步聲消失,鳳鸞之才蹲下往沈辭嘴裏塞了個乳白色的藥丸。

“估摸要半盞茶的功夫才能恢覆體力。”

沈辭無力的躺在地上,眼睛有些沈重,想睡,有舍不得睡,直直的盯著她,一瞬不瞬,生怕她又同上次那般不告而別了。

“你不在望月苑守著皇上,跑哀家這裏來作甚?”

鳳鸞之的口氣極涼,近似冷漠的目光卻也未能成功的逼退沈辭毫不掩飾的愛意。

他試著動了動胳膊,沒有一絲只覺。

不由苦澀一笑,道:“安兒,我口渴了。”

鳳鸞之:“......”這人慣會顧左右而言他。

她刮了他一眼,回身去桌邊給他倒了盞茶。

“躺著能喝?”

沈辭笑笑,口吻客氣的道:“還要勞煩安兒扶我起來。”

鳳鸞之嘆了口氣,不情願的放下杯子後,蹲下身去扶沈辭。

雙手握著他的肩膀還好,單手握著再去拿杯子根本行不通。沈辭因身體無力,所以肉身就格外的沈。

鳳鸞之雖不是嬌弱的小姑娘,可要單手撐住沈辭還是很吃力。

“你坐下,讓我靠在你身上。”

鳳鸞之:“......”

“你會被渴死麽?”

言外之意就是渴不死就等會兒,有體力了再喝。

沈辭的臉映在暖黃的燭光下,額角處豆大的汗珠滾滾而落,看著格外的狼狽又蒼白,薄唇更是,甚至有些起了皮。

鳳鸞之想了想,老實的坐在了地上,雙手抱著他的腰身好不容易的將他半抱了起來靠在自己的身上。

身體貼的如此近,他的氣息瞬間竄進了她的鼻息,還是淡淡的桃花香氣,可又夾雜著些許燥熱的汗味及塵土的味道。

想來長途跋涉的原因。

他的頭發有些淩亂,不知怎的,有幾根特不老實的沾在了她的面頰上,拿下去又沾上了,好像故意跟她作對一樣,惹得她癢癢的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胸腔一抖,沈辭也跟著一動,再次落下來時,倆人靠的更近。

鳳鸞之也不知怎的,耳朵突然就發了熱,肌膚相貼的地方,哪怕隔著好幾層的衣服依然可以感受到他的溫度。

滾燙的。

不對,這溫度不對。

鳳鸞之擡手去探他的額頭。

“你發燒了?”

沈辭低低一笑,道:“無礙,就是有些渴。”

鳳鸞之一手攬著他的肩膀,前傾著身子去夠茶水。

她的動作有些急,披於身後的發絲隨著她的動作晃動,擦著沈辭的面頰而過,淡淡的茉莉花香。

這一次,他甚至有些慶幸,慶幸自己生病了。

鳳鸞之低頭吹了吹茶水熱氣才遞到他唇邊。

“你還沒有回答哀家,生著病為何還要回京?”

沈辭低頭喝了一大口,還是覺得渴,再低頭喝時,杯內水已不多,他喝起來吃力。

鳳鸞之察覺出,順著他的姿勢又把手往上擡了擡。

沈辭咂咂嘴,才道:“皇上丟了。”

鳳鸞之冷靜的甚至連呼吸都未曾出現一絲淩亂。她並沒有沈辭事前想到的那般暴跳如雷,沒有斥責,仿佛早有預料一般。

確實,昨夜聽了顧麒麟的話,她已察覺出顧祥賀要搞事情,只是沒想到他竟然大膽的敢劫持皇上。

她平靜的道:“什麽時候的事?”

“今天早上。”

鳳鸞之默了一會兒。

她扶著沈辭的頭,自己先站了起來後,後去抓沈辭的雙臂,往榻上拖。

“你發燒了,地上涼。”

將他弄上榻後,自己也出了半身汗。

她回身又去給自己倒了杯茶,只是杯子握在手中並沒有喝,她拇指摩挲著杯子邊緣,極其規律的畫著圈,右手食指又習慣的去敲擊桌面,一下下,伴隨著心跳的節奏。

很多人沒有這種本事,拇指有節律的動著,而食指又能自成一個節律隨心而動。

慕白茯說,這樣的人有大智。

沒一會兒,敲擊聲停了下來。

她起身去看沈辭。

沈辭已迷糊糊的睡著了,想來他定是拖著虛弱的身子奔波了一路。

她出門喚了琉裳進來。

“給他拿套宮人的衣服先換上,差人先把他安置在你房間,你跟紫鳶睡......”

琉裳眼睛還停留在沈辭的身上沒有回過神。

這...這沈大人何時來的?怎麽又來了?還睡在了娘娘榻上。

她看著一臉嚴肅繼續吩咐她的鳳鸞之,不敢多想。

“他燒的嚴重,你先去太醫院抓副藥,就說哀家用。回來後給他餵下,再去趟太醫院,就說哀家的病情反覆無常,讓院首過來給哀家瞧瞧。切記,一定要表現的很焦急。”

琉裳懦懦的問了一句:“一會兒直接帶人過來?”

“嗯,帶進哀家寢宮。再派人去一趟鳳府,就說哀家害了病,十分嚴重,讓首輔大人連夜進宮。”

直覺要出事。

琉裳不敢耽擱,連忙轉身跑了出去。

沈辭睡的沈,哪怕被人架了出去竟也沒醒。

待人都空了後,鳳鸞之彎著腰鋪整了榻上的被裘,從梳妝匣子的暗格內拿出了一小瓶藥,毫無顧忌的仰頭喝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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