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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浮生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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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罌眼神冰冷,在所有人的冰冷註視下,他看著那人,輕輕啟唇。

“你的手有多臟...”

“嗤...”李千機冷笑。她將槍拿下來,緩緩起身,伸出腿把葉堯狠狠踢至一邊。

“是,我們幹的是非法交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被人撞破,自然要殺人滅口,不然簍子被捅出去,倒黴的就是我……所以,沈罌,你不要太天真了。”

她不動聲色間就將對葉堯解釋成了撞破交易秘密的人,至於原因...

有些過往,不想讓自己所在乎的人知道。曾經的狼狽,是永遠好不了的傷疤。

她知道沈罌對她的冷漠態度,她知道沈罌喜歡李允童,她知道自己一向的所作所為在他眼裏多麽骯臟。

所以,不會將過往攤在他面前,而被他日後拿來當做嘲笑的資本。

所以,今天的交易撞破又如何,多抹黑了一筆而已,她禁得起。

所以,萬箭穿心,習慣就好。

“誰能不會被名利操控?好人和好報是兩回事,弱者的下場註定是悲劇。”李千機雙手環胸,揚起下巴。墨黑色的頭發淩亂的搭在前額,目光帝王般的桀驁專橫、淩厲無情。

“是,我的手骯臟無比,但誰的身上沒有一點腥!我也知道,你有多厭惡我,我當然比不得表姐,溫婉大方善解人意,最重要的,是從內而外哪都幹凈。”她冷笑。

是我阻了你和李允童的路罷。

沒有我,你也分不清有什麽差別。

只是,你不是最好的,但卻是我最在乎的。

沈罌靜靜的看著她,眼神陌生無比,甚至連冷淡都吝嗇的給。

“李千機,他靠得住麽。”華想面露兇相,眼中閃過殺機。若是靠不住,那麽...

“你們走罷,我處理。另外,”李千機冷冷道:“把那賤人從哪拿來扔哪去。”

關於葉堯,一想起來頭就嗡嗡作響,煩躁不已。

“看來我弟弟這回白費心思了。”華想挑了挑眉,朝身後那些人不耐煩道:“走走走,收工!”

那些人頓時將保溫箱小心拎至車廂裏,附帶著狼狽不堪的葉堯。不消一會就走的一幹二凈,沙灘上平整無比,像是從沒來過一般。

“我送你回去。”李千機走上前動作嫻熟的鉗住沈罌的腰,眉宇間不覆之前的冰冷。她淡淡的說,語氣卻是不容置疑。

“罷了,不用勞駕。”沈罌微微側身躲開了腰間的手,眉頭淡淡皺起。

那只手僵在空中。

“...好,我讓別人送你回去。”她淡淡笑道。“現在你不準鬧脾氣。”

“阿輝,送沈老板回去,傷了毫毛饒不了你。”聲音不重但滿含淩厲,面容不怒自威。

“沈老板,這邊請。”

瞇著眼看著那漸漸消失的車,李千機眼中閃過覆雜神色。

她嘲弄的一笑。

沈罌,無論我再怎麽強大,你永遠都是我的弱點。

我怎麽會不明白,從開始到現在我所做的,都是是最美的...徒勞無功。

只是,如果你也一直清楚的知道你屬於我,那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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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願殺了我,也要和他在一起嗎?

不惜背叛我,也要選擇他嗎?

嗤...李千機仰頭灌下一口酒,燒的喉嚨發疼。

——你很愛他

——是

“真好...”她吐了口煙,笑的眼眶都陣陣泛酸。

——小堯,我要對你疼愛一輩子

——吶,說話算數。

緊接著一個吻輕輕落在她的臉頰,潮濕又柔軟。

只是,才短短幾年啊。才短短幾年啊。

就什麽都變了。

李千機晃著手裏的酒杯,瞇著眼狠狠抽了口煙。

——你愛他?

——是。所以,不要阻攔我。

——為什麽,我對你那麽好,比對哪個男人都好?!心都發澀。

——愛了就是愛了,沒有原因,我也,不想解釋。

那麽決絕的眼神。

——小堯,你先走,我給她補上一槍就去追你,否則就來不及了!!

王展贏冷笑,黑色的槍口直直的瞄準那顆心臟,嘴唇緊抿,扣動扳機。

“砰!!”

心臟麻了一下,像是有什麽生生從裏面冒出來,爭先恐後的冒出來,又熱又快,快的就要什麽都抓不住...

李千機拿起酒瓶,直接仰頭灌下。吶,酒精和煙,真是寶貝。

——為什麽偏偏要選擇他?!!為什麽,偏偏是他!!!

不可置信,怎讓她相信?!

撫著胸口緩緩倒下,原來鮮血,這麽溫熱。真好。

——李千機,別問了。總之,我就沒愛過你。

——假的吧...假的吧...

我對你,曾經掏了心的呵護。

——我討厭一個人的時候,你就算呼吸我都覺得惡心。況且,曾經我若是不順著你,哪有好下場。只是現在,王展贏是我真正愛的人,只一眼,就一見鐘情。

——你們,都是男人。

血怎麽就,那麽多。

——那又怎樣,豪景前董事,不也是喜歡男人。而王展贏,只是繼承了父輩而已。

因為一見鐘情,所以,就要制我與死命?

多好的愛情,讓人羨煞。

可是我呢,我把心都掏給你了,你還嫌它腥!!!

只是那一向討她歡心的眸子,為何現在如此陌生。褪去了溫柔的美麗,沾染上快意的報覆。

——小堯,快走!快!

——等等,這人命硬得很,若是死不了可就是個大麻煩!幫我把這櫃子推在她身上,快!

李千機揉了揉太陽穴,眉頭緊皺。煙都燃盡不自知,燙了手也不自知。

——小堯,這會不會太過分了...

——若是讓她抓到咱倆,後悔都來不及!快推!

迎著那不可置信的眼神,古木櫃子狠狠的砸了下來。“哐——”一聲巨響。

“唔...”咬了咬牙,似乎,左臂...斷了...

——還看什麽,快走!

兩人慌亂的腳步聲消失在遠處,鐵門哐的撞在墻壁上,發出沈重的呻-吟。

呵...到頭來就是這樣。怎麽可以,就是這樣。

——吶!死人,作死啊這麽大動靜......李...千機...李千機...李千機...

是誰啊,撲到她身上,嘶喊著輕拍她的臉。

別哭,淚都滴到她臉上了。

嗤...到底是誰,淚真多...

——我幫你出來,我幫你...

咬牙推開櫃子,卻是紋絲不動。

——你睜開眼啊!睜開眼...李千機...來人啊,誰來幫幫我,求求你們,快來人...

多想對他說,別哭。

哭得她心裏都有些酸。

——你出了事怎麽辦...我害怕...怎麽就這麽多血...李千機...別死,求你...

胸口處壓著一只手,想將那汩汩湧出的鮮血壓住,卻是被那熱度燙了手,生生縮了回去。

——我跟著你來大陸...才不是看著你死掉...混蛋...死人...

聲調都嘶啞不堪,破了音。

多想在這一刻,親自給你抹掉眼淚...

可是,就快要睡著了...沒有力氣了...

明天好不好,明天我醒來,好好安慰你。

看著越來越模糊的天花板,胸口再是痛楚也是忍不住笑了笑。

一切都是多好的笑話。

葉堯,謝謝你讓我懂得,真心那麽爛。

只是,沈韓的詛咒已經在這一刻開始了罷。

李家於此一代,孤獨終生也得不到...所愛的人。

“呦!!看來今天心情大好這是~”赫連程大喇喇的推開書房門,見到裏面煙霧繚繞的情景頓時樂了。

“這又是喝馬尿又是抽煙的,你也太自在了罷,也不怕那顏辣子叨叨你沒完。不過,他不在家~”他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學著那女人的模樣將腿搭在茶幾上。╮(╯▽╰)╭

李千機微閉著雙眼,眉頭淡淡的擰著,懶得答話。

“逍遙的人兒呀~假不正經啊~天天就愛尋開心啊~~”赫連程也是點了根煙,邊吞雲吐霧邊哼唱,手指還得意地敲擊著。

“我不信命,不信詛咒,只信我自己...”所以,一定會有人,總該有那麽一個人,肯接受她下一次的真心呵護,一直到最後,陪她一生。

李千機淡淡飲下一口酒,偏過臉看向窗外。

“你剛才說什麽?”赫連程掏了掏耳朵,撲打開那些煙霧。

“傻逼...”

赫連程:“-_-|||...”

良久,煙霧中緩緩傳來他的聲音。“蘇以末的身子我沒要。他父親將他送到我床上,他跪下來求我、他說...他在等一個人。”

“...嗯。”

“我看他可憐,所以在他結婚那天幫他逃婚。”

“...嗯。”

“前幾天我去紅館,聽說,他死了。”赫連程抹了把臉。

久久沒有人再回應。

“李千機,不愛他們、就別招惹他們......我看著,都心疼。”

“知不知道,我有多討厭你們。討厭你,討厭葉堯,討厭秦瑾瑜。討厭她身邊的好些人...”顏如玉冷笑著開口,雖是字字珠璣不留情面,但眼神一閃而過的卻是酸澀。

“你討厭你的,和我無關。”清冷的話語彰顯主人的不耐。

“李千機這個人啊...就是個渣。”顏如玉也沒有搭理他,自顧自的喝下一杯白蘭地碎罵。

嘿,真夠勁...

“她呀,哪有那麽好命...當年李文鉦在她小時候就把私生子找到了,本打算把家產劃給那冒出來的兒子一半,可惜,莫家豈會同意。”顏如玉撇了撇嘴,一挑眼角望著沈罌笑道:“你猜怎麽著?嘿,你都猜不出!那莫家老頭的心絕對是狠!他生生把李千機那個死人送到了日本訓練,五歲就去了日本啊,整整十四年...”

又灌下一杯酒,眼淚都嗆得流了出來。嘖,這馬尿,那死人以往怎麽喝得那麽過癮...

“莫家老頭說,李千機我告訴你,你要是以後拿不出頂天撐地的能力,也就別想給我回來。到時候就是死了,也不會有人管你。嘖嘖...很帶勁兒是不是?”他捂著嘴輕笑。

“在日本的那些年,沒有一個親人來看過她,父親忙著生意,母親就是個病秧子,天天為情所困,幾年後就死了。真是一幹二凈...再後來...”

他頓了頓,“再後來,李家倒還真有人記得起她,她的伯父和溫柔的表姐...見面就送了份大禮。”

輕笑。“一顆子彈,你說這禮物大不大?夠不夠厚重?嗯?真是可惜,讓我父親給生生收下了,然後...就見上帝了...哈...”

“不久之後,她帶著我和那半路撿來的葉堯,一起回了國。為什麽敢回國,之後我才知道。哈...她就是個人渣..這是誇她...”

“早在日本最後幾年,她幹凈利落的清理掉了豪景內部的垃圾和在前面隘路的老家夥,直接在董事會上憑絕對股權取得總裁地位。沒錯,不是李文鉦讓給她的,是她自己用雙手拿到的。李文鉦絕沒有想到,她早已閑嘆歲月靜好,先下手為強。”

“多少人對她討好,多少人曲意逢迎。只是手段強硬,黑白通吃的李家財團總裁,本就繼承了貪婪與自私啊。

她在商場上冷酷狠辣的手腕眾所周知,不知有多少家企業被無情的收購。這種人對人好一般居心叵測。

不過,她唯一大發善心的,就是挽救了當時一個瀕臨破產的競爭對手,最後甚至成了朋友...嘿...連芷維也是好命。”

“只是,她十四年所吃的苦沒人知道,她用雙手換回今天這一切有多麽難也沒人知道。豪景就是她俯視所有人的腳下之巔,是她可以驕傲張揚的唯一資本...”

“莫家老頭很是滿意,當然,李文鉦最後終是寫了一封遺書...只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那死人,真是大笨蛋...她怎麽就喜歡上了,喜歡上了葉堯呢...怎麽就該喜歡上他...可是,沒想到吧,猜中了開頭卻沒猜中結尾。哈...”

顏如玉看向對方那張面無表情的臉,認真的問:“你有沒有特別相信一個人,親情也好、愛情也罷,卻反手被現實狠狠打了一個耳光?”

說著說著,自己倒是笑的眼淚都流下來了。“可偏偏她有!葉堯那小騷-貨最後和她親哥哥在一起了。你說好笑不好笑?啊?喜歡你的你不喜歡,不喜歡你的你偏喜歡...怎麽就這麽讓人難懂...啊?”

他微微垂下了頭,斂去灰暗的眼神。

“你永遠不知道那天是多麽可怕的一副場景...她就那麽躺在地上,胸口不停地往外冒著鮮血...那麽大的櫃子壓在她身上,我看了都...心疼。”他的眼中滿含晶瑩,“我見過那麽多的她,盛氣淩人的她、優雅高貴的她、居心叵測的她...但到底都沒有見過那一天的樣子,那麽白的臉,那麽紅的血,那麽輕易就會死去...我還曾經傻傻的以為,誰都會死,她都不會死。只是那一次我終於知道,我想錯了。只是向來無所不能的她,怎麽就有那麽多的血要流...我怎麽捂都捂不住...櫃子都那麽沈...我怕她疼...”

一滴淚滑落。

“所以說,她才那麽討厭...同性戀。當然,她的命硬,那場劫難她到底還是活過來了...葉堯給她留下的最後的禮物也沒什麽,就是但逢陰天便會發作的風濕而已..那死人也真沒勁,每次疼的臉都白了,還要若無其事對我說沒什麽...怎麽會沒什麽...怎麽會沒什麽...只是後來,竟還衍生了輕微潔癖,就連去夜店玩男人也要挑沒被人碰過的,連親過都不要...什麽窮毛病...嘿,記得聽她狐朋狗友說,有一次在夜店裏玩了個雛兒,可後來才知道對方早被人親過不知多少回,她這死人啊...當場漱口毫不給面子,生生把那小騷蹄子給氣哭了...嘿嘿...或許是心愛的人被人搶走,所以以後,就只想要幹凈的人了罷...幹凈點,就不會有那麽多花花心思...幹凈點,就不會跟別人跑掉...”

沈罌僵了僵。

“不過話說李千機她老子...嘖嘖,也是朵奇葩。當年李文鉦和一個男人在一場商務聚會上認識,然後陷入情劫。而李文鉦為了奪回家族企業,便選擇放棄愛情,決絕的和莫家聯姻。李績被逼之下將李文鉦好男風的事情告訴了莫夫人。嘿,至於莫夫人,沒有安全感的她為了自己的家庭和丈夫的事業名聲,直接帶人鬧到了那男人的家裏。只是沒想到啊,那人承受不了巨大的心理壓力,幾日後自二十樓跳下,至此,沒了董事的VANJOT集團改名換姓,做了他人嫁衣。”

顏如玉雙頰潮紅,緊緊盯著手裏的酒杯出神,嘴裏繼續道:“集團高層一起聯合起來,那遺孀爭不到股份,帶著孩子從此去了他鄉,一別就是十幾年。只是她出於責任將孩子養到十八歲,就吃藥自殺了。哈...到底是沒逃開一個‘情’字。”

“你到底要說什麽。”沈罌淡淡道。

“嗤...”顏如玉驀地譏諷的一笑,一掃以往潑辣刁難的形象,擡起眼角看著他,說不盡的嫵媚與淩厲。那若紅蓮的唇緩緩開啟,一字一句,冰冷至極。

“當年你父親沈韓的死是李繼造成的,所以你不要將父輩那些所謂的恨加在李千機身上。我知道你和李允童在一起,只是你們若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計劃,我勸你們趁機打消了罷。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若是李千機知道你背叛她...到時候,誰都救不了你。”

沈罌淡淡看了他一眼:“我早就不把自己看成VANJOT集團的少爺。你若是就這些,也不必大費周章請我來這裏。”他攏了攏瀨兔披肩,轉身走了出去。

顏如玉並沒有因為對方的無禮而炸毛。他軟軟的趴在吧臺上,嘴角若有若無的揚起,笑了下。

“什麽毛病,點了冰水也不喝...浪費的我都心疼了...那個大笨蛋,怎麽還不來接我...別以為,我喝醉了...你妹才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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