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也許是因為男人在身邊，竟也睡得踏實。夢裏還出現了一些溫馨的事。她想起母親曾在耳邊唱起的搖籃曲，想起唐睿安把她從乞丐堆裏背出去，想起喬思遠為她畫畫時的深情……

在她二十六年，她也有過很多溫馨的點滴。她在夢裏彎起唇角，然後，想起了和陸昭虞的初遇。那時，她很討厭他，想著給他點顏色瞧瞧。可上天真會捉弄人，竟然讓他成了救贖。

是啊！救贖，有他的氣息一切都變得溫暖、安寧。

沈星河在男人的氣息靠近時，就醒了過來。不過，她沒有睜開眼，就想睡著。陸昭虞不知道她醒了，小心地掀開被子，輕握著她的手。

沈星河的手還纏著白色紗布，不過，掌心已經沒了血跡。他本想看看她掌心的愈合情況，可又怕把她弄疼了，所以猶豫再三，只親吻了下她的手背，又放了回去。

他起了大早，此刻，做好了飯菜，見她安靜睡著，也沒舍得叫醒她，便坐在床邊，陪著她小覷。

時光漸漸溜走，嗅著心愛人的氣息，於他也是一種安寧。陸昭虞漸漸睡去，呼吸輕輕噴灑在沈星河的脖頸，吹得她心頭癢癢，不得不往一邊挪了挪。這一挪，盡管動靜很小，陸昭虞還是聽到了，並且睜開了眼。

“醒了？可還困了？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沈星河沒回答，伸手完好的手揉揉了眼睛，又用受傷的手指了指窗戶。

陸昭虞看出她的意思，動身打開了窗戶。

陽光招進來，十分刺眼，不過，照在身上，溫暖又安全。沈星河體質偏涼，喜歡陽光。她半瞇著眼，享受著陽光普照身體的感覺，輕聲笑道：“你早餐做了什麽？”

“紅豆粥。炒了兩個小菜。”

“沒了？”沈星河皺起眉，撅著嘴兒道：“我吃這些還行，你呢？光吃這些，你能吃飽？”

“還好。早餐吃少點沒關系。”

沈星河聽得莫名不舒服。她是無所謂的，過過苦日子，吃什麽都無所謂。但男人不一樣。他是天之驕子，當真能跟她一起過這普通的苦日子？

住的寒酸就算了，連吃的也不如意。

沈星河心裏七拐八拐，想了很多。她穿了衣服，坐到餐桌旁時，還沈在自己的思緒。快到冬天了，冬天一到，也快過年了。春節總是家人團聚的，陸昭虞能窩在這個小角落裏陪她多久呢？

“想什麽呢？”陸昭虞給她夾菜，看她秀眉緊蹙，心疼了，“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沈星河搖搖頭，不回答。她默默吃自己的飯菜，吃飽了，就搬了椅子坐到門口曬太陽。陸昭虞去洗漱，看她乖乖坐在門口，像是老太太，不知為何，唇角勾起一抹笑來。他是想到若幹年後了，他想，等到沈星河白發蒼蒼了，或許也是這樣，坐在搖椅上，乖乖地曬太陽。

恰在此時，一個家長拿著木棍追打孩子：“張子強，你敢給我逃學！看我不打死你！”

聲音很尖利，嚇得孩子嗷嗷亂叫，四處亂躥：“媽，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我這就去上學。”

“你書包呢？”

“忘了。”

“忘哪裏了？你都七歲了，連書包放哪裏都記不住，你有什麽用？”

……

沈星河見那孩子被追打的可憐，忙伸手招呼孩子到她這裏來。小男孩眼睛很大很亮，但眼神怯怯的：“哥哥，大哥哥。”

聲音很是好聽。

沈星河見他過來了，伸手摸摸他的頭，安撫了一下，轉向走過來的女人：“阿姨，別打了，你看孩子跑得一臉汗。”

那女人明顯年過四十，是個老來子，哪裏舍得動真手。此刻，聽她一說，也不打了，只嘆息道：“這孩子被慣壞了，這麽大了，就是不願意去上學。你說說，都七歲了，還在兒童班呆著呢。丟人呦！”

沈星河看著男孩，眼眸晶晶亮亮，笑著問：“看你惹媽媽多傷心？”

男孩紅了臉，摸摸腦袋，憨笑著：“不想去。太遠了，每天都要走好久。學校裏老師還罵人，說我笨。”

沈星河聽得皺眉，暗想什麽學校，老是素質這麽差。她這麽想著，也就問出了口：“你在哪裏上學啊？”

“張莊小學。”

張莊小學？

沈星河回憶這個字眼，想象著兒時從小劉哥那裏聽到的傳說：“好遠的。要徒步走好久。”

一轉眼都快過去二十年了，那破小學還沒得到發展嗎？要知道張莊離這裏可是二裏地呢。對大人來說還好，對小孩子的確有些遠了。

沈星河想著，忍不住問：“就沒人想著在咱們莊上給孩子建個學校？”

那女人聽了，嘆息道：“你是不知情，咱們莊有能耐的都帶著孩子離開村子了，瞧著兩百個住戶，也不過三十個在上小學的孩子。你指望政府給三十個孩子建立小學？”

沈星河默然，沒有回答。

女人被提起了話頭，又講了下現在的學校條件。什麽莊子裏老師稀缺，都跑去鎮子裏去教書了。什麽學校破破爛爛的，那桌子都搖晃了。諸如此類，嘮叨了半個小時，聽得人心頭哇涼哇涼的。

在京都見慣繁華，尚不知民情如此艱難。那一刻，生長於小劉莊的沈星河有了個想法，她要為小劉莊做些事。要在這裏建學校，要為這裏高薪聘請老師……

中午的時候，沈星河把這個事告訴了陸昭虞。

“這是好事，我沒什麽意見。你要是錢不夠用，我可以給你。”

沈星河搖頭，她不缺錢，名下過億的財產，正不知道怎麽花呢。

“除了要建立個學校，你覺得還要做些什麽？”

陸昭虞聽了，轉頭瞥向窗外，沈思了一會答：“修路吧。要想富，先修路。你要從源頭上解決問題。”

這是個好主意！

沈星河無比讚賞：“對對對！這個主意好！就讓陸大神來幫忙。我跟你說，陸景行就是個吸血鬼，我這次要好好壓榨他！”

陸昭虞不置可否。

沈星河想到陸景行，就想到了顧姝，就想到了她腹中的孩子，忍不住自言自語：“也不知道顧姐怎樣了？她生了男孩女孩。我是喜歡男孩的，一定把他教育的跟你一樣。”

提到孩子，沈星河蔫蔫的。她是個不能生養的，這件事情，還沒告訴陸昭虞呢。如果被他知道，自己生不了崽子，會不會嫌棄她呢？

男人都有父性，都有傳宗接代的念想，她以前做男人時，也有想過收養個繼子在身邊的。

“怎麽了？”

察覺到身邊人情緒低迷，陸昭虞眼眸染上絲絲擔憂。自早晨吃過早飯，她就情緒不對，害他很擔心。別不是躁郁癥又嚴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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