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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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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偶然得知穆仁在孔姥姥家後面的大山執行任務, 遲豪發了條問候短信,但不知道是忙還是別的原因, 直到第二天才收到回覆, 只有簡單的一個‘嗯’字。

之後的幾日他有想過打電話問問是否回來,但又一想, 此時倆人的關系已經不同往日, 拒絕後從此是路人的情況多的是,最後決定過段時間約出來吃個飯把事說開, 那想到等來的是這樣一個電話。

掛掉電話,遲豪滿腦子都是穆仁臨走前最後說的那句話:我和隊友去抓捕一名持槍殺人犯……

如果那真是他最後一句話, 遲豪覺得, 披麻戴孝去當孝子都不能贖清心裏的內疚。

車子剛剛啟動, 空調風呼呼作響,卻一時半會拿烤的近似半熟的座椅車飾毫無辦法。

遲豪的心卻像驟然放進了冰箱,霎時涼了下來。

坐在後面的孔令花誤會錯了兒子的心情, 以為是動了情而在傷心,輕輕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別慌, 電話不是說了只是失蹤嗎,想做警嫂,要有顆忍耐和堅強的心。”

易九絕聽的雲裏霧裏, 待聽完孔令花的解釋,沈聲說道:“衙門公差向來是危險職業,把我放在前面吧,等你們忙完再回來接我。”

去公安局配合調查不知道需要多久, 再想到氣釘槍的事,萬一查身份證帶著易九絕還真是不方便,娘倆如此一想,幹脆找了家超市把他放下,細細叮囑一番這才急匆匆離去。

市公安局門口,巨大的金色警徽在陽光下熠熠閃光,那位被誤以為是騙子被詛咒生孩子沒屁/眼的李警官黑著臉,對孔令花不怎麽真誠的道歉愛答不理,直到將兩人帶到一間辦公室前方才客氣說了句:“孔奶奶,您請,我們副局在屋裏等著呢。”

‘孔奶奶’三個字說的又慢又重。

留著麻花辮,永遠一顆少女心的孔令花:“……”

不虧是人民警察,抓住敵人的弱點真是一擊必中。

副局姓付,娘倆進去時正在接電話,他一邊伸手虛按做了個請坐的手勢,一邊對著電話吼:“什麽,跳樓?那就跳啊,摔死拉倒,以後這種小事不要找我。”

娘倆面面相覷,下意識端正了坐姿,對這位視人命為草芥的付副局長生生出幾絲不怎麽好的感覺。

身材微微發福的付副局掛掉電話,擡頭望了兩人一眼:“不好意思,讓兩位大熱天的跑一趟。”

遲豪欠欠身,體內的熱血沒控制住,試探著說:“人命關天,要不您先處理跳樓的事?我們多等一會沒事。”

“人命?哈哈,不是人,”付副局走到飲水機接了兩杯水放到兩人面前,“老婆打來的電話,家裏的貓剛做完節育手術,說是抑郁了,爬到陽臺想跳樓。”

遲豪、孔令花:“……”

付副局又客套了幾句,開始直奔主題:“是這樣,穆仁同志在前幾天執行任務時失蹤了,我們查了他這幾天的通話記錄,所以請兩位過來協助調查一下。”

“好好的怎麽就失蹤了?”孔令花急切問,“手機不是能定位嗎?還有家裏,他經常去過的地方你們找過沒?”

“你們能想到的,想不到的,我們都找過了,”付副局曲起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了幾下,“小李應該給你們說過他是在執行任務時失蹤的,實際上,這幾天我們搜遍了方圓十裏的深山老林以及附近的監控錄像,直升機,警犬都出動了,沒有找到任何痕跡。”

“根據當時在場同志提供的記錄,穆仁同志失蹤時距離最近的同時最多只有幾百米,如此近距離下,依他的身手,想不出遇到什麽樣的危險才會連警示都沒能發出。”

遲豪皺起眉頭:“會不會遇到了犯罪分子,或者迷路遇到攻擊性野生動物?”

“犯罪分子已經抓獲,可以確認他並沒有遇到穆仁,”付副局搖搖頭,“至於野生動物,相信老家在那的孔女士應該很清楚,青雲山最多的是山兔野雞,沒有什麽攻擊性動物,穆仁是特種兵退役,即使遇到虎豹赤手空拳打不過,逃命還是沒問題的,再說執行任務時每名警察都是荷槍實彈。”

付副局長端起桌上的茶杯以吹瓶的姿勢一飲而盡,眼神變的尖銳:“因為失蹤的太過詭異,查到穆仁同志最近和孔女士來往很密切,我無意翻到了一件舊案,所以才把兩位請了過來。”

孔令花不解擡起頭。

“二十多年前,一名叫孔令荷的女士在青雲山離奇失蹤,當時,您是現場唯一目擊者,”付副局拿出本泛黃的檔案袋,“泛著五彩光環的門,人碰到就消失了,對嗎?”

陳年往事猝不及防提起,孔令花怔了片刻明白過來。

二十年前,妹妹孔令荷在青雲山離奇失蹤,沒有人相信她的話,但原封不動被記錄了下來,二十年後,穆仁在同一地點失蹤,舊事重提。

二十年的時間,孔令花多出來不僅是皺紋和幾十斤肥肉,還有說話的分量。

她站起身拿過泛黃的舊檔案袋,手微微顫抖,將上面的話看了一遍又一遍,迎著付副局淩厲的幾近直刺人心的眼神,淡然點頭:“上面的話都是真的,不是幻覺。”

穆仁就這麽失蹤了,仿佛天地間從沒有過這個人一樣。

接來來的幾天,遲豪偶爾會拿起手機撥打那個熟悉而陌生的號碼,聽著裏面嘟嘟的電子音茫然發呆。

穆仁對他的愛直接而熱烈,看似少了正常感情中的矜持試探,但這在同性情中很常見。

社會大環境下,同性戀情不像異性有那麽多的選擇,大部分礙於壓力深櫃,真正能夠坦然面對的是少數。

一見鐘情本身是小幾率,狹小的圈子中,幾率更小,一眼心動的不少,但對象往往是直男,就像很多同志心中虧欠幾個女孩一筆說不出,還不上的情債一樣,因為錯愛,暗中被直男搞的遍體鱗傷的同志不知有幾許。

正因如此,一旦在圈裏遇到心動的人,矜持算啥,今天不告白,或許明天對方就名花有主。

就像遲豪初次見到易千軍視頻心動一樣,若是在同一時空又是GAY,他或許會比穆仁的方式還要直接熱烈。

情不知何起而一往情深。

紅塵滾滾,幾度春秋,合適的人並不是你想遇到就能遇到。

算是優質男的遲豪拒絕的人絕對有兩位數,但穆仁是最特殊的一個,他是狂蜂浪蝶中一只孤傲的美鳳蝶,為了尋找轉世的戀人寧可孤身也要苦苦等待。

那件改裝後的氣釘槍,以對穆仁性子的了解,遲豪心裏不說,但能感受那沈甸甸的付出,也正因如此有些不堪壓力,才挑了那麽個不合適的場合說拒絕的話。

有的人一生可以愛很多次,雖然一次比一次稀薄,而有的人一生只為等一人。

如果再重來一次,遲豪還會拒絕,在拒絕前,他會先深深的擁抱一下穆仁。

忘了我,今生做兄弟。

給你一個深深的擁抱,說聲謝謝,謝謝你的愛。

第 42 章

穆仁的失蹤讓人黯然神傷。

易九絕的失蹤則是嚇的人屁滾尿流。

那日張公公被易千軍打傷後, 荷妃為了保險起見,派了六名黑衣人全天盯守。

然而幾天前, 幾人先是發現易九絕整個白天沒有踏出房門一步, 接著後面的幾天像是死在了屋裏,連茅房都不曾上過, 後來幾人一商量, 趁著易千軍去酒樓的空隙,大著膽子去房間一看, 哪裏還有易九絕的蹤影。

在眼皮底下一個大活人平白失蹤,想到荷妃下的命令, 六名公公頓覺□□一涼, 抱著再閹一次的決心硬著頭皮連忙去清荷園請罪。

此時的清荷園, 一派歡樂祥和氣象,宮女太監走路腳下帶風,個個笑的跟馬上要當爹當媽似的。

原因無他, 今兒是荷妃娘娘的芳誕,雖事先發了話不大辦, 但皇上仍是在日理萬機中抽出時間親自來清荷園祝壽,這得多大的面子,整個大明宮除了皇後娘娘無人能享此殊榮榮。

荷花池邊的白玉亭內, 壽星荷妃穿了身純白色宮裝,發髻高高挽起,剛做過面膜的臉蛋白裏透紅,丹唇皓齒, 眉彎如月,正是達到了化妝的最高境界——有妝似無妝。

唐玄宗李隆基接過美人遞過的美酒一飲而盡,走到池畔折來枝碗口大小的荷花,在荷妃頭上打量片刻——滿面微笑插在發髻中間。

精心打扮,白衣似仙的荷妃立馬接了地氣,從花仙變成了有點怪。

李隆基似乎很滿意,端詳片刻悠然一嘆:“愛妃,還記得當時初識,你最喜歡的就是手持荷花跳迪斯科給朕看,一轉眼幾十年過去,朕每每想起不勝唏噓,不知今日可有眼福再觀愛妃一舞?”

話是商量的語氣,擱以前荷妃或許會撒個嬌賣個萌拒絕,大熱的天,一把年紀的人跳迪斯科,傻不傻?

然而她只是嬌羞一笑,幾十年宮中歲月,皇上喜歡的,莫說是跳迪斯科,就是跳大神也不能拒絕。

荷妃微微醞釀下情緒,趁機摘下頭頂碗口大的荷花在鼻尖嗅了嗅,少頃,旁邊的宮廷樂師起了個鼓點,接著,琵琶,豎琴加入。

若是孔令花在場,估計會立馬下場HIGH起來,這曲調太熟悉了——

【你看那路燈的下面,有一個小姑娘在哭泣,也不知,她從哪裏來……親愛滴小姑娘,請你不要不要哭泣,你的家在哪裏,我會帶你帶你回去……】

這是樂師們根據荷妃哼哼,用大唐樂器演奏出來的荷妃專用舞曲。

荷妃下了場,先回眸一笑拋了個媚眼,右腳尖著地,像踩著什麽東西似的來回扭動,豐滿的臀部跟著輕搖,白色宮衣下曲線畢露。

接著,節奏加快,她雙手舉到頭頂輕拍,腰肢胸部,大腿胳膊宛如觸了電般抖動,然後開始轉圈,左一圈右一圈……

迪斯科具有強勁的節奏和動感,二十多年前荷妃還是個小姑娘時,跳起來輕盈奔放,在看管慢騰騰宮廷舞的李隆基眼裏全是震撼和驚艷,然而此刻,縱然保養的再好,荷妃已然是個年過四十的中年婦女,曲子沒變,動作沒變,但看起來卻有點滑稽。

一曲完畢,荷妃微微氣喘,餘光一掃李隆基表情,心裏暗罵:當年跳完就喊寶貝,現在娘的見了鬼似的,若是在後世,早一腳有多遠踹多遠。

她燦燦一笑俯首盈盈下拜,給自己找了個臺階:“讓皇上見笑了,多年不跳一時找不到感覺。”

“哪有,歲月易老,愛妃莫要自責,”李隆基片刻失神後雙手扶起荷妃,拉著她重新入座,“朕今日一為祝壽,二來近幾日大臣們紛紛上奏立儲一事,此事關系國之大計,朕思來想去,眾多皇子中清兒雖文采出眾,但性子有些弱,不足以擔當治國大任,決定立亨兒為我大唐太子,愛妃覺得如何?”

“陜王嗎?咳咳……這魚今天誰去的刺?”荷妃放下筷中的魚肉,向身邊宮女怒斥,待轉過頭來已是笑靨如花,“那自然好,陜王是皇後嫡生,做我大唐太子理所應當,清兒被臣妾多年嬌生慣養,哪裏能當次大任。”

“愛妃如此想朕甚欣慰,”李隆基笑笑,拉過荷妃的手放低聲音,“你性子向來直,但朕有不得已苦衷,清兒是不錯,但你的來歷…..”

“來歷不明是吧,”荷妃抽出手,“皇上不用多言,這麽多年,說臣妾是妖女的不知多少,罷了,有哪個正常人會相信千年後的事。”

荷妃當年穿越一事,在李隆基的刻意隱瞞下很少有人知道真情,只說是山間偶遇,前幾年還好,後宮嬪妃眾多,再特立獨行,皇上喜歡就好。

然而關系到國之根本,陰謀也好,詭計也罷,荷妃的來歷的確不明,即使皇上說出真相,也沒幾個人能相信,更何況歷朝歷代立嫡立長是祖宗定下的規矩。

一頓壽宴寡然無味吃完,皇上給足了面子起駕回宮,荷妃轉過身就看到了如喪考妣的眾黑衣公公,待聽到易九絕失蹤消息,一張臉白了綠,綠了又紅。

人算不如天算。

但人也能勝天。

沈思片刻,荷妃面沈如水走到殿內,拿出面金色腰牌,正是她年輕時皇上親賜的出宮腰牌,整個大明宮嬪妃中獨一份。

西市街,東來酒樓。

易千軍站在靜室窗內,樓下一片熙熙攘攘的景象。

對面的茶館內,監視的太監不下五人,再想到家中日夜窺視的黑衣人,他一人有把握能夠自保,心中愈發堅定讓父親留在現代的念頭。

荷妃的事如鯁在喉,再加上擔心鐵鍋的事情暴露,他耐著相思不得不守在這裏。

夜色初上時,為籌備自助餐停業裝修的東來酒樓安靜下來,這裏不像現代,昏黃的燈籠照明還好,木匠們卻不得不停工。

就在他剛想回家之時,一座青色轎子停在酒樓門口,裏面走出位黑衣遮面的婦人。

易千軍眼神一凜,轎子普通,擡轎之人卻不普通,當中一人腰挎長劍,簡單往門口一站,似有感應看向易千軍所在之處。

來人正是荷妃。

她輕裊裊下了轎子,擡頭望著東來酒樓的牌匾半響,轉而看向從屋裏走的的易千軍,神色覆雜:“長得像極了你母親玫香,看來易九絕的基因不怎麽強大嘛。”

聽到母親的閨名,易千軍證實了眼前人的身份,暗自觀察下周圍的情況,鐵鍋已經藏在密室,若真遇到不測,寧可毀掉鐵鍋,也不能讓父親那邊有危險。

易千軍渾身戒備,雙手抱拳:“荷妃娘娘深夜來此,想來不會只是緬懷故人吧?”

“你們且先退下,”荷妃揮手讓眾人退下,慢悠悠走到正在裝修的大廳內,像個鄉間婦人般隨便找了張椅子坐下,“我來此何意,你當真不知?”

易千軍搖搖頭,搖曳的燈籠下,荷妃白皙的脖子離他只有數米。

“我沒有惡意,不然也不會親自來此,此物你是從何處所得?”荷妃掏出那件李清送來的玻璃海螺杯,眼神滿是希翼,“易千軍,你可聽說過故宮?或者你知道□□是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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