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渡人看似輕飄飄的一推，實際上效果強的難以想象，我都懷疑我這坐的不是小渡船，而是飛機。

那強烈的推背感，讓整個人都幾乎貼在了船篷上面。

掛在船篷兩頭的黑布也被高高的吹了起來，我看到渡口正在飛速的遠離，這渡船的行駛速度至少達到了每小時一百公裏。

而這僅僅是擺渡人用竹竿抵著渡口的一推而已。

按照這個速度，渡船從忘川河的這頭劃到對岸就僅僅是一分多鐘的時間，畢竟奈何橋也差不多就兩公裏左右的樣子。

擺渡人拿著長竹竿回到了船尾，開始左一竿右一竿的繼續撐船，渡船的速度逐漸慢了下來，我終於從緊貼船篷的狀態坐回到了位置上。

不過，剛才好像就只有我是這樣的反應，其他幾十個亡魂都穩穩當當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好像並不是在坐船，而是坐在岸上一樣。

我偷偷的看了一眼撐船的擺渡人，鬥笠很低，看不到它的容貌，希望剛才的情況它沒有註意到。

渡船穩定下來後，我又忍不住向著外面觀望起來，反正我正對著船頭，看看也沒有什麽問題。

忘川河裏的腥臭順著河風吹進了渡船之中，熏得我直皺眉頭，但又必須得忍住了，按照這個速度來看的話，過河的時間應該不長。

讓我非常感興趣的是船頭那一盞破舊的油燈，發黑的燈座放在船尖的位置，在來回傾斜起碼有二三十度的情況下，依舊能穩穩當當的，連滑都沒滑動一點。

而且，河風不停的往船篷裏灌，但只有指頭大小的火苗卻筆直的燃燒著，好像這風吹不到它身上，對它沒有絲毫的作用一樣。

雖然油燈的光線非常的弱，但依舊讓我看出去的視野受到了一些影響，本來就黑的環境現在更是看不到什麽東西了。

最讓我覺得奇怪的是，奈何橋怎麽不見了。

我們剛才明明是筆直的在往河中劃去，渡船又是正對著對岸的，我們距離奈何橋又不遠，不可能看不到啊。

難道這船是斜著在劃，但我為什麽沒有一點感覺呢？

算了，想這麽多幹嘛，坐船的時間又不長，我還是想想怎麽給渡船的錢幣吧，這群亡魂從上船之後一個個都像老僧入定一樣，連動都不動一下。

劃水聲，野鬼的嚎叫聲，還有渡船木頭之間來回磨蹭的“嘎吱”聲，周圍僅有的聲音

就這三種了。

時間過的很快，一轉眼兩三分鐘的時間就過去了，我一直瞪大了眼睛看著外面，按理說這個時候應該能看到對岸的情況了呀，為什麽眼前還是以前漆黑呢。

我又不好發問，要是這擺渡人知道了我並不是亡魂不渡我，那我不是自己找死嗎，還是再等等看吧。

這一等就是一炷香的時間，船還在往前開，只不過速度已經變成了正常劃船的樣子，但忘川河上的血霧卻是越來越濃，現在別說對岸了，我連哪裏是哪裏都分不清楚了。

難道這擺渡人生前是開出租車的，那種心眼忒壞的司機？專程帶著我們跑繞路的？

突然，劃水聲停止了，擺渡人收起了撐船的竹竿又來到了船頭，然後用竹竿敲著船舷，低聲道：“各位，該交渡河的錢幣了。”

聽到擺渡人的話後，所有的亡魂的慢慢的站了起來，然後慢吞吞的往船頭走，一個挨著一個，非常有紀律的在排隊。

我因為不知道錢幣怎麽來，所以就躲在了最後一個。

第一個亡魂走到擺渡人面前停了下來，和擺渡人隔著鬥笠對視了幾秒鐘後，擺渡人開口道：“十年的陰德。”

亡魂聽聞後點了點頭，然後在懷裏一摸，逃出來一塊小半個巴掌大的錢幣，看起來像一個邊緣被耗子啃過的餅幹一樣，怪異而不規則，我從來沒有見過有哪個朝代使用這樣的錢幣。

擺渡人從亡魂手上接過錢幣，連看也不看就對著旁邊一丟，錢幣準確的落在了那盞老舊的油燈上，看似堅硬的錢幣在遇到那小小的火苗後，瞬間就融化成了小半滴透明的液體，和燈油融在了一起。

交付了錢幣後的亡魂慢悠悠的回到了船篷之中，坐在了剛在的位置上，又開始老僧入定了。

第二個亡魂上前，擺渡人開口道：“十五年的陰德。”

第二個亡魂也是在點頭後，從懷裏摸出來一個同樣怪怪的錢幣交給擺渡人，擺渡人依舊丟到了油燈上，那略大一點的銅黃色錢幣也融化了。

油燈裏面的燈油本來很少，現在多了兩個錢幣的支持，燃燒的火苗也微微變大了一些。

難道這油燈裏面的燈油，全都是用亡魂的陰德所化？人積攢的陰德還能這樣用？

第三個亡魂給了七年陰德，第四個亡魂給了十九年陰德，第五個亡魂給了五年陰德......

很快，有三分之一的亡魂都已經支付了錢幣，重新坐會了位置上，我躲在後面在自己的身上來回的摸，也在布口袋裏面反覆的掏，哪裏有什麽錢幣啊。

我又搜了一下前面幾個亡魂，它們的身上也沒有錢幣，難道這東西還能憑空變出來不成，就沒有坐霸王船的？

剛想到這裏，就有一個亡魂站在了擺渡人面前，擺渡人已經重覆了三次“二十七年的陰德”，它始終不為所動，好像很囂張的在說，老子就是沒錢，有種你打我呀。

“事不過三，沒有誰能不付出代價就渡過忘川河的，下去吧。”

擺渡人見亡魂沒有支付錢幣的意思後，竹竿一甩，直接將它給抽下了船，頓時，翻滾的血紅色的河水中冒氣了大量的銅蛇鐵狗，瘋狂的撕咬亡魂。

這忘川河中不是只有不得投胎的亡魂野鬼嗎，什麽時候又多出來這些東西了，我從來沒有見過。

被啃噬撕咬的亡魂痛苦的嚎叫著，它恢覆了神志，哭嚎著想要重新爬到船上來，嘴裏更是連連求饒，說什麽付出全部陰德就行，只求救他一命。

“入忘川，不反悔，在銅蛇鐵狗吃光你的善念和陰德後，你就在這裏當一只永世也無法解脫的水鬼吧，直到沈入血淵為止。”

隨著擺渡人的聲音消散，那個亡魂也終於沈入了水中，只留下一連串的氣泡上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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