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曾奕才醒，周奈還睡著，他沒想叫她把她摟在懷裏也沒打算起床，食指和拇指搓了搓，有點想抽煙。

窗簾被風吹的揚起又落下，可以看到很遠很遠的天，很藍。

他的手不自覺的碰到了周奈斷臂的袖子，真的就是空蕩蕩的，再看看懷裏的腦袋，短發似乎長了那麽一截。

鬼使神差的他的手掌就捂上了她的袖口，也不知道為什麽他感覺心跳的很快，做賊心虛的看向懷裏的人。

周奈不知道什麽時候睜開了眼，眼底是空洞的，也是冰冷的。

曾奕連忙收回了手，嘆了口氣，“抱歉。”

她似乎不在意，淡淡的開口，“創口已經長出了皮膚，沒有傷口，也沒有手臂。”

曾奕心頭有點堵，不知道該說什麽。

周奈從他懷裏起來，坐在床上也沒看他，看著窗外，說，“我們抽根煙吧。”

曾奕去摸床頭櫃的煙和打火機，抖出兩根，叼一根在嘴裏又遞了一根在她嘴邊。

周奈張嘴咬住，一雙寒潭一樣的眼裏霧蒙蒙的。

他給她點煙，看她吸了一口又瞇著眼吐出煙霧才記得給自己點火。

周奈按住他拿打火機的手，頭一歪，煙湊近他，火星就在他嘴邊。

他將煙頭湊上去，深深的吸了一口，跟那時候的她一樣。

煙頭紅了。

近在咫尺的臉。

她卷翹的睫毛上下撲扇著，他感覺心跳的越發的快。

小旅館的房間裏，煙霧繚繞。

曾奕在這朦朦朧朧的煙霧裏想，周奈真的很厲害。

抽完煙，周奈去洗手間洗了把臉，臉上沾著水珠表情有些懶洋洋的。

她好像，放松了一些。

曾奕斜躺在床上，又給自己點了根煙，左手壓在腦袋底下也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他問，“明天去納木錯？”

曾奕倚在墻上點頭。

“東西買了嗎？”

她搖頭。

他又吐出眼圈，慢悠悠的說，“等下去買點厚衣服，明早出發應該下午能到，吃個飯帶你去看你心心念念的納木錯。”

周奈看向他，笑著問，“你去過嗎？”

曾奕也笑，“沒去過，這一路跟著周大小姐可是跑了不少新奇地方。”

“那你是不是該感謝我？”

“肉償嗎？”

“……”

曾奕笑的開心，煙灰掉到了他的白T恤上，周奈也彎了嘴角。

下午兩人開著面包車去買東西。

買了防寒服和一些吃的喝的，快要回去的時候曾奕突然問，“你想到時候住旅館還是民宿”

周奈想了一下，說，“旅館吧，聽說那邊紮西半島上的旅館挺不錯的，也近。”

曾奕點頭，“好。”

兩人開車回旅館，街道上人來人往，周奈忽然就生出了一種不真實感，跟曾奕一起的時候好像世界都是靜謐的。

就像此刻坐在副駕駛看他開車，他們行駛在車流中，可她卻覺得格外平靜。

好像在他們之外不是喧鬧的人潮，而是無盡的荒野，只有呼嘯的風聲。

內心漸漸漫出恐懼。

回到旅館天還是湛藍的模樣，周奈看了一眼時間，八點了。

曾奕帶著周奈去了中餐館，點了三菜一湯都是家常菜。

周奈也沒反對，她也怕自己接受不了藏族食物最後只能打腫臉充胖子。

兩人安靜的吃著飯，藍色的天空漸漸地退了下去，夜色開始親吻這座城市。

周奈挑著酸溜土豆絲裏的青椒吃，曾奕冷不丁的開口讓她手頓了一下，青椒掉了。

“準備在納木錯待幾天？”

她又將青椒夾起來，放到碗裏，“那裏很美，應該會多待幾天吧。”

曾奕抿了一下唇，淡淡的問，“納木錯是你的第幾程？”

周奈擡頭，眼睛直直的盯著他，說，“最後一程。”

曾奕好像笑了一下，周奈還沒看清那絲笑裏的意味他就埋頭吃飯了，而她看著碗裏的青椒沒了胃口。

他們散著步回去，路上仍有磕長頭的人，他們頭發松散，衣服臟亂，可是那雙眼那顆心都格外幹凈明亮。

那是信仰賜予他們的無限光明。

曾奕很自然的拉著她的手腕，周奈能感覺他手心沁出的汗，擡頭看他，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

不說話的時候高冷，一說話就透著股傻氣。

也挺好。

天黑了氣溫也降的厲害，周奈穿的外套薄，手冷了下去，曾奕低頭看她，“冷？”

周奈沒說話。

他松開握著她手腕的手，將外套脫下來罩在她身上，看她不動又給她穿好，說，“別受涼，感冒了可是大事。”

看著他一本正經又有點傻裏傻氣的樣子周奈忍不住笑了。

曾奕看她咯咯咯的笑著，一臉的不明所以。

她說，“曾奕，你有這樣對別的女人過嗎？”

他不說話。

她又說，“我不會是第一個吧？那我會很愧疚的。”

他看著她，眼神沈沈，“你本就不在意為什麽還要問。”

她噎了一下，很快又笑著說，“生氣了？”

他往前走，“沒有。”

她在後面跟著，“別不承認，嘴巴都撅起來了。”

他突然停住，她沒收住腳步一下撞到他背上，硬的。

他轉過身握住她的右手，明顯是生氣的語氣，“周奈你是不是覺得我收拾不了你？”

不知道為什麽她今天就是想跟他杠一杠，很有底氣的說，“有本事你把我收拾的服服帖帖啊。”

曾奕被氣笑了。

晚上，周奈就被收拾的服服帖帖了。

曾奕把她摟在懷裏，一只手空出來抽煙，一副懶蜷模樣。

周奈在他懷裏懨懨的，眼睛要閉不閉的，說的話也很輕，“別抽太多。”

他看她一眼，想起她說的話就隨口回了句，“你管不著。”

周奈炸了，但也沒什麽力氣，掐了他一把，說，“好啊曾奕，看不出來啊，我還在你懷裏呢就翻臉不認人了。”

他嘆口氣，還是將煙掐了，下巴擱在她鬢邊磨蹭，“紮人。”

她沒說話。

等他再看懷裏人的時候她已經睡著了。

他摸了摸她紮手的腦袋，笑著說，“睡吧。”

望著漆黑的天花板他的視線才冷下來，他想起喇嘛今天說的最後一句話。

他不信這些，可心裏還是像堵著什麽似的。

吐出口氣，他又將懷抱收緊了些，懷裏的人怎麽就這麽瘦呢，想著他也陪著她睡去了。

長廊的壁畫下，喇嘛憐愛的視線落在周奈身上，他說，“你是佛迷路的寶珠，佛在盼你歸去了。”

你看布達拉宮藍天之上潔白的雲朵，那是一個又一個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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