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祁琦有些驚慌的按住易歐華放在自己腿間，準備以公主抱的姿勢抱起自己的雙手，閉了閉眼，羞然道：“我自己走。”身體因凍冰冷異常，臉頰卻意外的發燙，紅暈緊隨其後爬上了臉頰耳畔。

看的易歐華一楞，隨即反應過來眼眸微微一瀲，緊了緊摟在祁琦腰間的手，以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溫柔語氣說道：“別鬧，我帶你過去。”

雖不及玄幻小說中描述的那般來無蹤去無影，但作為世界抑制狂暴者協會的副會長，成天盤恒在那種兇殘殺人不眨眼的狂暴者之間，易歐華的本事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腳尖輕點河面，在趕過來的小孩子的媽媽的感激聲和人們的驚嘆聲中，摟著祁琦掠過河面離開喧鬧吼叫的人群快速朝停車場奔去。

祁琦本來還想說什麽，但聽懂易歐華的那個“別鬧”，剛到嘴邊的話瞬間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樣打了個旋重新轉回了嘴裏，臉頰紅的如那剛摘下準備上市的紅蘋果，耳根的粉紅也一點點擴大蔓延至整只耳朵，在寒風中顫顫巍巍。

原本就凍僵的身子更加僵硬了，剛好易歐華一旋身將他提到了面前，祁琦借勢轉身摟上易歐華的腰肢，腦袋一歪一縮將自己紅透了的臉頰埋進易歐華的脖頸間，不想更多。

直到易歐華將他放大空調開到最大，暖風呼呼的車裏，才發現雙腿雙腳已經失去了知覺，連站立都吃力，幸好在車裏坐著就行。

只是溫熱的暖氣下，雙腿雙腳上刺咧咧的疼就越發明顯了，刺咧咧的疼、有點燒、有點癢。手指一碰，只見冰棍一般的褲子上冒出一串寒氣，手指上便沾滿了水珠，欲滴不落懸懸的掛在指尖，瞬間帶走了手指上的溫熱。

祁琦有種錯覺——自己這雙腿是要廢了。

陵川的冬天，果然是可怖的，連狂暴者都害怕，凍住了便死路一條。

很久，大概十幾年前，祁琦剛出生那會。有一個高三的學生因為考試失利心情郁結，又被老師和家長不問緣由的一番怒罵。學生本就因考試失利心情郁結，遭此謾罵，心情激蕩大腦充血眼睛一紅面頰一青，好好地少年瞬間就狂暴。

四下大驚，人群蜂擁逃命，剛好被一驅暴師看見，奈何這驅暴師本事不大根本制服不了這少年狂暴者，舉措不定之際看見三尺冰面有一碩大冰窟，瞳孔一縮黑眸一轉心中一計生成，腳尖輕點時不時繞著狂暴者轉一圈，又踢一腳就是不正面迎敵。

少年人狂暴便不再稱之為人，是殺戮的機器，思緒也簡單了許多，被驅暴師一誘便跟了上去，直到掉進冰窟他還沒明白怎麽回事，便被驅暴師跳起踩著腦袋踏進了河裏，等再撈出時，狂暴者已然變成了一個兇煞的雕像，直到凍死身上的冰淩也不曾融化。

這冰雕就放在四季河畔的世紀廣場山——當然是後世人用水晶雕鑄出來的，並非當初狂暴的那位學生本身。

據說一方面是為了歌頌那位大智大勇的驅暴師，另一方面也是倡導人們在遇到狂暴者時發揮自己祖蔭智慧，而不是一味的逃命。

想到這裏，祁琦不免又想起了教科書上那些配著花花綠綠兇殘圖片，並教導學生遇到三級狂暴者時要立即逃命的話。

不禁覺得這些人真矛盾，一方面倡導人們智鬥狂暴者，另一方面又教導人遇見狂暴者要趕緊逃命，真真矛盾。

但轉念一想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矛盾，明明懶得要死恨不得天天睡到日上三竿卻要拼命考個全級第一；明明不想當什麽驅暴師卻要沒日沒夜訓練；明明不是熱心腸的人，但在看見有人狂暴的時候卻忍不住的去救人；明明喜歡熱鬧卻又不敢靠的太近；明明喜歡一個人，喜歡到了骨子裏就差開出了花要結果卻不敢說，只能死死的藏在心裏，面上還表現的風輕雲淡……

“把褲子和鞋脫了。”冷冽的聲音將祁琦拉回現實，擡眼就看到易歐華把一塊空調毯扔到了自己的腿上。

那意思是再明顯不過。

陵川的冬天，陵川的冰，祁琦也知道厲害。

接過空調毯也不扭捏連忙脫了鞋子和外面的褲子，等脫掉外面的褲子才發現裏面的秋褲已經被凍粘在了肉上，扯都扯不下來，只能作罷，趕忙用空調毯把自己的腿和雙腳包嚴實。

車裏因開車空調暖烘烘的，幹燥的熱甚至讓人有些喘不過氣，可腿腳的感覺依舊鈍鈍的，有些麻木。只是肉裏頭刺咧咧的疼，疼痛中還帶著點灼燒，又感覺癢酥酥的，弄得祁琦很是難耐，很想撓，奈何良好的家庭教養不允許他這樣，而且他自己也不想在易歐華面前露出如此不堪的一面，所以只能強行忍著。

下午路上車少，而且易歐華開得很快，車子很快就開進了一個小區。

在車子開進小區的時候，祁琦看見了小區門口燙金色的行楷大字——沁雅花園。

沁雅花園，位於東陵大學東邊三千米不到的地方。北邊五千米處事是國家狂暴者研究中心、國家抑制狂暴者協會、市委等政府機關，南邊是陵川市商業步行街。地理位置很好小區環境也不錯，是這一帶最好的小區沒有之一，可謂是寸土寸金。

祁琦在這裏也有一套三室兩廳的公寓，是他剛考上東陵大學的時候，祁家五哥害怕祁琦住學校宿舍委屈給祁琦買的，不過祁琦沒怎麽住過，倒是姚遙時不時去。

開進小區，車速減慢，最後停在地下停車場。

一路行來，十幾分鐘的時間，祁琦凍僵的雙腿還沒有完全回暖，隱隱還有些發麻。

祁琦低頭，有些無奈的看了看蓋在腿上的空調毯，又看了看腳邊冒著寒氣，冰淩都沒有完全融化的褲子，實在是提不起勇氣把它套在剛剛有點暖和的腿上，當然也同樣沒有勇氣裹著一條空調毯光著屁股在外面晃蕩。

左右為難之際，倒是易歐華先開口了：“自己能走嗎？”說著目光在祁琦蓋著空調毯的雙腿上掃視了一圈。

“能。”祁琦幾乎是下意識的說，隨即又道：“那個……老師，能不能借一條你的褲子和一雙鞋。”雖然有些尷尬，但祁琦實在是不願意穿那套嘩啦啦掉水的褲子，也不想光著屁股在外面晃蕩，不得已而為之。

祁琦有些尷尬，易歐華倒是坦然，將視線從祁琦身上收回，說了一聲：“我去取。”便下車了。

自打易歐華下車，祁琦的眸光就一直跟著他，看著易歐華一點點走遠……一點點消失在視線範圍內，依舊沒有收回目光……只是祁琦的眼神有些迷茫，目光也有些虛幻飄忽，好似在看易歐華卻又像什麽都沒看，暗棕色的眸子也失去了往日的清冽，一點點變得灰暗、迷茫。

一直到易歐華拿著鞋和褲子回來，站在車外面敲車窗祁琦才反應過來，連忙打開門接過易歐華手裏嶄新的牛仔褲和運動鞋換上。

陵川的冬天太冷，祁琦的腿腳實在是凍得太厲害了。現在雖然能走但到底是勉強些，免不了需要人扶著，好在易歐華也沒有什麽不習慣，伸手就攬住了祁琦的腰，將祁琦帶到自己的懷裏，幾乎是將祁琦全部的重量都移到了他的身上，攙著祁琦上樓。

這親密的動作，在易歐華做來卻格外的光明磊落，不帶半點猥瑣，好似就應該這樣，好似吃飯睡覺一樣的正常自然。

可是祁琦的心裏卻掀起了驚濤。

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但隨即就放松了身體靠在了易歐華的身上，好似剛才那一下子的僵硬從沒出現過，好似那只是因為太冷所致。

他不提，易歐華也不說，半攬半抱著上了樓。

易歐華的公寓在三十五層，單層獨戶。下了電梯目光所至是一個三四米長的走廊，走廊盡頭易歐華打開門，一股溫熱的熱氣撲面而來，瞬間便安撫了祁琦凍僵的腿腳，身體放松舒服的靠在沙發山。

在易歐華去浴室放洗澡水的時候，四處張望打量著易歐華的住處。

易歐華的公寓不小，但一點也不溫馨，甚至有點蕭冷。純白色為基調的裝修讓整個屋子顯得像宮殿一樣，幹凈整潔有餘溫馨人氣不足……冷的有些過分，過分的有些滲人。若不是親眼看見易歐華從臥室裏拿了睡衣給自己，若不是看見窗邊半掩著的門裏露出一排排書架，祁琦決計不敢相信這屋子裏有人住。

比祁家大哥買的那套祁琦沒怎麽住過的公寓還要清冷上幾分。

不過，這也符合易歐華喜好風格。

祁琦看了一會兒，覺得實在沒什麽好看的，便悻悻的收了視線。從羽絨服兜裏掏出手機，給蘇嶙他們三個發了短信告訴他們自己可能晚點回去。

很快三人就回信了，祁琦點開一看“你自己小心”這是蘇嶙回的。“允許你今晚在外面浪。”這是華曉鋒回的。“七七，你居然夜不歸宿!!!!!”這是梁星宇回的。

祁琦回了一個“……”

剛放下手機就看到易歐華從浴室裏走了出來，一邊說：“水放好了，你先泡一會兒驅驅寒氣。”一邊已經走過來攙起了祁琦。

“嗯。”祁琦沒有反抗，將自己的重量全部壓在了易歐華的身上，隨著易歐華的腳步走進浴室。

易歐華倒難得的沒有橫眉冷眼，邊走邊吩咐道：“你剛才凍得太厲害了，不太適合太熱的水，先用溫水泡一會兒，等稍微熱一點了再加熱水。”

祁琦難得的聽他一次性說這樣長的話，還是關心自己的話，心裏不由得一暖。眼睛也亮了，但瞬間就黯淡了下去，恢覆了平日輕言淺笑的模樣，呵呵笑著說：“老師放心，我知道了。”臨了又送了易歐華一個大大的微笑。

看的易歐華一怔，等再看的時候，祁琦已經轉過臉去了。

易歐華只覺得剛才的感覺有些怪異，特別是在看到祁琦笑得時候，說不清道不明卻也沒有太在意，皺了下眉便揭過去了。

鉆進水裏，祁琦本來還擔心秋褲黏在腿上需要一會兒時間才脫掉，誰知竟異常順利。看著手中拎著的青灰色的秋褲，祁琦突然就想起了易歐華那個純白色凈潔的沙發……希望上面沒有留下水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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