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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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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時期, 魯王和宣臣也是兩個太子人選競爭最激烈的皇子,同樣, 在競爭失敗後, 魯王被賜自盡,宣臣也被過繼給慎王名下, 都徹底失去任何角逐之力。

宣臣也和宣瑾昱是兄弟, 就算有著些不愉快的過往,相比較別人, 宣瑾昱對他還是一直留有幾分餘地。

魯王則不一樣了。

一個與他有著舊怨,關系僵硬而危險的不同母的兄長, 還在當初他勢弱的時候多番打壓他, 與他之間非但沒有任何兄弟之情, 有的只有欲除之而後快的殺意。

魯王在當時宣瑾昱與宣臣也之間出了問題後想法子摻了一腳試圖就此要了宣瑾昱的命,好在當時宣瑾昱因為眼疾被秘密送走,任何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沒有留下任何痕跡,讓魯王無法得手。

而宣瑾昱眼疾好了之後, 強勢回到京城,與魯王掀開了最後一戰,最後他慘勝, 魯王則因為被他掀起了早有稱帝之心試圖對先帝有不敬之意的籌算,被先帝厭惡懼怕,再加上當時宣臣也與他順水推舟堆到他頭上的一些大罪過,導致了魯王被問罪下獄。

而下獄之後沒有多久, 魯王就被賜自盡,從此消失。

死亡是一個一筆勾銷生前種種的事情,自從魯王死後,關於他的一切就消失了,再也沒有一個人會對已死的魯王投入什麽關註。

然而今天蔻兒的話,卻讓宣瑾昱從另一個雖然荒謬,但是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角度去想了想。

若是,魯王沒有死呢?

一個宣之礎的確不足以讓他的外家冒著誅九族的風險去鼎力相助,但是如果魯王沒有死,這個曾經有過問鼎帝座實力的皇子,自然值得他的外家不惜一切代價將他捧起。

如果按照這種思路去想,那麽也就不難解釋為何宣之礎明明沒有任何實力,卻還背地裏做著這些小動作了。

宣瑾昱揉了揉蔻兒的頭,有些覆雜:“皇後真聰明。”

蔻兒一臉忐忑:“……陛下,這種事情應該不太可能吧。”

一個被賜死的王爺詐死,等到新帝登基好幾年,才讓自己的弟弟做此等謀逆的事情,魯王無論是死是活,他在官面上早就是個死人了,一個早已經死透了的王爺就算重新振臂一呼,又有幾個人會相信他的話,更別提要效忠於他,做出對江山社稷不穩的大不敬之事?

“多留意兩份總沒有錯,”宣瑾昱思考過後,覺著還是謹慎為妙,“北成郡王府要加大監視,想辦法把他在府內所有的行動都要掌控。”

“這樣的話還是需要陸昭或者風琰才行,”蔻兒道,“宣之礎警惕性太強,別人都靠近不了,得到的消息多少有些紕漏,論近身,還是他的郡王妃和側妃能有優勢。”

只是陸昭現在以安胎的名義在泉寧州,風琰在側照顧,兩人都不在北成郡王府,這還是個麻煩事兒。

“現在不急,給陸昭傳話,隨時準備著返回京城,到時候有了一兩分準備,重擔繼續交給她就是。”宣瑾昱道。

現在不足五月,陸昭的身孕也有六個多月,再有兩個多月不足三個月,就是她的生產期,讓她以生子為由返回京中,並無不妥。

至於陸昭擔心的孩子問題,蔻兒也想過,大不了在京中她想法兒派人去把孩子替換了出來就是,總要給她留下一個後路。

有了方向,派人去做事就簡單的多。宣瑾昱投入了一些人手開始去翻尋多年前魯王入獄後的舊事,力求找到他是死是活的靠譜證據;另一方面則是監視宣之礎,看看他是否有些固定行為。

魯王的事情過去了好多年,查起來不是很容易,暫且沒有任何訊息,也只有北成郡王府得了些消息,消息傳過來說,宣之礎的大概動向中有一些固定的時間會消失不見,與之前陸昭傳遞回來的消息吻合。而消失的地點則不明確,還需要繼續監視。

蔻兒派人去了泉寧州,具體也沒有說,只讓陸昭看著時間,想法兒把那邊可以得到的消息打探全了之後回來京城,宣之礎身邊的近況還是需要她來才是最妥當的。

天氣熱起來的時候,蔻兒一直在中宮足不出戶的,忽然想起來她需要給亭太妃和樓婕妤制造一點機會,尋思了下,開始了她的每天早出晚歸。

蔻兒對外宣稱的是她入宮都快一年,除了中宮外哪裏都不熟,日後畢竟要待一輩子的地方,總要知道些一二才是。

她素日裏無事,就帶著四個暗衛宮女乘著肩轎沿著中宮往內宮深處去逛,每天走走停停,一開始排場還大,十幾個宮女黃門寸步不離,到了後來她天天出去,有時候還會把崔才人叫來陪同一起,或者帶著公主們一起,身邊帶著的人就漸漸少了些,八個大宮女輪流替換,卻從來沒有把四個暗衛替換下去過。

後宮因為宣瑾昱幾乎不涉足,許多都維持著先帝時期的光景。而先帝是最熱衷奢華的,許多宮殿建造的富麗堂皇,到處都有亭臺樓閣,小憩的涼臺。

蔻兒聽濃香提起,先帝荒唐,經常在這些地方幸宮妃,所以處處都有這種落腳的地方。

青天白日,大庭廣眾之下幸宮妃?蔻兒正路過一處水榭歌臺,精致細膩又帶著一絲靡靡之色,聽到這話,忍不住為先帝妾們感慨了。

先帝還真是個人中渣滓,先帝妾們也是倒了八輩子黴才會進他的後宮。

蔻兒看著這些瞧著景色不錯的建造,心裏頭厭惡極了,她令濃香把知道的一些地方地點名稱列舉出來,做了個規劃,立即準備著把這些個地方全部拆了重建。

這件事蔻兒告訴給宣瑾昱後,宣瑾昱也很讚同。他對於先帝的許多做法都是十分的看不慣,只是他幾乎不駐足後宮,沒有在意過這些小事,但是既然知道,自然難免厭惡,拆了重建也好,畢竟這裏不再是先帝的皇宮,而是他的皇宮。

不過宣瑾昱好似被提點了什麽,他想了想,一臉認真的問著蔻兒:“如果在山上新修一座避暑私宅,誰也不許去,只有你我二人的時候,我能不能……”

“不能!”蔻兒斬釘截鐵打斷了宣瑾昱的話,怕讓宣瑾昱感覺不到她的心情,又加了一句,“我是絕對絕對絕對不會配合你的!”

夫妻情事對她來說在自己的寢殿中就算有光都帶有兩份羞澀了,白日宣淫,還是露天之地,她才沒有那麽厚的臉皮!

宣瑾昱聞言,悄悄掩住了眸中的一絲深意,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好脾氣道:“好,不配合就不配合。”

無妨,反正又不是只有互相配合這種方式,別的夫妻情趣,多得是。

或許是讓自己的小妻子再接觸一些新鮮知識的時候了,宣瑾昱如是想著。

皇後第一次對後宮下達了旨意,女官們很快就開始準備,上報了去之後,把這些地方的建造圈了起來開始拆了重新建造。

一時間宮中許多地方大大小小的亭臺樓閣被拆了不少,經常就是工部的人在女官的帶領下進來出去,羽衛軍的侍衛們也時不時就進來出去的,導致後宮難得一見外男經常在的現象。

好在宮中除了太妃沒有兩個宮妃,也撞不到。

後宮中的大小庭院建造在蔻兒的命令下可以說是在短時間內拔地而起,水榭歌臺涼亭樓閣重新出現在原來拆掉的地方時,完全變了模樣,比起先帝時期的艷麗奢靡,要素雅許多。

工部的人第一次接到皇後的命令,做得兢兢業業,完全利用起時間,在短時間內完美的完成了蔻兒交代的建造。

大概因為不算什麽麻煩的活計,再加上工部派來的人分作幾波,幾處兒一起動工,等到完成後也沒有花費太多時間,蔻兒只覺著吩咐下去不久,工部日夜勞作,很快就完工了。

完工後,蔻兒叫了幾個太妃與樓婕妤三個宮妃並公主們一起去走走看看,新修的亭臺還帶有一絲木頭的香氣,空氣中全是清新自然的味道,沒有任何添雜。

“這裏真不錯,嫂嫂,潤兒可以來這裏玩麽?”新建的亭臺樓閣都是比較符合蔻兒的喜好,而她不過十六的少女,與這些年紀錯差不算大的小姑們自然喜好差不太多,幾個公主轉了一圈後,都滿口稱讚,潤兒倚著浮雕欄軒,俯視池中紅黃白黑雜色錦鯉,難得喜愛流露與表面,笑著對蔻兒說著。

“自然是可的。”蔻兒笑吟吟道,“這裏頭對你們並無限制,想來時只管來就是。”

這裏是池塘邊稍微向內嵌入的亭臺,四面通透尚未垂紗,蔻兒說著,隨在她身後的人也都聽見了去,樓婕妤難得主動問道:“妾也可以來麽?”

蔻兒慢慢看了樓婕妤一眼,嘴角揚起一抹笑,柔柔道:“自然可。”

亭太妃見狀也笑著說道:“瞧著這些都是不錯的,到底是皇後明智,新修了之後與以往相比好上太多,令人喜愛呢。”

蔻兒則含笑道:“既然喜愛,那不妨就在此舉辦個宴席吧,一來慶賀新建落成,這二來嘛……”

她掃視了一眼大家,笑語盈盈:“大家都是難得有松快的時候能好好聚聚,借此在一處兒飲酒作樂,好好松快松快。”

蔻兒好整以暇地把目光從亭太妃並樓婕妤身上快速劃過,收回視線的她歪了歪頭,淺淺笑著。

這麽長時間的籌備,現在她主動給她們伸出去了餌,不怕她們不咬。

一百二十章

時間踏過初夏, 距離蔻兒與宣瑾昱去歲大婚的日子也近了,蔻兒借此為由, 把舉辦宴會一事交由了亭太妃負責。

之前亭太妃主動請纓過幾次, 蔻兒基本沒有駁過她,都許了她, 如今叫她來幫忙, 也很順理成章,亭太妃接到消息立即前來中宮, 笑吟吟對蔻兒表了表衷心,只是她應承了下來之後又猶豫了下, 道:“妾身尋思著, 既然是後宮的新建, 若是只請了公主們,對皇子們大約有些偏頗,如今宮中的皇子們年歲也不大, 妾身覺著不若一起,不知皇後意下如何?”

皇子們?蔻兒聞言微微挑眉:“本是一家人, 無何不可,亭太妃看著安排就是。”

得了蔻兒準話的亭太妃含著笑應了,等她離開後, 蔻兒臉立即垮了下來,忍不住嘆氣:“真是好大的心啊。”

皇子中也有兩個十三四的,男孩子這個歲數正是長得快的,去歲時相見還有著孩子氣息的那幾個皇子, 今年見時已經有了少年氣息,長得個子都比蔻兒高出了不少,到了年末都是要準備給他們開府的時候了。

亭太妃的盤算,蔻兒哪裏還能不知道。

只能說不愧是廝殺了多年的人,手段就是毒辣。

蔻兒猜得出來,身邊幾個暗衛宮女也多少有些了解,立即派出了幾個暗衛去把年紀在十三四的皇子們都暗中監視了起來,去看看有沒有亭太妃或者樓婕妤的人去和他們接觸。

亭太妃接手了操持宴會一事之後,就像模像樣到處找太妃們商量,又順理成章去找了樓婕妤小坐了片刻,不同於在太妃們那裏真正的聊宴會,在樓婕妤那裏小坐的片刻,卻是悄悄交流了一些不得了的大事。

只不過亭太妃前腳剛從樓婕妤那兒走,後腳關於她們對話的所有內容已經書寫成紙,遞到了中宮來。

正是晚膳時候,宣瑾昱與蔻兒坐在一處兒時,暗衛遞來了消息,宣瑾昱接過一看,眉毛高高挑起,看著蔻兒:“你就任由她們這樣盤算?”

蔻兒細嚼慢咽吞下口中食物,接過內容看了眼,淡定道:“且讓她們去做,我身邊早已經做好萬全準備,不會有任何危險的。”

“還是太冒失了。”宣瑾昱一直都不太讚同蔻兒的這個做法。

蔻兒放下筷子,無奈對宣瑾昱說道:“若是不讓她們正面鬧出來這種謀害皇後的事情,被抓個現行,很難把她們徹底處理。”

蔻兒想了想,又追加了一句:“我的打算是借著這個機會,順便把宮中的那些曾經有各種心思,現在暫時按捺著的太妃也一次解決了。”

亭太妃偷情,當時被樓婕妤撞破的時候順便破壞了現場的證據,就算抓住了錢侍衛,亭太妃也可以一口咬死是和樓婕妤出來玩被一個膽大妄為的侍衛襲擊,而且這種決定了她生死的事情,亭太妃絕對會拼死掙紮,她浸淫了多年後宮,手中有些保命的手段也不為過,所以在那種情況下,很難給她直接定罪。

樓婕妤也是,投放巫蠱娃娃,同樣也是因為和亭太妃的事情撞在了一起,暗衛沒有辦法去抓現行,之後再想讓她認罪,就更困難了。

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讓她們自己送上門來,做一件誰都不能保住她們的死罪。

亭太妃和樓婕妤聯手想要對蔻兒下手,蔻兒就順水推舟,讓她們去籌劃,其中不斷把證據收集起來,只等著最後關頭的致命一擊。

而在皇後被太妃後妃下手的情況下,她對這些太妃有移情厭惡之情也就正常了,除了那幾個有孩子的,其他的就能直接借此機會清理出宮,日後後宮就徹徹底底太平了。

宣瑾昱知道蔻兒的籌劃,只能是盡量多加派人手,確保萬無一失。

很快,新建的亭臺樓閣附近全部布置了起來,亭太妃請蔻兒先去過目的時候,蔻兒看見那周圍新堆了不少的盆花,嘴角微微揚起:“亭太妃辛苦了,布置的不錯。”

“妾身哪裏談得上辛苦,不過是為皇後做事罷了。”亭太妃笑著道,“妾身依稀記得皇後愛花,就順手置辦了些,想著若是入了皇後的眼,能讓您歡心一二,妾身就算是做對了事兒了。”

蔻兒掃過去,這些堆花擺放的位置很講究,正好是沿著一條通往湖心亭的小徑和一條通往附近一處排竹涼亭擺放,若是從席宴上起身想要離開,很容易跟著這布置好的沿花小徑而走。

“亭太妃……有心了。”蔻兒看過之後,笑吟吟對身側一臉謙順的亭太妃道。

“皇後喜愛就是妾身的福氣。”亭太妃笑著請蔻兒去看了看她裏頭的擺置,這些基本都是細枝末節,蔻兒大概看了看後,沒有多說什麽,只誇了誇亭太妃。

等她回去之後,對於目前的情況已經掌握在手,沒有什麽超出她預計的事情,對於三天後的宴會,自然也就期待了些。

陸昭從泉寧州回來了,就在宴會的前兩天,一回來,她就悄悄令暗衛給蔻兒帶了封信,把泉寧州的情況和她初回北成郡王府的情況如數上報。

蔻兒得知陸昭回來,著實是開心了下。這個北成郡王妃可以說是她手中最有用的一個暗探,陸昭也著實厲害,一回來就給了她新的消息,都是其他的暗衛沒有探查出來的。

宣瑾昱立即給陸昭傳令,要她盯緊了宣之礎的一些舉動,時刻來報。

陸昭也察覺到了帝後些許的緊迫,繃緊了精神,想法兒從宣之礎身上套到一些得用的信息。

宴會當天,蔻兒換了一身縐紗的襦裙,外頭加了一件淺色的大袖衫,高高束起的發髻中插著兩根別致的發簪,耳朵上墜著套著金絲的珍珠耳墜,打點妥當的時候,蔻兒又把早一天就準備好的師父送給她的藥丸選出了一些,並一包銀針放進了袖中,這才帶著宮女們施施然出門去。

初夏時多有雷雨天氣,但是宴會當天還算不錯,晴空朗朗,萬裏無雲,加了華蓋遮擋陽光的肩轎一路慢慢悠悠晃到了堆滿花堆的亭臺附近。她下轎的時候,以亭太妃為首的太妃們,公主並皇子們,以及樓婕妤和她身邊的一個宮妃都已經到齊了,齊齊欠身對她行了個禮。

“今兒不過是聚眾消遣消遣,大家不必拘禮,隨意些就是。”蔻兒在上方落了座,含著笑看著她們,口吻十分和氣。

她的身邊左右下首兩個位置,一個是阿饞,一個是瑁兒,都是公主,之後才是亭太妃並樓婕妤。

這裏是四面通透的亭臺,九柱垂著花藤,編著鈴鐺的流蘇在矮檐上掛了一排,風一吹,清脆琳瑯,叮鈴作響。

崔才人徹底成了教坊司的女官了,她一身輕飄的華服而來,帶著身後的歌舞伎們,在湖中圓臺上翩翩起舞,又有她準備的歌伎在不遠處的花叢中撫弄琴弦,輕聲吟唱。

公主們對此喜愛,看著湖中的舞伎,瑁兒和潤兒年紀大一點,更能欣賞其中的美韻,看著看著褪了手腕上套著的釧兒走到欄軒處,瞄準了不遠處的圓臺把釧兒拋了出去。

這一行為引起了其他幾個公主的興趣,幾個公主都聚在一塊兒,用手腕上套著的手串兒去扔,好在那一處兒圓臺夠大,掉不到水中也砸不到舞伎身上,寬闊的平臺上空地很大,足夠讓她們玩很久了的。

皇子們在最後陪坐,都是男孩子,對這裏充滿了女子柔婉的布置不是很感興趣。再加上年紀不大,還沒有到對女子產生興趣的時候,對面的舞伎跳得再好在他們眼裏都沒有什麽吸引力,與姐妹們興高采烈的模樣不同,他們大多感覺無聊,只是礙於皇嫂相邀才會老老實實坐著,掃兩眼拍拍手然後低頭吃。

亭太妃率先端了酒杯,起身對著托腮專心看歌舞的蔻兒含笑道:“皇後難得和妾身們一塊兒聚聚,妾身托大,鬥膽向皇後敬一杯酒,恭祝皇後長樂無極。”

蔻兒慢慢悠悠擡起眼皮掃了一臉真誠含笑的亭太妃,半響,她擡起了小幾上銀酒杯,裏頭的酒在花香的把控下只有一個杯底,不過外頭看不出來,她端起酒杯後笑著道:“那本宮就多謝亭太妃吉言了。”

她擡袖遮擋,微微傾斜酒杯,酒水沾了沾唇就算結束。她放下酒杯的時候,只見亭太妃一口飲盡杯中酒,然後自己取了酒壺來給自己又斟滿了一杯,再次擡起了酒杯,沖著蔻兒笑道:“妾身第二杯酒,祝願皇後與陛下琴瑟和鳴,恩愛無比。”

蔻兒剛放下酒杯,聞言微微挑眉。這種祝福的話她還是願意聽的,更何況,亭太妃敬酒,她若是不喝,豈不是讓她們的戲唱不下去了?

皇後身邊服侍的斟酒的宮女是晚香早就安排好的,這宮女端著酒壺朝蔻兒杯中添酒的時候,瞧著一直在倒,時間也足夠滿滿一杯酒,但是杯底的酒卻只有一個底兒。

蔻兒裝模作樣延長了飲酒的時間,剛放下酒杯,就見亭太妃一鼓作氣端起了第三杯酒,笑吟吟道:“都說三杯起,妾身也鬥膽敬皇後第三杯,祝願皇後早日誕下麟兒,得有東宮。”

蔻兒似笑非笑看著亭太妃,打趣道:“今兒亭太妃這是打算灌醉本宮了麽?”

“皇後勿怪,不過是皇後說了今兒不必拘禮,妾身又是個貪杯的,打著給您敬酒的名義多飲那麽幾杯罷了。”亭太妃笑道,“不過話是妾身的肺腑之言,妾身真是盼著東宮呢。”

蔻兒任由那斟酒的宮女又給她添了一個杯底,笑吟吟飲了去。

不多時,樓婕妤也站起了身,踟躕了下,低聲道:“妾身以往多有愚鈍之時,多虧皇後不計較,妾身感激不已,趁著這個機會,妾身敬皇後一杯。”

蔻兒手指輕輕屈起,在小幾上叩了叩,幹脆利落地回絕了:“免了,樓婕妤日後稍微聰明點,別讓本宮煩心就是。”

她可有對亭太妃留些顏面,一則是她好歹占著先帝妾的身份,二則,亭太妃幫助她操持過宴會。至於樓婕妤,她至始至終都未給她過好臉色,這個時候樓婕妤敬的酒,她自然是可以不用搭理的。

樓婕妤的表情有些怪,被落了面子有些掛不住,眼中的緊張卻也稍微松了松,她幹笑著自己飲了酒,悄悄坐了下來。

之後蔻兒就陪著公主們說話兒,偶爾照顧下最後邊百般無聊的皇子們。太妃們還能左右和別人說會兒話,而樓婕妤只能和她身側的宮妃低語,兩個之間仿佛也沒有什麽話可以說,幹巴巴幾句後就各自沈默。

蔻兒坐在高位,托著腮視線落在遠處的歌舞上,眼角的餘光時不時捕捉著席中的動靜。不多時,新的菜色端上來時,蔻兒忍不住在心裏輕輕笑了。

秋葵啊。

切成片擺盤的秋葵看著顏色鮮艷,青翠欲滴,配著一碟蘸醬,令人看著就有食欲。

魚貫而來的宮女們第一個先送到蔻兒桌上,其他依次順後,等宮女們小步離開後,亭太妃笑道:“今年的秋葵熟的早,妾身尋思著是味不錯的菜肴,就做主添了進來,還請皇後嘗嘗是否合口?”

蔻兒掃了一眼被切得很薄很薄的秋葵片,勾了勾嘴角,伸手慢吞吞夾了一片,沾了沾醬,用過後微微笑道:“味道不錯。”

皇後動了筷子,底下其他也紛紛動了筷子,只是公主們在吃的時候,有太妃擋了擋:“這東西有些寒,你們年歲小,少吃的好。”

亭太妃笑道:“少吃一點倒不打緊,沒得在今兒拘著她們。”

話雖如此,那幾個年紀小的公主到底是在太妃們的照顧下,沒有怎麽吃。

過了沒一會兒,亭太妃又笑著攛掇著其他太妃們給蔻兒敬酒,打著拉近關系的旗號,其他太妃們有的笑著起身自己飲了一杯,並未讓蔻兒跟著喝,但是有幾個卻老老實實起身,說著祝福的話兒,給蔻兒敬酒。

蔻兒不好厚此薄彼,太妃們的敬酒,她多少都會喝一些。只是她喝的酒本就與亭太妃準備的不一樣,又每一杯都只是一個杯底,瞧著她不斷端起酒杯,實際上喝的加起來都不足一兩杯。

過了會兒,蔻兒悄悄在濃湯中化了一顆藥丸喝了去,不多時,她的臉頰浮起了紅暈,稍微透露除了微醺之姿。

亭太妃這時流露出了一些關切:“皇後可是喝的有些多了?”

蔻兒手撐著腮,眼中水波流動,聞言含笑道:“本宮並未多喝,怎麽就說本宮喝多了呢?”

往往醉酒的人都說自己沒有喝,而清醒的人總是會假裝自己喝了許多。這是蔻兒在風家時與表兄表姐們一起時學來的,如今學以致用,正好用得上。

亭太妃眸光一閃,她露出了一個歉意的笑容對著身邊的太妃低語,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周邊的人聽見:“這倒是我的不是了,不該給皇後敬酒多了。”

其他幾個太妃紛紛安慰亭太妃,只看著蔻兒有些犯難。

皇後醉酒,這該怎麽辦?

蔻兒笑吟吟垂著眼簾,透過窄窄的視線把在座的反應都看在眼裏。

身邊的四個暗衛宮女們都在,蔻兒也比較有恃無恐,打算再添把火,刺激刺激亭太妃的時候,涼臺外有個身形高挑的宮女遠遠兒伏了一禮,說是有事要給皇後稟報。

這個時候,什麽事兒會這麽重要,要到宴會上來說?

那宮女被攔下時,只說到,和皇後表姐有關。

皇後一個關系親密的表姐這件事,宮中的太妃們宮妃基本都知道,耳聰目明也知道風嬈嬈有孕生子的消息,如今這個風家的表姐的消息,在蔻兒這裏自然是比較重要的,所有人都沒有多想,等那宮女進來了跪在正中給蔻兒請安後,擡起雙手遞交上了一封信。

蔻兒掃了一眼這個宮女,只覺這個宮女既陌生又熟悉,再加上這件事不是在她計劃範圍內,她也有些鬧不明白,只是身後的四個暗衛宮女沒有任何一點反應,瞧著目光落在那宮女身上能看得出是認識的,她就直接把這宮女當做了暗衛。

蔻兒懶洋洋接過信,口中含笑道:“本宮的表姐終於想起給本宮寫信了,還真是等的望眼欲穿呢。”

她拆著信正要看,底下的有太妃笑道:“皇後與風姑娘姐妹情深,令人羨慕。”

蔻兒只笑著,她手中翻開了薄薄的一張信紙,目光落在字跡上後,微微一楞,她反應很快,悄悄就掩蓋了這一瞬間,表情維持在剛剛含笑的模樣,快速看完了上頭的幾行字。

然後她隨手把信紙疊了起來裝回信封,順手交給了濃香:“回去後給表姐準備一下,要最好的。”

濃香收到蔻兒的眼神,伏了伏身道:“婢子知道了,這就去準備。”

濃香很快退走,而這個前來遞交信封的宮女就很自覺上前站在了花香的後頭,補了這個空缺。

蔻兒垂著眸,手指微微屈著在小幾上敲了敲,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嘆了口氣:“怎麽這麽熱,來人,打扇。”

這會兒剛剛初夏,並不算熱,蔻兒忽然喊熱,讓亭太妃眼皮一跳,眼見著宮女脆生生應了就要來打扇,她連忙笑道:“皇後這是吃了酒有些發熱,不若去小憩片刻,酒勁發了人就舒服了。這會兒正熱著,妾身怕皇後貿然打扇受了涼。”

她話裏話外都是對皇後的關切,聽起來,並無不妥。

蔻兒笑吟吟看著她片刻,視線掃過在座的人,而後輕輕對阿饞道:“今兒我好似吃多了酒,可不敢與你皇兄說。”

阿饞笑嘻嘻道:“嫂嫂放心,不會告訴給皇兄的。”

她親昵的囑咐了阿饞後,這才起身,慢條斯理道:“那本宮去小憩片刻,諸位隨意就是。”

“回稟皇後,周邊的幾個地方妾身來不及布置,只準備了兩處,”亭太妃陪著笑道,“一處是旭風閣,一處兒是靈塵臺,怕是只能委屈皇後在此二中擇其一了。”

蔻兒看著亭太妃,半響,微微勾起嘴角:“好啊。”

這兩個地方也是花團堆簇小徑的目的,蔻兒起身離開,在眾目睽睽之下選了旭風閣的方向去了。

旭風閣的位置距離舉辦宴會的地方算不得遠,蔻兒裝作飲酒無力,讓京香攙著走了進去後,輕輕掩了雙開的大門,裏頭除了她只有四個宮女的時候,蔻兒這才收起了醉酒的姿態,視線一片清明,她卻口中依然道:“本宮飲酒好似真的有些多,太熱了,去把窗子推開。”

說著這話的同時,蔻兒走到地上鋪著的毯子上坐下了,從頭上拔出發簪,冷靜地拆開來,把空心的發簪裏的白色細小藥丸分別遞給了四個宮女,同時她視線掃過那個陌生宮女,頓了頓並未說話。

四個宮女咽下她給的藥丸後,去推開了窗子,房間裏有些悶的空氣稍微流通了些後,蔻兒又拔出了另外一根發簪,令晚香把地毯掀開了一些,她找到木板之間的縫隙,用眼神示意最輕巧的花香去聽位置。

這幾個宮女中只有新來的還算鎮定,其他幾個都有些茫然,花香小心去聽了聽,片刻後悄悄湊到蔻兒耳邊說了句什麽,又指了指地板。

蔻兒這才把手中緊握的發簪拔出簪頭,從裏頭抖落了一些細細的白色粉末,順著花香指出來的地方傾倒了下去。

這會兒蔻兒就輕松了不少,令晚香去倒了一杯水來,融了一顆藥丸進去,一滴一滴地到處傾倒,不多時,水都蒸發了,空氣中多了一絲香甜的氣息。

做完了這些,重新蓋上了地毯後,蔻兒這才收起了兩根空心的發簪,在四個宮女有些呆滯的目光下,豎起一根手指,笑瞇瞇地‘噓’了一聲。

她敢以身試險,自然是因為無論發生什麽,她都有著絕對的制勝法寶。

瞧著時間差不多了,蔻兒好整以暇坐在地毯上,身邊四個宮女掩蓋著心中的覆雜,警惕註意著四周狀況,不多時,就聽見一個踉踉蹌蹌的腳步,伴隨著‘好熱’‘好熱’的喃語靠近了旭風閣。

來了。

雙開的門沒有鎖,外頭的人很容易就推門進來,來人腳絆在了門檻上,結結實實摔了個臉朝地,半天都沒有爬起來。

蔻兒看著於心不忍,揚了揚下巴,令新來的宮女去把這個年不過十四的皇子搬了過來後,她給他餵了一顆藥丸,等他神志逐漸轉醒時,蔻兒毫不客氣一針紮暈了他,把人隨手藏在了垂簾的後頭。

藏了人沒多久,外頭就響起了各種吵雜之聲,伴隨著幾個不斷尖叫和哭泣的聲音,吵得蔻兒撇了撇嘴。

果然,這些多餘的人就要早些處理了才是。

“小的親眼所見!十八皇子進了皇後小憩的地方,與皇後親昵!”一個尖著嗓子的宮女高聲撕吼著,“小的所言句句屬實!”

蔻兒聞言,阻止了正要上前去開門的花香,微微帶著笑打算再聽一聽。

外頭腳步聲零亂而重疊,像是有許多人都圍了過來,七嘴八舌說著什麽,卻吵得一句也聽不清。

正在這時,樓婕妤的聲音傳進了蔻兒的耳中:“無論如何,大家一起去,有個什麽我們也好應對,總不能因為怕被皇後責罰,而假裝不知此事吧!”

“這……”亭太妃的聲音有些猶豫,“若是真的……不太好吧。”

“這個宮女已經嚷的人盡皆知了,這個時候還猶豫什麽,只能去得罪一下皇後了。畢竟禍亂後宮這種事情,是死罪啊……”樓婕妤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狠意。

聽到這裏,蔻兒嘴角微微一勾,站起身手中搖著小扇,慢慢走到窗欞邊,看見了不遠處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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