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多月過去，天氣已經變得很冷，莫子易體質不算好，輕易地就感冒了，坐在空調房裏都要裹著圍巾。

“唉，上回那個公司，說問我們有沒有意向繼續合作，你去談談唄？”張燃在外地出差，給莫子易打電話。

“哪個啊？”莫子易縮在圍巾裏，問。

“就駱非他家的公司啊。”張燃嘖了一聲，“唉你別說還真的挺好的，出手大方，流程走得也痛快，合作起來很舒服。”

“……”莫子易皺了皺眉，“非要我去談嗎？”

“你廢話，人家主動找來的，我又在外面，作為副總，你不去誰去？”

“行吧。”莫子易擦了擦鼻子，“什麽時候啊？”

“明天下午，等會兒我助理會把時間和資料發給你，你記得好好談啊。”

“嗯。”

第二天下午，莫子易跟助理交代好了事情，提早出了公司。

和項目經理在辦公室談了一會兒，經理說上次的合作結果比較滿意，所以想和莫子易他們的公司簽訂一個長期的合作，負責公司銷售部的系統運維。

莫子易有點懵，這算是個挺大的合作了，畢竟對方是一家大企業。但是他現在不是很確定是不是駱非說了什麽，如果是這樣，莫子易覺得自己跟被付錢上床沒有區別，完全就是錢色交易，說得難聽點就是……賣身求榮？

但是如果能夠定下合作，這對自己公司來說，能夠帶來長期而穩定的收益，也會衍生出其他更多的項目，好處是完全不用懷疑的。

和經理又談了很久，最後經理給出一份擬定好的合同，讓莫子易拿回去看一下，有什麽需要改動的再提出來，確定以後就可以正式簽訂了。

莫子易跟他道了別，走出辦公室。

他低著頭，下半張臉縮在圍巾裏，腦子裏一直在思考這個合同該不該簽，他是想簽的，卻又真的不願意簽，一時間心裏很覆雜，關鍵是這覆雜的心情還沒處說，如果張燃知道了這件事，說不定會把自己拱手送到駱非床上。

莫子易幾乎都能猜到他的臺詞：“哎呀，反正你們之前也是你情我願的，現在幹脆搞個商業聯姻好了嘛！”

就這麽胡亂地想著，沒走兩步，莫子易的手臂被一只修長有力的手拉住了。

駱非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他正準備下班，就看見走廊上有一個高高瘦瘦的身影，穿著黃色的棉服，圍著一條寶藍色的圍巾，大半張臉埋在圍巾裏，要不是那頭卷毛，駱非都不敢確定。

雖然莫子易之前冷著臉讓自己滾，駱非也知道自己給他帶來了多大的傷害，可是大半個月沒見，駱非真的很想他，於是上去毫不猶豫地拉住了他。

莫子易有些驚慌地擡起頭，一雙烏黑的眼睛露在圍巾外，看著面前那個似乎瘦了一些的人，他下意識地喊了一聲：“駱非？”

那聲音埋在圍巾裏，帶著一點點鼻音，有些悶，有些不真實，可是駱非聽了以後，無由地一陣心顫。

駱非看了他很久，喉嚨動了動，終於應了一聲：“嗯，你怎麽在這裏。”

“我……”莫子易動了一下手臂，駱非於是松開了手。

“我來找陳經理……”莫子易把圍巾壓下去一點，露出整張尖瘦的臉，“是你說的嗎，要跟我們公司合作。”

“不是。”駱非看著那雙眼睛，心裏像是有什麽在洶湧翻滾，嗓音也有些低啞，“應該是你們上次做得不錯，所以陳經理會想到你們公司。”

“可是上次的項目是你幫忙促成的……”莫子易吸了一下有些塞塞的鼻子，“這樣說來，還是要謝謝你。”

被你傷害過的人在向你道謝。

駱非的心情很覆雜，他知道莫子易會轉變態度是因為這個合作的緣故，他以為是自己幫他拿的，所以願意跟自己好好說話，可是即使是這樣，駱非也覺得很好。

其實莫子易還有句話沒問：“你是不是在補償我？”

他不敢問，他現在已經不在乎這個項目與駱非是否有關，此刻會和駱非說話，完全是因為他想說，他很久沒和駱非見面相處了。而關於上次那件事，莫子易從來就沒有恨駱非的意思，他只是覺得自己很沒用，也為自己在藥物下的失態感到羞恥，所以總有些無法面對。

就算是在補償我也好吧，起碼能給我一個正當的理由再跟你說說話。

“別謝我。”駱非看了看手表，問他，“你還回公司嗎？”

“不回了。”莫子易看駱非的西裝外面套著棉服，於是問，“你是準備下班嗎？”

“對。”駱非猶豫了一下，“能不能……能不能一起吃個晚飯？”

莫子易垂下眼睛，睫毛動了動，駱非以為他是為難，於是說：“沒事，沒空也沒關系的，我們可以下次再……”

莫子易看著駱非的手，左手修長白皙的食指上有一小排淡褐色的印，痂似乎已經掉落了，只剩下一道痕跡，另一排齒印應該在另一面的位置，從這個角度沒辦法看見。那是自己上次被下藥以後帶著痛苦而恥辱的心情咬出來的。

“我有空啊。”莫子易依舊微微低著頭垂著眼，鞋尖在地面上蹭了蹭，然後他擡起頭看著駱非，“我有空。”

駱非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連帶著喉嚨都發抖。他點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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