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戰持續的時間並不長，鳥族享樂多年，能打仗的血性將士寥寥無幾，而潤玉這些年來南征北戰，手底下的仙兵仙將幾乎是血泊裏淌過來的。

所以，不過半日，青霜劍便穩穩的架在聞曦的頸側，只要他再往前一寸，藍白色的劍光就能使他身首分離。

“你輸了。”潤玉面無表情的說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明明已經走到了絕路，可聞曦依舊笑得無比張狂，他的嘴角因為大笑滲出一道蜿蜒可怕的血痕，血珠子滴滴噠噠不住的往地上掉，連帶著身上的傷也血流不止。

潤玉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頭，真是個瘋子。

就這麽僵持了好一會兒，聞曦總算是因體力不支而停止了那滲人刺耳的笑，他喘著粗氣，輕輕開口。

“潤玉，你現在還愛那位水神嗎？”

“與你無關。”潤玉淡淡回答道。

許是被某道劍氣傷了嗓子，聞曦的聲音聽上去就像個破了的風箱，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

他嘴角劃過一抹輕蔑的笑，“看來你對那水神果真是一往情深，既如此，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我便送你一份大禮如何？”

“那魔尊旭鳳著實討人厭的緊，我幫你送他下去見我姐姐穗禾好不好？”聞曦的表情看上去無比誠懇，只是聲音卻讓人聽了不寒而栗，猶如幽冥河下沈溺了數萬年的孤鬼亡靈，陰氣逼人。

潤玉的眼裏閃過一絲錯愕，但那錯愕僅僅只停留了一秒便消失了，隨即跟上來的則是更為冷酷狠厲的眼神。

“堂堂魔界至尊，豈是你一個階下囚想動就能動的？”

更何況，魔尊水神下凡歷劫之地只有天界知曉，想找到他們，哪有那麽容易。就算找到了，凡間帝王自有龍氣相護，等閑妖魔根本無法近身。

思及此處，他不露聲色的緩了口氣。

可沒想到，那聞曦聽到潤玉的話，竟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再一次仰天狂笑起來，甚至有幾次還差點被劍光一下摸了脖子，幸好潤玉及時察覺，將盛氣淩人的劍光收了回去才沒有便宜了他。

等到聞曦再次冷靜下來，他還未開口潤玉便覺察出了一絲異樣。

眼神，他的眼神不對！

身為一個反叛軍的首領，他此刻的神情過於冷靜，甚至可以說是冷漠。聞曦身為孔雀一族，本就長的十分占便宜，一雙墨綠色的瞳孔宛若一對祖母綠寶石，靜靜的藏在一片白色湖泊之後，絲毫不見最初的癲狂，順著他目光望去，是腳下一片無甚特別的翻騰雲海。

“你在看什麽？”潤玉道。

“我在看...一出好戲。一出凡間的好戲。”聞曦語帶戲謔，口吻無比輕佻。

潤玉的眼睛危險的瞇起，將青霜劍又送近了半寸，藍白色的光芒瞬間割掉了聞曦耳畔一縷碎發。

“天帝陛下，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呢，要不是你天界的輪回天機盤能展示古往今來的神仙命格，否則我恐怕找到他旭鳳身死歸位也找不到半分蹤跡。”

“還有那兩位守著天際輪回盤的朋友，一個被我打回了狐貍原型，一個被我扔下了輪回，也不知現在哪個投生道裏苦苦掙紮。說起來，你們天界那只赤狐的皮毛可真叫一個油亮光滑，要不是時間緊，我定要扒下來拿回去做一張氅子，保準暖和。”

末了，聞曦又添了一句，“對了，那熠王身邊，我隱約好像還看到個熟面孔。水神錦覓，果真長的一副顛倒眾生的好皮相，你當年不惜與旭鳳兄弟反目也合情合理。嘖嘖嘖，可惜啊，她與那魔尊伉儷情深，估摸著時間，現下兩人怕是都只剩一口氣了吧。”

那一瞬間，潤玉心中那顆不安的種子終於破土發芽，在他本以為自己堅硬無比的心上捅出了一個大窟窿，刺骨的冷風不住的往裏灌，吹的他幾乎有些站不住。

“天帝陛下，輸的人，是你。”

聞曦的嘴巴還在一張一合的說些什麽，可是潤玉的耳朵已經完全聽不見他的話了，他只聽到自己如風過耳般冷漠到麻木的聲音響起，

“鳥族犯上作亂，意圖謀反，罪不可赦，所有□□就地誅殺，一個不留。族長聞曦，押往寒冰地獄受魂裂之刑。”

語畢，潤玉便化身一道藍白色光芒，直直朝西南方向飛去。

那是...熠王宮所在方向！

禦花園裏，錦覓正在教羌活辨別幾味不常見的珍稀藥材，她依舊是白紗蒙面、一席紫衣長裙曳地的醫女扮相。藥理難懂，即使錦覓車軲轆來回說了三四遍，對面的羌活眼皮子不住的往下掉，眼看就要撐不住一頭磕在桌面上了。反倒是本來說來跟著羌活旁聽長長見識的鄺露，聽得無比認真，甚至聽到關鍵處還拿了個小冊子記錄下來。

她還是和以前在羅耶山的時候一樣，活的通透，不問俗事，那條遮住她大半面貌的白色抹紗，就像是一道無形的屏障，將她與外界那些權謀、算計都隔離開來。

旭鳳站在不遠處一棵老銀杏樹後，悄悄看著前方三位姑娘你來我往，充滿樂趣的互動，連帶著自己先前因為政事所煩憂的心情都變好了。

可他們四個人都沒有發現，旭鳳身後一個不起眼的小太監正在悄悄將右手伸進了衣袖中，他的手中閃過一道肅殺的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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