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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便問:“你是否想問,他為何來了軍中?”

夏淺汐應道:“正是,他當初做的那些事……”

“我當初在燕子山教訓他的那一頓,或許把他打醒了。”南宮弦背著手,目視前方,“後來我偶然在營中見到他,聽下邊報來的消息說,他隨押運官押運糧草,途中遇到亂軍,幾名將領皆潰散不敵,他以一己之力砍殺了幾十名亂軍首級,最終護得糧草無虞。”

“本將軍素來愛才,如此勇義之士,當然會給他一個機會。”

說話間兩人來到將士訓練的地方,南宮弦道:“你知道我何帶你來這裏嗎?”

夏淺汐不解地搖頭。

南宮弦看向遠處:“這些將士遠離家鄉,上陣殺敵,隨時會有死傷的危險。若是被濫制的軍需棉衣凍死,豈不可惜。”

他還揪著那檔子事不放呢。夏淺汐辯道:“那是我大伯父一人所為,與我夏家商號並無幹系,我與家父真的不知情。”

南宮弦低頭看她,“這樁生意是指明了交給夏家商號的,若真追究起來,令尊也有個推卸失察之過。”

夏淺汐自認理虧,抿抿唇道:“我回去立刻讓綢莊補做一千套棉衣,捐到軍營。”

“夏小姐豪爽,本將軍替將士們謝過了。”

這時從一旁跑上一名副將,他看了眼夏淺汐,再向他拱手道:“將軍。”

“無妨,說罷。”南宮弦擡手免禮。

“啟稟將軍,前方探子來報,北戎軍強占秋光城,四處燒殺擄掠,城中百姓危在旦夕。”

南宮弦面色沈肅,高聲道:“速召集幾位將軍,到大帳議事。”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先恢覆隔日更吧。

關於那啥,不好意思還是下一章吧。我錯了,臉好痛。

☆、勝仗

“是,將軍。”副將領命離去。

南宮弦吩咐完就轉身朝營帳的方向走去,側目道:“跟我回去。”

夏淺汐跟著他小跑進了大帳,問他:“將軍欲將我安置在何處?”

南宮弦掀開內室的簾子,推她進去,“在裏面呆著,我不叫你,千萬別出來。”

“這不妥吧?”夏淺汐為難道。畢竟要避嫌,只隔著一道門簾,還是能聽得見的。

“這裏我說了算,快進去。”南宮弦說罷放下簾子,遮住了外面的光亮。

沒一會兒功夫,外間陸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幾位將軍到齊,躬身行禮:“將軍。”

“免了,都過來吧。”南宮弦將北戎軍強占秋光城的事跟他們詳細說了,將地圖鋪在案幾上,用紙鎮壓好,“幾位將軍有何看法?”

次將鄒欽道:“自我軍征伐以來,北戎軍步步退守,已被驅逐出麒山一帶,秋光城雖不是邊塞互市緊要之地,亦不能落入敵軍之手。這一仗需速戰速決,否則損傷的不止城中百姓,還有邊塞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民心。”

副將成安道:“秋光城背靠峭壁懸崖,兩面環水,占據著天險。如今數九寒天河面濕滑,堅冰難渡,若是貿然過河,敵軍半路鑿開冰面,我軍不擅水戰,必定吃虧。”

南宮弦邊聽邊頷首,思慮一刻後指著地圖,聲音清朗下了命令:“本將先率部分人馬走峭壁上的小道攻右翼和後側,擾亂敵軍陣腳。鄒欽,你率大部人馬走冰面,攻擊正前方和左翼,呈合圍之勢,一舉拿下秋光城。”

眾人齊聲領命:“是,將軍!”

秋光城百姓生死攸關,一刻耽誤不得。南宮弦下令後,兵士即刻拔營,輜重裝車,一隊人馬浩浩蕩蕩上了路。

從早上行軍到傍晚,隊伍在一處山腳停下,仰望上方,如刀削般的懸崖呈拔地通天之勢,危峰兀立,使人望而生畏。

副將前來稟報:“將軍,前方便是獅子巖峭壁。”

南宮弦揮手下令:“原地用過糗糧,繼續前行,務必在明日天亮之前趕到秋光城。”

副將領命下去安排,南宮弦拉過夏淺汐在一塊大石後面休息,劉浩川送來食盒,兩人簡單用了飯,這次倒是沒有給她開小竈備些滋補湯水,糗糧的味道確實不太好,但也不是難以下咽。

南宮弦看她嚼著粗硬的糗糧,有些心疼:“事發突然,沒空給你另做膳食,將就著用些,等打完這一仗,回京帶你去吃炙羊。”

夏淺汐將最後一小塊糗糧咽下,接過他遞來的皮囊喝了口水,擦擦嘴道:“沒關系,我覺得這樣挺好的,至少安心些。”

南宮弦笑了笑,有人陪著,這倉促粗陋的飯食亦變得美味起來。

歇息過後,大隊人馬按序上山。

人銜枚,馬勒口。峭壁上的小道狹窄崎嶇,只能容一人一馬通過,冬天白日短,天很快黑了下來,為了防止被敵軍發現,火把是不能點的。

眾人慢慢摸索著前行,過了子時,人馬皆是疲累,眼看快要翻過最後一座山頭時,竟然下起了暴雪,行軍愈加艱難。

南宮弦聽過善觀天象老軍的經驗,一面護著夏淺汐,一面下令:“停止前行,就地休息,雪停後再出發。”

命令口傳下去,將士們選在背風的懸崖邊上,搭起簡易帳篷歇息,因無法點起篝火,只能三兩人擠在一處取暖過夜。

這可難倒了夏淺汐。

這麽冷的天,她一個女子,只能獨睡,夜裏會更冷,該怎麽熬過去。

南宮弦抱著一件厚厚的棉被過來,圍在她身上,從腰上解下一只鹿皮皮囊,遞給她,“喝一口暖暖,這一夜還很長。”

夏淺汐接過皮囊聞了聞,是酒。如今也沒有別的法子了,她閉起眼視死如歸地喝了一大口,嗆辣的苦酒入喉,讓她立刻咳了起來。

“慢點,這是塞北的燒刀子,烈著呢。”南宮弦拍著她的背道。

夏淺汐撫著胸口,喘息幾口,才調整過來。

南宮弦低頭定定看著她,俊朗的五官在黑暗中格外深邃,說出來的話卻讓人惱得跳腳,“你一個人睡可以麽?要不要……”

“不要!”夏淺汐立刻打斷他。

“我去下邊巡視一下,你早些睡。”

原是一句玩笑,被她不留情面地給堵了回來,南宮弦老臉倏然一熱,不自在地清咳一聲,踱著步子走開了。

夏淺汐看著他走遠,抱著棉被鉆進帳篷,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把身上的棉衣脫掉疊成小方包,當作枕頭枕著睡下了。

帳外寒風刺骨,暴雪肆虐,身下的路面凍出裂縫。

夜,愈加寒冷。夏淺汐瑟縮著蜷在一起,牙齒打著顫,被凍得昏沈之際,恍然感覺棉被被人掀起一角,而後落入一個火爐般溫暖堅實的懷抱,冰涼的手腳漸漸舒展開來。

南宮弦從背後擁著她凍僵的身子,下巴抵在她的發頂,聞著她身上散發的幽香,有些心猿意馬。

這一世,從未像現在這樣,離她如此近。

心口那處猛烈地跳動著,他不禁想,每天這樣抱著入睡,該有多好。

夏淺汐蘇醒過來,周身的溫暖,還有縈繞在鼻間他身上獨有的清爽氣息,提醒著她發生了什麽。

右邊手臂被壓得有些發麻,她扭著身子輕輕動了動,突然感覺身後有個東西在悄然升起,抵在了她的臀上。

夏淺汐猛然睜大眼睛,一下子清醒過來,雖然這一世她年方及笄尚未嫁人,但前世也與南宮弦同床共枕過,通曉男女之事,自然知道那物是什麽。

她臉上燒熱,下意識地屏氣凝神,不敢再動分毫。

南宮弦被她這一動撩得滿身火起,抱著她運力調息了好長一會,才平覆下來。

真是個磨人的小女子,偏他還不能對她怎麽樣。

只好憋著。

幸而她睡得沈,若是問起來,他還真不知道怎麽解釋。難道說對她起了色心麽?

南宮弦盡力撇開這些綺麗心思,心裏默念金剛經,這個時候要學柳下惠,坐懷不亂……

夏淺汐察覺不到他心裏的這些掙紮,只盼著這一晚快些熬過去。

他的懷裏實在暖和,沒多久,夏淺汐又閉眼睡著了。

她醒來時,被窩裏還留有餘溫,外面已是天光大亮,驟雪初霽。

穿好衣服出來,夏淺汐掃了一眼周圍,大軍已經離開,只留下一小支兵卒分散在四周,劉浩川站在離她一丈遠的地方。

“將軍命我等保護你。”未等夏淺汐發問,劉浩川便解釋道。

“哦,多謝。”夏淺汐頷首。

劉浩川笑著離開,回來時給她拎來一個食盒,裏面是一大碗稠稠的米粥,上面騰著熱氣,應是熬了許久剛盛出來的。

夏淺汐也不客氣,盛了一碗吃飽,幫他收拾碗筷。

吃罷朝飯,夏淺汐抱膝半坐在帳篷裏,望著遠處的天發呆。

不知道秋光城那邊怎麽樣了,南宮弦此去不會有什麽危險吧?

劉浩川怕她悶著,自己找話:“將軍英勇無敵,小,小夏你不必擔心。”

夏淺汐也點頭,“我們一定會打勝仗的。”

“是的。”劉浩川聊著聊著,便扯遠了,“等我那兩個兄弟從牢裏出來,我勸說他們也來參軍,掙一副清白身家,回來娶妻生子,再不做那等雞鳴狗盜之事。”

夏淺汐擔憂南宮弦,無心聽他嘮叨,只安靜地坐在那裏。沒多久,但聞遠處號角聲大作,殺聲震天,風中夾雜著戰場上的血腥之氣吹來,讓她的心跟著一提。

南宮弦率軍如天降般突襲秋光城,北戎軍迅速調集兵力抵抗,與此同時,鄒欽率領的主力大軍穿過河面,從正前方攻來,一路幾乎是暢通無阻殺進城中,北戎軍盡數投降,大涼軍不費吹灰之力奪回城池。

震耳欲聾的殺喊聲一直持續到傍晚,才停息下來,夏淺汐站在崖邊望眼欲穿,直到南宮弦抱著頭盔,一手提著劍,從懸崖那邊轉過來,提著的一顆心才安穩放下。

暗紅的晚霞墜在遙遠的天邊,南宮弦的臉上和衣服上沾著血,目光銳利而深沈,通身自帶一股凜然煞氣。

夏淺汐忙跑過去,滿面擔憂:“你受傷了嗎?傷到哪裏?快讓軍醫幫你看看。”

南宮弦躲開她的手,擰眉道:“我沒事,別碰,挺臟的。”

這個時候哪還顧得了這些,夏淺汐拉著他的胳膊左看右看,確定他身上沒有傷口才松了口氣。

南宮弦的目光追隨著她,將她臉上的擔心盡收眼底,心情不由大好。

經此一役,北戎軍死傷慘重,短期內應該老實了,邊塞會有數年安穩的日子可過。南宮弦在秋光城留下幾千人馬,幫助城中百姓重建家園,又百裏加急送信入京,請皇帝調來糧食周濟百姓,解當下之需。

南宮弦率部從獅子巖懸崖撤離,與大軍在百裏外匯合。

因打了勝仗,晚上,將士們點起篝火,架起野味翻烤,油脂滋滋冒著,滴落到炭火裏,劈啪炸響。

夏淺汐坐在一堆篝火前,拿著一截樹枝折著。南宮弦拿著一只烤雞走過來,坐在她旁邊,“吃這個,今天開開葷,我親手烤的,嘗嘗。”

“我們什麽時候回京?”夏淺汐接過問道。

南宮弦往後倒在草地上,仰望著頭頂綴滿熠熠星子的夜空,含糊回應:“快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下真睡一起了,還滿意不?

☆、美夢

“你……”

“你……”

安靜地坐了一會兒,兩人同時開口。

“你先說。”南宮弦屈起一條腿,註視著她恬靜柔美的側顏,聲音沈沈。

夏淺汐原本想問他要個單獨的小帳篷,被這尷尬的氣氛一噎,竟洩氣說不出口了。

她把烤雞往他那邊一遞,沒話找話:“太多了,我吃不掉,你吃些好了。”

“我方才吃過了,你能吃多少算多少,剩下的再給我。”南宮弦的回答也是幹巴巴的。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幾句,卻很是默契,只字不提昨晚相擁同眠的事。

不遠處,將士們說笑的聲音逐漸沈寂下來,旁邊的篝火也已燃盡,上頭冒著青煙。

烤雞外焦裏嫩鮮香可口,夏淺汐津津有味地吃了個七八分飽,有些膩,不由升起了困意。

她收拾好吃剩的半塊烤雞,起身理了理衣擺,自上而下看他一眼:“時候不早,該回去了。”

“拉我起來。”南宮弦躺在草地上不動彈,懶懶地朝她伸出一只手。

這人真是無聊。夏淺汐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攥住他的手腕拉到一半,瞥見他唇角勾起的玩味笑意,心中一惱,猛地甩開手。

南宮弦佯作中招,朝後重重一摔,故意哎喲一聲:“本將軍的腰似乎斷了。”

地上黃草柔軟,摔下去還不跟撓癢癢似的,叫你裝!

“懶得理你。”夏淺汐哼一聲,轉身就走。

南宮弦搖頭失笑,自己站起來,拍拍身上沾著的枯草,疾步追夏淺汐去了。

兩人一前一後回到將軍大帳,夏淺汐死活不願再與他同居一處,就算分裏外間也不行,還說他若是不同意,她就在外頭坐一晚,寧可凍死。南宮弦拿她無法,最後只得在主帳旁邊的空地上臨時搭建了一個帳篷,外面擺上幾個火盆驅寒。

夏淺汐正鋪著被褥,南宮弦抱了幾個裝滿熱水的湯婆子過來,一個一個往帳篷裏面塞,“這是從秋光城裏弄來的,我看著合用就給你拿來了。有什麽事就叫我,我睡得淺,一準兒能聽得到。”

“知曉了,多謝將軍關懷。”夏淺汐手扶著帳門的簾子,朝他客氣地笑笑,明顯是在下逐客令了。

“那你早些睡,我走了。”南宮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轉身時,臉上的笑容淡去大半。

我有那麽招人嫌麽,又開始躲著我了。

我又不會吃了你,雖然挺想的。

被嫌棄的世子爺悶悶地走回自己的營帳,脫衣躺到榻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旁邊的帳子裏,夏淺汐裹著軟和的棉被,懷裏抱著一個熱烘烘的湯婆子,腳底也有兩個湯婆子供暖,一夜睡得香甜。

次日天剛蒙蒙亮,夏淺汐就醒來了,其實是被渴醒的。昨晚吃了半只烤雞,沒喝一口水,隔了一夜不渴才怪。

她穿好衣服疊好被褥,走出來找水喝。

劉浩川不在,也沒有別的守衛,許是換班的還沒替上來。夏淺汐撚手撚腳進了大帳,環視一圈,沒見到水壺的影子。

南宮弦的靴子脫在外頭的地上,透過簾子看去,裏間沒點燈,黑漆漆的,估計還沒起身。夏淺汐怕打擾他休息,正要往外走,卻聽見裏間傳來幾聲粗重的喘息,她遲疑地走到門簾處,喚了一聲:“將軍。”

裏面突然沒聲兒了。

夏淺汐疑惑著想問一問,突然一道焦急又低沈沙啞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別進來!”

夏淺汐杵著不動,一陣窸窸窣窣的穿衣聲後,南宮弦方出來,身上的衣衫穿得整齊,腳上未著靴。

他的臉上染著一層不尋常的緋色,拎起靴子坐到案前低頭穿上,一邊沈聲問她:“何事找我?”

“我渴了,想喝水來著,也不知道軍中何處供應熱水,就到這裏來了。”

南宮弦了然,起身朝外走去,很快給她拎來一壺熱水,外加一盒子豐盛的早膳。

兩人在外間的案幾上用罷飯食,夏淺汐搶著拾掇了碗筷,南宮弦拿出去交給守衛帶下去,回來時外間空蕩蕩的。

南宮弦心裏一驚,似想起來什麽,趕緊大步走進去,就見夏淺汐在裏邊呢。

聽到他的腳步聲,她指著架子上搭著的衣袍道:“你這衣服是昨兒個換下來的嗎,正好我要去洗衣,可以順帶連你的一起洗了。”

軍中有專門洗衣的人,夏淺汐身為女子極不方便,換下來的衣物都是自己洗,有時閑著無事,也會幫他做些瑣事。

也是難為這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富家小姐了。

南宮弦恍了下神,還沒來得及阻攔,夏淺汐已經將衣物取下,放進她經常用的一個木盆裏。

南宮弦有些心虛,又怕被她看出,只好背對著她小聲道:“那你一個人去,別讓旁人看見了。”

這人今日有些古怪,卻又說不上來哪裏古怪。夏淺汐不解地看他一眼,拿木盆盛著衣服去了小河邊。

時值冬季,河水冰冷刺骨,南宮弦怕凍壞她嬌嫩的雙手,早發下話,每次她洗衣,劉浩川就讓人擡來熱水,倒在一個大木盆裏,摻些冷水就可用。所以夏淺汐到河邊的時候,溫水已經備在那裏了。

用皂角洗完了外袍,展開一條袴,夏淺汐頓時楞住了。

這上面是……

回想他剛才的表現,夏淺汐一下子明白過來,臉跟燒著了似的漲得通紅。她在心裏暗罵了他幾句,別開臉,用最快速度把上面沾著的臟汙清洗幹凈。

營帳這邊,夏淺汐離開後,南宮弦又躺回榻上,心裏又是窘迫,又是疲累。

都怪清晨做的那個夢。

夢裏洞房花燭芙蓉錦帳,汐兒溫柔地依偎在他懷裏,如玉般的俏臉不勝嬌羞。

他一低頭,就看見那嬌艷水嫩的唇,白皙的肌膚,飽滿有致的身子,便情不自禁將她壓在身下折騰,然後就……

南宮弦擡手覆上雙眼,萬般惆悵化作一聲嘆息。幸而如今她還未成親,應是不懂男女之間那檔子事,不然真是丟死人了。

她說的沒錯,南宮弦,你果然是個十足的混蛋。

將近晌午,夏淺汐晾好衣服回來,南宮弦不在帳內,卻讓人給她備好了午膳。

她吃完將食盒交給劉浩川,在帳中無聊耗了一下午,天擦黑時,南宮弦才從外面回來,對她道:“晚上收拾一下,明日一早啟程回京。”

一聽回京這兩個字,夏淺汐喜上眉梢,顧不得用晚膳,就到裏面忙活去了。

說是收拾,其實也沒有幾件衣物,除了她之前身上穿的那件蜜合色繡花對襟棉襖,在軍中也只有兩套換洗的男子軍衣,到京城後總要還給他。

南宮弦看她輕快忙碌的身影,尋思著回去之後給她買幾件漂亮衣裳。

俏麗柔美的芙蓉玉面,亭亭玉立的韶齡佳人,穿這麽粗制的男子衣衫,怎麽看怎麽違和。

在軍營的這些時日,著實委屈她些。

為防止北戎國卷土重來,大批人馬仍駐守邊塞,南宮弦與幾名將領回京覆命。翌日,一支幾千人的輕騎精兵浩浩蕩蕩踏上了回京之路。

南宮弦將夏淺汐安置在一輛軍用馬車裏,不用說裏面是為她精心布置過的。

一路上兩人之間的相處卻有些微妙,除了吃飯喝水休息,幾乎無話可說,且帶著明顯的客氣疏離。

車夫兼粗使老媽子的劉浩川看在眼裏,一時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啦啦啦。

☆、回京

轉眼數日過去,繁華的京城遙遙在望。

晚間,隊伍在曠野中的一處平地紮營。用罷晚膳,劉浩川傳話給夏淺汐,讓她到主帳面見將軍。

“找我何事?”夏淺汐進去就問道。

“也沒什麽。”南宮弦俊眸微挑,笑得有些神秘,“我知道這附近的山上有一處溫泉,想不想去泡一泡?”

“不想。”夏淺汐想都沒想就回絕了他。

南宮弦靠近她些,宛若深潭的雙眸漆黑幽亮,嗓音低沈透著一絲蠱惑,“可是我想去。”

炙熱的呼吸迎面撲來,夏淺汐心口咚咚猛跳,忍下羞澀將臉一偏:“你想去便去,關我何事?”

“我想要你跟我一起去。”

“我不去!”

“去不去?”

“不去!”

……

一個時辰後,夏淺汐捧著一摞幹凈衣物,站在溫泉邊上,背對著湯池中光著身子的某人。

“溫泉泉水沸且清,仙源遙自丹砂生。這湯池溫滑清澈,嗯,舒服。”南宮弦泡在溫湯裏,隨口吟著詩,一臉的愜意享受,瞇起眼哼了句:“你幫我拿著衣物就好,可不要轉身偷看。”

誰稀罕看你。夏淺汐心裏腹誹著,恨不得拿著衣物跑開,看他怎麽回去。

天上明月高懸,皎潔的月光漫照在她周身,泛起點點清冷的銀光。南宮弦往旁邊挪一點,望著她靜美的側顏入神。

就快到京城了,回去之後,是不是又要回到以前,他是身份尊貴的靖南侯府世子爺,而她只是商賈之女。她回到深宅大院歡聲笑語,回到夏家商號的鋪子裏忙碌,很快就會把他拋到九霄雲外。

他知道,她做得到。

“姻緣講究門當戶對兩情相悅,你我之間這兩樣都沒沾……”

她那日回絕的話在耳邊回旋,似灌耳不絕的魔音。南宮弦煩躁地閉上眼。

如果可以,他寧願這一路沒有盡頭,她就會一直在他身邊,就算整日拌嘴,也是求之不得。

過了兩刻,夏淺汐催促他:“你好了沒?可以上來了,我站得腿都麻了。”

身後沒人吭聲,在夏淺汐考慮著要不要回頭看看的時候,突然嘩啦一聲水響,南宮弦從溫泉裏躍了上來。

“把衣服給我吧。”南宮弦從後面伸出手來。

因離得太近,夏淺汐幾乎可以聞見他身上的濕熱氣息,心撲通撲通亂跳。

見她不動,南宮弦走近些,在她耳邊呵了口氣:“怎麽了?”

夏淺汐心裏打了個顫,趕緊把衣物丟給他,蹦開幾步遠。

南宮弦拿毛巾擦幹身子,正打著裏衣的結帶,輕笑道:“來都來了,不泡一下再走?我保證絕不偷看就是了。”

“我早說過了,不泡!你這人煩不煩……”

夏淺汐側目,就撞進一雙幽亮如星的眼眸中,害得她心下慌亂,突然往後一個趔趄,驚呼一聲,就往氤氳著水霧的溫泉裏跌去。

南宮弦在她掉下去的時候握住了她的纖腰,隨她一起跳了下去。其實,以他的身手,大可將她拉回,但是抱上她的時候卻改變了主意。

與她一起泡個鴛鴦浴,似乎很美妙呢。

泉水沒頂,窒息感包裹著她,前世那些不堪的記憶鋪天蓋地翻湧上來。

夏淺汐本能地從水裏探出頭,雙臂拍著水胡亂撲騰,臉上因恐懼而變得糾結,在月光下顯得十分慘白。

南宮弦覺出不對,把她拉進懷中,捧起她的臉,擔憂地看著她:“汐兒,你怎麽了?”

夏淺汐嗆咳一陣,睜開霧氣迷蒙的雙眼,看清了那張絕美地不像話的俊顏,與記憶中那個薄情甩她一紙休書的人漸漸重疊,心口猛然發緊,暈了過去。

“汐兒,汐兒……”南宮弦一陣著慌,立刻抱著她從溫泉中躍出,用還算幹爽的外袍裹住她的身子,一路提氣施展輕功回了營帳。

他把夏淺汐安放在床上,顧不得什麽男女大防,七手八腳脫掉她身上的濕衣,閉眼胡亂給她擦了擦,換上自己的衣衫。拾掇好後,軍醫已經在門外候著了。

“進來。”南宮弦沖著門外大喊。

“這位小,小姐,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這姑娘散著頭發,瞎子都能看出來不是男人。軍醫把完脈,瞄一眼南宮弦身上松垮又濕透的衣衫,斟酌著字句,“將軍請放心,小人開一兩副安神定驚的藥,給這位小姐喝下就無礙了。”

“請您趕緊開藥煎熬。”南宮弦急道。

“是,將軍。”軍醫拱手,退下去開藥方熬藥去了。

不多時,軍醫端著藥碗進來,交給南宮弦,支吾道:“姑娘昏迷中難以服藥,將軍還是……”

“如何?”南宮弦急得差點跳起來。

軍醫上前小聲說了幾句,就背起藥箱出去了。

南宮弦看看碗裏烏沈沈的藥汁,又看看床上不省人事的夏淺汐,喝了一口藥,俯身哺餵下去。

一碗藥喝下,南宮弦為她擦擦嘴角,便坐在床沿守著。

那溫泉水只有齊腰深,掉下去也不至於受到如此大的驚嚇,究竟是為何?南宮弦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過了多久,夏淺汐動了動,蹙著秀眉來回搖著頭,口中喃喃有聲。

“汐兒,你醒醒,快醒醒。”南宮弦輕搖著她。

“夏青青……夏青青……南宮弦……”

南宮弦俯身貼近她,“汐兒,我在,你說什麽?”

“南宮弦……”夏淺汐緊咬牙關,顯得極為痛苦,“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南宮弦呆楞在那裏,如遭雷擊。

不肯原諒他?難不成還是那日在院墻底下強吻她的那件事?這都過去多久了,還記恨在心呢。

少頃,他緩過神來,朝外面喊道:“軍醫,快傳軍醫!”

軍醫從主帳回來,剛坐下喝了口水,凳子都沒暖熱,又被將軍的守衛劉浩川叫了過去。

他為夏淺汐把完脈,稟告道:“姑娘發起高熱,被夢靨住了,小人為她施一次針,再開一貼退熱藥服下,明日便可無礙。”

“好,還請您盡快醫治。”

軍醫從藥箱中取出一個布包,撚起銀針為她紮著穴位,看得南宮弦一陣心疼。

針灸過後,夏淺汐沈沈睡去,沒多會兒,軍醫送來湯藥,南宮弦餵她服下,掖掖被角,直守了她一夜。

翌日,夏淺汐醒來,頭痛欲裂,她掙紮著坐起,驚醒了趴在床頭睡著的南宮弦。

他連忙坐起扶著她的胳膊,啞著嗓子道:“汐兒,你醒了,感覺怎麽樣,肚子餓嗎,想不想吃東西?”

昨晚的事如潮水般湧上心頭,他的關心在夏淺汐看來不過是諷刺。她看看身上換過的衣衫,嫌棄地拂開他的手,甩給他一個冷臉:“民女賤命一條,勞將軍如此操心費神,真是天大的罪過。”

“汐兒,你說什麽傻話。”他的眼下掛著一片淡淡的青影,看向她時神情凝重,“我的心意,我不相信你看不到,我何時在意過什麽狗屁身份?”

夏淺汐平靜下來,咬牙稍微收斂,側目道:“我要回家。”

“等到了京城,我就送你回去,好不好?”南宮弦話音柔軟,“現下你還病著,不好舟車勞頓。”

一片膠著的沈靜後,夏淺汐毅然掀被下榻,披頭散發急沖沖往外走,南宮弦怎肯依她,拉著她的手腕就往回帶。

夏淺汐死命往外沖,一面鬧著:“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好,我答應你。”南宮弦被昨晚的事嚇怕了,現在看她這個樣子,只好應下,“我立刻讓人備好馬車,帶你回去。”

“我要劉浩川送我回去,我不想再見到你。”

南宮弦眸轉悲涼,出了營帳,叫來劉浩川駕來馬車,幾十名近侍輕騎護送著他們回了京城。

碧藍遼遠的天空下,南宮弦望著馬車漸行漸遠,神色擔憂而落寞。

按照將軍的吩咐,劉浩川等人送夏淺汐進了夏府才離開。

看到女兒安然無恙回來,夏立德與周氏喜出望外,拉著她的手關心地問這問那。周氏每日擔心牽掛,人都瘦了一大圈,丫鬟子栗子姝也在一旁抹著眼淚,周氏讓她們去給小姐準備沐浴和膳食,兩人才拿帕子捂著唇角下去了。

戚索索得了信,立刻放下手中的針線活從綢莊跑了回來,剛進門就撲到她的懷裏,哭得稀裏嘩啦:“淺汐姐姐,你可回來了,我們都擔心死你了。”

周氏淚中含笑,在索索的頭上敲了一記,“你這丫頭,說什麽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索索立馬擡手往自己嘴角一拍,“夫人教訓的是,我說錯話了,該打。”

“好了,好了。”夏淺汐拉過她的手放在手心攥著,眼中噙著淚花,“我也挺想家裏,也挺想你們的,以前的事不提了,都過去了。”

“嗯。”索索應是應了,沒一會兒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晚上,夏府擺宴,為女兒洗塵,一家人樂呵地吃了頓團圓飯。飯後,別院的大伯父和方氏過來慰問一番,說了些客套話。

夏子衿也來了,拉過夏淺汐去芷汐院說話。

“堂姐平安歸來,真是太好了,我們都很想你呢。”夏子衿看周遭無人,又道,“先生也知道了,這些時日也很擔心堂姐的安危,下午我從鋪子裏回來時遇到他,特意讓我給堂姐捎個話,說那幫歹人已經抓住,在牢裏受了嚴刑拷打,堂姐的這口惡氣總算出了。”

“先生有心了。”夏淺汐心裏舒服了些,向她眨眼道,“我不在的這些日子,你與先生似乎走得近啊。”

“哪有,堂姐別瞎說。”子衿害羞地低下頭,臉頰紅得像熟透的果子。

“你這可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夏淺汐笑著追問,“什麽時候的事兒啊?”

“真沒有。”夏子衿擰著手中的一方桃色繡海棠春睡的帕子,起身潦草行了個禮,就逃也似的跑出去了。

“喵嗚——”嗚喵在她腳邊親昵地蹭了蹭。

夏淺汐把它抱在膝上,摸摸它滾圓的肚皮,哧哧笑道:“我不在的這些時日,都快胖成球了,你這個沒良心的壞東西。”

外面夜色正濃,子栗端著夜宵走在花園的小徑上,被隨風攔住了去路。

“我給你買了糖炒栗子,還熱著呢,拿去吃吧。”隨風從懷裏摸出一個厚厚的紙包,遞給她。

自從夏淺汐失蹤,她就沒再搭理過他,現在他們家小姐回來了,他就趕緊跑來獻殷勤了。

子栗把栗子扔向他,給了他一個白眼:“去你家的世子爺,去你的栗子,我想好了,以後我要好好服侍我們家小姐,再也不要理你了。”

紙包打在他身上,繩子散開,香噴噴的栗子嘩啦啦掉了一地。子栗不管他的臉色有多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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