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炫達到了新兵七級，這是整個訓練所中學徒的最高等級, 沒有之一。

加三聽旁邊幾個學徒議論, 據說除炫是本村除家嫡子，

除家是大家族, 一般這種大家族都有自己的傳承，哪怕是一個偏遠村莊的分支, 分支出來的弟子如果天資比較好，會由家族內部舉薦到更大的分家甚至主家那邊進行學習, 如果不能激發鬥氣, 則會被從家族繼承權中剔除。

除炫一直到十五歲都沒能激發鬥氣，被除家人認定資質低劣, 幾乎就是放棄了。

除炫在家中被其他兄弟姐妹羞辱，一怒之下離開除家進入訓練所，而這相當於自動放棄了繼承權。除家也順理成章把他從家譜中除名。

除炫剛進訓練所時也沒有師父肯主動收他，除炫服從分配跟了一名師父，那師父也不怎麽管他。

誰想到除炫進入訓練所不久，突然爆發，某日訓練中激發鬥氣，而且一激發就沖上了二級。之後不到一年時間，除炫簡直跟吃了爆發藥劑一樣, 一路沖沖沖，沒有絲毫瓶頸地升到了六級, 如今又順利達到七級。

等除炫開始爆發，大家才發現除炫的師父換了, 換成了訓練所所長。

因為聖城推薦名額最低要求也要學徒達到新兵五級以上，去年十月，除炫差一點點合格，不過他年齡尚小，錯過一年也沒什麽，多點準備反而有利於被推薦後的考核。

除炫從加三身側走過，說話的學徒驀然一靜。

除炫側頭看了眼加三。

加三對他友好地笑了下。

除炫轉過頭，與加三擦身而過。

笑到一半的加三：手有點癢！

等除炫走到學徒看臺最上端坐下，剛才說話的學徒才又開始說除炫八卦。

“除家人今年又來了，據說上面大的分家管事也來了一人，似乎就是來看除炫的，可惜除炫被他家人傷透了心，不管他家誰來找都沒用。本來以除炫的資質，他如果用除家的名義去參加血脈提升選拔賽，被選中了，對除家也有很大好處。可惜除炫寧願以訓練所學徒的名義被推薦。”說話的學徒朝看臺努努嘴。

加三也跟著看過去，看到了對面看臺最上端一圈衣著和氣勢都和普通村民不一樣的人。

一名兔嘴學徒嘆氣：“那當然。所長對他多好呀，據說他能激發鬥氣就是因為所長送了他一支貴得要死的覺醒藥劑。所長認為他資質很好，只是突破層比較厚，需要外力幫助突破。而事實上，所長並沒有看錯。”

“今年的推薦名額肯定有除炫，現在才四月底，他就已經七級，說不定等到十月他能突破新兵九級成為正式的鬥氣戰士。”另一名小學徒羨慕妒忌恨地說道。

“不會吧，他再厚積薄發也不可能在短短一年半內就從新兵沖到戰士。我覺得他後面頂多再升兩級。”

“再升兩級也能達到新兵頂峰，那也是我們追不上的等級。”

“算啦，人比人氣死人，咱們不跟變態比。”

一幫學徒互相安慰。

雷諾在他耳中笑：“自卑了嗎？”

加三撇嘴，“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如果我看到一個比我強的就自卑，那我還不如直接自殺。我總有比別人弱的地方，但我也肯定有比別人強大的地方。”

“很好，繼續保持這種心態。”

除炫考完，下面就是同等級混合考，也是月考最有看頭的地方。考試順序同樣從一級新兵開始。

中間的測試石被收走，有訓練師父從主賓臺上跳下來，開始布置考試場地。

一隊看起來像真士兵的軍人走進考場。

周圍喧嘩聲變大。

加三豎起他的招風耳仔細聽。

學徒們果然有不少人在談論那支士兵，訓練所好像和軍隊有關系，每個月月考都會請附近的守備軍來幫忙。而軍隊也趁此機會挑挑被挑剩下來的好苗子。

“被軍隊看上很慘的，會發強制征召令。我是不是應該表現差一點？”說話的學徒愁眉苦臉。

“你才一級，完全不用擔心！”

“也不能表現太差。”另一名學徒說道：“軍隊和訓練所有約定，不能選走真正的好苗子，只能在已經年滿二十二歲，且沒有達到三級的學徒中挑選。”

聽學徒們說話，似乎本村村民有個傳統，那就是如果能激發鬥氣，並且達到三級，就會離開村落前往其他地方討生活。

學徒們最恐怖的就是參軍，似乎只有實在沒有出路的情況下才會選擇參軍來鍛煉自己。而每個村莊每年都有幾個兵役名額，這些學徒一達到三級就往外跑，也有躲兵役的意思在內。

而年齡達到二十二歲仍舊沒有突破鬥氣三級也不是普通人的村民，就成了兵役的強制征召對象。

學徒們為了不參軍，據說都會在滿二十二歲前的最後兩年拼命賺魔晶，以求強制名額輪到自己頭上時可以用魔晶贖買。

在訓練師父布置考核場地時，不少學徒去食堂門口下註。

“餵，加三，你真的不去下兩註嗎？”除小鋤從看臺上蹦下來，跳到他面前。

加三摸了摸口袋，扛住了賺很多魔晶的誘惑。但是！他也真的好想搏一把，畢竟他有八成把握能得第一。

加三腦子飛快轉動，臉上忽然露出痞痞的笑容，手腕勾住除小鋤的脖子：“來，好兄弟，我們商量商量。”

“你要幹嘛？”除小鋤警惕地看他。

加三壓低聲音：“想贏魔晶嗎？大量的魔晶。”

除小鋤眼中閃過魔晶的晶光，“說說看。”

“如果我能操控一級新兵的混合考排名……”

兩個小孩勾肩搭背，頭靠頭嘀嘀咕咕。

過了一會兒除小鋤擡起頭，重重拍了加三肩膀兩下，“兄弟，就看你的了！你說的，贏了對半分，輸了全算你的。”

加三正要點頭，忙拉住他問：“你要下多少？”

除小鋤豎起一根手指，“一百魔晶，輸了也不心疼。”

加三覺得這個數額很好，小賭怡情嘛，就點點頭。

除小鋤去下註，排隊的時候有人撞了他一下。

除小鋤閃得很快，沒等對方撞他第二下，腳一滑讓到一邊。

“怎麽，昨晚又去陪誰睡覺了？看你腰酸腿軟的！”一名年約二十、鼻尖有痣的青年發出輕佻的笑聲。

另一名青年也攔住除小鋤，這人正是當時在食堂挑釁加三的雄壯青年：“你跟新來的那個小醜八怪走得挺近啊。你們剛才在說什麽？你是不是賣了幫他作弊的東西？是什麽？你最好老實交代。你不會想要賭他贏頭名吧？”

加三在對面看訓練師父布置場地，眼角餘光掃到這邊，他對雄壯青年還有印象，當下就覺察不對。

除小鋤從身份環中摸出一個圓球，沖著兩個青年很甜美地笑了下，“你們是不是以為我把魔法霹靂彈都賣完了？可實際上呢，像我這種小心翼翼的人一定會給自己備有存貨。想試試霹靂彈的滋味嗎？”

“你敢在這裏試？”鼻尖有痣青年臉色陰沈下來。

“為什麽不敢？”除小鋤笑容甜美，眼神冰冷。

青年點了點除小鋤，陰聲道：“你給我記住，我遲早一天會把你弄到手裏，我們幾個兄弟可都約好了，要把你玩到殘，到時我要你天天哭給我看！”

“玩你自己去吧，傻逼！喜歡看人哭，你不會自己對著鏡子哭啊！死變態，讓開！”一道屬於少年的嗓音陡然響起。

一股大力向鼻尖有痣青年撞來。

青年已經是四級新兵，還算輕松地讓開。回頭一看，撞他、罵他的竟然是今天剛出爐，也是他們話中主角的一級新兵加三。

雄壯青年一看到加三，面容立刻猙獰起來，“你個王八羔子，竟敢對師兄無禮，我今天就代你師父教訓教訓你！”

加三保護性地把除小鋤往身後一推，沖著雄壯青年就罵：“手下敗將還敢對老子亂吠！小心老子這次踢爆你卵蛋，讓你永遠做閹雞！”

“娘的！我揍死你！”雄壯青年撲上來。

加三身體微蹲，就待迎上。

除小鋤看著擋在他前面的加三，舔了下嘴唇。

“餵餵餵，你們要打到別的地方打，這兒大家還要下註呢！”有村民扯著嗓子喊。

“看他們打，挺有意思的。小孩，上！踢爆那大塊頭的卵蛋！”還有人唯恐天下不亂。

“住手！你們在幹什麽？你們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訓練所有明文規定，月考期間絕不準私下打架鬥毆，你們都忘了是不是！”巡邏師父過來，怒斥四人。

鼻尖有痣青年色變，立刻擠出笑容對巡邏師父說道：“抱歉，我們在開玩笑，馬上就散。豹子，我們走。”

“信哥，難道……”

信哥拉了下雄壯青年，低聲道：“等會兒還有混合考。”

雄壯青年想到他們在混合考中安排的人手，立刻朝加三陰狠一笑，並對他比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巡邏師父目送兩名青年離開，又轉頭瞪兩少年：“你們也給我老實點，別惹事！”

“知道啦，師父。明明是他們來招惹我們。”除小鋤吐舌頭。

加三恍然，重新帶著點敬意看向巡邏師父。怪不得這位能來得這麽恰到好處，怪不得那兩個青年看到這位，什麽廢話都沒有就走了，原來這位就是除小鋤的師父。

除小鋤師父看起來很普通，四五十歲左右，最特別的地方就是兩只手戴著兩只黑手套。

“有魔晶也別亂花。一級新兵的考核馬上就開始了，還不趕緊回去準備。”巡邏師父對徒弟訓斥了兩句，又教訓了下加三，這才繼續自己的工作去了。

除小鋤拍胸脯，吐氣：“哎喲，剛才嚇死我了，還好那兩個白癡被我的空彈給嚇住。糟了，我得趕緊去下註，否則等會兒開考就不讓下了！快快快讓開！”

加三迅速讓開道路。

除小鋤走到莊家面前，對莊家甜美一笑：“我賭一級新兵混合考前三排名，賭加三排第一、王雲華排第二、拉恒排第三，按人頭每人下註一千魔晶。”

莊稼挑眉，“確定。”

除小鋤在心中發狠，臉上笑得越發甜美：“確定。”

除小鋤下了一家，狠勁上來，把另外兩家也下了同樣賭註。

“好了，一共九千魔晶，輸了你得連本帶利還我一萬二，月息。”

加三：“……”

除小鋤特別溫柔地笑：“好兄弟，千萬不要有壓力，不過一萬二而已。”

“……我剛才就應該讓你被人揍死！”加三特別真心實意地說。

“切，他們才不想揍我，他們是想睡我。”除小鋤掏出一個小鏡子照照自己的臉，感嘆：“也怪不得他們天天盯著我流口水，整個訓練所乃至整個灰石村，也就是我最俊美了。”

加三摸摸自己的臉，把修覆計劃又往後推了推。他不覺得自己長得特別好看，問題是融入他身體中的惡魔蛋帶了魅魔血脈，他就算沒那個魅惑的意思，別人看他也像在誘惑人。

他可不希望三天兩頭有人來跟他宣言說“看上他了，想睡他”什麽的，這種美人之憂也只有除小鋤這樣自戀的人才能享受得起。

場地布置好了，訓練所所長要求一級新兵全部在三分鐘內進入考核場。超過時間沒進入的人，考核就是零分。零分的懲罰據說很很很可怕！

這時有帶一級新兵的訓練師父大多都離開了主賓臺，和自家學徒待在一起。

減沫就是如此，她目光掃過她帶的四名一級，開口：“我跟你們說的，你們都記住了吧？”

四名一級忙用力點頭。

“很好，給那小鬼一點顏色看看。”減沫虛虛一推四名一級學徒，把人推進了考核場。

另一頭，雄壯青年豹子正表情扭曲地和幾個一級學徒說話：“信哥說了，獎賞翻倍！弄死了，一千魔晶。費了他的鬥氣種子，兩千魔晶。廢掉四肢和第五肢，同樣給一千！”

主賓臺上，醫療所的瘦小中年人看向臟獅子，“你不下去跟你徒弟訓訓話？”

臟獅子把煙葉填進自動點火煉金煙鬥，陶醉地深吸一口，道：“有什麽好說的？每個月都有的考核，這次不行就下次。我跟他說再多，不如他自己體會一遍。”

偌大的操場這時已經完全改變。

加三震驚於訓練師父和軍人們的動手能力，原本平平整整的大操場，這時竟成了一個多地帶小型世界。

只不過裏面的樹木和代表山丘的石頭都不高，水塘也不深。

剛才幫忙布置的軍人此時就三三兩兩分布在考核場地中，不過這些人的動作都很古怪，有的蹲在矮小的樹木上，有的趴在地上，有的躺在水中，有的挖個坑把自己埋了……不一而足。

加三眼看一個個學徒就這麽走進“游樂場”，正準備也跨進去。

所長發話：“考核時間為兩個小時，超過兩個小時，所有人都會被振出。考試內容和規矩跟往常一樣，我想你們都已經很清楚。”

加三伸出的腳凝固在半空：等等！我不清楚啊！

所長繼續道：“那麽一級學徒的混合考現在開始！”

加三不相信身邊學徒，轉身，用最快速度沖向除小鋤，急吼：“快！告訴我考試內容和規則！”

訓練師父、學徒和眾看客：“……”

除小鋤傻眼：“靠！你不知道？”

臟獅子一屁股坐歪，不可置信地瞪向所長，當即慘叫：“所長你怎麽能偷懶不說明，你這樣坑我徒弟很不道德啊！”

所長回以呵呵：你當師父的都不說明了，還指望別人嗎？

臟獅子臉白了，那小子如果能活著回來非得跟他拼命不可。

還好除小鋤反應快，用最快速度喊道：“還記得前面發給你的骨牌嗎？留住！考核就是互相攻擊，搶奪對方的骨牌，同時收集軍人手上的彩蛋。最後根據奪得的骨牌和彩蛋數量來排名次，骨牌要上交，但彩蛋是給學徒的獎勵，搶到就是你的！加三你這個混蛋！你賠我一萬二！”

所長：“三分鐘，現在還有三十秒。”

加三嗷地一聲慘叫，返身又往回沖刺。

“混蛋師父！”

少年的憤怒吼叫在整個訓練所上空回蕩。

臟獅子單手遮住臉，叼著煙鬥假裝很忙。

減沫臉上的笑容掩都掩不住，輕斥道：“真是不知所謂。”

加三特別想把臟獅子拖出來打一頓，他特地問過臟獅子好幾遍，考核內容是什麽樣的，臟獅子就告訴他：就那樣，大家互相攻擊。

因為臟獅子的錯誤引導，加三一直以為混合戰就是一級學徒全部站在一個擂臺上，大家互相攻擊，留到最後的人就是贏家。

原先，他還想著弄出這樣游樂場一樣考核場地的意義在哪裏，等他進入考核場地他才發現他不但被便宜師父給刷了，也被自己的經驗給刷了。

這是魔法世界，魔法煉金器具可以起到很多特殊作用。

一步跨進來，操場消失，叢林出現。整個考核場地不大，多地帶全部縮到一起，但真實感很強。近處能看到黑壓壓的高大森林，稍遠處能看到帶有積雪的高山。

而之前的軍人們此時全都看不到了，剛才還覺得可笑，現在他們將是最好的伏擊手。

之前進來的學徒也都消失在這個宛如真實的世界中。

加三看看周圍，想哭。可笑他剛才還跟除小鋤誇下海口說能操縱排名，可現在他連自己能不能保住自己的骨牌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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