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方媽媽把年貨置辦好之後, 已經是三十了。她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女兒這段似乎挺喜歡往外跑的？其實方菲也不過是兩三天和夏默出去一次，其他的時間還是在家裏待著刷題。但是在方媽媽看來, 女兒這就是很大的進步了。

有個愛學習的女兒，方媽媽是不會擔心她跑著玩忘了學習的。只是，菲菲應該不是每次都去的毓秀家吧？方媽媽這麽想了一下, 就放下了。大約是和班裏的小女孩一起出去的，反正不會做什麽壞事。

“菲菲啊, 別做作業了，今天咱們去藍天商場給你買身衣服。”新年一定要穿新衣服, 這是方媽媽的堅持。就算往年家裏再窮，就算扯塊布自己做，她也要給孩子準備一身新衣服。平常穿舊衣服也就算了，大過年的可不行。

方菲想想自己衣櫃裏滿滿的衣服, 不太想去，“我入冬剛買的衣服, 還沒穿幾回呢，不用再買了吧？”

“穿過了還叫新衣服？大過年的誰不買兩身新的，快換衣服跟我出去。明天就過年了, 什麽都沒買, 你也不提醒我。”方媽媽不容置疑地揪起女兒, 把她塞到自己房間了，還把房門幫她順手帶上了，隔著門又催了她一句, “快點啊，我這邊都收拾好了，就等你了。”

玉斌看著媽媽期待地問：“媽，我跟你們一塊去行不行？我還麽買新衣服呢。”他不想在家裏做作業，也想出去玩。就算不買新衣服，買兩個玩具也好啊。

“先把你的作業做完了再說吧，一會兒你姐不盯著你，你就跑出去玩了。還買新衣服，沒讓你光著就不錯了。”方媽媽哪裏不知道他心裏的小九九，去了肯定磨著她買玩具。這孩子從小就不講究穿戴，就是貪玩，不愛學習。

申請沒有得到許可，玉斌無精打采地抽出練習冊準備做作業。別人家都是重男輕女，他家就是重女輕男。唉，他這個兒子就是沒有姐姐有地位，他這是什麽命啊？玉斌一邊做作業，一邊在心裏嘀咕。

但是沒辦法，誰讓他出身的時候，他姐就已經做了好多年的獨生女。如果不是方奶奶執意要兒媳婦生個兒子，恐怕今天就沒有他的存在了。當初怕女兒心裏失衡，方媽媽在兒子出生後，對女兒更是寵愛。但是她對兒子也是很疼愛的，只是對待懂事的女兒和淘氣的兒子，方式肯定不一樣。

冬天的衣服也沒什麽好換的，脫了棉睡衣換上羽絨服就可以出門了。等方菲收拾好，母女倆就出門準備打車去藍天商場。大冬天風太硬，方媽媽是不樂意騎電動車的，寧願花幾塊錢打車，暖和和的，比頂著風騎車強多了。

“現在就是方便，剛來縣城第一年還沒有出租車，那時候出門只能坐三蹦子。要是夏天還好，冬天就冷颼颼的，後邊簾子啥也擋不住，風還是呼呼地往裏吹，下了車骨頭縫裏都是涼的。”方媽媽坐到車裏，感受著空調的暖風，感慨地說。

司機也是個愛說話的，高興地應和著說：“是啊，先前我就開三蹦子的，不光坐車的冷，開車的也冷。冬天在路邊等活，站著不動更是冷。這不縣裏弄了個出租車，我就第一個吃螃蟹了。”

方媽媽和出租車司機就縣城這幾年的變化聊了起來，都覺得變化挺大的。等付錢的時候，方媽媽掏了4塊錢之後，還跟師傅說，“這錢也越來越不值錢了，先前起步價還3塊錢呢，這都漲到4塊了。”

“您平常掙的多了也不是？”司機拿了一個一元的紙幣，樂呵呵地遞給方媽媽。不管怎麽說，這老百姓的日子是好過了不少。

方媽媽進了藍天商場，看到女裝區那些衣服的吊牌價格，不由咋舌，“這掙得再多有什麽用，什麽都開始漲價了，這衣服可是一年比一年貴了。”要是兩年前，這商場她都不敢進來了。

方菲之前買了一件長款的羽絨服了，想著過完年天氣就暖和了，就和方媽媽商量，幹脆買個短款的羽絨服得了。

她看中了一款煙灰色的，方媽媽卻不滿意，“大過年的穿得灰撲撲的像什麽話？”然後就拿了一件紅色的小襖在她身上比劃了一下，“這個好看，喜慶。”

方菲覺得煙灰色挺好，多有氣質啊。這個鮮艷的紅色，也太俗氣了吧，“穿得跟個大紅包一樣，多別扭啊。咱們再看看別的吧。”方菲沒有辦法，只能各退一步，她不要煙灰色的了，方媽媽也別逼她穿成紅包。

“那就再看看吧。紅色多好，就你事兒多，過年穿紅的多了，也沒見誰說像紅包了。”方媽媽依依不舍地放下了手裏的衣服，數落了方菲兩句。但是給女兒買衣服，總得讓她滿意，方媽媽也只能繼續看看了。

最後兩個人終於達成了一致，選中了一件珊瑚粉的羽絨服，方菲還挑了一件搭配的黑色短裙。方媽媽有點納悶，“你們學校不是不讓穿裙子嗎？”

“現在穿啊，到時候開學我就不穿了。”雖然開學就不能穿了，方菲還是想抓緊時間臭美一下。

女兒長大了，知道愛美了，方媽媽也沒有說什麽，而是又去旁邊的牛仔專賣給方菲又買了一條牛仔褲，“再給你買條褲子，等開學了換著穿。”

過年就是從頭到腳都要換新的，兩個人又去買了鞋帽圍巾，給方菲齊齊整整配了一身。最後一人還買了一條據說鄂爾多斯的薄羊毛褲。本來方媽媽是不想買的，這麽貴，給女兒買一條就算了，她這麽大年紀了，穿不著這麽好的東西。

方菲卻不同意，“兩條還打九折呢，咱們一個人買一條多好。你要是不要，我也不買了。”方媽媽這個性子讓方菲頭疼得不行，對家人挺舍得花錢的，要是輪到她自己，能湊合就湊合了。

賣毛褲的大姐趁機勸方媽媽，“你這閨女真孝順，還是閨女貼心啊。這是孩子的孝心，你就買一條吧。一分價錢一分貨，你別看我這價錢貴點，但是東西是真好，你摸摸這料子，保管你穿了還想買。”

方家如今也不是多差錢的人家了，至少一條羊毛褲還是買得起的，方媽媽只是習慣性的節儉。被女兒“威脅”了一把，又賣毛褲的大姐這麽一捧，她就高興地又拿了一條，還謙虛地跟大姐說，“孩子就是心疼我，要我說，就我這老胳膊老腿的，買這麽貴的東西幹啥。”

方菲的東西買齊了，就差方媽媽了。方菲拎著衣服袋子就往二樓走，這塊兒賣的都是中年人的衣服，適合方媽媽這個年齡段的。

方媽媽有點猶豫，本來想說自己去青雲觀市場買兩件便宜的得了，但是想想女兒剛才的話，還是跟上了。她就怕說去那邊之後，女兒就把手裏的衣服退回去了。算了，家裏也有幾個錢了，她也咬咬牙買兩件像樣的衣服吧。

轉了將近一個小時，方媽媽的衣服也買好了，兩個人就去收銀臺那邊排隊結賬去了。等到最後結完賬，收銀員還給了她們一張券，告訴她們可以去拐角那邊的XX珠寶專櫃領取贈品，還可以免費抽獎一次。聽說有贈品，方媽媽非常高興，拉著方菲就去滿商場找那個珠寶櫃臺。

“都是些不值錢的小東西，要那玩意幹什麽啊？”方菲對商場這些小把戲再了解不過了，甚至連送的是什麽她都能猜到。

方媽媽卻說：“白送的，就算再便宜也是賺的，又不用花一分錢。”不過是費點勁多走幾步路。不是貪圖那點東西，而是很多女人對免費、折扣的東西沒有抵抗力。

君不見各位剁手黨雙十一雙十二貪便宜買了多少只能堆在角落落灰的東西？哪怕買完就喊著剁手，哭著要吃土了，來年還會繼續再戰。

在商場工作人員的指點下，幾分鐘後，兩個人終於來到了收銀員說的XX珠寶專櫃。方媽媽拿出手裏的贈品券遞給店員，“這上面說的是送啥啊？”

券上只寫了精美禮品一份，並沒有說是什麽。方菲估計是怕直說了，就沒幾個人願意過來了。畢竟一看就沒多大用處東西，大部分人都不會費工夫找店家了。

店員一點也不因為她們是領贈品的而慢待她們，熱情地拿出一盒子用紅繩穿著著一塊不知道名的“玉”珠的手鏈，又招呼她們抽獎。

反正是免費的，方媽媽就讓方菲抽了一張卡片出來，刮開一看，二等獎。店員誇張的地說，“美女運氣太好了，居然抽中了二等獎，可以再加888元購買我們這款原價1888的翡翠手鐲，特別劃算……”

店員是看錯人了，翡翠這種東西，就算88，方媽媽還要考慮一下呢，還888，她才舍不得買這種不能吃不能喝的東西呢。店員還沒講完，方媽媽就拉著方菲頭也不回的走了。

逛完街回到家，方菲幾乎是癱在床上了，逛街真是個體力活，逛的時候不覺得累，逛完了就覺得腿都不是自己的了。還好可以打車，不然她都不知道怎麽才能回到家。

今年的年夜飯格外的豐盛，方媽媽還開了一瓶葡萄酒，給每個人都滿了一杯。方爸爸意思意思喝了一杯，就換了白酒。只是今年不在鄉下過來，能陪他喝酒的人沒有了，他的興致有些不高。

“明天去大哥那邊看看吧，大過年的，不過去也不好看。鵬偉讓人騙了這麽多錢，他這年不知道咋過呢。”吃完飯，一家人圍著電視看春晚，方爸爸突然跟方媽媽提起了方大伯。

方媽媽呸了一口，“他有什麽不好過的？不好過的是大麗和二麗！鵬偉借的那些錢都攤派給兩個閨女了，他一根毛都沒拔！要去你自己去，我明天帶菲菲和玉斌去毓秀家。”

老婆不去，方爸爸也沒什麽意思，嘆了一口氣就不吭聲了。屋裏一時有些沈默，只剩下電視裏載歌載舞的歡笑聲。方菲對她這個爸也是沒轍了，耳根子軟，重情義。被大伯坑了好幾回了，還不長記性，沒事就惦記他們。還好媽媽比較強勢，家裏總算沒被大伯連累。

只是媽媽越強勢，爸爸心裏就越逆反，所以上輩子才會找了一個人品相貌都不如媽媽的女人，就因為那個女人溫柔小意，會說好聽的，讓他寧願凈身出戶都要離婚。這輩子隔開了兩個人，希望爸爸不會再重蹈覆轍。

方菲也想勸勸媽媽改改性子，但是她一輩子都這樣了，還真是改不了。她也曾經試探地問過，要是爸爸嫌她脾氣不好，萬一被別的女人勾搭走了怎麽辦？方媽媽卻十分自信，認為她男人沒這個膽子。方菲也不能說她爸上輩子就這麽幹了，只能先盯好她爸爸了。

一陣劈裏啪啦的鞭炮聲把方菲從睡夢中驚醒了，看了看時間，才四點多，這放鞭炮的真夠積極的。外面天還黑沈沈的，方菲拉了拉被子，又睡了個回籠覺。這一覺睡得十分香甜，直到方媽媽在外面拍門，才把她叫醒。

“趕緊起來吃飯，等會兒咱們去你夏叔叔家拜年，換上你的新衣服！”方媽媽隔著門喊了一聲，就去盛飯了。

方菲爬起來揉了揉眼，換上了昨天新買的羽絨服和短裙，蹬上小皮靴，在穿衣鏡前面照了又照，直到方媽媽又來催了，才終於舍得出去了。這一身應該沒什麽問題吧？話說她要不要換成牛仔褲，這樣會不會端莊一些？但是短裙又比較好看，真是太為難了。

最後出現在夏家門口方菲，還是穿的是短裙和靴子。因為夏媽媽本身就是個愛打扮的，想來也不會反感她這身裝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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