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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三章煎熬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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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當立即下旨申斥秦延,”

如今的樞密使韓忠彥當即建言道。

作為韓琦的長子韓忠彥一路仕途順暢,就是懟上秦延也毫不遜色,也自有其驕傲,頗為自負,也算是敢言。

“陛下,不止是訓斥,無奈下可以奪職,讓一個穩妥的大臣去廣南西路替換秦延,以守為主,然後和交趾和議為先,我大宋歸根結底還須以北為首要,”

曾布當即建言奪職秦延,讓其返京待勘待罪。

趙煦依然不語,只是眸子閃動顯然有些意動。

“當年秦延統領一萬孤軍援救延州,當年秦延統領兩萬騎軍力抗十萬鐵騎,誰能想到都取得大勝,數十萬蠻狄只等閑,”

此時章惇高亢的聲音響起,

“如今不過區區三萬交趾賊而已,何不稍等戰局再說,為何如此捉急,”

章惇顯然和曾布唱反調,如今對他的左相威脅最大的就是老辣的曾布了。

因此章惇對這位右相深深忌憚,兩人往往政見相向,此番曾布主張嚴懲秦延,章惇立即出言反對。

是滴,章惇和秦延也沒有深厚的交情,但是李清臣和秦延與曾布不睦,敵人的敵人就是襄助的一方了,章惇絕不會讓曾布輕易得逞。

“呵呵,左相有所不知,左相並未曾在廣南西路任職,下官卻是任職兩年,深知廣南西路禁軍不堪戰,而且只有區區數千之數,各個蠻部心懷鬼胎,無法襄助,而交趾邊軍強悍,非是等閑蠻部族兵可比,非我大宋禁軍精銳不可力敵,因此秦延此番必敗無疑,”

曾布微微一笑,他如何不知道廣南虛實,雖然他離開已然十餘年了,但還有些門生在那裏,曉得十餘年廣南西路也沒有大的改觀,還是那個荒蠻之地,秦延此番硬懟交趾,殊為不智,定然是大敗無疑。

趙煦遲疑著,心裏煩躁不已,他心裏已然傾向了曾布。

章惇笑笑,

“當年範學士派人呵斥秦延,結果卻是秦延所言應驗,他被困延州,此為一大笑柄,不知天使駕臨廣南西路,卻是秦延大勝之時,如之奈何,”

所有人閉嘴。

實在是那次太打臉了,讓範純仁聲名掃地,至今仍然是一個笑柄。

那麽,確實有這個可能,天使駕臨廣南西路的時候,秦延已然取得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整個廣南西路都在歡慶勝利,如同當年綏德軍和河東一般。

那時候最丟臉的就是官家和宰輔了,發出奪職諭令,結果這位罪臣卻是大勝蠻狄,豈不是和範純仁一般愚蠢,成為天下笑料和談資。

這個破事真難辦了。

“然秦延敗績可能極大,難道政事堂只能坐看秦延如此肆意妄為嗎,”

曾布沈聲道。

按說曾布和秦延沒有直接沖突。

但是老於政務兵事的曾布只要遇到秦延,就會判斷失誤,這也是他的一處處汙點,所以只要涉及秦延他總是不由自主的懟上。

此番他以為是秦延不敗神話破滅的最好機會,怎麽可能這般輕易放棄。

‘此時為防止廣南西路邊事糜爛,當即刻令荊南一線州縣駐軍集結,嗯,還有廣南東路的駐軍立即整軍備戰,’

章惇當然自有籌劃。

‘隨即京中禁軍抽調十營戰兵,隨時準備南下,同時派出天使為監軍,去往廣南西路,如果廣南敗績,當即刻奪職,同時命廣南西路轉運使方潔慈權經略事,調集荊南、廣南東路駐軍進入廣西南路防禦退敵,到時候是否征南,還須廣南西路局勢再定,’

章惇最後一拱手,

“陛下以為何如,”

章惇不愧是老國相,思慮清晰,分毫不亂,提出的建言穩妥且易行。

趙煦點頭,立即允了這個建言,著政事堂立即辦理,著手謀劃廣南西路的善後處置。

戰鼓雷鳴,喊殺震天,各個蠻部和交趾邊一同向門州城進攻。

在大批羽箭的掩護下,蠻部的人驢車掩護,擡著雲梯踏過護城河附蟻攻城。

此番登城,以各蠻部主力為主,近六千蠻部都開到了城下,成為交趾攻城的前驅。

雙方戰鼓擂響,箭枝漫天,喊殺陣陣,慘號連連,血戰極為殘酷。

城上的滾木礌石快速的消耗著,也在收割著攻城蠻部的性命,只是一日攻防戰,蠻部傷亡近半。

但也讓城內的守城器械耗費極多。

第二日,交趾大軍派出了六千邊軍和蠻部一同攻城。

此時的蠻部頭人們痛徹心扉,他們知道此番帶來的族兵怕是死無葬身之地了,當然,除了莫氏外,其他的附庸蠻部只是出洞了少部分兵力,大部分都在自家寨中,但是畢竟損失的自家的基業,回去後還得面對左近蠻部可能的劫掠。

但是,現下他們是騎虎難下,如果不傾力攻城的話,他們的項上人頭不保,那些交趾賊砍殺起來心狠手辣。

其實莫進忠也是痛心不已,他的族兵一日折損八百餘人,剩下的族人也是戰心不足了。

但是沒有辦法,他們還得勉力支撐,誰讓他已經不容於大宋,如果失去了交趾人的支持,怕是死無葬身之地。

門州血戰繼續,城下堆積的屍體因為炎熱的天氣氣味熏天,門州成為一個屍城。

雖然,城下擊斃了數以千計的蠻部軍卒和交趾軍卒,相應的城上也付出了千餘人傷亡的代價,實在是人多勢眾的交趾軍可以有極大富裕的弓箭手向城上覆蓋性射擊,密集的羽箭下守軍和運送輜重的青壯不斷傷亡。

雖然很多守軍是傷而不死,但是戰鬥減員極大。

門州東北的田州銅鼓山,一條馬幫行走的小徑,秦延所部在數名山中向導的引領下艱難前行。

數聲戰馬的慘嘶,引得秦延將目光投去,但見數匹戰馬滑落山道下的絕壁,落入百多米的溝壑中,結局定然是死無葬身之地。

秦延坐在地上飲著水袋裏的水,面色沈靜,似乎絲毫沒有受到此事的影響。

其實內裏也頗為煎熬。

這條從田州通往廣源州的小徑,是馬幫走私的通道,十分的隱秘,而且不適合大軍行軍。

何況戰馬不同騾馬,身量較大,行走在有些只有一人多寬、濕滑的道路上總有意外發生。

只是昨日踏上這條該死的山間小徑,已然有一百多匹戰馬、二十餘軍卒滑落下去。

最為關鍵的是還不知道走多久才能走出這個好像沒有盡頭的小徑。

這樣不斷的傷損煎熬著所有人,所有人都害怕自己就是下一個墜崖的,因此軍心士氣受到了極大影響。

秦延心裏當然捉急,如果這般下去他深怕士氣受挫嚴重,那就是一個大麻煩。

但是他強忍著沒有詢問還得走多遠,想來那幾個向導也在煎熬中,每番有宋軍滑落,很多宋軍軍卒看向這些人的眼神都頗為不善。

秦延決定繼續前行,熬過這一段路。

此番行走,算是讓秦延曉得在南方這個大悶爐中穿行山間當真不易,哪怕他的親衛在這一年間也多次操練翻山越嶺,但是這個艱險的道路還是付出了很多代價。

他的親衛每一個都是可以以一當十的勇士,但是也有數人跌落陣亡,怎麽不讓秦延心痛。

何況他們的配馬都是耗盡心血財力培育出的奕州馬,身量很大,卻是遠比河曲馬適應炎熱的廣南西路氣候,何況經歷一年如今算得上是本地馬了。

如此珍貴的戰馬也折損了幾十匹,當真可惜。

沒法,身量較大的戰馬在如此濕滑窄小的道路上更容易滑落,反倒是不如那些大理馬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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