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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二章賦詩譏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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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京中看守老宅讀書準備登科的李偲來信,說了些京中之事。

因為西賊不斷襲擾沿邊,環慶路、涇源路先後吃了敗仗,已經故去的司馬光主持的和議被證明是失敗的一塌糊塗。

白白送給西夏一個重要的城池還有三處緊要的城寨,結果西夏返回的接連不斷的打擊,可謂賠了夫人又折兵,丟盡了顏面。

就是和守舊派勾連甚深的士人們也反思司馬光的所為,認為司馬公和議之舉大謬,司馬光當時鼎盛的人氣因此大喪,風評開始不佳。

有些太學生到皇城前請願,希望派兵收回一城三寨,加固沿邊的防務。

同時召回秦延這個百戰百勝的能臣,對西夏人展開反擊。

皇城中的高太後保持沈默,政事堂中的範純仁、蘇轍、曾布、文博彥等人也是沒有絲毫的反應,大宋一片召回秦郎之聲就這樣拖宕下來。

這些太學生並沒有就此罷休,反而鬧的更兇了。

因為朝廷罷止新政,朝廷稅賦減了兩成多,這些缺口將政事堂諸人弄的焦頭爛額。

收入減少了,當然要節流了,政事堂諸人絞盡腦汁開始削減開支。

結果就連太學生的糧米都有了削減,這下惹火了這些大宋的天子驕子們。

每日裏圍住宣德門鼓噪不休,弄得進出皇城的京官們狼狽不堪。

總之,東京城弄的是一地雞毛,保守派的蜜月期已過,遇到了執政者應該遇到的一切麻煩。

李偲經過了一系列的挫折後,對人情冷暖有了新的認識,如今已經超然舊黨新黨之外,只是旁觀這些破事,來信的口吻頗為譏諷。

如今而立之年的李偲,有了自己對大宋的觀感。

同時,李偲也轉變了對秦延的態度,言語提及,也是對秦延大勝西賊未獲封賞,只能黯然離去的憤慨,對秦延極為的尊敬。

秦延看完信劄交還給李婉。

他清楚,李偲談了這麽些京中事宜,不只是給李婉看的,給他看的意味更為濃厚。

“官人,如今沿邊不靖,他們終於想起了夫君,也只有夫君才能屢敗強敵,守護沿邊,”

李婉有些揚眉吐氣之感,當年秦延被迫掛冠而去,她心裏就為官人報不平,百戰百勝竟然被太學生稱為國賊,很是令當時的李婉郁結,為國出生入死成為國賊,何等的諷刺。

今日,同樣是太學生發聲要召回秦延,可見自家夫君在大宋的威勢,李婉心裏當然小歡悅。

秦延笑笑不語。

“夫君,你說,朝廷是不是很快就會召回夫君,”

李婉眸子閃閃的,她倒是沒希望秦延能升任多大的官職,只是這代表了一種態度,太後、天子、政事堂對秦延的認可,秦延不是什麽所謂的國賊,而是大宋肱股之臣。

接著她又糾結,

“只是,如此,奕州如何,”

秦延哈哈一笑,

“放心就是了,左相範學士對你家夫君深惡痛絕,斷然不會召回夫君重啟戰端的,”

對於範純仁這個頑固的和議派,秦延了解的很清楚。

在範純仁看來,整修兵甲,發起戰端,最後即使占據一些田畝又有何用,付出大量的錢糧,戰後傷損撫恤都是大筆銀錢,最後入不敷出。

還不如和議為先,雖然沖突不斷,畢竟是小沖突,無幹大局。

如今國帑減少,範純仁更不會發起什麽戰事,因此當下,秦延更不會有什麽召回陜西諸路,擔任要職的機會。

只是這樣的一味避戰,正是消耗了大宋的敢戰之心,自廢武功,長此以往,大宋這條巨龍也就是失去了淩厲的爪牙,成為一條病龍,此弱肉強食的時代,失去戰心就是自我窒息,滅亡先兆。

李婉非是沒有見識的女子,想了想秦延所言不禁悻悻然,不得不同意秦延說的,只要範純仁還在任上,自家的夫君覆起就是遙遙無期的。

“所謂的範公有何功業,不過是依仗老範公的威勢,自家才智可憐,在鄜延路不是夫君解救倒懸,他早就遺臭萬年了,此時還如此恩將仇報,哼哼,什麽士家大族,什麽範氏四賢,沽名釣譽之輩,讓人不齒,”

李婉狠狠的譏諷了一番範家。

秦延哈哈一笑摟住了李婉,

“夫人不要如此動怒,須知你還是要將養身體的,至於那個範公,待為夫的給他添堵,為你出氣就是了,”

李婉歡愉的拍手笑道,

“好啊,妾身正是想看看夫君如何回應呢,”

秦延的回應很簡單,翌日他和宗澤一同去海州酒樓吃酒,在酒樓門前的一塊墻壁上奮筆疾書賦詩一首,

僵臥孤村不自哀

尚思為國戍輪臺

王師北定興靈日

家祭無忘告種師

題跋是元祐海州感懷

土山秦郎

大宋詩詞盛行,那些飲酒賦詩的士子比比皆是,喝點小酒在鬧市酒樓酒肆前賦詩一首尋常事。

而店家都是為此保留墨寶,作為自家的宣揚風流趣事,因此秦延在酒樓前賦詩一首並不稀奇。

店家卻是奉若至寶,特命店夥好生看護,千萬不要損毀了。

土山秦郎何許人,雖然士人很多鄙夷,但是畢竟牢牢記住了這位,雖然恨其不斷招惹戰事,但是內心裏畢竟得承認秦郎宛如當代戰神一般,在如今老臣驍將逐漸雕零的時代,秦延越發的可貴。

特別是如今宋軍不斷吃敗仗的微妙時刻,秦郎新詩飛快的傳唱開來。

到處是海州感懷的唱曲,自是引起不少的共鳴,引發了一些波瀾。

而始作俑者秦延已經不在意這些了。

待得秋桃也平安產下一女,秦延為其取名秦萍,意為平平安安之意,然後秦延消失在曹村。

“豎子無禮,”

範純仁將海州知州的信劄拍在了桌案上。

範純仁養氣功夫是不錯的,最起碼範家幾兄弟吸取了自家老子持才傲物的缺陷,一向善於夾著尾巴做人。

但是現今諸事不順,內政外戰接連受挫,範純仁身為左相壓力極大,所以海州知州稟報秦延新詞後,範純仁忍不住大怒。

“呵呵,這位秦郎看來是靜極思動了,”

曾布冷笑一聲。

曾布此人向來從陰暗面來揣測他人,在他看來秦延的海州感懷,是赤果果的討官要官,借著最近的輿情挾持政事堂之意。

“太學生那些不曉事的喊兩聲,這位秦郎也坐不住了,自以為覆起在即了。”

右相文彥博譏諷道。

“只是,秦延如此做,輿情愈發對我等政事堂不利,這廝真的以為能覆起嗎,他就不是如此認為的,否則何必公然寫出這樣的詞,豈不是將我等政事堂開罪,”

蘇轍搖頭道,

“他就沒想我等能讓其覆起,他這是在夾私報覆,利用輿情再起的機會借機譏諷我等,”

蘇轍恨恨道。

幾人都是臉一黑,方才盛怒下沒有多思量,現下想想,是,如果想覆起就不能得罪如今的諸位政事堂的相公,否則哪裏有覆起的機會,秦延這廝就是在譏諷他們幾人,讓他們臉上無光,給他們添亂呢。

“應該將其貶去廣南或是崖州,讓其好好思量一下以後還敢胡言亂語,”

曾布陰冷道。

蘇轍附議。

在這個時代,士人除非謀逆否則不可殺,因此貶去廣南特別是崖州詹州餵蚊子是最大的懲罰了。

範純仁嘆口氣,

“諸位還須隱忍為先吧,詩詞一出,秦延被貶南邊,只怕輿情越發的不利,只是說我等以權謀私,打壓不同,”

其實他內裏也是想狠狠的懲處秦延,秦延當年解圍延州,他心裏是痛恨的,因為那越發的顯示了他的無能,讓他在當時狼狽不堪。

所以此處如論最想懲處秦延的,非他莫屬。

但是如今的輿情不利,何況秦延是解圍延州立下殊功,結果因為神宗病逝,沒有領取絲毫的賞賜掛冠而去,雖然失去官職,但是輿情對秦延還是頗為有利,有士人言道其人頗有古風,不慕榮華富貴,君子也。

所以不重賞秦延,卻是貶去南方,豈不是招惹罵聲一片,何其愚蠢,。

他作為領平章事,當然不能意氣用事,給自己招惹一身麻煩。

再者,是不是曾布給他下絆還不好說。

“命海州知州唐溢當面訓斥這廝足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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