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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章範公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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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王稟不想去,秦延就得另尋他人了,這樣露臉的事兒秦延可是不想交給其他人。

正好此時種建中前些時日因為在環州和知州不睦,而政事堂支持知州,種建中因此辭官返回了延州。

秦延將種建中請來,讓他帶著三百人的隊伍前往京師。

種建中當然明白這事兒就是秦延為他搭起一個登天梯,這可是陛見的機會,能不能陛見,種建中只是看了一次齊射就知道官家定會陛見,他覆起有望。

種建中是萬分感激,整頓好後立即帶著綏德方面三百人馬還有他的親衛出發。

範純仁揉了揉前額,歲數大了有些疲累,也是因為最近為和議費神。

機宜司判官鄭立已然出發去了順寧寨,送去官家簽署的和議,在那裏也將收到李乾順簽署的合約,此番算是功德圓滿了。

範純仁拿起香茗吹了吹,深秋十分,能喝杯熱茶,極致的享受。

對於他在任一年多來的執政,他相當滿意。

在他的治下,鄜延路和西夏石州軍司基本沒有發生大的沖突,雖然小沖突不斷,那是此為日常。

範純仁自詡眼光高明,因為宋夏皆疲,西夏梁太後、夏慧宗、梁乙埋等人紛紛故去內部不穩,趙頊身子不好越發保守,範純仁於是倡導和議。

歷經一年多,和議終成,這是他相當大的的功績,朝野好友故舊同年同僚等人道賀的信劄堆滿了他的書房。

被眾人誇讚為老成謀國,永鎮一方,西賊拜服,重振大宋等等,誇獎的話有些過的讓他也臉紅。

不管怎麽說吧,在鄜延路取得的政績大大提升了他的人脈,他竊以為為他入京進入政事堂打下了根基。

嗯,沒錯,身為希文公的長子,範純仁將官拜參知政事,甚至平章事,領左仆射領門下侍郎作為自己的至高理想。

範家需要一個官家之下,萬萬人之上的顯赫身份,而範家只有他能完成這個偉業。

當然,他的這個念想在當今管家的治下是不可能的,畢竟他是舊黨,坐在這個位置上還是官家為了遠離站端,安定鄜延路形勢才允了他。

不過,不厚道的想想官家的身子,呵呵,雖然他也承認官家是很有堅韌很有想法的帝王,但是還是早日歸去的好。

到時候眾臣簇擁高太後臨朝,新政必然星散,那麽舊黨眾人就可以返回中樞,嗯,也就是司馬光、曾布等寥寥數人可以和他爭一爭政事堂的位置,餘者皆不足慮。

外間響起敲門聲,範純仁四平八穩道,

‘進。’

範純仁的頭號幕僚唐雍走了進來,

“學士,綏德秦延派出的上京隊伍正在經過延州,由種建中掌管,”

“呵呵,種家和秦延嘛,內裏勾連甚深,頗有些不可人言之處,”

範純仁輕搖折扇,暗諷道。

“這是當然,兩家相互臂助,比如這次種建中在環州和知州不睦,辭官返鄉,結果就讓秦延派去進京面聖,兩家,呵呵,”

唐雍附和道。

‘哼哼,不是三日前景思誼那裏發來急報,本官作為鄜延路經略使竟然不知道鄜延路有支進京的隊伍,秦延當本官是什麽。’

範純仁此時臉上哪裏有招牌的和煦笑意。

“秦延確實狂悖,而且此番入京的隊伍很是不一般,屬下方才去看了眼,裏面可有軍國利器,”

這才是唐雍前來打小報告的原因,如果僅僅是這支隊伍到了延州他才不會自討沒趣,範公肯定為此著惱,他來不是吃排頭。

“哦,軍國利器,”

果然如唐雍所料,這話吸引了功利心極強的範公的註意。

‘回稟範公,此番秦延進獻了兩種砲車,不,他們喚作神威大炮,其中大的那個竟有兩千斤重,如今是六頭牛拉車前行。’

唐雍道。

‘砲車,火炮,不就是彈出石彈的物件嗎,守城而已,秦延的老把戲了,’

範純仁冷笑道,雖然他在兵事上比較白癡,但是砲車什麽物件他還是知道的,現下大宋上下已然推行秦郎車,就是當年秦延進獻,雖然身量小,只須十個人運作,卻是和昔日幾十人一同運作的老式砲車彈射還遠。

“學士有所不知,這個神威大炮是發射鐵丸的,可擊打出去一兩裏地。”

唐雍急忙解釋,他知道自家東翁對兵事通曉不多。

“哦,砲車可以擊打多遠,”

果然,範純仁問了一個比較白癡的問題。

“不足百步,”

唐雍忙道。

即使再是兵家白癡,也知道這相差幾百步的距離意味著什麽,範純仁終於無法安坐了,他起身道,

“備馬,去城外一觀。”

種建中大禮參拜,

“小民拜見範學士,”

“彜叔啊,和某在一起,就不要講什麽小民了,你的差遣雖然辭了,官階還在。”

範純仁點了點種建中。

“是是是,”

種建中恭敬道,

“今日下官受秦節判所托監押這幾門神威大炮去京中一行。”

“嗯,本官也聽聞了,所以才來看看,這秦節判未曾稟報經略司送往京中的是什麽物件。”

範純仁譏諷道,他就是要通過種建中的口中傳過去,他範大學士很不滿,讓那個秦延小心些。

“大人請看,這就是神威大炮。”

種建中哪敢談及這個,急忙扯開話題,引範純仁來到了大炮所在。

只是第一眼,範純仁就被狠狠的震了,他是一個兵事的白癡,但是大炮黑黝黝的巨大身軀充滿了野蠻的力量,雖然秦延那個殺才目中無人,但是想來這樣一個物件必是極有用處。

否則秦延不會請種建中出馬護送這個物件入京。

“這是炮口,將藥包和鐵丸放入,待得火門火繩引燃,藥包爆裂,將鐵丸送出一裏多,有山崩地裂之感,”

種建中拿著鐵丸、藥包給範純仁解說著。

範純仁看了看兩三斤重的鐵丸,不禁心中凜然,嗯,他能想象趙頊見到此物心懷大暢的場景,這廝再次邀寵成功了。

範純仁一臉的肅然離開了這裏,顯然看到的結果令他極為不滿,這個秦延是對他刺果果的蔑視,這般稱之為軍國利器的物件竟然背著他送往東京,當真目中無人,必須加以懲處。

十日後,宗澤來到延州吃了癟。

“這月其他的官員治下官員俸祿還有軍卒糧餉都已經發放,只有綏德的拖欠,再就是轉運司言明,怕是下月綏德禁軍的糧餉也要拖一拖,”

宗澤的回稟讓秦延冷笑不已,這是在打壓他了,其他地方全部發放,卻是以錢糧不足拖延綏德的官員,這是要綏德官員因此怨恨他,軍將和他離心離德,這個範純仁手段狠辣,和純仁絲毫不沾邊,果然是官場老手。

只是這一樣,一般官員就挺不住了,別看是拖欠,問題是一個月就是萬貫,三月數萬貫的開銷,一般官員哪裏有,也就是秦延了,其他的官員早給範純仁跪了。

當然了,秦延敢保這位純仁學士只敢拖欠三月的,再長時間絕不敢,如果拖欠太多太狠,軍卒鬧起來秦延丟了烏紗,兵變營嘯的結果範純仁也吃罪不起。

“不管他,某先墊付,如果他敢長時間拖欠,某不介意制造個營嘯,將他也拉下水,哼哼,”

秦延嗤笑道。

這一手還真拿不住他。

“範公不敢的,誰人不知他瞄著左仆射至高之處,所以才廣布人脈,如果治下出了營嘯,幾年內是甭想入政事堂了,現下範公年近六旬,他等不起了,”

宗澤在京中就知道這位範公的念想,可笑範純仁還以為他藏的很隱秘呢。

“希文公先天下之憂而憂,以悲天憫人之心推動新政,毫不惜身,為此付出了貶謫遠方的下場,卻是大宋士人的頂峰,範純仁就是做上了左仆射的位置上又如何,範家出了一個補鍋匠而已,”

秦延貶損道。

宗澤哈哈大笑,範純仁是鬥不過秦延,秦延如今是無欲則剛,早就做好了辭官歸去的準備,任誰也拿捏不來秦延,範純仁用的官場手段毫無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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