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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名將墳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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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秦延折返關中,此番他走的是潼關,因為他要專程去西安一行。

種諤已經入土為安,種家家族的墓地就在西安東部的萬年縣神禾原,種世衡逝去後就葬在此處。

十餘日後,秦延風塵仆仆的趕到了萬年縣,在此處他見到了種師中和種師閔兄弟。

他們兩人如今是接引的角色,因為吊唁的人很多,他們在萬年縣候著,接引這些親朋故舊前往神禾原去吊唁種諤。

而種樸因父喪解官服喪三年,如今就在神禾原結廬而居。

“端孺兄,端木兄節哀順變,”

種諤去歲也為種師閔起了字喚作端木,如今秦延提及,種師閔越發想起這位叔父了,不禁長嘆一聲,如今的種師閔一臉的胡茬,盡顯滄桑,這一年來他經受的可是不少,種諤退去,他在軍中的日子不少受,

“多謝子衡奔波千裏前來祭拜,”

種師中肅容拱手道。

大家熟歸熟,此番別個不同,種師中是代表種諤和種樸拜謝。

秦延急忙回禮。

“子衡,吃過飯再去祭拜吧,”

秦延點頭,急忙趕路,他也是極為疲倦,確實需要修整一下。

一行人在館驛吃了素席,就在館驛休息一晚沐浴更衣。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疾行入山來到了神禾原種家墓地。

種樸一身孝服接到了秦延,種樸如今形容槁枯,極為的憔悴。

秦延默默的和種樸見禮,來到了種諤的墳前,種諤的墓碑還沒有備上,那是要等待政事堂的敕令,按照規矩政事堂哪位大人會撰寫銘文,加上家族長者撰寫的墓志,構成所謂的墓志銘。

種諤的墓露出的封土,下面是山裏的青石,上面培土。

種諤如此英雄人物百年後不過一捧黃土而已,只能讓人感嘆。

秦延在香案前焚香祭拜,然後按照規矩在一旁的名冊上留言,秦延想了想,擡筆一氣呵成,

鄜延峰高雪深 西賊肆虐無忌

誰敢橫刀立馬 唯有種大將軍

種樸眼中一紅,

‘多謝子衡,’

秦延笑笑拱手。

“來人將子衡所書謄印下來,刻在墓前,”

種樸命道,秦延這六言對了種樸的心思,比那些繞口的駢文更能彰顯種諤一生。

秦延、種師中、種師閔等人返回了萬年縣。

兩人為秦延擺下送行宴,只是席面上都是素菜,以茶代酒。

只是氣氛凝結,種師閔頗有些茶不醉人人自醉,

“子衡,叔父已去,我等兄弟也要各奔前程了,十二哥要去環州任州判,十四哥要去秦風路,九哥去蘭州,只剩下某在綏德,呵呵,也離開保捷軍到了廣銳軍,綏德自此沒有種家了,”

種師閔感慨道,一臉的落寞。

也難怪他如此,從種世衡始,種家從清澗城、綏德,就在鄜延路西北一帶經營,雖然種世衡餘子到環慶路、涇源路、秦鳳路等地經營,也有了不小的官職,但是種家真正的根子在鄜延路綏德、清澗城一帶。

此番種諤一去,朝廷立即下旨分離了綏德種家,這是要為種家去勢,其實這是上位者的必要手段,只是太過迫不及待,讓人齒冷。

不過,秦延想想後世岳武穆、韓世忠等人的下場,似乎種家的境遇也算不錯。

當然了,這般對武臣根子上的忌憚和提防、拆解,大宋難有強軍也就不意外了。

至於岳武穆的強軍,那是南宋危機時候允許武將募軍,由岳父親自操練淬煉出的,有私軍的性質,當時韓世忠等中興四將都是如此,這才有了戰力不錯的軍隊,只是那是特殊情況,隨著岳飛一去,南宋收攬戰亂時期的兵權,南宋的軍隊又成了羸弱之兵,只能據城防守。

說實話,秦延對大宋有些灰心失望了,他清楚,他無能從根本上改變大宋羸弱的局面,因為大宋形制一旦形成是根深蒂固的,就是皇帝也無可奈何,

“我大宋如此對待忠臣名將,日後會付出慘重代價的,”

秦延長嘆,

“惜乎種帥,天不假年啊,”

秦延確實可惜種諤,大宋軍將萬千,但是真正能征慣戰的宿將屈指可數。

種諤是其中的佼佼者,種諤不像他冷硬的外表橫直,正相反,種諤如同孫子所言的那般,極善廟算。

該攻的時候侵略如火,比如智取綏德,那是違抗聖命而為,比如無定川大戰,擊敗西賊主力,其實種諤是以少勝多的,但是他打贏了,收覆了米脂等膏腴之地。

但是當處於絕對劣勢的時候,他知道收縮避敵防守,所以攻守易勢,全看敵我雙方形勢,種諤剛柔相濟,這才能一生幾無敗績。

這樣的戰將最後落得去職待勘,郁郁而終,還有後世的岳武穆,證明大宋這一套以文禦武的體制是名將的墳場。

“子衡說的是,不瞞子衡,某如今頗有些心灰意冷,待得叔父的功業如何,還不是被朝中隨意打壓,如今竟然一個謚號都沒有,呵呵,”

種師閔重重的一拍桌案。

秦延沈默不語,大宋的一些文臣逝去後官家都會和宰輔商議後頒下謚號彰顯其忠,但是種諤的謚號在朝中爭議不斷,最後是不了了之,只是因為種諤數次抗旨,文臣們反對頒下謚號。

“子衡不是外人,說了也就說了,但是出了這裏,和其他人再也休提此事,這是為種家招災而已,”

種師中呵斥了種師閔一句,他畢竟歷練的多了,也就因此謹慎得多,知道種家如今要收斂低調,不比從前了。

種師閔梗梗個脖子百個不服,卻是沒有言聲,臉上卻是憋屈的通紅。

“狄相公、種相公,呵呵,呵呵,”

秦延冷笑後當先離去,他怕自己也忍不住說些不當的言辭。

種師中、種師閔等人都清楚秦延的意思,狄青和種諤說白了都是郁郁而終的,這就是大宋頂尖能戰的武臣。

種師閔狠狠的將茶具摔在地上。

秦延從西安返回了延州。

秦伯義和盧氏好生打聽了一下秦延婚禮的情況,心中高興非常,能和大宋的宰輔結親,這是他們一生榮耀的時刻。

只是對秦延不讓李婉來延州表示了不解,他們心裏還是極為急切的,秦延、李婉已經結親,他們還沒看到李婉什麽模樣呢,再說女子加入秦家,來此同夫家一起生活實屬應當。

“三郎,是否李相公不願意自家女子到鄜延路這邊地吃苦,”

秦伯義理所應當的想偏了。

“這倒不是,李相公是同意李婉一年後來延州的,”

秦延哭笑不得,不過作為弱者一方他老爹有這個想法倒也不算什麽,

“只是兒子我另有想法,”

“你,再有想法也不能不讓李婉來此吧,”

秦伯義有些吹胡子瞪眼了,別看秦延是什麽奉直大夫,什麽綏德節判,官做的再大,也是他兒子。

‘阿爹有所不知,官家身子不好了,’

秦延低聲道,秦伯義身子一僵,盧氏也是噤聲,室內一片沈寂,兩人雖然見識差些,卻也知道,自家兒子能到如今的地步因為什麽,秦延沒有什麽宗族人脈,師生之誼,只有官家的重用提攜,如果官家不好了,那麽以後。。。

“那,那如果。。,你的官職還能保住嗎,”

秦伯義低聲問道。

‘肯定不成,’

秦延苦笑道。

‘這是為何,你為大宋屢立戰功,還有李相公襄助,’

秦伯義急了,他不理解,他家三郎為大宋出生入死,建立多少功勳,卻是丟官去職,怎麽可能。

“官家一去,太子尚幼,怕是高太後臨朝,高太後主張停戰修好,呵呵,像兒子這般主戰的,只能歸家閑居了,就是岳父也無可奈何,”

秦延的話讓秦伯義呆滯,他最後喃喃道,

‘當真沒有天理了。’

秦延淡淡一笑,天理,那是不存在的,只有不同集團為了利益的博弈,像秦伯義等下層百姓所想的什麽天理是什麽東東,根本不在利益集團的考量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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