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朵朵倒是沒醒，反倒是路小愛，口渴，房間裏的水喝完了，她拿著杯子下樓倒水，托大沒有開燈，下樓梯時，一腳踩空，咕嚕咕嚕從樓梯上摔下來，頭在地磚上狠狠磕了一下，杯子也碎成了渣渣，還紮了幾片在右手掌上。

路小愛覺得額頭也疼，後腦勺也疼，手也疼，渾身都疼，眼睛還發花，腦子裏像放電影一樣，一幀一幀的畫面慢慢滑過。

她摔得聲音轟隆響，不一會兒，燈亮了，路媽媽、路爸爸以及範粒粒都跑出了房間，見她躺在一樓地板上，連忙奔下去扶她。

她還有心思提醒他們：“地上碎玻璃渣，小心踩到。”

範粒粒拿了掃帚過來掃玻璃渣，路爸爸和路媽媽一齊將她扶到沙發上坐下。路媽媽眼尖，一下看到她攤著的手掌上全是血，心疼得聲音都細了：“怎麽回事？又是摔跤又是紮玻璃？”

路爸爸道：“你是不是夢游？”

路媽媽一邊說一邊趕緊去拿了醫藥箱過來，夜裏燈光昏暗，她瞪大眼睛仍是覺得吃力。

範粒粒說：“阿姨，我來吧。”

路媽媽點點頭，把鑷子遞給她。範粒粒坐到路小愛身邊，小心翼翼地將碎玻璃渣一個一個地夾出來，一個夾了七個，兩個老人家心疼得要死。

碎玻璃渣夾出來後，範粒粒又幫她塗上碘伏消毒，路爸爸從藥箱裏翻出雲南白藥膏要幫她塗上。

她說：“不用了，直接包紮就可以了。”

“不行，塗一點好的快。”

“就是，光消毒哪行。”路媽媽也這麽說。

路小愛拗不過他們，只得叫範粒粒塗上，塗好後，又包了一層紗布，除了不能用力彎曲，倒也不是很疼，就是不能正常工作了。她想，又得請假了，才上班沒多久就接二連三請假，黎長原會不會開除她？

“發生什麽事了？”路爸爸問。

路小愛笑了笑：“我口渴，下樓喝水，懶得開燈，沒想到就摔了下來。”

“你呀，”路媽媽伸出手指想點她的額頭，一看之下又是大驚失色，“你額頭怎麽傷成這樣？”

原來她的額頭也受到了撞擊，額上起了一個打包，又青又紫，還透著淤血。剛才大家的註意力都在她受傷的手掌上，誰也沒註意到她額上竟然摔成了這樣。

路小愛自己摸了一下，“絲”地吸了一口涼氣。範粒粒連忙去冰箱拿了冰塊過來，又用毛巾包著敷在路小愛額頭上。

“好涼啊。”路小愛齜牙咧嘴。

範粒粒說：“冰敷一下馬上就消腫了。”又道，“叔叔阿姨，你們先去休息吧，我會照顧小愛姐的。”

“我們怎麽睡得著？”路媽媽愁眉苦臉。

路小愛笑：“只是摔了一跤，又不是快死了，你們趕緊去睡覺，我沒事。”

“呸呸呸，什麽死不死的，你這孩子，凈胡說八道。”

“好好好，我不說，你們趕緊睡覺去，你們在這也幫不上什麽忙，就算你們整夜盯著我，我也不可能嗖一下就好了，是不是？”

她說得有道理，路媽媽路爸爸沒法子，只得上樓先睡了。

路小愛自己用沒受傷的左手按住毛巾，對範粒粒道：“你也上去吧，我敷好就回房。”

“我陪你。”

“不用了，你忘了我們明天上午，不，今天上午還要去看畫展。”

範粒粒吃驚：“你都傷成這樣了還去畫展？”

“皮外傷，不礙事，機會難得，我想帶朵朵去看看。”

範粒粒沒辦法，只好也上樓去了。

等範粒粒關上房門，路小愛把額上的毛巾拿下來敷到後腦勺上，她一直沒告訴他們她後腦勺也起了個大包。

路小愛敷了十來分鐘，冷得直哆嗦，她怕感冒，索性不敷了，扶著扶手慢慢上樓。

直到躺在床上，蓋上被子，關了燈，她才有空在黑暗中理一理自己的思緒。

剛剛那一跤摔得可真重啊，重得連回憶都摔出來了。

是的，她恢覆記憶了。

那些過往如同火車一樣，從隧道深處呼嘯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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