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路小愛就在心姐娛樂上看到範粒粒昨天拍的視頻和照片了，大V 很明顯，不遮不擋，走路也是昂首闊步，一點不怕別人知道他是GAY。他的男伴就低調多了，帽子眼鏡一樣不落，不過即使這樣，小愛還是一眼認出來這人是孫朗。

她的太陽穴突突跳起來，很多場景慢動作一樣在腦海裏回放，在高速公路上相談甚歡的大V和孫朗，忽然申請出差的孫朗，在酒店看到他帶著“女伴”回來，對容依一點興趣也沒有的孫朗……原來一切都有機可循。

她擡頭去看孫朗，他盯著首頁的頁面面無表情，眼底卻洩漏了一絲恐慌。覺察到小愛的目光，他擡眼望過去，露出一絲苦笑。

他知道小愛一定發現這是他了。

範粒粒對此一無所知，還在興高采烈地猜測男伴的身份。她昨天蹲了半夜，始終沒有拍到男伴的長相，後來只得趕回工作室，連夜把稿子趕出來，發到了APP上。

“我困死了。”她哈欠連天。

趙大海指著照片上的人說：“孫朗，這男的有點像你。”

孫朗臉色一變，沒說話，板著臉去衛生間了。範粒粒一楞：“好像還真有點像，昨天我拍的時候就覺得眼熟，你們說娛樂圈哪個明星長得像孫哥？”

“小沈陽。”

大家笑起來。

小愛一直沒有說話，她有很不好的預感，這件事不會這麽容易結束。傍晚下班，孫朗約她一起吃飯。

去的是公司附近的小餐廳，小愛點了三個菜，孫朗要了一瓶燒酒。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小愛一口一口吃菜，孫朗一杯一杯喝酒。喝得臉上紅暈一片，才擡起頭說：“小愛，我怕。”

小愛輕輕說：“怕什麽？世上又不止你們一對……我從未歧視。”

“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樣通情達理。”他無力地苦笑，“我也做不到不在乎世人的目光，小愛，我是一個膽小鬼。”

他喝了很多酒，話漸漸有些多，但模糊似低喃，小愛聽不大清楚。最後一整瓶酒喝完，孫朗趴在桌上睡著了。

小愛苦惱，她一個人肯定是搬不動孫朗的，她拿出手機，通訊錄上第一個人便是黎長原，她想了想，撥通了黎長原的電話。

黎長原二話不說便趕了過來。他們合力把孫朗送回家。

“謝謝你。”返程的路上，小愛對黎長原道謝。

黎長原看她一眼：“這就是你道謝的臉？”

小愛心情不好，臉上一絲笑容也沒有，嘴角深深地沈下去。她望著黑漆漆的夜空，慢慢說：“暴風雨要來了。”

沒過幾天，另一個八卦平臺把大V男伴的身份揭露了，當工作室的人無意間看到報道時，所有的人都驚呆了。這時候大家才發現孫朗沒有來上班，他一定是比所有人都早一步看到報道。

範粒粒猶如雷劈，不知所措地看向小愛：“小愛姐，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會發出來。”

小愛安慰她：“不是你的錯。”

“原來孫朗是同性戀，兩個男人搞一塊兒真惡心。”說這話的是容依，她臉上滿是嫌棄的表情，一邊說一邊抽了幾張濕紙巾擦被孫朗碰過的東西。

“你說話註意點。”小愛怒視她。

容依楞了一下，正好羅主編從外面進來，她忙扭著水蛇腰走過去，可憐兮兮地說：“主編，小愛姐好可怕，我只不過說了一句孫朗，她就罵我。本來嘛，同性戀是很惡心的……”

一向對容依和顏悅色的羅主編今兒忽然變了臉，厲聲道：“你少說一句，做事去！”

容依萬萬想不到會受到自己的裙下之臣的呵斥，丹鳳眼裏誰波流轉，竟是委屈地要哭了。可是羅主編完全不去看她，徑直走到小愛面前嚴肅地說：“孫朗手機關機，家裏電話也沒人接，我剛剛去了一趟他家，叫管理員開了門，他不在家。我記得你和那個大V認識，能不能打電話問一下。”

小愛說：“或許孫朗需要靜一靜。”

“我怕他出事。”

小愛一聽，頓時慌張起來，連忙打電話給大V，過了很久大V才接電話。

小愛開門見山：“知不道孫朗在哪？”

大V的聲音疲憊不堪：“他剛從我這離開，我們分手了。”

小愛也顧不上安慰他，只追著問：“他精神狀態怎麽樣，有沒有說什麽奇怪的話？”

小愛焦急的態度引起了大V的警惕，他忽然也慌張起來：“他說他很累，新聞出來後，他父母嫌他丟人，第一時間跟他斷絕了父母關系，他壓力很大。他說，他說……”大V口幹舌燥，呼吸困難，“他說，下輩子一定投胎成女人來找我。小愛……”他叫起來，不敢往下想。

小愛急地跺腳：“他去哪兒了，他往哪裏去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馬上去找，立刻！”

掛了電話，她的呼吸還無法平覆，範粒粒“嗚嗚嗚”地哭起來，羅主編瞪她一眼說：“大家分頭去找。”

辦公室裏的人呼啦一聲就散了，只剩容依一人杵著，她猶猶豫豫地不知道該不該出去。她想大家都出去了，辦公室沒人可怎麽辦，她還是留下來看辦公室，萬一孫朗回來了她也能通知大家。

這麽一想，她就心安理得地安坐在辦公室了。

N城這麽大，他們只有四個人，這樣找下去不是辦法。小愛想了想，拿出手機給十八打了個電話，把事情簡單說了一遍，又把孫朗的照片發過去。

十八道：“放心，很快給你找出來。”

十八手下小弟遍布各行各業，幾乎穿插在整個N城，他一聲令下，所有人都出去找孫朗了。

及至傍晚五點四十八分，孫朗終於找到了。

十八的電話打過來時，小愛正經過市中心最大的廣場。她看到太陽緩緩沈到地平線下面，天空一點點暗下來。

“小愛，人找到了，不過已經沒救了。有人看到，他自己從橋上跳下去。我手下費了好大勁才把他撈上來，那河裏都是淤泥，他眼耳口鼻都被覆蓋住了……”

小愛的手機“啪”一聲掉到地上。她捂著臉哭起來。

孫朗的父母不肯領回孫朗的屍體，說早已和這個兒子斷絕關系，他是生是死和他們再無關系。

小愛不明白世上怎麽會有這麽狠心的父母。

心姐出面替孫朗籌辦了後事，她特地通知了孫朗父母葬禮的時間地點，可是那天他們一個都沒有來。孫朗朋友不多，除出同事，便只剩大V了，讓小愛驚訝的是，陳威廉也來了。

哭得最響的人是範粒粒，她跪在孫朗靈前不肯起來，一直哭一直哭。

“粒粒，不是你的錯。”小愛蹲下來勸她。

“不，是我的錯，都是我都是我，是我害了孫朗，我該死，我真該死，我為什麽要拍那條新聞？”她哭得痛不欲生，小愛勸了幾次都沒勸住。

容依閑閑地說：“你就別哭了，吵得我腦子疼。孫朗死了對他來說說不定還是一種解脫，人家高興著呢，就你在這邊瞎哭。”

心姐冷冷地掃她一眼：“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容依訕訕閉上嘴。

大V一滴眼淚都沒掉，可是小愛看到他手掌緊握，面容痛苦，眼底一片絕望。失去愛人，他一定比他們都痛苦。

靈堂氣氛壓抑，小愛走到廊下透氣，天空黑壓壓的，有雨滴慢慢落下來。

“下雨了。”不知什麽時候，陳威廉也走了出來。

小愛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節哀順變。”

小愛不知道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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