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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關於引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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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修普諾斯。”紅先生從三樓的樓梯口走下來,一頭烏黑的長發隨意的在身後束成一個馬尾,米色大V領粗線針織衫配上淺灰色的休閑西褲,渾身透著一股清爽。

“什麽?”

“古希臘神話裏的睡神,掌管著快樂,據說他只要扇動翅膀,或是被他手裏的罌粟花掃過,人們就會陷入沈睡。在那個時代,能夠安穩睡覺的人才是快樂的,不能睡覺的人是痛苦的或是即將面臨死亡的。”紅先生略帶沙啞的聲音像是一把拂塵,柔柔地拂過薄荷的耳朵,讓她耳朵開始不自覺的變紅。

“那這個人既被翅膀扇到了,又被罌粟花給掃過了呢?那不就睡死了?”薄荷指著門上的浮雕問道。

“呵呵,這是斯文的主意,二樓的引夢房門上都刻了這個浮雕。他說他希望進入這個房間的人能陷入絕對的沈睡,這樣我們才能安穩的進入別人的夢境開始引夢。”

紅先生倚著其中一個房間的門框,仿佛看見不久前正在房間內興奮地講解自己要如何設計又如何施工的溫斯文,心思有點縹緲。

當初他和溫斯文分工明確,由溫斯文來負責這棟建築整體的設計風格和裝修布置,他只提出了兩點要求,第一個要求是一樓純粹做接待用途,除了大廳,不設任何隔間,連衛生間都不要弄;第二個要求是三樓的閣樓作為他的私人場地,裏面的設計盡量簡單實用。

於是洋房內就有了現在奇特的樓層格局:

一樓有著整面落地的玻璃窗和厚重的帷幔,在挑高的天花板正中垂掛著一盞經典款的大型水晶金屬燈,還有兩組分別占據了大廳兩面的一冷一暖純色系布藝和實木組合的沙發,除此之外只有大廳的四角分別放置著特制的鐵藝花架,以及花架上不時搖曳的美人藤,連墻面都是簡單的一片留白。

二樓的房間有四個,兩間引夢室,兩間臥室。每個房間都配備了獨立的衛生間,臥室內還單獨設立了工作臺和衣帽間。廚房也設在二樓,是半開放式的美式風格,大塊大理原石臺面的原木備餐臺上,三套嶄新的不銹鋼餐具靜靜的放置在一角,四個高腳圓凳環繞備餐臺擺成一圈。

三樓入口的樓道兩旁,布滿了若隱若現的金色暗紋的黑色墻紙貼滿了整墻,透出一絲神秘感。

“三樓上面有什麽?”正準備踏上三樓臺階的薄荷被紅先生攔住了。“怎麽?我不能上去看看嗎?”

“那上面就是我的房間,沒什麽可看的,走吧,去一樓,我和你說說工作的事情。”紅先生下意識的用手臂擋開面前站得離他有點近的薄荷,微微蹙了蹙眉。

薄荷雖然對不能上三樓看看頗有微詞,不過涉及到她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她還是分得清楚孰重孰輕。

一樓大廳。溫斯文正將一壺精心調制的花草茶和幾碟色香味俱全的茶點進行最後的擺盤。沒有薄荷的搗亂,他完全沈浸在自己的工作氛圍中,那條黑色圍裙穿在他的身上居然沒有一絲違和感,跟隨紅先生下樓的薄荷此時不由的發出感嘆:

“溫斯文,如果我是一個男人的話,肯定會愛上你的。”

紅先生和溫斯文都以非常古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然後互相對視一眼,卻突然發現自己不能再直視對方了,於是都匆忙別過眼神。

“好了,都坐下吧。”紅先生率先走到他的專屬貴妃榻上,坐下。

見溫斯文和薄荷緊挨著坐在對面的單人沙發上。於是他開始慢慢講述。

原來夢園不單純只是名字叫夢園而已,而是希望告訴大家每一個進來的客人在這裏都能夠滿足一個他們心中深藏的執念,用引夢的方式。而紅先生則是夢園的大BOSS,也是目前夢園裏唯一的引夢師。

引夢師的工作很特別,經過紅先生自己講解和溫斯文的概念轉換,聽起來倒是有點類似於心理咨詢師和催眠魔術師的綜合體,不過他們可以跨越傳統時間和空間的界限,連接並打通多個完全不同個體的人的夢境,並且在夢境裏為他們創造各種契機和場景。

但是,人的執念和欲望是世間最無法讓人掌控的變數,所以,每次引夢的過程對引夢師都意味著經歷一次危險。

“會有什麽危險呢?”薄荷提出疑問,“我之前進了那麽多次夢境,也沒有遇到過什麽危險啊。”

“那是因為你之前只滿足於做個觀眾。你每次進入別人的夢境都是隨心所欲的行為,沒有具體目標,沒有行動計劃,更加不會與夢境裏的人產生交流,只能說你才剛剛接觸到引夢的邊緣而已。”紅先生輕抿了一口茶,接著說道,“你知道夢境裏和現實之間的時間差嗎?”

“啊?”薄荷一臉迷茫。

“我很早就研究過,我們在夢裏經歷的時間是現實時間的40倍,也就是說,假如我們在晚上睡覺8個小時,其中有6個小時在夢境中,但我們在夢境裏卻度過了10天。”

“哦……難怪我總覺得在夢裏做了多事情,但是時間卻過得很慢。”薄荷若有所思。

“所以,成為一個引夢師最基本的條件是能把控好有限的時間。但是光能夠把控時間還是不夠的,就像我之前說過的,每一次引夢對於引夢師都無異於一次冒險,因為你自己不再是觀眾,而變成了演員甚至是導演,客人的夢境該如何布置,你該在裏面扮演什麽角色,這些事情會耗費你大量的精力。況且夢境本來就是由人腦中的潛意識的折射產生的,你的意識呆在別人的潛意識裏越久,就越容易被排斥,因為畢竟你才是‘外來物’。如果是自身意志不堅定的人,到最後,自己的意識會面臨被別人的潛意識完全吞噬的情況,那時你只能面臨一個結局。”

“什麽結局?”薄荷緊接著問道。

“活死人,”紅先生停頓了一下,眼睛直視薄荷,“一個只在生理意義上存活的腦死亡者。”

薄荷一想到這種可能性,不由得渾身一哆嗦。

許是察覺自己的描述過於慘烈,擔心好不容易找到的引夢師苗子會退縮,紅先生特意換了較為平緩的語氣,耐心的為薄荷繼續解釋:

“不過你也不用太過擔心,因為之後的每一次引夢,我都會和你一起進行,到時需要做什麽,不能做什麽,我都會提醒你的。當然,為了以後的合作順利,我先說說我的異能有什麽前置條件吧。”

紅先生告訴薄荷他可以通過對一些私人物品的身體接觸就能在夢裏直接找到物品的所有人,但身體接觸物品的時間最少也要保持半個小時,而且那個物品的所有人必須在世。見紅先生坦蕩蕩的主動提起了自己的異能,薄荷也不好再藏著掖著,於是也告訴紅先生,只要是白天被她看過照片或者真人超過30分鐘的人,當晚她就可以自由出入那人的夢境,不過她的異能有時效性,只能在24小時內生效。

“我,真的能勝任這份工作嗎?”互相交換了信息之後,薄荷小心的詢問道,“我可是沒有任何工作經驗的小白啊。”

“當然。”紅先生回答得很篤定。

“為什麽你這麽肯定?這明明是我們第一次,哦,不,第二次見面而已。”薄荷想起了之前在夢境裏不怎麽愉快的第一次見面,臉色一黑。

“因為,你是我選定的人。”

雖然不知道紅先生的回答和自己的問題有什麽邏輯關系,但是在聽到紅先生的回答後,薄荷還是從內心生出一股莫名的愉悅感。

“那,希望我們合作愉快。”薄荷確認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心情大好,主動起身向紅先生伸出了手。紅先生卻遲遲沒有伸手回握的動作。看著薄荷臉上有些掛不住的僵硬笑容和紅先生突然低垂雙眸不予理會的冷淡樣子,溫斯文暗道一聲‘糟糕’,於是他連忙起身,主動將薄荷伸出的手握住,代表紅先生對薄荷致以最誠摯的回應。隨後,他巧妙的轉移了話題,將薄荷領上二樓,讓她去選一個房間入住。

紅先生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一直交疊在右腿膝蓋上隨意放置的雙手卻不自覺的緊握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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