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真是情路坎坷，我剛入門的時候就總註意師兄愛對著那條梅花手帕發呆，沒想到，哎，二師兄你說呢？”

“沒什麽說的，東方林還是東方林，可南宮衿卻不是那時的南宮衿了。”

東方林從昏迷中緩緩睜開了眼睛，聽到自己身邊有人相互私語。

“大師兄醒了！”

東方林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躺在東來閣的客房裏，三位師弟都圍在自己身邊。

“我是不是昏過去了？”東方林揉了揉頭問道。

衛誠端過一杯溫水，說：“師兄，咱們剛回來不久，你因為用功過度暫時昏過去了，我給你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正準備出去找個郎中呢。”

東方林坐了起來，說：“不用了阿誠，我這點傷沒事。”

游子時看著東方林說：“你的左臂被孫羽的快劍刺傷了，就算不看郎中也得買上幾服藥，外面的小雨已經停了，我和小寧一起去。”

“子時，你的背傷還沒痊愈呢，不用去了。”

游子時對他做了個安心休息的手勢，拉著戚寧一同出了房門。

東方林接過了衛誠遞來的白水，手臂的動作讓懷裏的藍晶虎符偷偷滑了出來，東方林看著這無比尊貴的寶物卻一臉呆滯，水杯停在了嘴邊一動不動。

衛誠輕嘆了口氣，說：“大師兄算了吧，咱能給她啥呀，不說別的，咱們兄弟就算是把最值錢的佩玉都當了，怕是也買不起南宮山莊的兩間院落，南宮小姐是南宮盟主的金枝玉葉，每身穿戴都價值不菲，咱們總不能讓她後半輩子去萍水鄉那種地方生活吧。”

東方林沈吟半響，柔聲說：“阿誠我知道了，謝謝你。”

說話間，竹字客房的門被忽然打開，游子時和戚寧快步走了進來。

“你們不是去買藥了嗎？”衛誠問。

戚寧匆忙回答道：“姜前輩帶著剪雲，提風來了！”

姜巍坐在東方林的床頭親自為他上了藥，他威嚴的語氣裏還帶著幾份憐惜：“好了，你可以站起來了，別像個孩子一樣一直躺著。”

東方林一邊坐了起來一邊恭敬地向姜巍謝道，姜前輩則揮了揮手，說：“不必了，你在千劍大會上勇奪第一，總算沒給你師父丟臉。你們幾個走了以後，南宮弘宣布在兩日後便召集各門派進攻江蛟匪幫，你們幾個也準備準備吧。”

姜巍說完房間內的幾人卻沒有反應，只有一片寂靜。

姜巍環視一周，說：“怎麽都不說話，難道幾場比賽就把你們都打怕了？你們就想這樣回到君玉門去，是不是？”君玉四子皆閉口不語。

武宗最小的弟子提風為師父搬了把椅子，姜巍看著這幾個孩子也心有不忍，他坐下來長嘆了一聲，在思考半晌後擡起了頭緩緩說道：“你們，想不想知道你們師父過去的事情？”聽到了師父的名字，東方林四人雙眸發光紛紛精神了起來。

姜巍再次看了看幾人，娓娓道來：“你們師父和我相識是在三十年多前的千劍大會之上。那時江湖上忽然出現了兩名年輕的劍客，一人癡於武學專於劍道，一人則除了精通劍法外還熟讀百書，一副書生的模樣，後來江湖中人便稱他們為“文武雙劍”，那二人也就是我和你們的師父了。”

游子時低聲問道：“那屆大會勝負如何？”

姜巍喝了口茶，說：“我與你們師父戰到了最後，怎料我倆卻不分勝負，數十年來千劍大會的第一只有一名，而那次卻有兩人同時勝出。我初識姜期總是不服他，想與他一較高下，但大會過後我漸漸發現，姜期的身上總有一股獨特的感覺，與武林中其他人頗為不同，那是一股真正的武道，久而久之我與姜期結成了莫逆之交，雖然你們師父長我十歲，但我們性情相投，且同為姜姓，早已如同兄弟一般。”

東方林問道：“那師父後來為何退出江湖，隱居到了萍水鄉？”

姜前輩威嚴有神的雙眸點綴了幾滴黯然的色彩，他繼續說道：“你們知道三十年前的玄武澗大戰嗎？”

幾人於張南那裏聽說過玄武澗大戰的大概經過，一起點了點頭。

姜巍說：“當年我與你們師父也參加了那場戰鬥，在混戰之中姜老哥他和我們走散了，消失了許多天。大戰結束後我才得知那時姜老哥誤入了一片敵人的營地，但是在那營地之中沒有半個敵人的身影，有的只是一群異族人的老弱妻小，這時有一幫武林人士同樣也發現了那裏，他們揮舞著兵器沖了進去卻被姜老哥攔了下來。姜期解釋說這裏只有一些老人孩子和女人，血不該流到這個地方，而那些武人反駁道非我族類，留著就是禍患，人們推開了撕聲阻止的他，叫嚷著殺了進去，有人揮刀向小孩的頭上砍去，有人沖進帳篷翻找著財物，有人則趁人不註意將異族的女人推進了角落之中。”

說到這裏，在場的幾人包括剪雲和提風都神色凝重。

姜巍語速開始變得緩慢，他接著說：“據我所知，那夥武林人士一共有十三人，其中有四個人的屍體永遠留在了那個異族營地中。”

“師父阻止了他們？”東方林問道。

姜巍點了點頭，說：“那時任憑他如何勸阻，那些人都如同瘋了一般視若無睹，姜老哥無奈只能用劍將其中幾人攔了下來，可人們見狀都喊他是異族人的走狗，一時間大家放下了自己的戰利品紛紛撲向了他。就這樣，其中四個被斃於劍下，其餘人連滾帶爬地跑了回來。自那之後你們的師父便被莫名地扣上了武林敗類，江湖叛徒的名聲。”

聽到這裏君玉四子皆一臉的憤怒與不能理解，游子時的手掌重重拍在了桌子，他站起來說：“中原武林的人都是非不分嗎，師父做的是一個俠客該做的事，怎會受此待遇！”

姜巍嘆氣連連，搖頭說道：“你們還是太年輕了，人心的險惡豈是用雙眼能看出來的。當時我和你們師父年紀輕輕便已名聲大噪，江湖上已經有很多人在眼紅，而大戰剛剛過後七大派皆損失慘重，江湖上的話語權逐漸被一些新崛起的小門派所掌握，其中便包括當今瞬劍門的掌門孫通，還有許多正道眾人，慢慢地他開始被整個江湖所不容，就連當時正準備和你們師父成親的一位美麗女子也離開了他，空留下了他一個人和一片種滿了桔梗花的院子。”

同樣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的剪雲發出了好奇的聲音，問：“師父，難道當時江湖上就沒有一個明白人為姜前輩說話嗎？”

姜巍說：“當然有，只是那些微小的聲音在一片波濤洶湧下又有什麽用呢······好在半年之後南宮弘坐上了武林盟主的寶座，他剛上位之時年輕力盛，頗有作為，也為姜老哥說了很多公道話並下令無論何人都不得在這件事上再生事端，武林中人也對這件事失去了新鮮感，它如過眼雲煙一般退出了人們的視野。但是早已心灰意冷的姜期已厭倦了這個江湖，就此便退隱到了萍水鄉，發誓再不踏入江湖一步·······”

姜巍說完，幾人默不作聲，原來師父少年時竟遭遇了如此不公平的待遇，若非有異於常人的心態，怕是早已郁郁而終了。

游子時一腔怒火地說：“既然這個江湖如此是非不分，狗屁不如，我們為什麽還要為它去賣命，剿滅匪幫讓他們自己去就夠了！”

姜巍慢慢踱步到了游子時身邊，說：“你們以為我叫你們去江蛟幫是為了追隨那些所謂的大人物嗎？我讓你們去是要讓你們建立自己的功勳，這樣在江湖上說話才會有人聽，只有你們這代明事理的年輕人擡起頭來，這個江湖的未來才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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