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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傷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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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傷離別

一碗接一碗的酒,在五花八門,各種各樣的理由中,心甘情願流進了應該喝酒人的肚子裏,羽隊長自然是首當其中的酒大王。你來我往輪番上陣,誰的酒應該喝,誰的酒不應該喝?在這裏已經分不清楚了。

不知道有多少碗酒下肚的他,醉不醉酒還看不出來,能看出來的是,他一趟一趟上衛生間頻率不低,把喝下去的啤酒,都送到衛生間去了,衛生間的效率就夠水準了。

楊參謀一看羽隊長越戰越勇,沒有喝醉酒的跡象,可時間不等人,他還有事不敢戀戰,首先告辭了。大家相互敬酒結束後,剩下的儀式,就是約定俗成單打獨鬥的劃拳功夫。

在座的這些兵,是文明環境中培養起來,可以說是溫室裏的鮮花,怎麽能和無拘無束,在風吹雨打的野地裏成長起來的羽隊長他們幾個人相提並論。這裏面除了黑子是他的對手,其別的兵弱不禁風,不堪一擊,不在一個層面上,就像秋風掃落葉一樣,都被他一風吹了。

喝到最後的酒場中,不勝酒力的其他人見好就收,高掛免戰牌,喝酒場變成了他們倆個的戰場了。風煙滾滾,不分勝負,你進我退,各不相讓,一直喝到華燈初上,月朗星稀,才意猶未盡結束了這場酣暢淋漓的酒會。人生得意須盡歡,不過如此。

羽隊長雖然喝了不少酒,卻沒有喝醉酒的一點跡象,也許是啤酒度數不高,也許是他酒量驚人,送走了所有的戰友們,最後就剩下情切切,意綿綿的劉雪一個人了,難道能不送嗎?

羽隊長和劉雪在前面走著,黑子和劉曉強緊隨其後。黑子看著前面走著的他倆,心裏就有些不平衡了,和劉曉強在後面嘀嘀咕咕,竊竊私語。劉曉強給黑子解釋了認識劉雪的過程,看不慣的黑子一聽,說起了醉話:“哼哼——我看這家夥也不是個好鳥——到哪裏都沾花惹草,招蜂惹蝶,總有姑娘在吃他的虧,上他的當。哼哼——現在我先饒了他娃放一馬,等到了新的部隊後,看我怎麽收拾他……”

“切——師傅——難道你不想讓隊長有個媳婦?讓他打一輩子光棍……”

“哼哼——你知道什麽呀——”黑子壓低聲音說:“等他有了媳婦,還會理我倆吶——他是個重色輕友的二逼貨,在基地搞的那個軍醫我看就挺好,人也漂亮,對咱們也熱情,我是雙手讚成,可他怎麽在這裏又搞上了?這不是把基地的那個軍醫給坑了嗎——這是個標準的陳世美忘恩負義,走一路愛一路,喜新厭舊,等他哪天搞出事情來,看我不把他揍扁嘍……”

“啊——師傅——”劉曉強一聽這話,急忙說:“你你——你不了解情況別瞎說,基地的那個軍醫,和隊長已經弄不成了……”

“哦——啥啥——為啥——是不是這個壞了良心的東西不要人家了?豈有此理——是不是他娃皮漲了,想挨打哩——徒弟,你放心給我說清楚,我不能容忍他做出壞良心的事辱沒祖宗。我們農村娃其他的沒有,有的就是信守承諾,本分老實,不能坑人騙人。他要是不聽我的話,我就告訴他爹,能把他娃的尿尿嚇出來……”

“師傅——”劉曉強拉著他胳膊說:“不是隊長不要了,是那個軍醫家裏人不同意,把事情弄黃了……”

“啊——這這這——這麽說是那個軍醫把他給踢了——不不——不會吧——夢醫生一看就是個賢良淑德的良家婦女,不是哪種眼高手低,朝三暮四的風騷女人,怎怎——怎麽會弄黃了呢……”

“切——這裏面的事情說不清楚,”劉曉強無奈的說:“她本來是我……唉——師傅,只能說他倆有緣無份……”

“哦——也就是。夢醫生怎麽看怎麽順眼,她對我們車隊所有的弟兄,就像家裏人對待親人一樣熱情,無論是有病還是負傷住院,從不讓隊長操心,她就一手承包了,多讓人溫暖啊——哼——現在看來也不是什麽好鳥,一肚子花花腸子,害人不淺。哼哼——怪不他像個公雞似地,圍著這個女兵轉悠,原來是被人家涮了——唉——想想他的命也是夠苦啊——他原來說,準備今年過年回家去結婚呢——這不是燒火棍一頭熱,竹籃打水一場空,雞飛蛋打了嗎——哎呦呦——這下又把家裏人哄下了,看來今年過年,他是不敢回家了。嗯——徒弟——你看,現在這個女兵屁股高翹,扭來扭去,妖裏妖氣的也不是什麽好鳥,一時半會也搞不定。明天我們一走,說不定她又和別的什麽人好去了,再把他涮一回,他娃不死也得脫層皮,說不定都能把他弄成殘廢神經病……”

“嘖嘖嘖——師傅——”劉曉強一聽這種話接受不了,堵住黑子的去路說:“你你——你說話別那麽損好不好?他們倆個才剛剛開始,有你說的那麽慘嗎?”

“切——不信——小夥子,你娃還死是個年輕,不知道水深水淺,飯香屁臭,你就走著瞧。你看那個女兵長的那麽風騷,胸大腰細,妖裏妖氣像個狐貍精,走路就像風擺柳,說話像蚊子在唱歌,嬌滴滴的讓人肉麻……”

“啊——你——”劉曉強無奈的說:“哎呦呦——師傅,有些欣賞水平好不好?人家那麽漂亮的姑娘,讓你說成啥了?你的眼裏誰都不是好鳥,還有誰是好鳥……”

“哼哼——我們農村來當兵的都是好鳥,說話算數,可靠老實,吐口吐沫就是釘。你看隊長那麽聰明,盡上你們城裏人的當,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呀……”

“你——你——”劉曉強一把拉住黑子說:“你說話也不能打擊面太大,好壞不分吧——城裏來當兵的,也全不是你說的那樣吧——也有靠得住的,你難道喝醉了,看不著……”

“嗨嗨嗨……看著了,你急什麽——就你一個還行。除了你,城裏人都不靠譜,我一個都看不起。”一句話把劉曉強嗆的無話可說。

一塊兒到病房後,羽隊長讓劉曉強收拾東西,準備明天啟程。黑子卻陰沈著臉不高興,看一眼劉雪,又看一眼羽隊長,想說些什麽又欲言又止。

羽隊長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對他說:“嗯嗯——你現在又是軍人了,可別放渾,這裏是內地,人多就覆雜,比不得高原那麽自由散漫,想說什麽是什麽大放厥詞,管好你的烏鴉嘴,不懂就閉嘴——把我們的行李收拾好,我去去就來,商量我們明天的行程。”說完,他和劉雪又一次來到了昨晚激情奔放過的地方,默默靜聽著黃河濤聲,一言不發。

劉雪依偎在他懷裏,傷心抽泣著,好像受到了多少委屈似的,只能用哭泣來表達,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該來的誰也擋不住;該去的,誰又能留住呢?下午劉曉強突然到她哪裏,叫她到飯館裏去的時候,她就意識到分別的時刻,只能用分分秒秒來計算了。喝的是散夥酒,吃的是散夥飯,心裏的酸楚無一言表,只是當著那麽多人的面不能說,也不能表露。

曲未終,人卻散了。自己手裏是不是還攥有一根無形的風箏線?那看不見的風箏,不知道要飛到何處去?還能收得回來嗎?她不知道,知道的只是她姐妹們私下裏羨慕嫉妒恨的議論,她和羽隊長如果能走到一起,那可是虞姬配項羽,呂布戲貂蟬,美女配英雄啊。

可是,近來倆個人的情感發展,都是以她為主動展開的攻勢,就像自己在送貨上門,自作多情似地,而他卻矜持的讓她心灰意冷了多少次,沒想到就在昨天晚上,才有所欲拒還迎的表示,讓她心中有了一點點自信心,準備好接下來勵精圖治,大做文章,誰想到剛開始萌芽的禾苗,還沒有來得及成長壯大,還沒有來得及經受風雨的洗禮呢,明天就……

明天的明天就是未來。對未來的憧憬,就憑那一點點的溫存,能有所依靠嗎?這也有些太不靠譜了,可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麽呢?所以,她除了傷心還是傷心,難以訴說心中的不忍,分別在即,她都不知道說些啥話了。

剛才在路上行走時,隱隱約約聽到黑子說的那個軍醫,也讓她吃驚不小,難道他不願意接受自己,是另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這件事非得問個清楚不可,否則的話,後果又是什麽呢?是第三者插足的強取豪奪?做小三可不是一個黃花大閨女的明智選擇。

劉雪想到這裏,心中的傷感已經去了一半,擡起淚眼,向他悲悲戚戚的問道:“吸吸吸……你你——你不夠朋友,要走了都不告訴我,我就不值得你……”

“胡說什麽——我可是第一時間通知你哦——下午,楊參謀突然來宣布命令,我都措手不及……”

“哦——吸吸……你你——你是說,提前你也不知道……”

“肯定是麽——我在這裏舉目無親,無依無靠,你是我在這裏認識的唯一談得來的朋友,要離開了,於情於理打個招呼是人之常情,怎麽能不告訴你——”

“哦——那我就不怪你了,謝謝你這樣對我。嗯——剛才他們兩個在路上說的那個女軍醫是真的嗎……”

“是真的……”

“哪哪——哪你為啥不告訴我……”

“這個——還沒有到告訴你的時候……”

“什麽時候才是告訴我的時候……”

“該告訴你的時候,就是時候……”

“嗯——她很漂亮嗎……”

“是的……”

“你很愛她嗎……”

“是的……”

“她——棄你於不顧,絕情的拋棄了你,不和你來往了,你恨她嗎……”

“不恨……”

“為什麽……”

“因為不是她的錯……”

“哦——你你——你怎麽知道不是她的錯……”

“唉——這都是心靈感應吧——”羽隊長傷感的說:“每個人的生活,都是受到環境制約,許多事情不是自己說了就能算的。她有她的苦衷,如果沒有外界的制約束縛,她就是我普天之下最愛的人,她會把我當成她手心裏的寶,呵護我一輩子……”

“哦——”劉雪羨慕的說:“你你——你這麽愛她,她怎麽能舍得離你而去?你不後悔嗎……”

“嗯嗯——不能說後悔。她是一個孝順父母的好姑娘,她不願意,也不想做出父母不高興的事,寧可犧牲自己的幸福,也要讓父母得到幸福。父母不幸福,她就不會幸福,這樣的好姑娘世所罕見,與我有緣,我們倆經過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演繹,我怎麽能後悔呢?愛情就像一次旅行,有些人只是註重結果直達目的地;而有些人卻註重沿途的風景,感受一點一滴的感動,我不後悔不能與她長相廝守,我只是在乎和她曾經擁有。就在昨天以前,我一直都無法接納你走進我的心裏,看見你我就想起她,這樣對你不公平。所以,我一直拒絕你的熱情,就是我曾經有過一段難以忘懷的戀情難以釋懷,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平覆。我現在如實告訴你過去的我,是幸福滿滿,被一個貌美如花的姑娘,愛的死去活來的人,我就是她夢寐以求的白馬王子,她就是我可望而不可及的白雪公主,我們彼此都願意為對方能舍去一切,甚至是生命都無怨無悔,你聽明白了嗎?你要慎重的考慮你的所作所為,不要盲目的沖動。”羽隊長真情告白。

本來已經不哭的劉雪,此時哭的更加起勁了,她不僅僅是哭,反而把羽隊長的脖子摟的更緊了。

河風一陣緊似一陣呼嘯而來,冷颼颼吹著河岸邊的樹林,發出一陣陣的嗚咽聲,伴隨著劉雪在一起哭泣,把她嚶嚶哭聲湮沒在其中。

不知所措是羽隊長,摟著她纖細的腰,任憑她盡情哭泣,掏出手絹給她擦幹了淚水,輕輕的說:“別哭了,用不著這麽傷心。過去對你的不恭,有我的苦衷,只能表示歉意,就讓它過去吧——我心裏的不得已,你也知道了,你我之間清澈透明,沒有什麽傷感可言,是因為我們之間什麽都沒有,男歡女愛還沒有開始,用不著這樣悲傷。別哭了,唵——”

“嗚嗚……”劉雪哭的好傷心,哽咽著說:“吸吸吸……我——我不是為了我和你傷感,而是為你和那個姑娘傷感。我真的羨慕你們那麽熾熱的愛情,那麽好的一段情感,卻走不到一起而傷感,也為你的真誠和坦蕩而感動。你能給我說的如此真實,是為了提醒我不要走進你的生活,你會忘不了她,更說明你是一個有責任心的男子漢。在感情方面你也是英雄,沒有任何的隱瞞和欺騙。愛就是愛明目張膽,光明磊落,用不著掩飾,多可愛呀——更讓我覺得,你是一個靠得住的人。告訴我,你能愛我嗎?你能讓我愛嗎——”

這是什麽話?仿佛談判,不叫談戀愛。

羽隊長渾身一顫,略一沈吟說:“當然可以——我們都是七情六欲正常的飲食男女,有這個自由和資格。人間無色路人稀,有愛與被愛的自由,我喜歡你的美麗溫柔,更喜歡你的大膽潑辣,愛不愛你,現在還不好講;至於你愛不愛我,我值不值得你愛,那是你的感覺。我那天就告訴過你,我是一個四海為家,漂泊不定的人,什麽時候才能不漂泊拘於一隅,我不知道,那就要看有沒有我停泊的港灣。我不知道有多少愛可以重來?我這個人值不值得你等待?所以,我的過去和家庭你還不了解;同樣,你的家庭和背景我也不知道,現在也不想了解,假如有緣的話,這一切都不是問題,你說呢……”

“緣——”劉雪有些好奇:“你——還是相信緣份嗎……”

“信又怎麽樣?不信又怎麽樣?我認識你,難道不是緣嗎?未來是什麽樣難道不是份嗎?難道你不信……”

“哦——怎麽能不信呢?要不是你來到這裏,要不是她離開你,哪有我粉墨登場的可乘之機?我也不知道我該怎麽辦?我的心裏覺得離不開你,不見你就想,見了你就臉紅心跳,只有現在這個樣子,依偎在你懷裏才覺得安心,你說這是為什麽……”

“為什麽?”他低頭吻了吻她說:“這要問你自己,我值不值得你這樣?這樣的問題是自答題,你要無數次的問自己,千遍萬遍不厭其煩,最後才能有正確的答案。我是一個曾經有過你現在這樣天真熱烈心情的人,沒想到情場折戟,鎩羽而歸,已經沒有你想的那麽純情了。我是蕓蕓眾生中一個普通人,不吃飯肚子就餓,刺紮在手上,也會疼的叫爹喊娘。這一次和你一別,不知道何時何地與你才能相會?我沒有把握。你要多保重自己,凡事不要偏激,走極端,看的太過重要,你的生活就不會有太多煩惱,明白嗎……”

“不明白。”劉雪嬌嗔的用粉拳砸著他的胸膛,撒嬌的說:“你你——你這是想要趕我走嗎?不行——你要多陪我呆一會才行,不管以後發生什麽樣的事?什麽樣的變化?此時此刻你是屬於我的,讓我的記憶裏留下永遠都抹不去的美好回憶,孤獨寂寞的時候,不覺得一無所有,尤其我們是風華正茂的青蔥歲月,沒有臉紅心跳的激情,豈不是辜負了轉瞬即逝的美好年華?青春的可貴,就在於一去不返,何不留下些耐人尋味的點點滴滴?無愧於此時此刻的良辰美景?好不好——”

“哦——你這個丫頭也是性情中人,知道時不我待,一寸光陰一寸金的真諦,像個醫學工作者,好——”羽隊長看了看表說:“時間不能太長,我還有兩個弟兄在等我,他們也會為我擔心……”

“我知道,不會太久。你是屬於大家的,我不能太自私,對嗎……”

“啊——你你——你怎麽像我原來的她?她也是這麽說……”

“嗯——因為你是帶兵人,你的心都在兵身上,否則的話,兵就帶不好了,這個我懂……”

“謝謝你——” 他感激地說:“謝謝你的理解,你的可愛讓我感動。”說完就動情的吻住了她……

無論有多少的溫存,也留不住離別的時刻;縱有千言萬語,也擋不住消失的時刻。他幾次努力告別,都被劉雪依依不舍的激情給淹沒了,看到她如此難分難舍,只能任其放縱,激情總會過去……

繁華過盡空寂莫,沒完沒了的纏綿松弛下來,總算有所收斂的劉雪,從波濤洶湧的情海中上岸後,給他整理好軍裝,拉著他的手默不作聲,朝著燈光明亮的大門口走去。就要分手的時候,突然一個轉身抱住他,用沾滿淚水的臉,輕輕在他臉上貼了貼後,又是一個急轉身,跑步離去了……

這一次她有些決絕,連一次頭都沒有回。燈光中,只有擡起手擦臉的動作。人生自古傷離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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