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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走投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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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走投無路

“比賽只有一晌午時間,他從一開始就演講到了下課,從毛主席的家鄉湖南韶山沖到井岡山,五次反圍剿,兩萬無千裏長征到延安,打敗了日本鬼子,把蔣介石趕到臺灣,成立了新中國。抗美援朝把美帝國主義打趴下繳槍不殺,珍寶島之戰讓蘇聯老大哥不敢小覷,中印自衛還擊戰,把印度打的哭爹叫娘,還有文化大革命,所有人聽的忘記了時間,下課號響起來才知道晚了,指導員惜才愛才,高興的宣布他是第一名……”

“哈哈哈……原來是獨霸講臺呀?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不讓別人有機會,有水準——有水準——咦——一挎包水果糖兌現了沒有……”

“那當然兌現了,我們倆的師傅是說一不二的人物,承諾過的絕不含糊。我們倆個人把水果糖當飯吃,好過癮啊——結果吃壞了牙,好幾天吃不下飯……”

“哈哈哈……水果糖當飯吃?沒有吃過水果糖呀……” “呵呵——不能說沒有吃過,當兵前在農村,過年的時候才能吃一回,平時吃不到……” “真的假的啊——”劉曉強不可思議的說。

黑子抽了根煙,悠悠的說:“農村的苦你不知道,真正是苦不堪言,饑寒交迫吃不飽飯,你不可想象,說起來讓人心裏難受。不說這些了,你好好開車,時間不早了,一定要按時到達,別讓隊長再難受了……”

“師傅,我看隊長無懼無畏,在湖邊還欣賞風景哩……”

“唉——他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堅強,只是作為當家人,不得不裝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氣勢來,讓大家看到希望鼓足勇氣,他心裏的苦我知道。這裏天荒地老,無依無靠,我們就像沒娘的孩子自生自滅,過不去河就是人生終點,這就是現實。嗯——等一陣到了河岸上,怎麽樣渡過河去我不知道,隊長想出什麽辦法來,讓你做什麽就做什麽,不要犟嘴,不要問為什麽,記住了……”

“師傅放心。有樣學樣,跟著蜜蜂采蜜,跟著蒼蠅進廁所。我是你徒弟,絕不會丟你的人,讓你在弟兄們面前擡不起頭來。唉——可是我不會幹什麽,隊長會不會看不起我?不讓我幹什麽的……”

“不會的。隊長說你是可造之才,不會幹什麽,是因為你歲數小年輕,慢慢長大就學會了。學會的首要條件就是聽話,想方設法去完成任務,別人就會看得起你,明白嗎——嗯——萬一我有個三長兩短,你要舍命保護好隊長,能做到嗎……”

“啊——師傅你——你怎麽會有三長兩短?師傅你放心,有我在你就不會有三長兩短,隊長也不會有。別看我歲數小閱歷淺,可我經過的事,你和隊長沒有經歷過,包括這個車隊裏所有人,能和我披肩的人就沒有,師傅你相信嗎……” “哦——這個……”黑子驚詫的說不出來了。

劉曉強情急之下實話實說,讓不明真相的黑子大跌眼鏡,他不知道這個徒弟是威震一方的封疆大吏,司令員的公子哥。他所知道的事情,就是活八輩子都不可能知道。沒有那樣官宦之家的環境,局外人就成了霧裏看花,水中望月了,想像一下都不可能。

西斜的太陽急速下垂,刺眼的陽光平照在眼睛上,遮陽板擋住了部分陽光,還是讓眼睛淚流不止,不得已戴起來防雪鏡,卻模模糊糊不舒服。無路可走的車隊,在荒原上無可奈何加速前進,顛簸不堪的震撼著山岳,看不見的雪崩升起雪霧,耀眼的騰空而起。

羽隊長渾身亂顫一個勁抽煙,看看太陽看看手表,眉頭緊蹙一臉凝重,腦海裏急速運作著接下來的活路在哪裏?一條河,不可能成為拿破侖的滑鐵盧,如何突破困難重重,絕非易事。

車到山前必有路,只是虛張聲勢的心理安慰,過不了河是現實。

“師傅,快到出發點了,你想好了怎麽渡過河去的辦法沒有啊——”開車的趙群裏突然問道。

“你以為我是無所不能的神仙啊——凡是都有定數,到跟前看情況再想辦法,現在一頭霧水想不出來。嗯——劉曉強這小子,開車速度不亞於他師傅,按時到達沒有問題……”

“他可是三班長的嫡傳弟子,三班長的開車技術車隊一流,除了你和他有一拼,沒有人是他對手。嗯——師傅,你停三班長的車,他會不會想不開呀……”

“切——老皮老臉的老兵油子,這麽點小事還能想不開呀——你放心,不會有事。胡蘿蔔加大棒,大不了晚上我豁出去一瓶酒了事,黑子是記吃不記打,一笑泯恩仇……”

“呵呵——說的也是,三班長和你配合默契,嘻笑怒罵家常便飯,心底無私天地寬,像玩過過家一樣,可劉曉強就不一樣了。那小子機靈精怪,見風使舵,聰明絕頂,會不會給他師傅出歪點子呀……”

“他敢——黑子是西藏的牦牛一根筋,只認一頂帳篷,除了我讓他上當受騙,任何人撼不動他。這一陣子我老找這小子的茬,他的眼神已經沒有兇光了,再施加壓力砸吧砸吧,把他的傲氣就抹殺完了,就知道雞蛋與石頭的關系了,他就會學會做人做事,為人低調才能天長日久了……”

“哈哈哈……師傅你可良苦用心啊——我可有點打醬油的味道了……”

“切——你不是鼠肚雞腸的人,不會和一個新兵蛋子爭風吃醋吧——劉曉強這小子少年老成,極有城府,眼淚忍不住的汩汩流淌,卻不退縮隱忍著,有股子寧死不屈的豪氣,像個男子漢。你看他好幾次了忍不住想和我動手,咬牙切齒地又忍住了,比你強多了……”

“呵呵——我就和你動手了一回麽,你還懷恨在心呀——那時候剛當兵不知深淺,你踢我一腳我接受不了,掄起拳頭絕地反擊,還不是讓你打趴下了……”

“哈哈哈……那是你技不如人,要是能打過我,你還能手下留情呀——那一次我差一點挨處分……”

“哈哈哈……可不是嗎?師爺問我想不想報仇?我咬牙切齒地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長大了在找你報仇,誰想到我們成了生死之交,在這裏戰天鬥地活不下去了,生活的奇妙難以捉摸,其樂無窮不是——咦——師傅,你就沒有和你的師傅動過手……”

“切——還敢動手?看一眼都渾身哆嗦,就像敬若神明一樣,不像你和劉曉強這樣的城市兵,不知道天高地厚,敢一試深淺。我師傅是那種軟刀子殺人折磨你,讓你苦笑不得……”

“哦——怎麽個軟刀子殺人法?說打就打,說幹就幹嘛,才是男子漢氣勢……”

“打人不僅僅違反紀律,是要受到嚴懲的,還是素質低下的表現。我學車的時候還是挨打不少,師傅手裏拿一個大號起子,動作不規範就是一下,頭不正頭上一下,腰不直胳肢窩裏一下,打方向掛擋失誤,手背上就遭殃了,一天下來手背都打腫了,還要考驗你的忍耐性……”

“哦——忍耐性?怎麽個考驗法……”

“呵呵——現在想起來都有些害怕。公路上處理情況不妥當,師傅側過頭就呸你一口,口水吐的滿臉全是,還要罵罵咧咧損你,說你瞎著裏還是豬?是故意的還是腦殘?弱智還是傻子?怎麽難聽怎麽罵,激你發火……”

“啊——這麽殘忍呀——你發過火沒有……”

“沒有。我是眼含淚水默默承受,心裏面告誡自己一定要強大,師傅不是侮辱我,而是恨鐵不成鋼的愛。我不是孬種,我有文化比師傅強,有一天我會超越師傅取而代之,到那時看看誰是英雄?掉在下巴上蕩秋千的口水,師傅逼我擦,我就是不去擦,讓它留在那裏見證我的進步……”

“哦——你就不恨師傅對你不恭嗎……”

“怎麽可能啊——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傅教授了我養家糊口的本事,一輩子感激不盡,不應有恨。我在師傅的眼裏是好兵,嘴裏面卻永遠都是差的很遠,我不知道怎樣做,才能讓師傅誇我一句?這一次上高原臨別的時候,你看到了嗎?連長師傅躲得遠遠看著我,都不來和我握手告別,我好傷心……”

“切——連長是大家的連長,又不是你一個人的連長,那麽多人在一起,不可能和你單獨告別嘛。師爺可是有情有義的人,為了我捅刀子自貶一級,為了你打參謀長降了一級,要不然師爺都當營長了……”

“可不是嗎?師傅為我們付出了所有,不就是讓我們好好當兵,報效國家嗎?可現在走投無路,這麽多人命懸一線,如果回不去死在這裏,就是震動中外的惡性事件,師傅知道了一定會傷心死了,罵我是豬,是愚夫,不會帶兵,辜負了他的期望,這樣的悲劇不能發生,我們一定要毫發不傷的回去……”

“唉——能回去嗎師傅?你不是說沒辦法嗎……”

“這陣子沒辦法,不一定到時候沒辦法。嗯——到時候你可記住看好黑子,別讓他輕舉妄動。他敢打敢沖,勇猛過人卻智商低下,不知道規避潛伏的危險,萬一失手了可就活不成了。車隊裏其他人不敢挑戰我的威嚴,唯有他是我的克星……”

“下死手嗎……”

“你——下死手幹嘛呀——制服住就行了,可別打壞了他,劉曉強如果護犢子,一塊兒制服了……”

“啊——小劉經不住一腳踹……”

“哦——你就不會腳下留情呀——我們都是生死兄弟,豁出命來都要保護對方周全,才能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活下去,你是我徒弟,我先死你隨後,可別丟我的人……”

“切——小瞧我是不是?師傅你看見過我身上的十幾處刀傷,那都是打群架不要命留下的業績,怕死了就不是你徒弟了。咦——不對呀——師傅?你想死了……”

“呸呸呸——誰想死了?這是一種置於死地而後生的心態,危機面前就不會縮手縮腳,才能大義凜然,想出辦法克敵制勝,明白嗎……” “哦——嚇死我了?我就說嘛,你連師娘都沒有,死了可惜。嗯——師傅,夢醫生那個小妞有模有樣,氣質高雅,水靈的像天仙女,對你眉來眼去暗送秋波,給我當師娘我願意,你們兩個就是天仙配,你可要努力呀……”

“啊——閉嘴——沒大沒小說什麽吶?小孩家家的知道什麽呀——你願意的事情多了去了,不懂行情紙上談兵,胡說八道,小心我修理你……”

“哈哈哈……師傅還害羞呀——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是說……”

“說什麽說——不說話能死呀——哦——到了,下車了就跟在我身邊,看我的眼神行事。”羽隊長緊緊張張下車去了。

談情說愛是隱私,私密的不讓人知道,不是劉備招親的政治陰謀,大張旗鼓,招搖過市,人人皆知既成事實。此刻說起來,還是有些不好意思,未經人事,羞澀不可避免。

太陽還有三丈高,風塵仆仆的車隊返回原地一字排開,劉曉強興沖沖的跑過來邀功請賞:“報告隊長,到達出發點,請指示……”

“原地休息,檢查車輛,你表現不錯,提出表揚……”

“是——謝謝隊長,這是我應該做到的,不值得表揚,我會再接再厲,請求隊長給我機會。”劉曉強不卑不亢的說。

羽隊長一聽一個趔趄,看著他稚氣的臉上興奮的表情,還是要鼓勵鼓勵,平淡地說:“很好,完成任務是職責所在,要成為常態,不是一朝一夕的花露水,時刻準備著,機會面前就會大展身手,忙去吧……”

“是——”劉曉強立正敬禮後,高興的一走三跳跑掉了。

老兵們看著新兵蛋子幼稚的表現不以為然,嗤之以鼻,不就是打頭開路嗎?誰不會似得?有什麽沾沾自喜?可相對於新兵來說,卻是人生第一次,是一個值得驕傲,值得記住的日子。不管別人怎麽看,自己血壓升高興奮激動,陶醉在自己的快樂中,極富成就感。

渡河點一片汪洋,冰淩阻塞了河道,流水緩慢泛濫成災,河谷裏全是漂浮著冰塊的積水,放眼望去幅員遼闊,讓人心灰意冷了。連日的奔波化為泡影,此地成了唯一通道,卻淹沒在不知深淺的洪水裏,成了不可逾越的天塹。

絕望的軍人們癱軟在地上,死亡的陰影籠罩在每個人心頭,註視著不是神仙的羽隊長尋求答案。

羽隊長嘴裏叼著煙,手裏舉著望遠鏡,把河道裏的狀況偵查了一邊,腦海裏尋找著因地制宜的辦法。大禹治水重在疏導,疏通河道就能一瀉千裏,沒有了積水再看情況,眼前的汪洋大海,會不會是打腫臉充胖子虛張聲勢?傍豬吃象?

黑子一看他一言不發,急吼吼的說:“我開上車去試探一下,看看能不能過得去。”說完了就要轉身離去。

“三班長,一切行動聽指揮不知道嗎?隊長還沒有說什麽,你就敢擅自行動嗎?老同志了,還要我提醒你嗎?”趙群裏冷冷的說。

已經轉過身的黑子一聽不是滋味,小眼睛一瞪說:“哼哼——你算老幾啊——敢在我面前指手畫腳?找死呀你——”

“我就說了怎麽地?你敢不聽隊長命令,我就讓你難堪,信不信放馬過來,一個回合就讓你爬不起來”趙群裏大言不慚的說。

檢查車輛的劉曉強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手裏拿著撬擡杠緊固輪胎螺絲,一看師傅與趙群裏爭執起來,強行掩飾起來的霸王性格,像火山爆發展露出來了,不容分說飛奔而來,手裏的撬擡杠高高舉起,殺氣騰騰大聲怒斥道:“我先讓你爬不起來,敢和我師傅一較高下,先問問我答不答應。”

這是怎麽說的?已經陷入絕境,岌岌可危,死到臨頭,怎麽會起內訌互相殘殺?趙群裏打架心狠手辣,老兵們都知道,那可是不要命的主,為此而付出的高昂成本有目共睹,初來咋到的劉曉強,還沒有領教過不知深淺,他也是威震一方的小混混,顯赫的家庭背景,助長了他的囂張氣焰,不是忍氣吞聲饒爺的孫子。強中自有強中手,這兩個亡命之徒火拼起來,非死即傷。

突然變故讓大家措手不及,耳鬢廝磨的生死弟兄,患難與共在荒蠻之地,眨眼睛劍拔弩張,要置於死地而後快,不可能袖手旁觀,一窩蜂湧上來擋住了劉曉強,也把黑子和趙群裏隔開。

他們三個人也是人來瘋,越勸越來勁,就像栓住的狗叫囂著互不相讓,掙紮著不依不饒。

羽隊長放下望遠鏡,回過頭看了看,取下嘴上的煙吐了口吐沫,淡定地說:“黑子,顧上些臉面好不好?老年癡呆呀……”

“你徒弟這個二逼貨欺負我,你怎麽不管?還說我……”

“我徒弟說的不對嗎?你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這麽大的河面能過去嗎?不是去找死嗎?準備好五十公斤炸藥,炸冰壩放水……”

“是——”黑子一聽有活幹,不問青紅皂白決絕的說。

每臺車上都備有十公斤炸藥,一路過來用去不多,黑子領命後轉過身就走了,其他人都參與幫忙,趙群裏一看再沒有人,喜滋滋地說:“師傅,三班長果然不出所料,你看我怎麽樣?讓我去炸冰壩吧……”

“你不行,弄不好就淹死了。與水打交道是南方兵的長項,你去把南方兵叫過來……”

“我也可以,南方兵不一定會水……”

“切——南方兵與江為傍,與海為鄰,自小就有得天獨厚的生活環境,與我們北方兵相比,是天上地下的差距,別犟了,去吧——”羽隊長安撫道。

車隊裏的兵南方兵居多,南方兵裏面四川人居多,江浙沿海地區的也有十幾個,其中還有海南島的漁民後代,如果把四面環海的臺灣島收回來,漁民的後代就更多了,真可謂人才濟濟。

好在這裏不是海洋地區,遇到水的幾率少之又少,會水的兵沒有用武之地,鳳毛麟角的幾個兵夠用了。南方兵聚集在一起,羽隊長講明了意圖,戰士們一聽躍躍欲試,每個人都不甘落後顯擺起來。這個說打小就與水為伴,摸魚抓鱉小菜一碟;哪個說生在水裏,長在水裏,翻江倒海如履平地,更有甚者是海南島的兵趙克虎,神乎其神的說,他們家鄉打漁不用網,直接潛入海中獵捕,讓人聞所未聞,膛目結舌。

七嘴八舌眾說紛紜,把羽隊長聽的霧裏霧中,不知道他們說的似真似假?沒有讓他們一展身手的機會,自然就不知道能耐如何?現在光聽他們的一面之詞,心中無數,不敢讓他們去冒險。

放炮炸冰非同兒戲,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這一步棋上了,一招失誤,滿盤皆輸,還能有什麽招數起死回生?計謀能力不可能層出不窮,一招半式都費盡心機,哪能取之不竭呼之欲出?戰士們的士氣低落到了極點,如果沒有成效可就崩潰了。

黑子已經準備好了炸藥包,當仁不讓抱在懷裏不松手,仿佛是阿裏巴巴的寶庫,眼巴巴看著他一聲令下,視死如歸,令人動容。黑子是靠得住的悍將,可他是不會水的旱鴨子,踩塌浮冰掉進水裏就沒命了,沒有了黑子的日子怎麽過,從來沒有想過這些,說不定會隨他而去,想到這裏心已顫抖。

南方兵一看隊長猶豫不決,更擔心讓不會水的黑子去送死,更加起勁的紛紛叫嚷。趙克虎更是口無遮擋的說:“隊長你偏心眼,你是北方兵,有機會總是讓北方兵沖鋒陷陣,我們南方兵置之不理坐冷板凳,我們心裏不服,難道說我們南方兵是熊抱軟蛋——其他的任務我們無話可說,可水裏的任務是我們南方兵的長項,紮猛子潛入河底,對我們來說稀松平常,你可不能小看我們……”

“閉嘴——我怎麽小看你們了?現在是什麽季節?水裏的溫度在零下,你們下去受得了嗎?低溫抽筋凍傷,就是死路一條。看看你們的身體素質,和我們北方兵能比嗎——我們北方兵生在苦寒之地,皮糙肉厚耐寒冷……”

“我們南方兵同樣皮糙肉厚,不信你看看?”趙克虎說著話,三下五除二脫光了衣服,其他的南方兵不甘示弱,嘩啦啦脫得赤條條昭然若市。

這又是怎麽啦?光天化日之下,幾十個大小夥子脫光了衣服,赤裸裸展現在天地間,還害不害羞了?黑子一看小胳膊小腿的南方兵秀肌肉示威,小眼睛一瞪也脫光了衣服,一身腱子肉凹凸不平展現出來,鄙視的說:“誰來比比?小逼崽子不知道馬王爺三只眼呀——比我強,就讓你們去執行任務,比不過就呆一邊去,揚威耀武想造反呀——”

小巧玲瓏的南方兵一看,黑子的一身肌肉有棱有角,胸肌腹肌有目共睹,虎背熊腰威武雄壯,孔武有力,在車隊裏是屬於四肢發達,屈指可數的猛男,沒有人能和他相提並論,相比之下見襟捉肘,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上,無話可說了。

雪山之巔的寒冷不是蓋的,四周都是亙古不化的冰川雪域,穿著保暖的絨衣、棉衣、皮大衣都不覺得熱,脫光了衣服還能受得了?眨眼之間,皮膚上雞皮疙瘩暴起,渾身哆嗦起來,讓出乎意料的羽隊長措手不及,怒視著趙克虎,聲嘶力竭的怒斥道:“你小子敢逼宮——要是感冒了開不成車,我就點了你的天燈,你想害死大家呀——”

戰士們一看隊長發怒了,趕緊穿上衣服,趙克虎哆哆嗦嗦的說:“隊長,我——阿嚏……阿嚏……我——阿嚏……”

“看——看看看——怎麽樣?感冒了吧——哎呦呦——一路走來我說了多少次了,感冒了就是高原肺水腫腦水腫,死亡率百分之百,更何況我們現在無路可走,就是想救你都插翅難逃,你這是明知故犯違抗命令,不懲罰你難以服眾,我命令……”

“隊長——等——等——阿嚏——能不能給我個機會?阿嚏——我——阿嚏,讓我去炸冰放水,如果我完成任務,你處分我我認了,我就是死了也心甘情願……”

“閉嘴——軍隊紀律不可以討價還價,就你這目無尊長的熊樣子,蠱惑大家傷風感冒向我示威,逼我就範,就是以下犯上,你就沒有資格去執行任務。我們到這裏來是完成國家使命,並不是來送死,不怕死就死得更快,你想死就換個地方去,聽我命令……”

“隊長——我們都有錯,我們無意逼宮示威,我們只是想爭取機會而已。隊長,你就原諒了趙克虎,我們所有人都聽你的……”

“隊長,趙克虎也不是有意為之,他已經知道錯了,給他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

南方兵北方兵異口同聲地說,請求隊長手下留情,讓已經打定主意,要懲罰趙克虎不當行為的羽隊長左右為難。天理人情國法缺一不可,法不責眾也是如此,大家的情感面子不能不顧及,一味任性處罰,就會天怒人怨惹起眾怒,引起兵變不是沒有可能,懲罰的意義就變味了。

穿好衣服的黑子,是羽隊長肚子裏的蛔蟲,一看局勢就順水推舟的說:“算了吧隊長,趙克虎這個毬娃是個好兵,他想去完成任務動機不錯,饒他一回長點記性,再敢蠱惑人心,聚眾鬧事,決不輕饒。”

大家七嘴八舌給趙克虎求情下話,羽隊長嘆了口氣說:“弟兄們,我們一路打拼困難重重,流血流汗吃盡苦頭,到現在能活著,都是團結一心,同舟共濟守規矩的結果,如果由著性子胡來,一次次危機面前,還有我們活到現在的可能嗎?大家的熱情是好的,都想表現自己一展身手,爭取榮譽,可一定要守規矩,服從命令聽指揮,不能盲目付出犧牲。現在是和平年代,死了人就捅破天了,我們的老部隊,現在的大首長,都像父母一樣關懷著我們,期盼著我們早日返回,建功立業,死在這裏讓我怎麽交代?豈不是要了我的命——我和大家都一樣,都想好好活著爭取榮譽,光耀祖宗,還要活到老,就得謹小慎微,處處小心,一不留神就一命嗚呼了。趙克虎脫衣服小事一樁,可這裏是什麽地方?感冒了就會死人,我一而再再而三提醒大家保護好自己,就是保護了我們大家。可他置若罔聞,逼宮示威,是可忍孰不可忍,死到臨頭的時候說什麽都晚了,懲罰你還有什麽意義?大家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自己的行為影響到大家就不可饒恕,決不姑息,一定要引以為戒。趙克虎,一個軍人,要時時刻刻告誡自己行為得當,遵守規矩,服從大局,切不可急躁冒險,脫離實際,那樣的話,你就活不到老。有一句話叫小不忍則亂大謀,人生最大的悲哀不是出錯,而是出錯了沒人加以阻止,你就會越走越遠,直到自己把自己害死,記住了?你人緣好,大家為你求情,說明你是個好兵,我就看在大家的面子上不予追究,口頭提出批評,你可服氣?”

這樣的結局完美無缺,大家一聽松了口氣,趙克虎感激涕零的說:“謝謝隊長的——阿嚏——阿嚏——忠告,我——阿嚏——知道錯了,我還是要求——阿嚏——阿嚏……”

“靠邊站,你勇氣可嘉卻缺乏理智。搞爆破不是我們的主業,我們每個人都不得其法,戰戰兢兢的無師自通,冒冒失失容易出事故,還是讓沈穩一點的劉奇葆去吧……”

“是——”劉奇葆高聲答應到。

五十公斤炸藥重量不輕,放在內地,相對於一個小夥子來說不算什麽,在高寒缺氧的雪山之巔,就有些力不從心了。背在身上重若千斤,行動吃力困難,還要爬到利刃般鋒利的冰壩上去,挑戰可想而知了。

劉奇葆背好炸藥包,腰裏面栓好了幾十米長的繩子,在眾軍人協助下,爬到了河道拐彎處的半山腰,羽隊長面授機宜的說:“炸藥包要放在河中央冰塊薄弱的地方,你看看全是豎起來的冰塊,刀子一樣鋒利,不小心滑倒了,你的卵子就報廢了,變成太監是眨眼之間,害怕嗎——害怕了我去……”

“不害怕隊長,你知道我是誰?膽大心細是我的秉性,沒把握的事,我不會裝傻充楞,放心就是了,我保證完成任務。”劉奇葆信心滿滿地說。

羽隊長一看多說無益,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沒有機會學習過如何爆破,只知道炸藥能爆炸,摧毀障礙威力無窮。放多放少,埋淺埋深,什麽位置角度一無所知,全憑感覺為之,好了撞大運,不好了重新來過,實踐中以戰養,戰摸索學習,自學成才。

陡峭的山崖上,劉奇葆在繩索保護下迫降到冰壩上,在眾目睽睽之下,跌倒爬起步步為營,穿行在幾十米寬的巨大冰塊之間,像浮橋一樣的冰塊疊加在一起忽忽悠悠,吱吱嘎嘎亂響,像傳說中的奈何橋一樣,搖搖擺擺無可奈何。誰知道哪一塊冰牢靠不牢靠?會不會倒塌?會不會沈底?渺小的一個人就像螞蟻一樣,一點點接近目標,看著他的戰友們屏住呼吸,心提到嗓子眼,都為他捏著一把汗。

空曠的河谷裏妖風四起,在落日餘輝下顯得撲朔迷離,陰森恐怖。居高臨下俯瞰,聚起的堰塞湖不斷上漲,淹沒了所有的空間,冰壩上下游有好幾米的落差,如果能炸毀冰壩疏導河流,淤積起來的水絕對沒有現在這般規模,說不定還是不起眼的小河溝也有可能,這就是羽隊長所期望的結果。

劉奇葆不負眾望到達了預定點,安置好炸藥包導火索,身輕如燕在冰裂隙裏穿行攀爬,來到了山根前,擡起頭看了看羽隊長手勢,點燃了導火索,眾軍人合力把他拉上來,隱蔽在半山腰等待著爆炸。

呲呲作響的導火索迫不及待,伴隨著一縷青煙急速前進,即便是淹沒在水中也無所謂,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一路高歌突飛猛進,到達了終點站起爆了。

“轟隆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振聾發聵,山搖地,毀天滅地,巨大的冰塊轟起來漫天飛舞,伴隨著沸騰起來的河水,氣勢如虹把河床都炸幹了,軍用炸藥的威力可見一斑,威力巨大的超乎想像。

眾軍人一看大喜過望,一片歡騰,眼睜睜看著天女散花般墜落的冰塊,不覆存在的冰壩灰飛煙滅,層層疊疊聚集在一起的冰塊,猶如囚禁的囚徒伺機而動,有機會絕不放過,猛獸一般結伴而行,順流而下,形成了高山流水的氣勢勢如破竹,呼嘯著飛奔而去,害怕動作遲緩就逃不出去了,相互擁擠踩踏,各不相讓,咆哮的轟鳴聲不絕於耳,看起來蔚為壯觀。

曇花一現的堰塞湖解體了,無限擴張的吃水線急劇退縮,還原了不屬於水流侵略擴張的疆域,偃旗息鼓龜縮在屬於自己的河道裏。

羽隊長一臉喜悅的表情,招呼著弟兄們返回原地,看了看蹲在山頭上的太陽羞紅了臉,不好意思就要揮手再見,一天的辛勞就要結束了,就地安營紮寨,燒火做飯,翌日再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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