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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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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走後, 何春桃問謝霽庭:“你覺得老周剛才是不是在撒謊?他會不會是察覺到我在試探他,才故意那麽說的?”

“不會是老周。”謝霽庭搖搖頭,“你和李掌櫃吵架那日,老周還在外面沒回來, 既不在場, 便寫不了那麽細致, 更不會一字不差。”

何春桃被他一提醒, 才記起來,老周先前去外面進貨去了不在場, 那這樣看來,鄭鏢頭的嫌疑也撇清了, 他那日也不在場。

她仔細回想了下那日在場的人, 覺得老周開的兩家雜貨鋪的兩名夥計很有嫌疑, 一來兩家雜貨鋪和食肆酒館挨著,二來先前這兩名夥計做事雖懶怠,看熱鬧卻最是積極。那日這兩名夥計便是最先湊上來看戲的。

何春桃於是和謝霽庭一起, 先去了旁邊的周到雜貨鋪, 誰知還沒進門, 就看到夥計站在門口咧著嘴露著兩顆大門牙朝她笑得極為熱情。

“客官要點什麽?本店一應雜貨應有盡有,物美價廉童叟不欺, 您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何春桃險些嚇了一跳, 自從謝霽庭幫老周擬了那些章程後,這雜貨鋪的夥計待客是越來越熱情了,幾日不見, 連客套話都編出來了。

“那個, 我來買幾個碗, 家裏碗不夠用了。”一提起這事兒何春桃就有些來氣, 上次那幫衙役來家裏搜查,摔壞了她好些碗碟,中午險些都不夠用了。

夥計當即將她帶到碗碟區,繼續咧著嘴介紹道:“客官請看,這是井德鎮出的上好的青花瓷……”

何春桃拿起一個碗看了看,這不就是普通的粗碗嗎?跟景德鎮的青花瓷有半文錢關系?

“你說的是哪個景德鎮?”何春桃沒好氣道。

“是水井的井哦,客官!”夥計咧著嘴解釋。

何春桃毫不意外,見他一直咧著嘴笑,連嘴角上揚的弧度都沒變過,像是事先練好的,忍不住問:“你一直這麽笑,就不嫌累麽?”

“能為客官服務,是小人的榮幸!”夥計嘴角依舊揚得高高的。

何春桃看他這麽笑瘆得慌,忙道:“那把這碗給我包十個吧。”

“好的客官,請客官稍等!”夥計很有禮貌道。

何春桃趁他包碗時突然惆悵地嘆了句:“月黑風高夜!”

誰知夥計笑得更熱情了:“客官要來兩盞油燈嗎?本店的油燈照得亮用得久,準保您滿意!”

何春桃一看他這反應便知不是了,連忙付了錢,提著碗匆匆離開。

從周到雜貨鋪出來,何春桃又去了趟對面的周全雜貨鋪,誰知周全雜貨鋪的夥計竟也是如此‘熱情’,嘴角咧得老開,還撲了粉抹了唇脂,乍一看去,跟吊死鬼似的,越看越瘆得慌。

她隨意試探了一句,又買了一摞碟子便匆匆離開了。

一出周全雜貨鋪,她便忍不住瞪了謝霽庭一眼,怨責道:“都是你幹的好事,你看看他們倆都被你那個什麽章程逼成什麽樣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簡直是嚇死人不償命!”

謝霽庭摸了摸鼻子,他也沒想到,這兩個夥計這麽快就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了。

“回頭我跟老周說一聲,把章程改一改。”謝霽庭尷尬一笑道。

回到食肆,何春桃忍不住唉聲嘆氣:“這羅隱也太能藏了,試了這麽多人都沒試出來,他總不能是個女人吧?”

謝霽庭沈吟了下,道:“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看隨錄裏用詞婉約,行文細膩,確實有極大的可能是名女子。”

何春桃一聽,立時開始盤算起來,難不成,這鎮上還藏著個才女不成?

她想來想去,決定先去對面酒館試探下李紅杏。雖然隨錄裏把李紅杏也寫進去了,但難保不是障眼法。

進了酒館,見李紅杏一反常態,竟主動給她奉上了糕點茶水,不免加大了對她的懷疑。

“我不在的這幾日,多虧了你幫忙照料小安。不然我在府城,怕是要擔心死。”何春桃感謝道。

“也不是我一個人,韓副將不是特意把鄭方也留下來幫忙照顧了麽?你要謝,就多謝謝他吧。”李紅杏擺擺手。

“鄭方我要感謝,你我也要好好感謝,不沖突。”何春桃笑道。

“跟我還客氣什麽?來,吃糕點,上午新買的。”李紅杏將裝糕點的碟子朝她的方向推了推。

何春桃隨手拈起一塊,卻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忙問:“這糕點是在哪兒買的?”

“還能在哪兒買的?當然是在上官婆婆鋪子裏買的。”李紅杏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想到上官婆婆隨意咳兩下就能給裘晟下蠱,讓他死狀淒慘,何春桃於是默默地放下糕點,拍了拍手上的糕點屑。

“你怎麽不吃了?”李紅杏不解地問。

“那個,我中午吃撐了,還不餓。”何春桃隨口解釋道。

“那你就喝杯茶,這茶葉是托人從南邊帶來的,味道還不錯,你嘗嘗!”李紅杏說著自己拿起一塊糕點吃了起來。

何春桃看著她吃糕點,不知道為什麽有種心驚膽戰的感覺,似是生怕她吃到一半從糕點裏飛出一只蠱蟲來。

她扭頭看向門外,微仰著頭嘆了句:“月黑風高夜!”

李紅杏立時放下糕點,狐疑地看著她,壓低聲音問:“你又要殺誰?”

何春桃懷疑自己聽錯了,忙回過頭問:“你剛才說什麽?”

“這會兒就咱們兩個,你就別演了。你老實說,裘晟的死,是不是跟你有關?”李紅杏篤定道。

何春桃這才知道她誤會了什麽,裘晟上門欺辱沒多久就暴斃而亡,官兵又從她房裏搜出了斷腸散,李紅杏怕是誤把她當成什麽下毒高手或是世外高人了。

偏偏裘晟這件事她一不好辯解,二不好把上官婆婆供出來,只好端起茶喝了一口,故作高深道:“既然你都知道了,你有什麽想說的?”

李紅杏想了想,說:“謝不殺之恩?”

何春桃正喝著茶呢,聞言差點被嗆到,忍了又忍才把口中的茶咽了下去,輕咳兩聲道:“吾輩高人,從不殺老弱婦孺!”

李紅杏恍然大悟,難怪之前她天天和她作對,她也沒對她下手。她當即豎出大拇指,油然起敬地讚道:“不愧是高人!”

何春桃微微點頭,起身告辭,還特意將手背到身後,短短幾步路,楞是被她走出了仙氣縹緲世外高人的氣勢!

李紅杏見她身份暴露後,連走路姿勢都變了,不由更加確信她是什麽隱世高人了。

何春桃一路昂首挺胸,直到進了食肆,才瞬間垮下肩來。

看來這當世外高人,也不是個輕松活兒。

謝霽庭見狀問道:“怎麽了?沒試出來?”

“別提了,試是試出來了,卻試出一個天大的誤會來。”何春桃說著將李紅杏誤把她當成世外高人的事講了一遍。

謝霽庭聽到她將錯就錯裝作世外高人蒙騙李紅杏時,不禁露出一抹笑意,她雖已為人母,卻難得還童心未泯,甚好!

“你說她以後要是發現我騙了她,會怎麽樣?該不會要找我打一架吧?”何春桃擔心地問。

“興許吧。不過掌櫃的不必擔心,”謝霽庭說著停頓了下,才接著道:“至少,你比她多一個夥計,不是嗎?”

何春桃聽他嗓音清冽又溫柔,以至於普普通通的‘夥計’二字,她竟聽出了幾分暧昧來,她連忙搖了搖頭,將這一荒謬的想法拋出腦後。

這時,小安抱著小黃狗過來,興奮道:“娘,快看,小黃狗好像好多了哎。”

何春桃一看,經過一天餵養,這小黃狗果然精神好多了,便問:“小安,你喜歡這條狗嗎?想留下來養嗎?”

“嗯,超級喜歡,一定要留下來。”小安狂點頭。

何春桃心想,雖然小安體弱多病,但有個活物陪伴玩耍也是好的。且這條狗放出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便點點頭道:“那就留下來。不過,既然想養,得先給它起個名字。”

小安歪著頭想了想,說:“就叫它大黃吧。它現在又小又瘦,我希望它能快快長大,變得強壯一些,那樣就不容易生病了。”

大黃?這名字也太俗了些,何春桃心下嫌棄,卻不好直說,便道:“你才剛開蒙,還不認識幾個字,不如讓你謝叔叔幫忙取幾個。”

說完扭頭看向謝霽庭,卻見他正目光奇異地看著她。

“怎麽了?我臉上有東西?”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

“沒什麽。”謝霽庭收回視線,他之所以這麽看著她,是因為她這麽幹脆地就答應讓小安養狗,反觀他幼時,也是體弱多病,母親卻怎麽也不肯讓他養鳥,哪怕只是養在府裏他每天去看看都不行。

雖然知道母親是為了他好,但因為此事,他的童年留下了許多不甘。

小安有她這樣一位母親,很幸運!

“大黃這個名字挺好的,既然是小安自己起的,不如就尊重他的意願好了。”謝霽庭道。

小安聽了立時歡呼道:“太好了,狗狗有名字了,以後我就叫狗狗大黃了!”

何春桃見他這般高興,不好再反對,卻忍不住狠狠瞪了謝霽庭一眼,讓他幫忙起個好聽點的名字,他倒好,直接就認可了‘大黃’這個名字!

看看人家小萍養的貓,名字叫‘軒轅’,多大氣!再看看自己家的,這對比簡直慘不忍睹。以後小安帶著狗去找小萍的貓玩,指定會被人嘲笑!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這樣了。

謝霽庭知道她不滿,卻沒有辯駁什麽。他也是從小時候體弱多病過來的,知道對小安來說,尊重他的意願最重要。

大黃這個名字雖然俗氣,卻寄予了小安對小黃狗的美好願景,改不得。

一連幾日,何春桃都想方設法地試探嫌疑人,甚至連餛飩鋪的孟星彤都試探了,卻什麽也沒試探出來。

這日,韓峻休沐,來店裏教她和小安習武,卻意外發現,要跟他習武的,除了她和小安以及謝霽庭,竟然還有小萍、二虎和狗蛋。

“那什麽,小萍二虎還有狗蛋這幾天都跟著小謝開蒙,聽說你要教我們習武,便也想跟著學一學。”何春桃訕訕地解釋道。

本來只有小萍跟著一起開蒙的,但二虎的爺爺,還有狗蛋的爹娘聽說之後,便也過來央求,她想著小安平日裏跟他們幾個玩得好,便不好拒絕,讓謝霽庭一並收下了。

韓峻原是想著,教她和小安習武,一來可以讓小安強身健體,二來可以制造一些和她肢體接觸的機會。

可現在,除了謝霽庭這個橫插一杠子的,竟還多出三個小娃娃。他再怎麽樣,也不能當著幾個小孩子的面與她肢體接觸。

習武,要先從紮馬步學起。韓峻撿了根小樹枝,挨個指點六人紮馬步,誰姿勢不標準,便用小樹枝敲一下,當然,敲小孩子是輕輕的敲,敲謝霽庭則是重重的敲,至於何春桃,他是壓根沒舍得敲。

一通紮馬步下來,韓峻驚訝的發現,姿勢最標準,撐得也最久的,竟不是別人,而是小萍這個小女娃。

小安身體弱年紀也最小,是撐的時間最短的。他不忍苛責,只摸了摸他的頭,鼓勵他下次繼續努力。

至於謝霽庭,雖然撐的時間僅次於小萍,但他一個大男人,比一個小女娃都不如,理應受罰。

韓峻當即罰他再紮半個時辰馬步,不僅如此,還給他加了難度,那就是要頂著一大碗水紮馬步,若水灑了,便重新計時。

何春桃一聽有些咋舌,這紮馬步本就不易,時間一長就容易晃悠,一晃悠碗裏的水必然會灑,若再重新計時,那這馬步怕是紮一天也紮不完了。

謝霽庭早已料到韓峻會為難於他,因而既不驚訝,也沒反駁,只道:“待我給孩子們上完課再領罰。”

根據上次何春桃的‘天才’提議,韓峻於是只能和她一起,跟四個孩子一起上課。

不過,鑒於他學過三字經千字文這些,謝霽庭便沒要求他跟著一起開蒙,只讓他坐在一旁練字。

這下輪到謝霽庭公報私仇了,他同樣拿了根小樹枝,當作戒尺,若韓峻寫字姿勢稍不標準,便一樹枝敲上去,以報剛才紮馬步被敲之仇。

一堂課結束,謝霽庭檢查了下韓峻的字,指出他寫的字筋骨不足,罰他腕上綁沙袋抄三遍孫子兵法九變篇。

韓峻心下再不願,也不得不同意,他倒要看看,是他罰寫字更難,還是他紮馬步更難?

何春桃看出兩人在較勁,雖不明白為什麽,卻也懶得去管,男人之間的事,讓他們自己去解決,他們愛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反正折騰的是他們自己。

於是,兩人一個在院子裏吹著寒風、頂著幾乎裝滿水的碗紮馬步,一個坐在檐下腕上綁著重重的沙袋艱難地寫著大字。

何春桃看得嘖嘖兩聲,這兩人倒是一個比一個對自己狠,男人的好勝心啊!

她沒再看,轉身去到廚房忙活,切著切著菜便又忍不住琢磨起羅隱的事兒來。

這幾天她該試探的人都試探了,連一看就不可能的焦屠戶都試探過了,按理說沒有遺漏了,怎麽就找不到那個該死的羅隱呢?

突然,她想到一個人,這個人是從最開始就被她排除出去,認為絕無可能的。

但往往,最不可能的,偏偏就是那個可能。

見謝霽庭和韓峻還在那邊幼稚地較著勁兒,而小安同小萍他們出去玩了,她只好讓巧秀幫忙跑個腿:“巧秀,你去豆腐鋪,讓韓胖子送兩板豆腐過來,中午好做個豆腐煲。”

巧秀應聲去了,沒一會兒,韓胖子端著兩板豆腐送過來,笑呵呵道:“何掌櫃,豆腐我給您送過來了,您看看是放在哪兒?”

“放這兒就行。”何春桃指了指旁邊的案桌,然後從腰間錢袋裏數了錢遞給他,趁他低頭數錢時,突然嘆了句:“月黑風高夜!”

韓胖子正低頭數錢呢,聽到這前半句,下意識地接道:“竊賊……”

還沒說完,他瞬間反應過來,立時擡頭看向何掌櫃,果然看見她滿眼噴火地看著他。

完了,暴露了!

見她擡手就要抄家夥,他嚇得扭頭就跑。

院中紮馬步的謝霽庭和檐下寫大字的韓峻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韓胖子跟個兔子似的飛快地從他們眼前跑走了,緊接著,何春桃拎著一根搟面杖追了上去。

一邊追,一邊發出一聲怒吼:“韓胖子,你給老娘站住!老娘今天跟你沒完!”

這一聲河東獅吼險些震聾了兩人的耳朵,兩人對視一眼,瞬間明白,這韓胖子,竟然就是寫下《來鴻鎮隨錄》的羅隱!

兩人回過神來,連忙跟了出去,卻已經不見何春桃的人影。

何春桃一路追著韓胖子跑到街頭,又從北街追到東街,再到南街,然後又繞回了主街。

為了抓到韓胖子,她算是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偏偏這韓胖子雖然長得又黑又胖,一跑起來卻靈活得像只兔子,好幾次她險些抓到他了,卻被他跟個泥鰍似的給逃走了。

何春桃越追越氣,一邊攆一邊罵道:“好你個韓胖子,你不是愛寫話本子嗎?你倒是說說,今日這一出,你打算怎麽寫?”

“今日這一出,就叫‘惡廚娘垂涎西施美色,男西施機敏用計逃脫’。”韓胖子一邊跑一邊叫囂道。

“老娘垂涎你大爺!”何春桃氣得擡手就把搟面杖朝他扔了過去,卻又被這死胖子給躲過了。

見韓胖子朝著食肆方向跑過去,而韓峻和謝霽庭就站在食肆門口,何春桃忙朝他們喊道:“快,攔住他,別讓他給跑了!”

謝霽庭和韓峻二人聽了連忙一左一右攔在路上,準備幫她攔住韓胖子。

韓胖子見狀靈感大發道:“左右護法助紂為虐,天兵天將從天而降。”

兩人聞言雖沒有蠢到擡頭去看天兵天將,卻俱都楞了下。左右護法是個什麽東西?

就在兩人楞神的功夫,韓胖子瞬間從兩人中間穿過,逃過兩人的封鎖。

何春桃一時有些氣悶,這兩個人都是幹什麽吃的,竟然攔個人都攔不住!

她追了這麽半天本就體力不支,見兩人沒有攔住韓胖子,不免有些洩氣,正猶豫著還要不要繼續追時,卻見蹲在酒館旁邊的瘋婦一個猛撲,抱住了韓胖子的兩條腿。

韓胖子險些被瘋婦撲倒,好不容易站穩卻又被瘋婦緊緊抱著大腿不肯松開,他掙了好幾下竟然都沒能掙脫開來。

這時,韓峻和謝霽庭回過神來,立即上前將人制住。

這可真是柳暗花明啊!何春桃於是撿起搟面杖,氣喘籲籲地走上前,先朝瘋婦豎了個大拇指,然後一揮手,讓韓峻謝霽庭二人將韓胖子押回店裏,準備給他來一場三堂會審!

何春桃暴攆韓胖子這事兒鬧得動靜太大,以至於半個鎮子的人都過來看熱鬧了。

只見何春桃坐在上首,謝霽庭和韓峻二人分坐兩側,小安小萍二虎狗蛋四個小孩子各拿著一根小樹枝站在兩邊充當皂役,而韓胖子則像個委屈的小媳婦兒蹲坐在地上。

會審開始,何春桃用搟面杖在桌上一敲,喝問道:“堂下何人?”

“小人姓韓名誠,外號‘韓胖子’,美名‘豆腐西施’。”韓胖子小聲回道。

“跟蚊子嗡嗡似的,大點聲!”何春桃一敲桌子。

韓胖子只好大聲又說了一遍。

“韓誠,你可知你所犯何罪?”何春桃沈聲問。

“小人不該不經大家同意,就將大家的故事寫進《來鴻鎮隨錄》裏,更不該隨意編排大家。”韓胖子答。

圍觀眾人一時竊竊私語,來鴻鎮隨錄是個啥書?這韓胖子不是做豆腐的嗎?咋還會寫書哩?聽這意思,寫的還是大家的故事。

“罪犯韓誠!”何春桃一敲搟面杖,“你可知你這麽做,不但侵犯了大家的隱私,還嚴重損害了大家的聲譽!你不經同意就把大家的日常隱私編排進話本子裏,可想過會給大家帶來多大的困擾多大的傷害?”

眾人聽何春桃這麽一說,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紛紛指責起韓胖子來。

韓胖子知道自己這回犯了眾怒,連忙低頭求饒道:“是小人思慮不周全,小人願意補償大家!”

“哦?你打算如何補償?”何春桃沈聲問。

“小人會挨個上門道歉,並將刊印隨錄賺的錢分發給大家。若還不夠,小人願意每天做豆腐送給大家做補償。”韓胖子誠懇地說道。

“那府城還沒賣出去的那些書呢?”何春桃問。

“小人會全都回購並銷毀,請大家放心。”韓胖子說。

何春桃點點頭,又提醒道:“你還欠我們大家一個承諾!”

韓胖子當即舉起一只手發誓道:“小人發誓,以後絕不再犯!如有再犯,天打雷劈!”

何春桃這才滿意了:“念在罪犯韓誠知錯就改態度良好,便給他一次補償大家的機會。大家以為如何?”

眾人想了想,事情既已發生,那什麽隨錄也已經賣到府城了,再怎麽打罵韓胖子也沒用了,不如要些實際的補償,來彌補下聲譽啥的損失,便紛紛點了點頭。

何春桃見眾人點頭同意,才一敲搟面杖道:“退堂!”

“威武……”小安等人也都煞有介事地學著皂役敲擊樹枝。

謝霽庭和韓峻對視一眼,俱是有些無奈。說好的三堂會審呢?她怎麽一個人就把流程走完了?也罷,就讓她過了這個癮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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