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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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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霽庭緊趕慢趕地趕在午時前回到鎮上, 誰知,遠遠地就看見一群人圍在桃原食肆門前,他快步跑過去,正好聽到李掌櫃威脅裘副將的那句話, 也聽到了裘副將那句‘不過是納個美妾’, 不用猜, 也知道這裘副將想納的‘美妾’是誰了。

他擠開人群, 只見那裘副將強掐著春桃的腰,而春桃一臉屈辱和絕望, 他心口一揪,來不及多想便沖上前去, 怒吼道:“放開她!”

人群裏, 一個渾身麻油味兒的黑瘦老頭袖中緩緩滑出半截黑色鐵管, 一個滿頭銀發的老婆婆佝僂著腰輕聲咳嗽,一個獨臂大漢左邊袖中刀光閃現,一個棉襖上沾著木屑的矮胖老頭看似無意地轉動著手腕上的木鐲子……

焦屠戶扛著砍骨刀躍躍欲試, 巫公輕輕晃動著手中的鈴鐺, 巫婆捏著手裏的布偶默聲念著什麽, 老周給身旁的老車夫使了個眼神,瘋婦齜牙咧嘴地朝裘副將低聲嘶吼著, 劉老頭在懷裏摸了半天終於摸出塊生了銹的鐵牌子來……

聽到謝霽庭這一聲怒吼, 所有人都停下動作,齊刷刷向他看了過去。

見他手無寸鐵體型單薄,卻奮不顧身地沖了上去, 眾人雖驚訝, 但還是按捺下來, 想要看看他能有什麽法子從裘副將手中救出何掌櫃。

劉老頭亦將那塊好不容易摸出來的鐵牌子塞了回去, 饒有興趣地準備看戲,他倒要看看,這個楞頭青到底打算怎麽做。

何春桃見那兩名手下要往後院去,絕望之下正準備向裘晟妥協,就聽見謝霽庭那一聲怒吼,見他朝她沖了過來,她先是生出一絲希望,但很快,她清醒過來,他如今不過一介難以自保的流人,又手無縛雞之力,根本救不了她。

他這樣手無寸鐵地沖過來,不過是以卵擊石罷了,還不如想法子去搬救兵。韓峻雖然被派去澤州辦差,但興許還未走遠,快馬加鞭或能及時追到也不一定。

果然,謝霽庭還沒沖到近前,就被裘晟的手下攔住了,兩把長刀往他脖子上一架,便無法動彈了。

裘晟見這不怕死沖過來的男子臉雖有些腫,但依稀能看得出來是個小白臉,想到何春桃養野男人的流言,便掐著她的腰往身前一帶,問:“這就是你背著韓峻養的野男人?”

“不過是個跑堂夥計罷了。”何春桃淡聲道。

裘晟見她一臉的不在乎,心下不免有些懷疑,一個寡婦,怎會無緣無故的招一個年輕俊美的男子到店裏做跑堂夥計?這當中定然有些貓膩。

裘晟一時也不急著讓人進去搜孩子了,陰笑一聲道:“區區一個跑堂夥計,竟敢行刺本將,來人啊,給本將狠狠地打,打到他說出幕後主使為止!”

何春桃眼見著謝霽庭被人按倒在地,看著一棍又一棍落在他身上,她既沒有開口求情,也沒有別過頭去,只冷眼看著他挨打。

裘晟見她當真不為所動,仿佛那個夥計挨多少棍,甚至是生是死都與她無關,心裏不禁有些疑惑,難道他猜錯了?她當真一點都不在乎那個夥計?

見那夥計挨打時緊緊咬著牙一聲不吭,像是個硬骨頭,便斥了一聲:“都沒吃飽飯嗎?給本將用力打,打足一百棍,生死勿論!”

兩名手下當即加大力氣,一棍比一棍打得狠,很快,謝霽庭背後便沁出了血。

何春桃看著他衣袍上沁出的血跡,看著那揚得高高又重重落下的軍棍,看著他慘白的面容,看著他嘴角沁出的血絲……

突然,她眼前場景變幻,仿佛重又回到了四年前被杖打的那一天,眼前挨打之人也從謝霽庭變成了四年前奄奄一息的她。當時,他從她身邊經過,卻從頭到尾沒有看她一眼,她的心也徹底涼了。

今時今日,她自然也可以冷眼看著他挨打,哪怕他真的被打死,也是他自己蠢,是他自己活該,是他應得的報應!

但,即便他被打死,也改變不了她要被裘晟強辱的命運。且,他今日終究是為了她才沖上來的。

她閉了閉眼,罷了,與其平白搭上一條性命,不如就此認命。

“大哥!”身後傳來謝馨如的尖叫聲,緊接著,她看到她沖出門外,想要推開棍打她大哥的兩名軍士,卻被其中一名軍士一腳踹倒在地。

“馨如!”何春桃心下一急想要上前,卻被裘晟掐著腰往回一帶。

“這小姑娘又是誰?長得還挺標致!”裘晟饒有興味地打量了下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姑娘,目中甚至露出幾分淫光。

何春桃萬萬沒想到裘晟竟然無恥到了這個地步,連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姑娘都想下手,簡直畜牲不如!

她正想開口轉移他的註意力,卻見一直咬牙趴著的謝霽庭突然擡起頭來,眸中霎時迸出日耀般的光芒。

圍觀眾人見謝霽庭快要被打死,裘晟又覬覦上一個半大小姑娘,便不約而同地又動作起來。

恰在這時,他們聽見一道清正的嗓音在場間響起。

“裘睿,興順三年生,字彥德,少有大志,剛毅勇猛。興正十二年,隨建興帝北征跶虜,為軍鋒冠,破擒敵將□□,任征虜大將軍……”

“裘茂達,裘睿之子,興正十年生……”

……

眾人先是迷惑不解,不明白謝霽庭為何突然背起了大夏名將生平,聽著聽著才恍然大悟,原來,他背的不是別的名將生平,而是裘家的各位名將生平,也是裘家列祖列宗的生平。

裘家原是名將世家,但後來漸漸沒落下來,已經許多年沒出過什麽出色人物了。

謝霽庭之所以背裘家生平,難道這位裘副將,便是出自名將世家裘家?

嘖,好好的名將世家,沒落了便罷了,怎麽還出了裘晟這個敗類?

謝霽庭原也不知道這位裘副將的姓名,更不知他的來歷,但方才情急之時,他想起之前看過的卷宗,其中提到裘家有一位嫡系在靖和衛當副將,這才知道眼前這位裘副將就出自名將世家裘家。

這位裘副將有祖上蔭佑,才敢橫行霸道,連上峰穆大將軍的名頭都擋不住他作惡。

反觀自己,如今一無烜赫身份,二無顯貴靠山,三無武力傍身,便是被打死了也擋不住裘晟欺辱春桃。

謝霽庭思來想去,才決定當眾背誦裘家歷代名將生平,以裘家的列祖列宗來震懾裘晟,讓他羞愧而退。

裘家祖上諸多名將,都是正直勇猛之人,打過無數勝仗。而裘晟身為裘家子孫,卻只會橫行霸市,辱沒先祖威名。

他相信,但凡裘晟有半分羞恥之心,都無法在自家列祖列宗的註視下作惡。

何春桃原本已經打算妥協,誰知謝霽庭開口背誦裘家名將生平後,裘晟扣在她腰間的手竟不由自主地松開了,她連忙掙脫他,跑到臺階下扶起謝馨如,擋在謝馨如身前,警惕地盯著裘晟。

裘晟此刻卻絲毫顧不上她,他面色陰沈地盯著謝霽庭,見他雖被打得滿身是血,卻依舊高昂著頭,一字一句清晰地背出裘家列祖生平,他的目光清正而又堅定,仿佛無論發生什麽,都無法阻止他繼續背下去。哪怕是砍了他的頭,他也會在斷頭前的最後一瞬背出最後一個字。

一瞬間,他有種自己在被列祖列宗註視著的錯覺,甚至有種眼前之人被裘家列祖列宗附身了的妄覺。

圍觀眾人一時心神俱震,謝霽庭的聲音雖然漸漸嘶啞,卻仍舊極有穿透力,字字鏗鏘,響徹天地間,令人震耳欲聾。

他雖然滿身是血地趴在地上,單薄瘦弱奄奄一息,卻仿佛有一身浩然正氣,欲要蕩平這世間所有邪祟,讓一切魑魅魍魎都無處遁形。

單憑這股清正浩氣,他便足以頂天立地、傲然於世!

裘晟一時後背發寒,他不敢再看他,更不敢和他對視,當即扭頭就走。

幾名手下見他跟見鬼了似的一言不發突然離開,先是面面相覷,接著連忙跟了上去。

裘晟大步離開,人群也自動散開給他讓路,偏偏一個滿頭銀發的老婆婆避讓得慢了些,擦肩而過時還對著他咳嗽了兩聲,他嫌惡地捂住口鼻,匆匆離去。

裘晟離開後,眾人再看謝霽庭,目中便都異彩連連。

劉老頭頭一次認真地看了謝霽庭兩眼,暗自點了點頭。

何春桃離得近,也更清楚地看到他身上流了多少血,見他昏迷過去,進氣多出氣少,怕是支撐不下去了,連忙朝人群喊道:“誰來搭把手,幫我把他擡進去。”

“我來。”焦屠戶第一個站了出來,昨日之事後,他原本打算以後絕不讓謝霽庭走近他八尺以內,但經過剛才的事,他改變主意了,決定以後多和謝霽庭來往。

他身上殺孽過多,煞氣也過重,正需要他那一身浩然正氣能幫他化解一二。

何春桃在焦屠戶的幫助下,把謝霽庭擡到後院,正準備出門去請陳老大夫,卻見陳小萍拉著陳老大夫一路小跑了過來。

“慢點、慢點、爺爺我骨頭都跑散架了!”陳老大夫一邊跑一邊氣喘籲籲道。

“不能慢,再慢就來不及了。”陳小萍催促道。

小萍這孩子怎麽知道她這兒急著請大夫?難道她剛才也在人群裏?

何春桃連忙引了陳老大夫進院子,見陳老大夫給謝霽庭診脈診了半天,卻遲遲不出聲,她心下一突,連忙問道:“陳老大夫,他、還有救嗎?”

陳老大夫收回搭脈的手,摸了摸胡子道:“放心吧,一點小傷,死不了。”

何春桃:“……”

謝霽庭這一身的血,他管這叫小傷?

不過,只要死不了就行。

趁陳老大夫給謝霽庭包紮傷口,何春桃趕緊打開地窖,抱了小安出來,見他有些嚇壞了,便拍了拍他的背安撫,誰知他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娘,不要丟下小安,不要丟下小安,小安長大了,可以保護娘親,小安可以保護娘親,嗚嗚嗚……”

何春桃一時心酸不已,柔聲安撫道:“好,娘保證,下次不會了。”

見巧秀手背上兩排深深的小牙印,顯然是被小安咬的,但小安哭成這樣,她實在不好現在就訓斥他,只給巧秀遞了個歉疚的眼神,回頭再讓小安給她道歉。

一旁陳小萍見小安哭個不停,便朝他做了個鬼臉想要逗他笑,見不管用,便用激將法道:“小哭包,還說要保護你娘呢?靠哭就能保護嗎?你那位謝叔叔流了那麽多血都還沒哭呢!”

小安這才止住哭聲,擔憂地問:“娘,謝叔叔怎麽樣了?”

“放心吧,他沒事,就受了一點小傷。”何春桃怕小安擔心,便借了陳老大夫的話一用。

小安放下心來,不用娘親提醒,便主動走到巧秀跟前,誠聲道歉:“秀姨,對不起,我剛才不該咬您。”

“沒事,秀姨知道你是擔心你娘,不怪你。”巧秀摸了摸他的頭道。

“秀姨手手一定很疼吧,小安幫你吹吹。”

小安說著便要幫秀姨吹手上的傷口,卻被小萍一把拉開。

“你是不是傻?傷口當然要包紮啊,哪兒是吹吹就能好的?等我爺爺幫你謝叔叔包紮完,就讓他幫秀姨也包紮一下。”小萍糾正道。

“可是娘說呼呼就不疼了呀。”小安一臉迷惑。

何春桃見小安就這麽把她給賣了,又見小萍朝她投過來略帶鄙夷的眼神,似是在嘲諷她的無知,一時尷尬地笑了笑:“那啥,我去看下陳老大夫那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說完落荒而逃似地進了屋。

一進屋,就聞到一股濃厚的血腥氣,見陳老大夫已經幫謝霽庭包紮完,正在寫藥方,便去床邊看了謝霽庭一眼,卻正好看到他睜開眼睛。

見他眼睛黑白分明,眼神也還算清明,便松了口氣,回頭喊了陳老大夫一聲:“陳老大夫,他醒了。”

陳老大夫聞言走過來看了看,問了幾句話,見謝霽庭一一答了,便點頭道:“精神還不錯,也沒傷到骨頭,年輕人恢覆力強,養些日子便好了。”

“陳老大夫,可有法子讓我明日就能起身?我明日還要去軍營服雜役。”謝霽庭問。

今日雖暫時震退了裘晟,但等他回過神來,難保不會再來。他必須要想個一勞永逸的法子,確保裘晟不會再對春桃和馨如造成任何威脅。

昨日韓副將才提起軍營要重新清查一遍,今天他就被派遣到澤州去辦差。很顯然,有人不想讓他清查。而這個人,應該就是裘晟。裘晟在軍營外橫行霸道,在軍營內,定然也少不了貪墨軍餉。

他必須盡快拿到裘晟貪墨軍餉的證據,因為,裘晟一定會趕在韓副將回來之前篡改賬目、銷毀證據。

何春桃不知他心中打算,聞言難免有些生氣,他都這樣了還想著要去軍營服雜役?身體撐不撐得住另說,要是再遇上裘晟,可就未必還有今天的好運氣了。

陳老大夫沈吟了下,道:“有是有,不過得用些猛藥,以你的身體未必能承受得住。”

“陳老大夫放心,我能承受住。”謝霽庭道。

陳老大夫見他堅持,只好改了藥方,添了幾味猛藥。

當著陳老大夫的面,何春桃不好多問,待送了陳老大夫離開,才回屋問他:“你到底為什麽非要明天就去軍營?”

“逃役是重罪,不能不去。”謝霽庭說。

“可以先告假,等韓將軍回來了……”

“韓將軍沒有理由幫我。”謝霽庭打斷道。

何春桃一時無話可說,韓將軍確實沒有理由幫他,她也不能一直拿他的事去麻煩韓將軍。

見他眼神黑沈沈的,似是在醞釀著什麽,顯然是拿定了主意,便不再多勸,正要轉身離開,卻聽到他問了句:“掌櫃的可知隔壁油鋪的茅叔是何來歷?”

何春桃雖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問起了茅叔,但還是答道:“什麽來歷不知道,只知道他左耳是聾的,跟他說話最好對著他的右耳說。”

“那有一個臉上長滿絡腮胡的獨臂大漢,掌櫃的可知是誰?”謝霽庭又問。

“你說的是鐵匠鋪的駱鐵匠吧,他原先好像當過兵,因著斷了右臂不能再上戰場,就在鎮上開了間鐵匠鋪糊口。”何春桃答。

一條胳膊如何打鐵?謝霽庭微微擰眉,又問:“有一個滿頭銀發的老婆婆,掌櫃的見過嗎?”

“鎮上白了頭發的老婆婆有好幾個,你說的是哪個?”何春桃反問。

“那個老婆婆佝僂著腰,身上穿著彩裙,還戴了許多銀飾。”謝霽庭描述道。

“那是點心鋪子的上官婆婆,她跟我一樣,男人上了戰場屍骨無存,找了這麽多年也沒找到。如今年紀大了,又無兒無女,日子過得很是艱苦。”何春桃嘆了口氣道。

“那有個……”

何春桃見他一問就沒完沒了了,當即沒好氣地打斷道:“你有完沒完?這鎮上的都是些苦命人,你跟個八婆似的打聽那麽清楚做什麽?”

謝霽庭:“……”

那會兒他看見她被裘晟欺辱,心裏著急,一心只想著怎麽從裘晟手裏把她救出來,因而忽略了許多其他東西。

這會兒細細回想,才覺出許多不對勁之處。

當時,他仿佛看見獨臂大漢袖中有刀光閃現,那寒光絕非尋常刀劍能發出的。

他看見茅叔袖中滑出半截黑色鐵管,那形制,分明是一把手銃,朝廷對火器管得極嚴,怎麽會有手銃流至民間?想到隔壁油鋪偶爾會發出一些異樣的聲響,他不免有些不好的猜想。

還有那位上官婆婆,裘晟離開時,她故意朝他咳嗽了兩下,似是別有用意。

除此之外,當時人群裏還有許多人都有些異常的舉動。焦屠戶和老周等人便罷了,竟連瘋婦,都朝裘晟齜牙咧嘴低聲嘶吼著,像是一頭潛藏已久的野獸,隨時準備撲上去將裘晟撕咬殆盡。

他原以為這個小鎮只是普通的邊關小鎮,現在看來,這個小鎮相當不簡單,說是臥虎藏龍也不為過。

但看春桃的樣子,似是絲毫沒察覺鎮上這些人的異樣之處。

昨天他不過問了句李紅杏是打哪兒來就被她懷疑是想打李紅杏的主意,今天多問了幾句,更是被她罵做八婆。

謝霽庭只好閉上嘴,不再多問。

何春桃於是拿著藥方去醫館抓了藥,回來後把藥熬上,便開了大門準備營業。

小門小戶的,便是今日出了那檔子事,也不能隨意歇業,不然這麽些人靠誰來養?

因著謝霽庭受了傷,謝馨如堅持要代替他幫忙跑堂,小姑娘經過今日之事後變得沈默許多,似是受了極大的刺激,何春桃不敢再刺激她,只好應了,心裏卻想著要給她謀個好出路,至少要學一門手藝傍身。

午後,謝馨如把熬好的藥端到房間,餵大哥喝藥。

一碗藥喝完,謝馨如正要把碗拿出去,就聽大哥訓斥道:“今日那種情形,你為何要出來?你這樣沖出來,非但幫不上忙,還會賠上你自己。謝家如今只剩我們兄妹三人,我記得我說過,無論遇上什麽事,都要以保存自身為首。今日便罷了,以後不許再做這種毫無意義之事!”

謝馨如被訓得低下頭,沈默片刻後,她突然擡頭反問了一句:“那大哥又為何要沖出來?”

謝霽庭怔了下,他沒想到一向聽話的三妹也會跟他犟嘴。

“大哥不說我也知道,你是為了春桃姐。我和大哥一樣,我在地窖裏擔心春桃姐,便跑出來看看。看到大哥挨打,一時情急便沖了出來。大哥想救春桃姐,我也想救大哥。”謝馨如為自己辯解。

謝霽庭默了下,他當時確實是一世情急,來不及多想便沖了上去。哪怕理智告訴他,他應該去搬救兵,去想別的法子救她,但他還是沒忍住沖了上去。

在她的事情上,他似乎總是不能保持冷靜,甚至屢次失控。

但他對她的心思,不能輕易與人訴說,哪怕是馨如。

於是,他開口道:“這不一樣,何掌櫃對我們有恩,我若坐視不管,怕是會良心不安。”

門外,何春桃本來想送兩顆蜜餞進來,正好聽到兄妹倆的談話,便沒有進去,卻也沒有立即離開,因為,她也想知道他當時為何要沖上來。

聽到這句話,她心裏微松一口氣。既是為了報恩,那她還能留他暫住一晚養傷。若是旁的什麽,她才不管他身上的傷好不好挪動,立時便要將他趕出去,任由他自生自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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