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爸是個混蛋。

不是結城家的那個便宜老爹，而是親生的老爸。

其實說他混蛋好像有點太客氣了，若是摻雜個人感情的話，我覺得他甚至可以被用“喪心病狂”形容。打從我記事起，我的生活就一直處在“被打”、“看母親被打”、“和母親一起被打”這三種情形來回循環的境地。

我不知道自己的生母到底有多愛他，但若是不愛，她一定不會如此忍氣吞聲地和他生活在一起。

事情發生在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午後。

老爸在外面跟人吃午飯，酒喝得有點多。他回家的時候我在跟鄰居的叔叔說話。看見我和鄰居有說有笑，他突然大吼一聲扯住我的胳膊將我拖到屋子裏關上門，抄起手邊的椅子就往我身上招呼。

推搡間午睡的老媽被吵醒了，她赤著腳跑下床護住我。

我的頭、胳膊、後背都被抽打出了青紫的痕跡，意識也有點不太清醒，因此並沒有聽清他們到底說了什麽，只能從模模糊糊的字眼中勉強分辨出老爸嘶吼著說了一句“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沒有個性是不是跟隔壁那小子勾搭上了”。

是的，我老爸是很少見的“無個性”。

那個時候我還不太明白這句質問代表著什麽，太陽穴被擊打產生的眩暈感讓我沒法好好看清房間裏的情景。慌亂間老媽放開了我，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蜷縮在角落裏，將頭埋在臂彎中一聲不吭忍受著老爸的毆打。

這對我們家而言實在是太常見的情形了。

老媽的個性是十分少見的治愈系，雖然沒法和職業英雄們那樣很有效地進行治療，但在她本人受到傷害時，她的個性會緩慢地修覆傷口，因此就算老爸頭天把她毆打得無法正常行走，第二天她也能夠恢覆到可以做家務的程度。

可是那一次好像失控了。我看見殷紅的血液從老媽的身體裏流了出來，她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那已經不是她的個性可以修覆的程度了。

我大聲喊著想要阻止老爸的動作。

那個時候我並沒有想很多，心裏只有“不阻止他的話媽媽一定會死掉”這樣的想法。

然而等我跑到二人身前的時候，一切都結束了。

年輕男女被外力扭曲得不成人形的屍體橫亙在視線中，身上的布料被殷紅的液體染出刺目的顏色。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配著窗外的蟬鳴，一下接著一下敲打著脆弱的神經。

……他們死了。

這樣的認知讓我想要放聲尖叫。然而實際上我只是沈默著在親生父母的屍體旁邊坐了下來，盯著他們還帶著不可置信的表情的臉發呆。

我不知道自己在他們的屍體旁邊坐了幾天。

在這期間我想了很多，先是慶幸自己終於不用被打了，但很快這樣的慶幸就被更加深層次的恐懼所取代。

——他們為什麽會死？

——他們死了之後我會被怎麽處理？

最先發現不對的是老爸工作單位的同事。他們給老爸打了很多個電話，我沒有接。又過了幾天，家裏闖入了幾名自稱“職業英雄”的人。

其實在他們之前還有人來，不過那個人很奇怪，他問了我一些奇怪的話，還問我要不要和他一起離開。可我不知道自己除了親生父母身邊還能去哪，就拒絕了他的提議。

他走的時候問我，你憎恨這個世界嗎？

我搖了搖頭。

然後他就走了，再也沒回來。

我想我的狀態應該嚇到他了吧。

夏日的高溫讓男人和女人的屍體開始腐爛發臭，我披頭散發地抱著膝蓋坐在兩具屍體旁邊安靜地盯著自己的腳尖，身上的傷口化了膿，翻起粘稠的青黃色粘液。

職業英雄們闖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副場景。

黑色頭發的青年伸出手，手掌穿過我的腋下，輕而易舉地將我托了起來。

“已經沒事了，”他笑著對我說，“不要害怕，已經沒事了。”

我當然知道已經沒事了。老爸被我殺死了，世界上唯一會把我打傷的人已經不在了，我當然沒事。

但是青年的笑容太讓人安心了，我還是沒有忍住，抱住他的脖子哭了出來。

即使到現在，我依然不知道當時自己到底為什麽要哭，說不定只是想哭而已。

老爸老媽的死相實在是太過異常了，警察局有每一個公民的個性備案，附近的鄰居們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持有可能造成那種狀況的能力，因此我很快就被懷疑了。

然而我只是個不滿四歲的孩子，有著正常判斷能力的大人們自然不會跑過來問我。

在處理完傷口之後，我被領到了一個很奇怪的房間。

穿著警察制服的大人們拿出一根警棍問我能不能扭斷它。我覺得我應該知道怎麽扭斷那根警棍，於是點了點頭，在大人們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輕而易舉地讓它變成了奇怪的形狀。

警察們很快就宣布了我有個性的事實。

與此同時，“那個叫紐緒的孩子殺死了自己的父母”的傳言也漸漸流傳開來。

於是我知道了自己到底做了什麽，也知道了父母到底為什麽會死。

再然後我就被送到了福利院。

“兩個。”聽完我的話，爆豪總結道，“第三個是誰？”

他應該是想問被我害死的第三個人是誰，於是我把小男孩的事情告訴了他。

少年沈默了半分鐘，然後擡起頭問我：“你想做英雄嗎？”

我搖了搖頭，“我是個殺人犯。”英雄應該是正義、善良、毫無汙點的，像我這樣的殺人犯，已經沒有成為英雄的資格了。

“……我沒有問你是不是殺人犯，”對方皺著眉頭“嘖”了一聲，“老子問的是你想不想做英雄。”

我將易拉罐舉在嘴邊，下意識地用牙齒咬著容器的邊緣，再次發出了被爆豪評價“像老鼠投胎”的聲音：“我是殺人犯，我沒有資格做英雄。”

“麻煩死了！”

少年的聲音在身側炸開。

他站起來往訓練室中心走去。少年戰鬥服的鞋底擊打著固化過的地面，發出沈悶的輕響。

一只還沒有拆開包裝的、暗紅色手柄的美工刀被丟在我的視線中央。

我擡起頭，金發赤瞳的少年舉起右臂，明亮的火光在他的掌心迸出又消失。

“那你就跟我打一架吧，”爆豪的聲音很平靜，“打贏我隨便你想做什麽，但是打輸了的話，你給我去做職業英雄！”

作者有話要說：

哢醬：開導豆芽菜？不存在的，老子只想跟她打一架

讓哢醬好好開導人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他連考試救助對象都敢兇（我真的是粉不是黑）

ps這一節有個小伏筆，關於女主的親生爹媽，我覺得其實挺好猜的，暗示已經很明顯了

今天晚上沒啥事兒，我爭取一下雙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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