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後我提著書包到C班教室堵人。

不知道應該說意料之中還是什麽，想把我搞到退學的那個男生已經回家了。

話又說回來，換做是我的話，我大概也會選擇在事情完全過去之前盡可能地提早跑路。

滿肚子的怒氣無從發洩的感覺一點都不好。

大概是黑著臉站在教室門口的樣子太過顯眼，疑似值日生的C班學生在鎖了教室門後徑直向我走了過來，“現在已經放學了，找人的話明天再來。”

我看了看他。

第一眼望過去似乎是個很普通的少年。然而不知為何，我的心底生出一種說不上來的危機感，直覺告訴我，眼前的人不是什麽善茬，至少是比企圖打劫我的男生要厲害得多的。

見我直勾勾地盯著他，對方笑了一下，又將說過的話重覆了一遍。

“現在已經放學了，找人的話明天再來。”

我從嗓子眼裏擠出一個單音。

就算站在C班教室門口也改變不了我沒有堵到想堵的人的事實。這種事情打從一開始我就知道。

可能是因為心情極差，連帶著說著正常臺詞的少年也變得面目可憎起來。

我依舊沒有回答他的話，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就伸出手揪住他的衣領，以過肩摔的姿勢將對方狠狠地摜在地上。

想找人打一架。

我當然知道找普通科的學生打架不是什麽好主意。雖然大部分學生都是從英雄科落選而不得不就讀普通科的，但普通科的課程並沒有什麽體能訓練之類戰鬥必備的安排，因此正常情況下普通科的學生的戰鬥能力是絕對弱於英雄科的。

但我現在很不爽。

這種不爽不知道應該用什麽樣的詞匯來形容，就像是被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一團濁氣堵住胸口般，呼吸時都能感覺到身體中那令人生厭的凝滯感。

走廊不遠處傳來其他學生大聲交談的聲音。

那些聲音充斥著鼓膜，將我本來就不怎麽冷靜的情緒刺激得更加暴躁。

“好疼。”被我摁在地上的少年輕輕喊了一聲，明明是抱怨的話語，對方的語氣卻平靜得像是在說與他無關的事情，“我沒有惹你吧，為什麽突然動手？”

從對方的反應速度和肌肉線條判斷，這應該是個體能不怎麽樣的家夥。

換在平時我一定會冷笑一聲然後用能力在他身上留下點什麽東西。

“扭曲”真的是一個及其方便的個性。只要我願意，我可以在不動一根手指頭的情況下扭斷離我一米內的任何物體，哪怕是銅墻鐵壁。

扭斷他的胳膊或者腿什麽的，對我而言實在是太過簡單的事情了。

可這並不能消除我內心的憤怒。

我想打的人並不是這個。我清晰地認識到了這一點。就算我把他的脖子扭斷，那個想要把我搞退學的家夥也毫發無傷，反而是我，可能會把在檔案裏的“無故打傷同學”變成“無故打傷兩名同學”。

最重要的是，扭斷一個體能完全不行、甚至不是戰鬥個性的人的脖子給我一種自己正在欺淩弱小的感覺。

我並不是以他人的恐懼和痛苦取樂的人。

比起欺淩弱小，我更傾向於和勢均力敵或者比我更強的人打一場。

於是在短暫的對峙後，我松開了鉗制著對方的右手，站起身往樓梯口走去。

“餵，你，”少年似乎爬了起來，他站在原地沖我道，“打了人就走嗎，連句道歉都沒有？”

我轉過頭註視著對方的臉。少年看起來就不是什麽善茬的倒三角眼緊緊地盯著我，就算是我也能夠猜到對方大概是對莫名其妙被打這件事有所怨言，想要找機會給我來一下。

說到底也是我先動的手，就算事出有因，給別人道個歉也合情合理。

不然我就真的成班主任老師口中那種肆意妄為的學生了。

“抱——”

短促的音節發出後，大腦就停止了思考。在近乎茫然的情緒中，我看見紫色頭發的少年腳步緩慢地向我走了過來。

“老實說，無緣無故被打我也是很生氣的。”他說，“但是你剛才是打算道歉吧？”

與方才站在教室門口的態度不同，現在這位少年給我的感覺就是傲慢。

這種傲慢並非源於性格或是所處形式，更像是伴隨著個性所產生的成竹在胸的篤定。

我不能確定對方的個性到底是什麽，但毫無疑問，我目前的狀態一定和他的個性有關。

短暫的茫然之後，大腦恢覆了正常運作。與大腦相對的是依舊無法動彈的身體。現在的我像極了有著自主意識的提線木偶，明明可以進行思考，卻因為身體沒有受到任何外力而不能自由活動，甚至連引以為傲的個性都無法施展出來。

“其實剛才那一下也不是特別疼。”對方想了一下，“我就是覺得有點憋屈。”

那也是理所當然的吧，說著很正常的話卻被人莫名其妙地攻擊，換了我我也覺得憋屈。

可我不是什麽聖人也不想成為他人口中所謂的“英雄”，這些事情我知道，也能夠理解，但不代表我就會因為顧及別人的感受而停止遷怒行為。

這次的陰溝翻船說到底也只是我的大意和弱小，在不清楚對方個性的情況下主動發難確實不夠謹慎，而被對方的個性控制，也只能說明我不夠強大。

就算他現在告訴我他要折斷我的肋骨我也不會有絲毫怨言。

如果這點覺悟都沒有的話，我也不會主動挑釁他。

“那就這樣吧。”

話音落下，少年緊握的拳頭在我的視線中放大，然後結結實實地撞上了我的側臉。

老實說這一拳不怎麽疼。畢竟揮拳的是個體能不怎麽樣的家夥。

隨著臉上傳來的力度，身體再次拿回了自我控制權。然而大腦卻再次陷入了方才的迷茫狀態。

眼前的人明明可以趁著我不能動做一些更加過分的事情，比如找把刀捅我兩下之類的，可他卻選擇了這種無關痛癢的報覆方式，就像是真的只是為了發洩不滿一般。

“快點回家吧，一會兒老師該來巡視了。”

少年一邊向著樓下走去一邊擺了擺手臂，仿佛在跟我告別。

走到拐角處的時候，他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了我一眼。

“你是D班的結城吧，”對方的聲音不大，卻因為這會兒已經沒有什麽人在樓道裏而確確實實清晰地傳入了我的耳朵，“你和追田的事情我也聽說了，那小子從開學起就不怎麽安分，有個人能給他點教訓也挺好的。

——“我聽說你的處分可能蠻重，雖然應該不會發揮作用……如果有需要的話，我會幫你作證。到時候你就和老師說找C班的心操人使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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