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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青春,只能紀念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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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而她竟然故意將原本的時間錯後了一個小時發給她,她故意想讓她在這場主編很看重,並嚴格囑咐所有人準時出席的宴會上遲到和出醜。

哦天,她竟然錯過了宴會時間整整一個小時,並且還好死不死地碰到了在走廊角落偷情的一對男女。從他們的對談中已經確定他們是封騰的人沒有錯,只是她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除了百口莫辯,還能如何?

謝安沈一邊想一邊往回退,可是她的好運似乎就要終止在此夜,因為那個女人的氣息在步步逼近,“不,有人,我去看看。”

踩著厚厚的地毯,謝安沈聽不到她的腳步聲,可是被燈光拉伸的那個女人的影子卻離她的藏身之地越來越近。她幾乎驚慌失措,著急轉身時卻扭傷了腳踝,痛得她一下子便蹲在了原地,額頭很快凝聚起豆大的汗滴。

死定了。謝安沈一手按住腳踝的位置,可是腦中卻忽然無比清晰地想通了那個熟悉的女人的聲音。那是編輯部主編的聲音!此刻她離自己越來越近了。雖然她沒有回頭,卻能感到陌生氣息的逼近。

一瞬間她都要哭了,該怎麽辦?用腳趾頭都能想到,這夜過後,她在封騰的實習之路算是徹底走到了盡頭。

Chapter36

得罪了總編,得罪了自己部門的主編,如今還要加上編輯部的主編。她的人生真夠“精彩”的。

一只手摸過了她的頭頂,在她激靈靈打個冷顫的同時,她跌入了一個帶著微香,然後有點熟悉卻更多的是陌生的懷抱。一個男人的懷抱。

謝安沈呆住了,一動也不敢動。只聽到牢牢摟住她的男人胸口微震,聲音低沈卻奇異地令人覺得清亮,“方主編。”他率先開口打了招呼。

謝安沈背對著身後的女人,完全看不到編輯部主編臉上究竟是個什麽神情,可是從她的語氣中,也能判斷出她顯得更驚慌,“林……林先生。”

謝安沈從這位林先生的懷中安靜了下來,看來她剛剛沒有看錯人,果然是他。她裝作不經意地更加靠入他的懷中,隨即感到了他胸口的一瞬緊繃。

“我以為您已經回去了。”謝安沈第一次聽到編輯部主編用這麽緊張的語氣說話,真是感到榮幸之至。

“在等一個朋友,現在她來了,我也該走了。”林先生語氣和緩,似在微笑致意,“請替我轉達S,我先走一步。”

S?說得應該是西都吧。謝安沈在胡思亂想,可是林先生手腳動作卻快,他將掛在臂側的大衣一展,便一下子披在了她的身上。她始終沒有回頭,看起來林先生也同樣沒有讓她面對身後人的意思,他幫她攏了攏領子。謝安沈趁機擡頭去看他的臉。他今天穿的比較正式,一身鐵灰色的貼身西裝,讓他看起來像極了上流社會的名流紳士,俊美且成熟,和她之前見過的隨意休閑的他,看起來判若兩人。

“慢走,林先生。”這聲音聽起來很客氣,是那個吻戲的男主角。他終於也忍不住登場了。

林先生點點頭,“聽說您的新書《玩火者》就要上市了,預祝大賣!不過我們都預測這部書將會超越您的舊作《荊棘雨》,真令人期待。”

簡單的一句話,卻激起了謝安沈心頭的驚濤駭浪。《荊棘雨》的作者,不是那個當紅的男作家蘇哲嗎?他竟然和編輯部的主編有一腿?天哪!

謝安沈尚處於極度震驚中,可顯然摟住她的林先生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他收緊了摟住她的手臂,“我的女伴有些不舒服,我們先行一步了。”他很自然地側過身,摟住了謝安沈的肩,將她的頭親昵地壓向他的肩頭。

她嗅著他身上的氣息,臉開始控制不住地泛紅。其實她知道他的意思,如果沒猜錯的話,身後的編輯部主編此時此刻一定對她的身份好奇至極,而林先生的舉動是個不動聲色的警告,即使她心中有所懷疑,也不敢再靠前從他懷中將她扯出來,一窺究竟了。

這一瞬間,就在他的懷中,謝安沈忽然有了一種扳回一城的詭異優越感,於是嘴角不由自主開始微微上翹。前一刻她還緊張得要死,可是此刻因為有他的突然出現,她不僅松了一口氣,還滋生出了一種天不怕地不怕的違和感受。仿佛只要跟著他,棲身在他懷裏,哪怕天涯海角、刀山火海,她都願意跟著他一路前行,無所畏懼的勇往直前。

謝安沈不由自主地跟隨他,在他的指引下和他一起步入那部金碧輝煌的傳說中只供酒店內部人員使用的刷卡梯,然後目瞪口呆地看著他輸入了一串密碼,然後在電梯門自身後緩緩關上後,他才突然松開了禁錮住她的手。

“抱歉。”這是他開口對謝安沈說的第一句話。說實話,她有些失望。至於為什麽覺得失望,她狼狽地不想去深究。

謝安沈的情緒古怪的起伏,他卻慢慢又後退了一步,放松身體倚靠在了身後的電梯壁上,默不作聲地看著她。

這部電梯是半透明的設計,她能看到他身後漆黑的夜色繚繞,將他精致絕倫的五官映襯得更加魅惑人心。她能控制自己不開口說話,卻無法平覆心跳。這該死的的心跳不顧這幽靜到鴉雀無聲的安靜,極似想令她出醜一般地大聲跳著,砰砰砰,這樣下去一定會被他聽到的,她尷尬地這麽想著。

謝安沈扯動了一下嘴角,想要發出聲音時,才意識到她的嗓子眼有些發幹,於是出口的聲音更加沙啞,“剛剛……謝謝你。”

他點點頭,禮貌而周全,“不客氣。”

他如此的彬彬有禮,可是她卻沒有忽視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嘲諷。他總是那麽容易就能點燃她的怒氣,一如從前。她在他面前,總是顯得沈不住氣,“剛剛他們稱呼你林先生?”

他笑了,僅僅是微微的那麽一瞬,卻令她有些目眩神迷。

“林靜生,我的名字。”他頓了頓,“你以前都叫我Adrian,好像也從來沒有好奇過我中文名叫什麽。我剛剛還以為你依舊毫不關心,根本不想問呢。”

“我……”謝安沈剛要開口,電梯門卻突兀的打開了。原來一樓已經到了。

他率先步出電梯,對著迎面走向他的男侍應點點頭,“幫我把車開出車庫。”話音結束時,他扔給了男侍應一串車鑰匙。

男侍應奇怪地掃了謝安沈一眼,她也認出了他便是剛剛帶她上樓的那個人。他的眼神小心翼翼地在她和林靜生之間掃過,似乎很好奇她怎麽會和他在一起。當然,這也許僅僅是她一個人的猜測,因為在她擡頭去看林靜生的背影時,那個男侍應已經離開了。

“需不需要我送你?”他突然回頭,而她來不及收回的悄悄凝視他的目光,便如此尷尬地被他捕獲了。

林靜生平靜的目光在謝安沈驚慌的眼神中頓了那麽一瞬,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語氣肯定,“我送你。”

Chapter37

她沒有來得及拒絕他,就已經被他拉著走出了酒店大廳。一路風聲吹拂耳畔,可她的全部註意力都集中在了他拉住她的那只手。溫暖、修長、細致、有力。她暗暗嘲諷自己沒有用,不過是牽個手而已,她為什麽激動得仿佛沒見過世面的小女孩?雖然事實上,她的確沒見過什麽世面。

他只開了副駕駛的門,所以她只能坐在副駕駛位置上。他今天開了一輛低調的黑色奔馳,襯著他一身修身的西裝,在他款步走近車門時,他就像走出畫卷的上層社會的貴族一樣,令人移不開眼。

他關上車門,啟動了車,這密閉的空間內充斥著他身上的氣息,令她心內有些忐忑不安。他優雅地轉動方向盤,自如地倒車出了酒店門口的迎賓處,利落地滑行到主幹道上,才低聲問她,“你住哪?還在學校?”

“是,我……”

“太遠了。”他一邊囂張地超車一邊說,“我以為你換了住處,畢竟封騰到你們學校的距離,實在太遠了。”他側目瞅了她一眼,“如果我不送你,你一會兒預備怎麽回去?”

“坐公交啊。”

“這個時間去你們學校的公交已經沒有了,關於這點你似乎並不知道?”他哼了一聲,“你怎麽來的?”

他嘲諷別人的姿態,令她總是忍不住反駁,“同事送我啊,又怎麽了?”

“女同事?”

她忍無可忍,“關你什麽事!”

“一定是女同事,你們設計部的男同事絕不會欣賞你這一型的。”

如果此時此刻她再看不出他是在故意和她找別扭,那她這二十二年就白活了。

“林靜生!你停車!我要下車!”

他無動於衷地看了她一眼,“這是高速,小姐。你從這裏下車,直接就會被軋成地毯,而且是真皮的地毯。”

好吧。論起刻薄毒舌,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她都不會是他的對手。她衡量了一下目前的形勢,忍了忍還是住了口,只用力將頭扭向車窗外,不去看他。

“怎麽說我今晚都幫你解了圍吧,怎麽連個笑臉都不肯給我?”他等了半晌,估計一直沒有看她有想和他說話的意思,於是開始沒話找話。

她假笑一陣,“謝謝你哦。”

“你想過沒有,如果今夜我沒有出手幫你,你會怎麽樣?”林靜生又沈默了一會兒,才開口。

會如何?她也在想這個問題。也許會從此被編輯部的主編盯上,然後被她以莫須有的罪名趕出封騰?又或者那位知名作家蘇哲會利用他的人脈和影響力,讓她從此再也沒辦法混跡這個圈子?

想到這她笑了笑。雖然覺得很嘲諷,但是以上的也許都可能在林靜生不出手幫忙的情況下變為事實。可是她對這個圈子又有什麽留戀呢?那從來不是她想要的世界。她想要的只是一份高薪的工作而已,她甚至希望就此抽身,再也不要和Vivian見面。

她冷笑了一聲,“誰在乎?”

林靜生面對她的反應,表現的始終很平靜,“賭氣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我怎麽知道自己會這麽見鬼的遇到他們兩個人在走廊上偷情?”她忽然歇斯底裏的爆發了,“我只是個小人物,求一份平穩的工作和不錯的收入而已,何苦如此算計我?我唯唯諾諾、老老實實這麽遠也趕來參加這個晚宴,天知道我有多麽不想來,可是我還要來!為什麽?因為這是Vivian的意思,我怎麽能不來?因為這是總編的決定,我怎麽敢不來?可是!我還是錯過了這個晚宴,我來晚了整整一個小時!我真是夠了!為什麽我所有的努力總是換來這種陰險的算計?他們都因為西都說的那句話,開始嫉妒我。可是又有誰問過我,在冬日畫畫指尖會不會凍得失去知覺?為了保持空間的濕度,我甚至都沒有開空調!我為了什麽,要活得如此小心翼翼……”話說到最後,已經有濕鹹的液體順著她一開一合的嘴流進來,又苦又澀令人生厭。

她委屈的抽泣聲在車內回旋碰撞,合著車窗外呼呼的風聲,令人覺得空洞又無力。林靜生溫熱的手擡起她的臉時,她才發現他已經靠著路邊停了車,正靜靜地審視她。

“看來你的人生也沒有因為擺脫我而變得更好,不是嗎?”他聲音好聽到令人舌根發酸,可是她卻更想流淚。

她低聲反駁著,“我沒有。”

“你有。”他更加用力地捏緊她的下巴,“你有,謝安沈。你換了手機號碼不是嗎?你將我送你的電腦用快遞寄給我不是嗎?你甚至在快遞中寫了字條告訴我,你從學校搬出去住,叫我不用去學校找你了不是嗎?自己做過的事情忘記了嗎?”

她不知道為什麽忽然間會變得這麽軟弱,尤其是此時此刻面對他,她真覺得自己毫無辦法,只能無用的一直流淚。

“明明是你先和我劃清界限的,可是這算什麽?”他伸出手指抹了一下她流下臉頰的淚,“好像變成了我拋棄你一樣。”他說完後忽然嘆口氣,隨後伸出手抱住了她。

她抽抽噎噎,“你胡說什麽,我和你又不是那種關系。”

“你喜歡我,以為我不知道嗎?”他出口的話十分篤定,她很肯定他不是在試探她。

“你怎麽會知道?”

“你看我的眼神唄,那個詞應該怎麽說?迷戀……大概就是這意思。”

她現在的樣子一定很滑稽,臉上還有淚,可是卻噗的一下笑出聲,“真沒見過像你這麽自戀的人,我摸摸你的臉皮,一定是特殊材質做的。”她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捏他的臉,可是觸手的膚感卻細致的令她吃驚。

Chapter38

“你這皮膚……到底是不是男人啊。”她嘟囔,“怎麽比我的皮膚還要好。”

“是不是男人?嗯?”他狀似認真地想了想,“你如果想知道,我現在就可以證明。”見他伸手去摸皮帶的位置,她有些慌張地挪開眼:“你別亂來啊,我隨口說說的!”

他忍笑,手指上移,從西裝口袋中掏出了一塊巧克力,遞給她,“我拿巧克力而已,你想哪去了。”

她知道他在故意戲弄她,可卻對他沒有絲毫辦法。她接過來他的巧克力,嘴裏卻在違心地說,“自戀狂。”

“不是自戀,是有經驗。像你這樣的眼神,我見過太多了,實在沒辦法判斷錯誤。”他在她鄙視的白眼中笑得更璀璨,“我媽媽是個大美人,我爸當初就是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從此無法自拔的。可是見過我和我媽的人卻都說我不僅繼承了我媽天生的好容貌,而且青出於藍。”

她楞楞地看著他,卻聽他繼續說,“你這樣的眼神,我見過太多了。因為太熟悉,所以根本不需要判斷,我也能知道,你喜歡我,很喜歡。”

她說不出話來。她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反駁他的借口。他有太多可以如此自信的理由,那種從小到大的得天獨厚,並非她的三言兩語可以打擊到的,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的優勢在哪裏,並且善於利用。

他說的沒錯,她在迷戀著他。抵死不承認,除了顯得她不夠坦誠之外,並不能改變任何事。她忽然有些氣餒,抹了抹臉上因為淚水幹涸而顯得發緊的眼睛,漸漸安靜了下來,“你怎麽會出現在華都儷豪?”

“如果我說是路過,你會相信嗎?”在她看來,他此刻盯視著她的眼睛充滿了勝券在握的氣勢,好像她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她避開他魅惑人心的眼,“如果是謊話,就不用說了。”

“好吧,我們做個交易。”他迎視著她看向他的眼神,“用真話換真話,怎麽樣?”

“你想知道什麽?”

“你知道的。”他不急不躁,“女士優先。說吧,你想問什麽?”

“我的疑惑太多,我希望你都能告訴我。”她不想再像個鴕鳥一樣,為了回避危險,而將自己的頭深深埋入塵沙中,以為這樣就能天下太平。命運安排她和他再度相逢,她想這就是緣份吧。

“貪心的女人。”他雖然在挖苦她,可是語意卻透出了輕松,“事情很覆雜,講起來很費時,估計等我說完了,你已經誤了你們學校的熄燈時間,不如跟我走吧,去我家,我們秉燭夜談,如何?”

她警惕地往車窗處縮,“你想幹嘛?”

“劫財劫色唄。”他一副不正經的語氣,可是唇角卻漫上了一股令她著迷的微笑,“看看你,再看看我,真不知道若真的劫色,是誰比較吃虧……嗷!”

別懷疑,是她幹的。瞄準了他肋下,她給了他永生難忘的一拳。瞬間,壓抑了她一晚上的憤懣,一下子便煙消雲散了。她輕輕哼著歌,挑釁地回視他瞥過來的警告眼神,志得意滿地吩咐,“小林子,前面帶路,本宮要巡視你的府邸。”

其實一路上對於林靜生的新身份謝安沈已經有了模糊的猜測,但是等到了他所謂的那個“家”,還是被驚住了。林靜生的車駛進了市中心的一處高級別墅群。在謝安沈的認知裏,所謂的別墅都是近山傍水的隱居好去處,但是能在市中心如此繁華的地段買上這麽囂張的一處別墅,他的身價財力必然不是她這種市井小民可以想象的。她不由自主地沈默了下去,直到他停住車,對她說到了。

謝安沈跟在林靜生身後,看著他一路用指紋長驅直入地進了面前的這棟小三層。

“如果沒看錯的話,剛剛你用指紋打開的是一樓大廳的門?”她終於忍不住開口,承認了自己是劉姥姥,誤闖了大觀園。

“是啊,沒錯,怎麽了?”

“我以為就算再高級,也是只在自己家門上裝上指紋識別系統吧,怎麽這別墅一樓公用區域也要裝這種指紋識別呢?”

他楞了一下,才忍不住笑彎了腰,終於止住笑後,才指了指樓上的方向,“三層OK,都是我家。你說的沒錯,我確實只在自己家裝了指紋識別系統。我沒有那麽博愛,自費給整棟樓都換上這種指紋裝置。”

他到底是多有錢!這是湧上她腦中的第一個想法,第二個則是,土豪我們做朋友吧。

“你可以在二樓選一間住,哪間都行,全是客房。”他一邊在前面先行上樓引路,一邊開口對她說。

“你一個人住?”四周的靜謐如此空曠,仿佛滅頂的海水讓她有瞬間的窒息。

“是啊,我一個人。”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他在說這句話時,語氣是充滿了失落和遺憾的,只是當他停在二樓入口時,忽然回身看她,將滿室照的如同白晝的巨大吊頂水鉆燈炫目的光線匯聚到他臉上,她所看到的卻是他的微笑。如同漫天星光入眼,他眼底的神色絢爛如花火,卻令她覺得看不清,看不清他的眼底是否也在笑,那種屬於一切美好的絢爛是否也曾入過他的心,他的眼底。

“你的家人呢?比如父母?”她不由自主這麽問了,雖然她明明那麽清晰地感覺到這並不是一個適合此時談及的話題,但是她突然發瘋地想要知道有關他的所有事,哪怕這樣的問詢會讓他覺得她很令人生厭。

他似乎並沒有她所預料中那樣情緒反彈,語氣稱得上冷靜,“我爸媽很早就不在一起了。媽媽身體不好,在歐洲定居,而我爸是個很忙的空中飛人……”他頓了頓,口吻顯得有些戲謔,“反正對他來說,命中從來不缺桃花,有的是女人搶著做我後媽,就看他最後選誰了。”

Chapter39

“他們都不回來了嗎?”謝安沈拾階而上,走向他。

“嗯,很多年沒有回來過了,本來以前還有……”他說到這裏忽然住口,沒再說下去。

她悄悄走到他身後。地上鋪著松軟的長毛地毯,是那種令人覺得昏昏欲睡的米色,腳踩在上面會令人舒服的想要嘆息,當然她是脫了鞋,只穿襪子的。

因為離得近,她能感受到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回身看著近在咫尺的她,頓了頓才說,“要喝什麽?果汁還是咖啡?”

“那一晚我見過你,就在泰安路的星巴克附近。”她忽然開口,然後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的浮動。

“什麽時候?”

“那夜下著雪,你從柯尼希塞爾上下來。開車的好像是一位長卷發美女。應該是聖誕節不久後的事情。”

他沒有立刻說話,只是靜默地看著她。很久,他才移開目光,“原來這才是你不再和我聯系的原因。我想了千百種理由來為你辯解,卻獨獨沒以為是因為這個。看來你也和所有人一樣的看法,並沒有多麽特別。”

他退後了一步,然後轉身向三樓走去,“去一樓的冰箱找吧,想喝什麽自己弄。我的私人區域在三樓,我累了,想休息了,而且我想你對於參觀三樓應該也沒有什麽興趣。晚安。”他沒再回頭,沒再看她,只緩步登上通往三樓的臺階。他一階階的遠離她,她只覺得胸口起伏越來越失去控制。明明在今夜前,她都在心中肯定著自己所做的決定是最正確的,可是此刻他甚至沒說什麽,就讓她萌生了一種我錯了的荒謬感覺……或許她是在怕,怕她此時不開口,就再也沒有開口的機會,怕他自此一去不回,從此消失在她的生活裏,從明天的太陽升起之後,他們真的變成了陌生人。

“我聽到了你們的談話。”出口後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語句顫抖得有多麽厲害,“她說,她說……”她該如何讓他明白當時她的心情,在她暗暗喜歡他的時候,突然告訴她,他是她一輩子都不能高攀的那種人,而且他的那個世界令她本能的充滿畏懼,無論是踏出那一步,還是面對所謂的情敵,她都沒有那麽多的勇氣和信心,她只能逃離。

“她說什麽?讓你這麽著急和我劃清界限?”他終於轉過身,冷冷地問她。

“除非我死,否則你別想逃開我!”即使是重覆這句話,她都能深切地感受到那位卷發女郎字裏行間的刻毒,“你和她到底是什麽關系?”

他終於顯得有些憤怒了,“就因為這個?就因為這句含義不明的話?你甚至都沒有想要和我求證你那所謂的猜想,就換了手機號碼!你知道我聯系不上你時的心情嗎?想聽嗎?”他一步步逼近她,終於離她越來越近。

謝安沈主動跨前一步,然後摟住了他。她想自己一定瘋了,才會做出如此不冷靜的舉動,但是雖然覺得難為情,卻還是不後悔,“小時候我的鄰居家養了一只雪橇犬,它看起來那麽可愛,毛茸茸的像個棉花糖,當然它比棉花糖大多了,我很喜歡它,但它並不屬於我。我做夢都在幻想它能屬於我,哪怕只有一天。但是爸爸告訴我這種犬很貴,養它的花銷更貴。我們這種普通家庭根本無力承受。所以我每天放學回家都會故意經過鄰居家的院子,假裝不經意地看那家的孩子和雪橇犬玩耍。後來我終於等到了一個機會,只有雪橇犬自己在院子裏,我用零食將它引出了院子,然後帶著它一路奔出去很遠。我口袋裏都是好吃的東西,我為這個計劃暗暗準備了很久,那時候我覺得自己是個勇敢的流浪者,身邊跟著的狗是我的騎士……很幼稚是不是,那些都是可笑的幻想,事實是我拐騙了鄰居家的狗,然後做著它是屬於我的的美夢。我甚至想要將它藏起來,可是那根本不現實,我又能將它藏去哪裏?最終無論跑出去多遠,我還要將它帶回去,它終究不屬於我。”

“然後呢?林靜生的聲音顯得有些悶悶的。

“回程的路上……雪橇犬被一輛疾馳而來的車撞死了。”她眼底的淚湧了出來。

他握住她的肩膀,盯著她的眼睛,“再然後呢?”

“我跑了,沒命的跑,根本不敢承認狗是因為我自私的舉動才會死的。”她低下頭,“我一直記得那個孩子呼喚那只狗的名字時,絕望又聲嘶力竭的樣子……就和那天與你在路邊爭吵的長卷發女郎一模一樣的神態。”

林靜生的眼睛亮閃閃地看著她,可是出口的聲音卻像咬著後槽牙,“你迂回婉轉地說這麽多,其實是在拿我和一只狗作比較嗎?”他的手危險地架上她的脖子,仿佛只要她稍微點個頭,就會用力把她掐死。

“註定不會屬於我的東西,就算我去搶了,也不會有好結果。”她平靜地看著他慢慢冷凝下去的眉眼,心頭卻湧起了一股躍躍欲試的沖動。

“你說的對,晚安。”他松開她的肩膀,再度轉身,可卻沒辦法邁出任何一步。

她從他的身後摟緊了他的腰,“我就是這麽討厭的人,可是無論你是否討厭我,我都喜歡你,所以請留在我身邊!”

“你沒瘋吧?”他涼涼地問。

她的心劇烈收縮了一瞬,卻用力搖了搖頭。

“沒傻吧?”

她再度搖頭。

“沒喝醉吧?”

“沒戲弄我吧?”

……

她持續搖頭,頭發飛揚,好像一個撥浪鼓。

他終於回身,雙手托起了她的臉,“既然你沒瘋沒傻,沒說謊沒喝醉,那麽你所說的話,我可就當真了。我就原諒你這麽一次,下次再犯,就地正法。”

Chapter40

謝安沈傻了。多年後想起她當時的窘狀,她依舊覺得很好笑。她說不出一句話,就那麽楞楞地看著他,仿佛他是一陣風就能吹散的泡沫,令她不敢深吸一口氣。

“怎麽,高興得瘋了嗎?”他戲謔地捏了捏她的臉。

“為什麽是我?”這一切的開始和結束都很夢幻。

“因為你這麽喜歡我,我怕我一旦拒絕你,你真的會瘋掉,那我可就罪孽深重了。”他慢吞吞地嘆口氣,“沒辦法,只能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什麽啊,她訥訥的,“可為什麽是你原諒我啊?”

“不然呢?”他理所當然地看著她。

謝安沈再度嘗到了林靜生的好手藝,不過這次換成了在他家裏。看著他在咖啡機前忙碌的身影,她問,“你和畫廊的孫經理是什麽關系?”

他頭也沒回,“不是說了嗎,我欠他錢。”

“你瞎說。”她用眼神譴責他。

“他為我工作,我欠他薪水。”他走到她身邊,遞給她一杯咖啡,“難道不是我欠他錢,還是他欠我的錢不成嗎?”

“所以你才是畫廊的老板?”她瞪大眼。哦天啊,她竟然和自己的老板在畫廊門口吵過一架,她真是太了不起了,因為她還罵了他是小偷先生。

“畫廊還是由孫經理經營,我不過是出資人罷了。”他輕啜了一口咖啡,問她,“怎麽樣?”

“和上次在畫廊喝過的口味一樣濃郁。”她承認自己是個外行,對於咖啡的認知只停留在好喝還是不好喝的水平上。

他拍了一下腿,“對了,忘了一般人喝不慣這麽濃的咖啡,你等我一下。”

他神神秘秘地轉身,走到冰箱前,打開門,然後好像變魔術一樣地拿出了一個小小的草莓蛋糕,“這個也是我做的,嘗嘗看。”

“哦,Adrian,你一定是仙女。”謝安沈被蛋糕上鮮紅欲滴的草莓誘惑了,一下子撲了過去。

“那仙女要求你現在親我一下,作為白吃蛋糕的報酬。”他在她咬了蛋糕一口後,忽然湊到她身邊說。

她受到驚嚇,溫潤的奶油滑進喉嚨口,惹得她一陣嗆咳。

他似是被她滑稽的樣子逗笑了,“開個玩笑。”

謝安沈舔了舔沾在嘴角的奶油,“一點也不好笑。”

林靜生在她對面的餐桌坐下來,看著她一勺勺的吃蛋糕。大廳的時鐘滴滴答答的走著,在一聲巨大的回聲中,一只布谷鳥從覆古的小木屋中探出頭,叫了幾聲後,又慢吞吞地鉆了回去。

“已經十一點了。”他擡手指了指時鐘。

“可是你答應我的問題還沒有告訴我。”她低頭看了看被她幹掉的蛋糕,“而且你還讓我吃了一塊蛋糕,我明天會變胖的……還有你明明說了先會回答我的問題,結果卻變成了你知道了一切前因後果,我卻還一頭霧水。”

“我只是怕你喝了濃咖啡,晚上會睡不著,所以貢獻了私藏蛋糕,結果還被抱怨。”他聳聳肩,“其實你那天看見的長卷發女郎……是我的姐姐。”

謝安沈握著吃蛋糕的勺子楞住了。

林靜生的故事似乎是情理之中,只可惜她聽著還是覺得每一個故事的轉折中,都透著深門大院的冷漠和豪門望族的傾軋。

林靜生的爸爸是在歐洲和他的媽媽邂逅的,他的爸爸對林靜生那魅力非凡的媽媽一見鐘情,很快便陷入了熱戀。不過彼時林爸爸已經有了未婚妻,這種家族聯姻在有錢人家根本就好像吃飯喝水一樣平常,如果誰沒有門當戶對的未婚妻,那才是奇事一樁。在歐洲邂逅的心儀美女自然深得林爸爸的心,但是讓他為了一段艷遇放棄家族的繼承權,這也是絕對不可能的,所幸林靜生的媽媽有著四分之一的意大利血統,又在國外長大,對這種一見鐘情後的分分合合也算看得開,所以並沒有對林爸爸死纏爛打,兩個人很和平地分手了。林爸爸回國後娶了家世相當的未婚妻,次年生下了一個女兒,這便是林靜生的姐姐,林西。

男人真是這個世界上最奇怪的生物了。如果當初林靜生的媽媽不是和他文戲收場,他未必對她一直無法忘情,直到如今。這個自私的男人已經有了妻子和孩子,卻一直沒辦法忘記那個令他驚艷仿若晦暗人生中的明燈一樣的女人,於是他開始四處打聽她的近況,並且很頻繁地往來於歐洲和國內。

為了愛情跨越重洋未免有些矯情,林爸爸之所以頻繁地去看望那位美人,是因為那位美人懷孕了,並且生下了一個極漂亮的男孩子。那個孩子是他的兒子,林靜生。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只要是偷情,就總有東窗事發的一天,尤其還是林爸爸如此高調的往返。林靜生和他的媽媽,他們的存在在林家是公開的秘密,但是林西的媽媽忍功一流,不僅從不拆穿自己的老公,甚至加倍對他溫柔體貼,令林爸爸想要發作也沒有理由,於是周旋於兩個女人中間的男人開始覺得對雙方都心有愧疚,無論面對誰,都想要彌補,而最終這段覆雜糾纏的關系,在林爸爸和稀泥的態度下,變得更加糾纏難解、撲朔迷離。

在這樣的特殊家庭中,受傷害的往往是孩子,比如說林靜生和林西。林靜生是男孩子,而且他的媽媽還是很受林爸爸的寵愛的,再加上在國外長大,環境壓力沒有那麽大,於是叛逆和心結倒沒有那麽重。那麽接下來的重點,便是林西。

身為林爸爸的掌上明珠,這位大小姐從小就養成了說一不二的脾氣。

Chapter41

林爸爸並不愛林西的媽媽,但是對於這個女兒卻十分歉疚,理由就是之前說的彌補心理。林西不僅驕縱而且聰明,隨著她的日漸長大,她發現了林爸爸另有一個“家庭”的秘密。她第一次感到了憤怒,為了自己,更為了自己的母親。煽動母親無果後,林西決定自己親自出馬,去解決勾引爸爸的那個狐貍精。

那一年林西剛剛高中畢業,正是暑假,她自己訂了機票,然後飛去了歐洲。有錢孩子辦事的模式就是不一樣,尤其是林西這種高智商的。她早在出發前就找完了私家偵探,關於林靜生母子的資料可謂了如指掌,所以她下了飛機後,輕車熟路便找到了林靜生母子的住處,而遠在國內的林爸爸還以為他的女兒報名了畢業旅行的團,正在一路游山玩水中。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林西,我的姐姐。她比我大兩歲,長得很漂亮,可是對我說話的樣子卻很兇。”林靜生似是回想起了當初他和林西的初遇畫面,微微搖了搖頭。

“她看到你第一眼時,說什麽了?”謝安沈很好奇地問。

“姐姐很不喜歡我,從最開始到如今,始終都是如此。”林靜生沈默了許久,才模棱兩可地回答了她的問詢。

她想起那晚看到的畫面,心中對林靜生所言深有同感,“是啊,她似乎真的很兇。那晚我遇到你們時,我正看到你下車,而你姐姐追出來和你說了些什麽,然後她似乎舉起手想要打你的樣子,但是被你擋住了,然後……”她就說了那句令她誤會的話。

林靜生驀地掉轉頭,似乎深吸了一口氣,才重新面對她,“很晚了,你需要休息了,明天還要上班呢不是嗎?”

謝安沈扭頭看了看關著布谷鳥的覆古小木屋,下面兢兢業業走動的指針很快就要指向午夜十二點了。她有些吃驚,竟然已經這麽晚了。

“是啊,明天還要上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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