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行睜開眼，又是一色的白，很習慣了。

只有這裏他睡的最好，或者說，只有傅白昏睡過的，有她的氣息的地方，他才能稍安心地閉眼。

洗手間裏有他的物品，從傅白躺在這時就有了。

已經過去很久了，那種聽聞她醒了離開了的心悸感卻還在隱隱作祟。

或許是他真的不值得擁有，連老天也幫著傅白，恰逢他無法推辭的出差，她醒了，除了這整間屋子窒息式的空蕩，什麽也沒為他留下。

顧景行洗了把臉，盯著嘩嘩流動的自來水出神，他早該料到的不是嗎？還什麽可能醒來後失憶忘了他，或是看到他賴在她的病房照顧他而惱怒生氣……最後卻是這樣的離開。他想得太好了！

那個女人！

“對不起，昨天不是有意的。”除了妥協，他也別無辦法。

傅白正對著鏡子裏的黑眼圈發愁，昨天她等顧景行睡了以後離開，回家後幾乎徹夜未眠，顧景行的短信就來了。

傅白驀地還以為顧景行知道他有點問題，想了想原來是昨天吃飯時兩人鬧的不歡而散的事情。

從前傅白對顧景行也不是沒有愧疚，但是那愧疚在她的並不充沛的情感裏也根本微不足道，但在得知、看見並感受他對她的執著時，這愧疚就像滾雪球一樣越來大，甚至快超過了對於他是傅國生繼子身份的厭惡。或許裏面還有些其他的情感她不得而知。

傅白覺得自己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了，這不是個好事，她不能再這樣被顧景行這個絕不該出現在她未來生命裏的人左右。

將短信刪了，手機關閉扔在一旁，捧了把水澆在臉上，用力拍了拍。

好好清醒清醒！

幾天後，傅宅。

“啊！——你個死鬼！結了婚還在外面亂搞，搞上這個病，還和我做，你自己不想活了還拉上我！！你個砍腦殼的！你不得好死！啊！——”季雲剛回來就被兒子告知傅國生得了艾滋病，頓時嚇得大驚失色，讓兒子帶著去醫院檢查了一趟，回到家沖到傅國生床前抓他的臉扯他的衣服，將他只剩一半的腿露在外面，她看到沒有絲毫解氣，不夠！還不夠！這怎麽夠！

顧景行沒有看好戲的心情，盡管剛剛在檢查時被季雲嚇得瑟瑟發抖不停流冷汗的樣子勾起一絲惻隱之心，但也就一絲，沒有一會就煙消雲散了。她怎麽對傅白的？她怎麽對爸爸的？他永遠都不會忘記。如果說善惡有報，那她要是真的也染上艾滋，也是活該承受這一切。如果她不是他生母，他告知都不會，更別提領她去醫院做檢查了。

“阿雲，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只是逢場作戲，我最愛的只有你……只有你。”傅國生一邊招架著季雲，一邊為自己解釋，還沒痊愈的身子行動說話都有些吃力。

“啊——啊——”這些解釋都太蒼白無力了，關乎性命的事誰還在乎你愛的是不是我，和別人是不是逢場作戲，結果已定，她的丈夫是個艾滋病患者！太憤怒了，那種將死的窒息感堵得她說不出什麽話，只能不停的喊叫，撕扯捶打那個人，淚水橫流、聲音劈叉、口水噴出也無暇顧及，像失了心智。

等到傭人們察覺動靜進房來將他們拉開時，傅國生已經狼狽不堪了，比之前從醫院出來的樣子更慘，躺在淩亂的床單上，衣服都破了，臉上身上都是滲著血的抓痕，皮肉青一塊紫一塊的，傭人們不太敢碰，雖然全副武裝了，但還是怕沾到血，而季雲還是不依不饒地嚷嚷著，要上去要他的命。

顧景行正在樓上拿他之前忘帶出去的東西，聽到下面的動亂並沒什麽想法去調解什麽，但管家上來進房喊他，拉著他去救急他沒法掙脫。

“夠了。”顧景行呵斥道。

“不夠！他讓我不好活我就讓他死得更慘！”

沒有辦法，再怎麽喊叫廝打都無法稀釋她內心的怨氣，她造了什麽孽啊！

“你還沒有被確診，但現在你要是混上他的血就確診無疑了。”顧景行真沒見過這樣的季雲，他爸爸的醫藥費毫無著落時她都是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齊齊的，不失體面。

這句話季雲聽得真真切切，於是馬上停手噤了聲，不一定的，他說不定就是不久前染上的，她出去旅游了一段日子，還沒有被傳染，她有可能還很健康！她還不用自暴自棄。沖進房間的洗手間又馬上出來，去了客房的洗手間。

不多時，季雲再次回了他們曾經“恩恩愛愛”的婚房。

“少爺，這……實在沒人敢服侍了，大家夥剛剛都跟我說不能做了。”管家神色為難的瞟了瞟還那樣躺在床上的傅國生。

“行吧，該結的錢都給結了，再給他們多一個月的工資，然後拜托您去醫院找個願意的看護吧，我給您開張支票，多的錢就算您這麽些年的辛苦費。”

“行。”管家連忙點頭哈腰，“謝謝謝謝。”也沒在意他的正主子在床上虛弱的罵罵咧咧。

“景行，媽媽只有你了。”

管家看事情算是妥了，季雲又進來了，連忙道別出了門。

“景行，你現在走嗎？載我一程行嗎？”畢竟她現在可能是個艾滋攜帶者，就算是親生兒子也肯定看她的眼光不同了，可是她就這麽一個親人了，她唯一的依靠。

“阿雲，我真的，真的只愛你一個人。”傅國生還不死心，阿雲不會就這麽放棄他的，一定是生他出去沾花惹草的氣了。

“你閉嘴！”對兩個人，兩種語氣，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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