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姥姥？”

我一臉懵逼地轉頭看厲莫臣，他居然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帶我去見家長！

雙人座位，我和相思坐在一起，厲莫臣坐在我的右手邊。從我的角度看過去，只覺得厲莫臣側臉剛毅，沒什麽情緒起伏，眼尾帶著冷冽淩厲之感。

察覺到我的視線後，他微微側目看向我，一副了然於胸的淡定，“怕什麽，你又不是見不了人。”

我畏懼地縮了縮脖子，小聲囁嚅道：“厲莫臣，我…我我…肚子不舒服……”

一想到要見家長，我就退縮了。我跟厲莫臣還沒到要見家長的地步吧？

“相思，握緊你媽媽的手，你媽媽膽子小，怕見到你太姥姥。”

“哦。”坐在我身側窗口邊的相思立刻用雙手握住我一只手，笑嘻嘻的說：“媽媽，不怕，太姥姥雖然很嚴厲，但她不會吃人。悄悄告訴你哦，有小叔叔在，太姥姥就會笑。”

該死的陸南喬，怎麽就沒給我提個醒呢？害得我像個楞頭青，以為是什麽酒會或者是慈善晚宴……哪裏知道會是厲莫臣親人的壽宴！

現在人都在飛機上了，我要跑，又往哪裏去跑呢？

厲莫臣似乎能猜到我的心理，飛機落降在機場後，他拿著行李，讓我牽著相思。

這哪是我牽相思，分明是相思牽著我。

從VIP通道口出來，厲莫臣領著我和相思不緊不慢地走到1號停車樓，走向一輛黑色奧迪Q7e－tron，上的是本地牌照。

厲莫臣先將後座車門打開，把相思放進兒童安全座椅上。我傻楞楞的站在原地，相思偏頭朝我招手，“媽媽，你要坐前面嗎？”

厲莫臣頗為紳士的拉開副駕駛車門，一說話就露餡了，他說：“進去。”

“……”

我頓了頓，藏不住心底那點好奇，斟酌了下語氣，輕聲問道：“這也是你的車？你除了愛好收集房子以外，你還喜歡收集車子？”

“這車算什麽，改天送你輛好車。”

“不是，厲莫臣，你懂我的意思。”我拉住厲莫臣，眼神真切的凝望他，“你看我今天真的不合適，禮物什麽的都沒有準備，而且你家裏情況，我半點都不了解……”

厲莫臣打斷我，“你了解我就行了，其他人不必多廢心思。”按住我的腦袋，把我塞去車裏。

“厲莫臣……”

厲莫臣警告性的剜了我一眼，“廢話太多了，再浪費時間，

我幾乎是被他推進車裏，滿心疑惑找不機會問，他砰的一聲關上車門。打開後備箱，把行李放進去了。

夕陽落下，夜色漸深，燈火早已輝煌。帝都北京是一座充滿文化底蘊的城市，四合院混雜在現代化的高樓大廈中，半點都不顯得突兀。

相思一路都在向我介紹好吃的，炸醬面、烤鴨、稻香村的糕點，企圖用食物來平息我緊張糾結的內心。

雖然沒有什麽作用，我依然心緒不寧，緊張的恨不得背上長一對翅膀，打開車門就飛上天，但這是相思的心意。

厲莫臣行駛的方向是往著郊區，駛進一處環境風景優美的別墅區，也許住在裏面的人都奔著呼吸新鮮的空氣去的，四周種了大片綠油油樹。夜幕下，氣氛非常陰森，再配上路燈，完全可以拍個恐怖大片。

奧迪駛進一棟歐式別墅，門外有專門停車的服務生，下車之後，厲莫臣瞅了我一眼，右手臂微微動了動，意思再明顯不過。

我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於是，走過去，挽住他的手。

厲莫臣手裏提著兩個袋子，不知道裏面裝的什麽，像是能預測我心裏在想些什麽。下一秒，他就湊過來，低聲在我耳邊說：“大的這個是鐲子，送給老太婆的。小的是個項鏈，送給我母親。一會兒我以你的名義送，你笑笑就是了，不喜歡她們，就不開口。你今天就算貽笑大方，都沒有關系，厲太太始終是你的，跑不掉。”

這話說得挺安慰人的，也變相的宣漏出厲莫臣與他的親人關系不太好。父母離異後的孩子，父母已經重新組對了，孩子卻是兩邊游蕩，也可能與一方老死不相往來。

這一秒，我忽然有種跟厲莫臣是同類的感覺。

“……厲莫臣，你連見面禮都替我出了，你難道就不會覺得吃虧？”

“不覺得，花錢解決麻煩而已，早點帶你去證名，也省得裏面這些八婆整天想著給我塞人！”他劍眉斜飛，隱隱有種深惡痛絕的情緒在裏面。

我訕訕一笑，隨著他走進大廳，相思乖巧地握住我的手，我站在中間，受盡了保護。我們一家三口的步伐幾乎都同步了，連速度保持在一個調，出盡了風頭。

大廳內部寬敞，容納了四五十個人，應該不是整壽。

反正一個人都不認識，我也就沒到處亂瞧。

人都圍在正中央，迎面走來一個跟厲莫臣面容相似的男人，三十歲上下，氣質沈穩，樣貌成熟，他走過來後，張口就說了句，“跟我來。”

厲莫臣倒是很聽話，跟著他過去了。去的地方是陽臺，避開了熱鬧的人群中央。

有不少人在竊竊私語。

“瞧，那不就是林老太太的大外孫厲莫臣嘛，小夥子這幾年發展不錯啊！”

“林老太太可真有福氣。外孫個個都是有出息的。”

“暧，我怎麽覺得旁邊那位女士長得有點面熟啊，是方家的親戚嗎？”

幾分鐘的路程，我聽到了不少聲音。

不止我和厲莫臣走向厲莫臣，還有一位身穿藍黑色旗袍高貴典雅的中年女人，樣貌與厲莫臣有六分相似。

她人很高，穿著一雙黑色細高跟，頭發盤成髻，是位非常有氣質內涵的女士。

先是跟領厲莫臣過來的男人說話，“南謹，去招呼客人吧，這裏有我。”

南謹……我猜這應該是陸南喬的親哥哥，因為跟陸南喬長得很像。

他走後，中年女人才跟厲莫臣打招呼，“小澤，跟我去花園，我有話跟你說。”

小澤？

我不解的看向厲莫臣，厲莫臣態度十分冷漠，想都不想，就拒絕了，“有什麽話直接在這裏說。”

一直沈默的相思，這會兒才猶豫著開口，輕輕的喊了一聲，“奶奶，晚上好。”

中年女人微微一笑，並沒有說什麽，她一直在看著厲莫臣，在厲莫臣拒絕她後，眼神變得很淩厲，頗有一種不容拒絕的威嚴感。

“小澤，以前你怎麽胡鬧我不會管，但今天不行。我心臟不好，你帶著這種不三不四的人來參加姥姥壽宴，你是把我氣犯病嗎？”

一見面就用不三不四來形容我，我頓時對這位女士沒有一絲好感。

“那是你的事，與我有什麽關系。”厲莫臣不屑的撇嘴，“還有，你別再亂七八糟喊什麽小名，母親，我跟你沒有多親。”

“厲莫臣！”中年女人臉色更加嚴肅了，眼睛裏幾乎是冒出火了。她依然很優雅，即便是在生氣。

厲莫臣轉頭跟我說，“曦微，這是生了我的母親，林凡女士。”

“伯母，你好。”我保持著良好的禮儀修養跟她問好。

中年女人沒有理睬我，而是斥責厲莫臣：“方家的人很快就到了，方晴夫婦也會過來，厲莫臣，你帶這種人過來，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齷齪的心思嗎？”

厲莫臣臉色微變。

我心頭微驚，想到剛才聽到的一句話，方家…方晴……這跟我有什麽聯系嗎？

相思拉著我的手，怯怯地往我身上靠攏，小腦袋低垂。我拋掉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開始擔心起相思了。

“現在壽宴還沒有開始，趕緊把這個不像話的女人打發走，我沒時間跟你在這裏開玩笑。”

“我心思怎麽齷齪了？長得像又怎麽了？”厲莫臣話鋒一轉，冷冰冰的開口：“既然不歡迎我來，早說就是。”

說罷，厲莫臣很果斷的挽著我的手臂想走。

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大哥！你過來了啊！”

相思眼睛一亮，脫口喊道：“小叔叔！”

陸南喬也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過來的，他看了我一眼，也笑瞇瞇的改口喊：“大嫂，大哥終於舍得把你也帶過來了。”

“什麽大嫂，南喬別亂喊！”林凡輕斥了一聲陸南喬。

“沒亂喊啊，最遲今年，我大哥就會把未來大嫂娶進門了。”

“我絕對不會同意！”

厲莫臣嘲諷道：“誰需要你同意，你只是我母親，不會是她正經的婆婆。”

“……”

場面火藥味很濃，我根本沒想到會是這麽結果，趕緊亡羊補牢，歉聲說道：“厲莫臣，我一個外人不適合參與你的家事，不好意思，打擾了。”

我剛放開厲莫臣的手，他反手就給我抓住，“你是哪門子外人，外人都在你面前。走吧，是我這個外人思慮不周，打擾到林府了。”

“厲莫臣，你今天要敢跟她一起走出這個門，以後別想進來，也別叫我母親！”林凡面無表情的說道。

厲莫臣根本沒當一回事，聳聳肩，無所謂道：“你以為我稀罕啊，林凡女士，請你要弄清楚，是你求我喊你，不是我求著你。”

林凡女士不再說挽留話，就在這時，一位頭發花白、體型偏胖的太太忽然在不遠處，笑容滿面的大喊了一聲，“是小澤過來了啊！快，來姥姥這裏來。”

厲莫臣沒動，連正眼都沒賞，一手抱著我，一手牽著相思往大門走。

“厲莫臣。”我輕輕的喊他一聲，心裏後悔死了，早知道說什麽都不來赴宴。

“別說話，跟我走就是，晚上再跟你解釋。”

“大哥，你別走啊，姥姥在叫你呢！”陸南喬沖上來，擋住了厲莫臣的去路，沖我擠眉弄眼，“曦微大嫂，我知道你們有急事，可再怎麽急，也得吃個壽桃再走啊！”

周圍的客人已經在看著我們了，陸南喬很有眼色，說話處事很圓潤。見我和厲莫臣沒理他，他轉頭找上相思。

“來，相思到小叔叔這裏來！”相思沒有動，陸南喬沖過來，把她抱起。

我想著自己的外人身份，而厲莫臣和相思和林家是有血緣關系，也就放開了。

也不知怎的，居然有一幫人走過來，以陸南謹為首，似乎說好了一般，強行圍住厲莫臣。

“厲莫臣，剛才沒看見你，多久到的呀？”

“莫臣聽大舅舅說啊，錢是賺不完的，今晚可是你姥姥七十九歲大壽！有什麽事，過了今晚再處理。”

“是啊，表弟。你難得過來北京！姥姥可是常常念著你，剛姥姥喊你，你都不去，你看把他老人家急的，走，快去給姥姥拜個壽！”

將我和厲莫臣手分開的是一位儀容得體，溫婉清秀的女人，她來得很是時候，一大群擁擠著，厲莫臣要對付那些人，將我緊緊抱著。

相思在陸南喬懷裏掙紮，“小叔叔，我要下來。小叔叔！”眼神帶著一絲害怕，期盼的望著我，

我剛放手，陸南喬在我身邊，她手裏拿著一杯香檳走過來，微笑著跟相思說話：“相思，你又長高了！真是越長大越漂亮了……”

手指狀似無意的一抖，香檳酒潑在了我的裙子上。厲莫臣被擋了視線，根本來不及阻止，就連我自己都楞住了。

“啊！我剛才手有點滑，這樣吧，你跟我去樓上重新換一件衣服吧！”

“哎呀，二嫂你也太不小心了，曦微大嫂，快跟我二嫂去換件禮服吧，她衣服多得穿不完了。”

陸二嫂笑著說：“貧嘴……”

“手滑怎麽不去檢查，說不定會是阿茲海默。”厲莫臣臉色很難看，想都沒想，脫下外套罩在我身上，當然無數人的面擁著我。

“厲莫臣，你怎麽跟你弟妹說話的？”陸南謹臉色難看，當場就發作了。

陸二嫂笑著走到陸南謹身邊，“南謹，大哥跟我開玩笑呢……”

在場的人都是人精。

一句手滑就是解釋，連句道歉都沒有。沒有什麽會覺得她施害者失禮，反而是我這個受害者無禮至極。

厲莫臣忍無可忍，冷笑道：“你們再攔著我，是不是想要舊事重演，我是不介意再給陸南謹腦袋上開個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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