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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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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晴空一碧如洗,太陽傾吐著滾燙的火舌舔舐大地。天藍雲白,高聳入雲的樹木蒼翠茂盛,鳥兒躲避炙熱的光線從中天飛過,發出一聲清脆的鳥鳴控訴夏日炎熱。

景色其實很美,只是人們被日頭的熱情款待嚇怕了,忘了擡頭欣賞。

早晨九點鐘,學期典禮在學生的抱怨和燥熱中結束,保衛科科長抓著最後幾分鐘又多講了幾句關於安全的叮囑,這才讓學生有序退場。

回到教室,大家都松了口氣,天花板擋住可怕的火苗,眼見著操場的水泥地上陽光亮得刺眼,室內空氣對流清爽宜人,別提有多高興了。

柳謹川坐在座位上,喝了一大口水後,對同桌何靖煌說:“明天來我家玩嗎?”

“可以,我媽同意了。”

“你知道我家在哪裏嗎?”

“知道啊,以前去過。”

“不,我搬家了。”

“搬去哪裏了?”

柳謹川撕下一張紙,工工整整地寫上了家庭住址和一串數字,推給何靖煌:“這是我家的地址,還有我媽媽的電話。”

“好,我回去問問我媽,我可以搭公交車,或者讓我媽帶我去。”

“嗯!”

這是謹川第一次邀請同學到新家玩。何靖煌是他在學校最要好的人,二人成為同桌已經三年有餘。

何靖煌第一次去謹川家玩還是小學二年級,那時候,柳毅跟宴景然還沒有離婚,家還住在那條有些烏黑的小巷子。

待柳毅與宴景然離婚之後,柳謹川在學校受到頗多的不善的目光與非議,何靖煌即便沒有加入欺負謹川的隊伍當中,卻也無法靠著個人的一己之力保護他。

他有些膽小,看到一群人都在說一個人壞話時,他沒有勇氣站出來發表不同的觀點。

但謹川不怪他,知道不是他的錯,也不是同學的錯,錯就錯在……錯在那些他這個年齡還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上。

奇怪的是,現在的父母親仍舊離婚,可自從搬去跟媽媽還有姐姐住之後,柳謹川的學校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變化都是積少成多,由質變到量變的。只是積蓄的起點,便是放學後有人來接他了。有時候是姐姐,有時候媽媽,有時候是顧嶼杭。

以前就不是這樣了。以前,柳謹川放學後總是自己回家,看著校門口擠滿了接送學生們放學的家長,校門內孩子們伸長了脖子找爸爸媽媽,他總是低著頭,一聲不吭地從眾人當中擠出去,內心自卑卻一句話不敢說。

有人接送之後,他再也不用擔心天黑下來不敢回家了,他也可以像同學們一樣在操場上玩得滿頭大汗,紅領巾卷成一條臭臭長長的麻花,背起大書包奔向校門,尋找家人的身影。

而在同學中間,關於柳謹川“沒有媽媽”的說法也隨著宴景然的出現逐漸淡去。

柳千樹偶然一次聽到有人說:“看,柳謹川是有媽媽的呀!”頓時氣得火冒三丈,暴脾氣一上來險些沖上去跟人家理論,反倒是謹川攔住了她,扯了扯她的手說:“回家吧姐姐!”

從長遠看來,謹川在學校過得比以前開心多了,愛笑了,也愛講述發生在同學當中的趣事,這才讓柳千樹對過往同學們的流言蜚語感到稍微的釋懷。

她對顧嶼杭說:“我以後要是有孩子,我一定每天都去接他上下學,每次家長會都最早到場,每回家長寄語都寫得最長,經常邀請寶寶的同學們來家裏玩!”

顧嶼杭聽聞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老半天才問:“那我呢?”

柳千樹擡眸,嘴角淬著燦爛的笑意:“我沒空就你去呀,我們一起去。”

“好。”

日子一天天過去,柳千樹將酒吧轉讓出去之後,在箋林書城找了份工作,宴景然知道這份工作來錢肯定不比酒吧多,為了盡到撫養柳謹川的責任,也為了減輕柳千樹的負擔,她在小區樓下的超市找了個理貨員的崗位。

因為是小超市,人不多,商品也不多,工作比較輕松,但總比在家裏閑坐著好。

柳千樹對此表示讚同。

宴景然仍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在外面累死你才樂意!”

柳千樹毫不客氣地回道:“能累什麽啊?真累我能讓你去嗎?”

宴景然不滿地瞪了她一眼,不說話。

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生活,柳千樹的心中卻充滿了感恩。仿佛一切都走上了正軌,學習的學習,工作的工作,放學下班後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一頓簡單溫馨的晚餐。放在過去,柳千樹只覺得這是白日做夢,可現在真真實實地實現了,想來也是個奇跡。

閉校式結束之後,柳千樹接柳謹川回家。小區樓下停著一輛白色轎車,柳千樹臉上的飛揚神采頓時僵住了。柳謹川偷偷地覷她一眼,俏皮地笑起來:“是哥哥回來了!”

柳千樹安靜地點頭,揚上天的唇角逐漸收斂下來,卻又像夜空中的璀璨煙火,驀地綻放開。

“謹川你先上樓啦!”她著急地推著柳謹川。

謹川配合著她,一邊火急火燎地往樓上奔一邊說:“好好好我上樓!”

顧嶼杭站在車門旁邊,沖謹川笑了笑。柳千樹將肩上的包取下來,拎在手中快步跑上前去,像投鉛球一樣把自己投進了他的懷中。

在樓上陽臺的宴景然看到這一幕,脫口而出道:“哪兒哪兒的事啊!你矜持點行不行?!”

樓層比較高,柳千樹聽不見;就是聽見了,她也懶得理。

顧嶼杭摟住她的肩膀,緊緊地收在臂彎裏,伏在她的耳畔問道:“想不想我?”

“出差回來的男人果然都喜歡問這麽沒創意的話。”柳千樹擡起頭,眸色清澈,眼底流光溢彩。

“要不,女人會問些什麽問題?”

“女人會問……你怎麽這麽早回來?”

“行,那我走了!”

柳千樹立馬箍緊他的腰,臉頰深深地埋在胸口:“不行走!”

“想不想我?”顧嶼杭重新問一遍。

柳千樹垂眸片刻,搖頭。

“想不想?”

又搖頭。

“餵!”

“急了?”她刁蠻的樣子欠揍極了,“我一開始不想,心想你早點走就可以早點回來。”

“後來呢?”

“後來忙,我忙著整理書架,檢查進貨,哪裏有時間想你啊!”

顧嶼杭的臉色沈得不能再沈,陽光直射在他的背上,太陽穴旁沁出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

見狀,柳千樹擡起手,掌心輕輕地揩去他的汗水,甩了甩,問:“怎麽,生氣了?”

“沒,就是有點失望。”

“我話還沒說完呢。”

“我遲早有一天把你揉成棉花。”

柳千樹忍不住咯咯笑起來,顧嶼杭迫不及待地問:“還有什麽話?”

“還有話就是——咳咳!”她清了清嗓子,“最後的幾天,我把之前沒想的全部都補回來了。”

“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之前少想念你多少時間,後來全部補回來了,就跟補作業一樣,當然啦,我是自願做作業,不是老師逼的。”

聽完她的長篇大論,顧嶼杭輕哼一聲,嘴角彎起一點弧度:“這還差不多!”

“就喜歡聽這樣的話!——那你呢,你想我沒?”

“想。”他一點也不像她這般拐彎抹角,本來心想著好好激她一激,卻還是不由得脫口而出。

柳千樹仰起臉來,身上熱烘烘的,背後好似已經汗如雨下,薄薄的衣裳在他的掌心下也顯得炭火般滾燙,仿佛一點就燃的紙片。

可不管身體再怎麽酷熱,她的臉上卻沒有一絲出汗的跡象,甚至似潭水般清涼。這樣的臉龐,在日頭當空的夏季,在熱得流油的人群當中,顯得格外清爽宜人。

顧嶼杭久久凝視著她,像看到薄荷般心曠神怡。

柳千樹抿著唇,懶懶地撩了他一眼,隨後環顧周圍一圈,見大中午的沒有什麽人在外溜達之後,剛準備踮起腳尖在他的唇上嘬一嘬,他卻二話沒說埋下頭來,突然地攫住她的唇。

敢情她還覺得害臊,接吻前要左顧右盼看看有沒有外人在場,免得影響市容居民帶來不良影響,他可倒好,一無掛慮直接親了。

柳千樹的心臟嗵嗵跳得飛快,嘴唇迎接著回應著他,眼睛卻還賊溜溜地覷著四方。顧嶼杭睜開眼,氣笑一聲,說道:“把眼睛閉上。”

“這是戶外!”

他好像被人悶在袋子裏打了一拳,這才清醒過來,意識到接吻的場合不適宜。

“成年人需要自制!”柳千樹嘴上這麽說,卻環住他的脖子使盡最後的力氣深深地吮了一口。

顧嶼杭忍不住笑了,點點頭:“好,自制。”

卻又不舍地舔了舔她的唇,慢慢地吻上她的眼睛、臉頰,細密青色的胡渣摩擦刺痛著她的肌膚,她眼眶微潤輕微地瑟縮一下,右拳捶了他的胸口以示警告,才使他逐漸調整呼吸,收斂了。

這時候,站在陽臺上的宴景然放下了捂住柳謹川的雙眼的手,一邊將他往屋裏趕一邊激動地說:“小孩子不要看啦不要看!快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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