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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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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沁冉起身迎上去,牽著被稱為“嫂子”的女人走到柳千樹面前,說:“嫂子,這就是千樹。”

“這就是千樹嗎?”

“對。千樹,這是阿杭的嫂子,只不過他們一家人對我好,我也就跟著嫂子了。”

“你好,我叫籃子,”女人輕聲細語,臉上掛著恬靜的笑容,“我最近常聽冉冉念叨起你,很高興今天能夠認識你。”

柳千樹起身,握了握她的手,點頭道:“我叫柳千樹,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你們在這兒喝下午茶嗎?”籃子笑著問,腦袋靈巧地擺了擺,漂亮的耳墜隨之俏皮地晃兩下。

宋沁冉點了點頭:“我之前不是說想談心嗎?就找千樹來了,還好她願意陪我嘮嗑。”

“那拜托你了。”籃子握住柳千樹的手說,“希望你們可以成為好朋友。”

宋沁冉帶著期待的目光望著柳千樹,柳千樹本受不住籃子這般自然的親昵,卻又不想讓宋沁冉失落,於是點了點頭:“會的。”

“那你們先聊著,我買兩杯奶茶就走,阿衡在車上等我。”籃子說罷,朝二人擺了擺手。

宋沁冉和柳千樹亦笑著作別。

“我真羨慕她。”籃子走後,宋沁冉望著她的背影說。

柳千樹對她不了解,不好妄置一詞,只是挑了挑眉。

“接著說我吧,”宋沁冉揉了揉眼睛,疲憊地笑了笑,“我都忘了講到哪裏了。”

“講到……”柳千樹腦袋空白一瞬,好在記性還不錯,“講到父母離婚的事情。”

“對,父母離婚。”宋沁冉呢喃一遍,突然咬住手指甲,眉心下蹙神情慌張。

柳千樹急忙問道:“怎麽了?”

“沒,沒事。”宋沁冉笑了笑,“他們說我有抑郁癥,想讓我去看心理醫生。”

“我沒看過心理醫生,不過有時候我覺得我也需要看一看,調節一下心情。”

“看心理醫生可以調節心情嗎?”

柳千樹想了想:“不一定,醫生這個職業就讓我感到不輕松,或許心理咨詢師是個比較好的選擇。”

宋沁冉沈默一瞬,換上笑容說:“那我改天可以去看看心理咨詢師。”

“如果你想去的話,當然沒有損失。這樣即便有心裏話無人傾訴,也可以向咨詢師說,一般咨詢時都會為顧客保密的吧。”

“嗯。那我讓我媽媽給我預約一下。”

“其實你也蠻讓人羨慕的不是嗎?”柳千樹說,“上次那一位,是你的繼母嗎?”

“是。”

“她對你蠻好。”

“一開始並不是。一開始她很冷漠,我們之間有很大的隔閡,是我跳河自殺之後,她突然變得格外親切。”

“或許是想保護你。”

宋沁冉看著柳千樹,問:“你這麽覺得嗎?”

“我不了解你們,只是願意往好處想。當然,如果你的想法更加有理有據,我的看法完全可以拋之腦後。”

“不。”良久,宋沁冉搖了搖頭,“你說得對。往好處想才是。當我親生母親去世以後,我就把任何事情都往壞處想,逐漸地,不知不覺地,就變得恐懼抑郁,整個人都陰陰沈沈。”

“所以人還是要樂觀一點。”

“嗯。”

宋沁冉嘆了口氣,突然看著窗外不說話。

柳千樹想起顧嶼杭之前說的那些話,雖然聽到的時候心裏挺不是滋味,但現在想想好像都還過得去。

但她不打算向宋沁冉坦白自己的生活有多麽不如意,不想告訴她家裏窮到沒錢供她上大學,也不想告訴她宴景然如何逼她輟學,又如何在生活中屢屢刁難。

柳千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有的時候,她覺得宋沁冉令人羨慕——至少她心境明朗,會比較容易地看到這個世界值得眷戀的地方,比較容易被人打動。

換位思考,柳千樹想,倘若當初想自殺的人是自己,是否會有一個人的出現,可以讓自己暫時擱置下這個念頭,並且樂意傾訴。

不,不會的。

她還是會把自己隱藏得很深。

即便對於宋沁冉而言,她絕對不是透明化地了解,在宋沁冉的內心深處,大抵還埋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事情,但統而言之,柳千樹想,換做自己,或許比她更加頑梗。

正在放任思想這麽馳騁的時候,宋沁冉突然說道:“還有一件事我想向你道歉。”

“什麽?”

“之前在阿杭的辦公室,那一次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恐怖,一點也不像在‘少女屋’見到時那樣?”

“有點吧。”

“因為那段時間我母親剛去世,我繼母出差了,家裏一個人都沒有,阿杭的姑姑就來安慰我,帶我到處放松,其實我不想到處逛,可是我想有一個依靠。正好那時候,她給我灌輸了一些思想……”

說到這裏,宋沁冉停了一下,柳千樹收起疑惑的目光,摸了摸太陽穴:“其實沒關系,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我得解釋清楚。她給我灌輸了一些想法,比較……不好的想法,我接受了——當然,我現在已經沒有那些想法了。大概就是些……怎麽做才能……才能讓阿杭喜歡我的一些辦法,我覺得不好。”宋沁冉淒苦地笑了笑,“可我當時太脆弱了,竟然照著去做了。”

“你做什麽了?”柳千樹不由得問。

“我去跟蹤他。”

“誰?”

“阿杭。”

柳千樹眨了眨眼。

“他很討厭這樣的事,肯定的,他那麽愛自由的一個人。我還去見那些跟他走得近的女人,包括你,還有其他幾個,”宋沁冉仿若在回憶一段不堪的往事,羞恥地捂住了眼睛,“就跟小太妹一樣,打扮得花……”

宋沁冉說不下去了,柳千樹坐到她身側,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別難過了,事情都過去了,他總會原諒你,或者根本沒有怪罪你,你這樣不是給自己添堵嗎?”

“我得去請求她們的原諒。”宋沁冉吸了吸鼻子說。

“她們?”

“就是之前我說的,跟阿杭走得比較近的那些女人。”

“我是第一個?”

“嗯。”

“那我原諒你了,你也不要責備自己了。”

“謝謝你。”

“不客氣。”

宋沁冉無助地抱住柳千樹,用力地、深深地吸了口氣:“真的謝謝你。”

* *

走在回家的路上,柳千樹腦海中始終回響著一句話:“跟阿杭走得比較近的女人。”

她走進小區樓下的超市,站到一面全身鏡前,像看怪物一樣看著自己,不單單是看自己,更想用射線掃一下自己的腦子,看看哪裏出問題了,怎麽會來回不停地想這句話。

——所以說,他有很多走得很近的女人咯?

這個想法再一次冒出來,柳千樹險些崩潰。

她覺得宋沁冉找心理咨詢師之前,自己可能需要先找一個。

她從貨架上拿了瓶醬油和醋,是今天出門前宴景然吩咐的,拿到收銀臺結賬時,突然一個電話打了進來。柳千樹看了一眼,把屏幕摁滅,付完錢後,電話又響起來。

又是他。

她忍了一會兒,接起來,語氣低沈,問道:“怎麽了?”

“你在哪兒?”

“在家。”

“好吧。”

沈默一瞬,電話沒有掛斷,柳千樹問:“怎麽了?”

“沒事。”

“那掛了,我忙著回家。”

“你是在家嗎?”

“我在家樓下的超市。”

“好吧。”

“‘好吧’你個鬼啊。”柳千樹不耐煩地說,話音剛落,周邊的人好奇地轉過頭來看這個暴躁姑娘,她有些窘,“不說了啊。”

電話那頭,顧嶼杭著急地說道:“先別掛。”

“幹嘛?”

“你怎麽了?”

“沒啊。”

“不對。”

柳千樹提著醬油和醋往樓上走,心虛地扯著謊:“沒。”

顧嶼杭一聽,心裏有了個底,一本正經地總結道:“是生氣了。”

“你這人無不無聊?打電話給我幹嘛?”

“我在酒吧樓下,以為今天營業。”

“以前營業嗎?”

“不營。”

“今天也不營。”

顧嶼杭沈默,聲音很低,甕聲甕氣道:“好吧,掛了。”

沒掛斷電話之前,柳千樹的心裏只有隱隱作祟的悶氣,掛斷了,竟然只剩下不安和愧疚。

她拿出鑰匙開門,無聲地嘆了口氣,一進門就將醬油和醋放在廚房內,轉身喊道:“媽,我回來了。”

沒有喊罵聲從房間傳來,柳千樹還有些不習慣。她往宴景然的臥室走去,只見屋裏空無一人,而上次窺探隱私的角落裏還堆著那一疊照片和紙條。

柳千樹走過去,看了一眼後,又走到客廳去喊:“媽!”

忽然間,門開了,柳千樹驚了一跳,轉身看見宴景然包裹得嚴嚴實實地從外面走進來,手裏提著一個白色袋子,臉上帶著口罩。

“你怎麽了?”她走上前去,拿起她的袋子看一眼,“你去醫院了?”

“重感冒。”

“因為之前覺得身體不舒服嗎?”

“嗯。”

“這都是餐後吃嗎?”柳千樹問。

宴景然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吸溜著鼻子:“不然呢?”

“那我煮飯吧,早點吃完你早點吃藥。”

宴景然沒有答話,仰著腦袋閉上眼睛,安靜地靠在沙發上。

柳千樹隨手將藥連同袋子扔在桌子上,一張小小的單據這時候從藥盒與藥盒的縫隙之間脫落,慢悠悠地飄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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