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043章 彩虹

關燈
第043章 彩虹

“不可能, 靳瑜不是主角嗎?世界意志怎麽會容忍他死亡。”

李思晚難以接受,他原本以為,自己不會再和靳瑜有任何的交集, 可當他面對這樣的結果時,還是會忍不住牽掛。

光是想象這樣的結果,心臟就難受得快要死去。

不可以……他不要去相信, 恨不得時間就此永遠停止下去,那樣的未來永遠不會到來。

“因為這些傷害,也是命定軌跡的一部分, 無法避免。”系統626沒有感情的聲音緩緩解釋道, “就如同宿主您改變了主角‘蘇·煦’的命運,讓他成為了世界頂尖的心理學專家, 可蘇煦依舊擁有原本的藝術家身份。”

李思晚的腦海中有些混亂, 他搖了搖頭:“可……蘇煦原本該遭受的那些,不也有很大一部分沒有發生嗎?”

系統626回答道:“那是因為有其他人替他承受了這一部分。”

李思晚猛然看向系統:“替他承受是……什麽意思。”

他心尖發顫,即使系統沒有說明, 他好像也明白過來。

當初他以靳書意的身份離開前, 曾經和靳瑜說過,希望他和蘇煦不要鬧矛盾。他也和蘇煦說,希望他能實現自己的夢想。

所以即便他離開了,靳瑜也依舊在兌現著當年的承諾。

他好像終於明白那矛盾的違和感是怎樣來的了,為什麽靳瑜一邊看不慣蘇煦, 卻一直都在幫助對方度過難關。

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的一句話……

那個,笨蛋。

靳瑜或許, 從沒有恨過他。可他卻,再也沒法給出任何回應了。

“你說, 這些因果,都是可以進行轉換的對吧。”李思晚忽然冷靜了下來。

“是的宿主。”

“那……我能替他承擔嗎?”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李思晚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不認為自己是個會為他人著想的,他清楚自己的自私,他不過是個平平凡凡的小人物,做不到那樣偉大。

可他卻沒辦法,就這麽看著靳瑜死去。

“理論上來說是成立的,宿主。”系統626回答道,“穿書局支持一切為主角服務的行為。如果宿主確認需要替主角承擔本次傷害,系統可向穿書局申請,本次行為所使用的積分點,可以進行一部分的報銷返還。”

李思晚聽到這裏,只覺得有些諷刺。

這便是他們這些穿書者的使命,為了主角,犧牲自己的利益,甚至是生命。穿書局為了鼓勵該行為,甚至施行了一系列的補貼政策。

但李思晚心裏清楚,這並非被迫完成系統任務,只是他的一廂情願,即使系統不會對他進行補償返點,他依舊會選擇兌換。

“有些什麽……是我能夠用的上的。”李思晚還是第一次拼上性命,因此他也沒什麽經驗,只能看系統626有什麽建議。

“宿主請放心。雖然主角因為劇情崩壞,主角光環削弱,可能會導致惡劣的情況發生。但宿主身為穿書局的員工,自然會受到相關的保護,即使直接受到車禍傷害,也不會危及生命。”

李思晚冷笑道:“是麽?那如果是世界意志想要抹殺我呢?”

“編號N10375號世界因為劇情崩壞也已經能量不足了,不會對宿主造成威脅,即使該世界想要殺死宿主,穿書局也會對員工進行保護。”

“希望你們說到做到。”他都還沒和他們告別,他都還沒看到靳瑜順利地活下來,即使他並不會因此死亡,只不過是脫離世界回到主神空間,李思晚也不想這麽不負責任地離開。

“只要宿主希望,系統626可以越權使用能量和積分,優先確保宿主存活於該世界。但能量消耗殆盡時,可能會發生無法回歸主神空間的情況,因此希望宿主謹慎考慮。”

李思晚腦海中仿佛出現了一個低眉順眼的形象,即使系統626不過是堆發光的、沒有任何情緒的數據。

按理來說,這些系統應該會優先保障穿書局員工回到那個所謂的主神空間,系統626卻說自己能夠越權優先保障他的要求……

“是的宿主,系統626永遠站在宿主這邊^_^”

李思晚看著那個賣萌的顏文字,忽然之間也不是那麽恐懼了。

“所以,我需要準備什麽?”

“因為宿主自帶穿書局的系統保護,此次傷害轉移造成最嚴重的傷害便是軀體受傷,宿主可以提前購買疼痛屏蔽功能並開啟,這樣即使被車撞飛出去,也不會痛的哦~”

李思晚冷著臉把那個小波浪號給掰直。

“既然能夠系統報銷的話,可以提前預支一整個痛覺屏蔽功能麽?”

“非常遺憾宿主,穿書局報銷只能補貼已支付的積分點,除非有特殊情況才能向主神申請,不過也無法購入永久功能的。”

李思晚聳聳肩:“那好吧,先將我的積分……買一張痛覺屏蔽功能的周卡。”

李思晚原本想要全部買成周卡,狠狠白嫖穿書局一把,可想想萬一這個世界意志想要抹殺他,他還得留積分讓系統626覆活自己。

如果他無法返回穿書局,剩餘的積分在這個世界也生活不了多久。

“痛覺屏蔽功能七日體驗卡已購入,使用積分點:15,剩餘積分點9。已向主神系統提交補貼,請稍候……提示,宿主可以選擇購買幸運buff,以減輕車禍帶來的傷害。”

李思晚不帶一絲猶豫:“買。”

“幸運buff已購入,使用積分點:5,剩餘積分點:4。系統補貼已生效,返還積分點:15,當前剩餘積分點:19。”

李思晚:“……”

早知道就把積分全部都用掉了。

積分到用時方恨少。

在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之後,李思晚就激活了剛剛購買的兩個buff,時間緩緩恢覆流動。

正和蘇煦聊天的李思晚忽的扭頭,穿越車流,奔向了馬路對面。

這是系統626利用自身權限,提前將他引來了事件地點。

系統626說,它永遠站在宿主這邊。

所以即使被李思晚屏蔽了,也在暗中幫助他,不留遺憾。

李思晚好像,稍稍有那麽一點相信了。

他拼盡了一切的力氣,奔走在危險之中,時間好像都快凝固了。

尖銳的剎車聲響起,隨後是“砰”地一聲巨響,失控的車輛因為軋在了馬路牙子上,造成了偏移,猛地一翻,深深撞進了一旁的店鋪中。

幸運值buff因為過度消耗,提前結束了倒計時。

漫天的煙塵飄渺,粗重的呼吸聲於止不住的顫抖交錯,李思晚看著被自己牢牢護在身下,並沒有因此受傷的靳瑜,懸著的心臟落回胸腔。

他深深看了靳瑜一眼,狼狽起身,去查看車輛內的司機傷亡情況。

也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力氣,李思晚竟然硬生生將變形的車門掰開,把駕駛室內頭破血流的人給拉出來,丟到了地上,生氣到沒忍住往那個混賬東西身上狠狠踹了一腳。

“瘋子!”

他還不能讓謝澤承死去,這會影響到靳瑜和蘇煦。

他不想這種情況再發生第二次了。

李思晚身上的疼痛屏蔽功能還開啟著,因此並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後背因為碎屑飛濺而留下的擦傷。

他已經足夠幸運了,能在這麽恐怖的車禍之中活下來,只受了點皮肉傷。

他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強壓下顫抖,宛如嘶吼一般……



靳瑜在看到那輛沖著自己加速而來的車時,就已經反應了過來。

面對死亡的時候,時間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變得清晰可見。

他甚至可以看清駕駛室裏謝澤承那瘋狂的眼神,猩紅的眼眸死死盯著自己,裏面滔天的恨意沒有絲毫地隱藏。

他想他死!

可靳瑜卻發現,自己竟然無法移動分毫。他似乎是失去了自己身體的掌控權,就像是,多年前那樣……

那時候靳書意所有存在過的痕跡,都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他曾在最為絕望的時候,想到過一了百了。

可那時,仿佛也有這麽一股無形的力量,在阻止著他的死亡。

那時的他以為是靳書意在保護他,那個早就消失的人,在冥冥之中告訴他,好好活下去。

於是他活了下來。

行屍走肉一般。

只有在看著那群曾經和靳書意關系最好的同學時,靳瑜才能感受到,那一點模糊的懷念。

他連半點念想都不曾給他留下。

卻又不讓他也跟著離開。

憑什麽呢。

他相信他會回來。

這是他唯一活下去的執念了。

可是這樣堅持下去,真的好累……

失控的車輛近在咫尺,在那一瞬間,靳瑜甚至已經考慮到了放棄。

但他卻被一個突然出現的身影給撞倒了。

那副身軀那麽柔弱,瘦削,和記憶中的人完全不一樣。

但那雙眼眸裏的擔憂和關心,卻好像和多年前的某個夏天,看向他的眼睛重合起來。

此前種種,仿佛全都有了答案。

這個世界上,只有那一個人會不顧自己的安危來救他。

不止這次,上次的同學會,他在看到他陷入危險之中,也是義無反顧地跟了過來。

靳瑜忽然間明白了。

為什麽第一次見面時,那個昏暗的房間裏,李思晚看到他會是那樣一副表情。

那驚訝的神色之下,為何會有隱秘到連本人都沒發現的欣喜。

住在他酒店隔壁的那個人,為什麽會聽十年前流行的老掉牙的歌,而且裏面的每一首,就連順序,都是當時的那個人所習慣的。

那個在生氣的時候呵斥自己名字的聲音,連每一次咬牙發音,都和他最熟悉的語調一模一樣。

以及,那個同他一樣,早就將心寄存到那個人身上的蘇煦,為什麽會突然愛上一個陌生人。

這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同一個結果。

一個他曾經夢見過無數次卻在現在,最不願意面對的結果。

李思晚就是靳書意。

那個突然闖進他的世界,帶走了他的心,卻又徹底消失地一幹二凈的家夥。

如今真的回來了。

“靳書意!”脫力的身體依舊沒有奪回主動權,靳瑜死死盯著眼前的背影,那一舉一動,仿佛都和十年前的那個人,如出一轍。

他從來沒有變過。

他看到李思晚的身體微微僵住,像是被戳破謊言之後的心虛,像是在動些什麽小心思,下一秒就又要像多年前那樣,將他糊弄過去。

他曾經一次又一次地配合,假裝對方的計謀得逞。

可現在,他不會再後退了。

靳瑜伸出手,如同去抓他生命中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那低垂著的、骨骼分明的手腕近在咫尺,只再差一點,他就能將他拉回來。

但那瘦削的身形忽的向前一跌,便被一雙臂膀圈環,藏進了懷裏。

一抹細微到難以察覺的風,從指縫間劃過。

那個和他爭奪了十多年的人,眼神冰冷地睨著他,仿若在宣誓自己的主權。

在李思晚看不到的地方,發出寒冷的警告。

口中的話語卻依舊如春風和煦:“有沒有受傷?”

李思晚並沒有回頭看他一眼,只是躲在那個人的懷裏,很輕很輕地,搖了搖頭。

蘇煦說:“我們回去吧。”

近乎沙啞的聲音淺淺應到:“嗯。”

和十多年前一樣,他依舊,選擇了另一個人。

——

李思晚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現場的,他被蘇煦帶到了醫院,醫生給他身上的傷口進行處理。

相比起後背上嵌入皮膚的碎屑,倒是他的手和膝蓋上的傷口更加嚴重。

膝蓋上的傷是救靳瑜時摔到地上磕的,即使隔著褲子,也已經有點血肉模糊了。

他手上的傷更多的是將車門拽開的時候留下的。

因為當時發現駕駛室裏的人是謝澤承,為了防止謝澤承死掉影響到靳瑜和蘇煦,李思晚找系統兌換了臨時激發潛能的buff,將車門給卸了下來,要是換作專業人員來了,恐怕都得借用工具。

因此,李思晚的手上遭受了不輕的損傷,只是他開著痛覺屏蔽,感受不到痛罷了。

“病人需要進行一些小手術,術後恢覆得好的話,是不會留下後遺癥的。”醫生雖然是這麽說,但完全恢覆的概率極低,這不過是安慰的話罷了,李思晚的手筋都斷了,也是檢查之後才發現的。

這些傷對於常人來說或許真的難以痊愈,不過對於李思晚,肯定是能夠徹底痊愈的。

甚至,因為救下了謝澤承,他還獲得了額外的積分,救謝澤承兌換buff的積分也進行了全額返還。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李思晚只覺得系統在腦海中的播報吵鬧。但他又不敢屏蔽系統,他還得靠系統626幫他檢測靳瑜會不會再次受到危險,以便隨時向他報告。

其實,在車禍發生了時候,系統626就已經動用過權限,預支了他的積分又換了好幾個幸運buff強行疊加,將幾個buff的時間全部濃縮到了一起,最後李思晚才徹底避開這一劫,只受了輕微傷。

因此李思晚現在對於這個系統的耐心,稍微多了那麽一點點。

“痛嗎?”等待手術的時候,李思晚窩在蘇煦的肩頭,對方輕聲地關心他。

他搖了搖頭。

痛是真的不痛,他甚至可以不用麻藥進行手術,只是這樣聽上去會有點驚世駭俗。

他這痛覺屏蔽功能可比麻藥有效多了。

李思晚往蘇煦的懷裏縮了縮,他的潛意識依舊在逃避,因此想要將自己徹底藏起來。

蘇煦抱著他,輕輕在他沒有受傷的地方拍著,他不開口,他便這麽安靜的,從不會厭煩地陪著他。

如果沒有蘇煦,李思晚都很難想象自己要怎麽一個人熬過來。

他依賴地將自己的額頭貼在人的脖頸間,感受著皮膚下的脈搏跳動,讓他那紛亂的心緒短暫地寄存於安寧。

手術進行得很順利,大概是對他知根知底,蘇煦並沒有表現出過度的焦慮和指責,像是能夠包容他一切的負面情緒,等待著自己對他敞開心扉。

李思晚心裏又亂又累,身體修覆的疲憊讓他沒有多餘的力氣,麻醉醒來之後不久就徹底睡了過去。

這一覺他睡了很久很久,整整二十個小時,連醫院的人都有些慌張,最後還是蘇煦把他轉移到了陳柯躍的平安醫院,才終於有地方接收他。

李思晚醒來的時候也有些疑惑,自己又沒有回到系統空間,為什麽會熟睡這麽久?

要不是有蘇煦在,那些個醫生恐怕都要對他進行搶救措施了。

“真是不知道你怎麽這麽能睡的。”陳柯躍已經是第二次處理李思晚這種深度沈睡到近乎昏迷的狀態了。

在李思晚陷入這種沈睡的時候,就連身體機能對外界的本能刺激都變得極弱,恐怕連那些植物人都比他的反應更大些。

要不是陳柯躍他們是學醫的,不相信什麽神靈詭異,都要以為李思晚的靈魂不在這副軀體之中了。

李思晚暫停時間,把系統叫出來問了一下。

“宿主,您進入系統空間的時候,意識和記憶是會得到保留的。”系統626向他解釋道,“而且,您進入系統空間時,系統也會留下訪問記錄。”

系統626將記錄調取出來,並沒有李思晚這二十個小時的進入記錄,而其他記錄,都和李思晚進入系統空間的時間對得上。

李思晚可以很明確地確定自己在這二十個小時的昏睡狀態是和自己進入系統空間一樣的,但系統這裏卻沒有記錄。

“會不會是我在這段時間進入了……主神空間?”

經過這麽長時間的相處,李思晚也多少能分得清系統空間和主神空間的區別了。

所謂系統空間,是李思晚分配到的系統626創造出來的獨立空間,相當於系統626個人所在的單身宿舍,他在裏面就相當於在系統626的身體裏,所以就連他的思想也會和綁定的系統626共享。

而主神空間,就是指控制穿書局的主神所創造出來的系統空間了。

穿書局可以說是主神意志的某種具現實體,主神掌控、主神制定規則、主神創造了這一切。

並非小說裏記載的那樣,主神給穿書局打工、是穿書局的管理者,而是先有的主神意志,才衍生出的穿書局。

因此系統626也無法查詢到員工在主神空間的出入記錄。

“宿主在世界任務進行中的時候,和穿書局之間的聯系是斷開的。只有系統才能通過特殊渠道進入主神空間。”系統626解釋道,“宿主要回到主神空間,需要在世界任務結算完成,關閉世界連接,包裹在系統保護之中,才能穿過通道回到主神空間,否則宿主的靈魂會在通道中磨損,導致數據丟失。”

李思晚本來就心情雜亂,聽到這一大堆的解釋更是頭疼。

他沒有去管這突如其來的異常是什麽原因導致的,只是讓系統626幫他檢查了一下身體。

系統掃描可比醫院的儀器還要精準。

系統626得出的結論也是沒有查詢到任何異常,那段沈睡的時間可能是身體修覆導致的。畢竟李思晚的身體是經過穿書局改造,開了外掛,身體痊愈之後不會留下任何後遺癥,身體修覆也就需要花費更多的能量,是有一定概率導致昏睡的。

李思晚揮揮手,讓系統626自個兒待著去了。

他其實也是因為不太想面對現實,才找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分散註意力,但是這些需要他動腦子的東西,反而讓他的頭更痛了。

休養期間,李思晚討價還價地找系統626給他再次申請到了補貼,又白嫖到一張痛覺屏蔽周卡。因為他身上的傷一部分是為了靳瑜,一部分是因為謝澤承受的,一口氣救了倆,提出這麽點兒要求不過分吧。

雖然沒有過先例,系統626還是替他申請了,沒想到最後還真的申請成功了。

看著自己整整三十個積分和一張未使用的痛覺屏蔽周卡,李思晚覺得自己沒白受罪。

雖然他一直開著痛覺屏蔽,根本就沒受罪。

蘇煦直接告了假,每天都在陪著他,不動聲色地對他進行心理疏導。

李思晚最開始是沒有察覺的,直到在他快出院的時候,和陳柯躍的閑聊中,他才突然意識到這點。

“你剛被送過來的時候,那個眼神真的把我嚇一跳,我還以為出什麽事了。”

李思晚白了陳柯躍一眼:“兄弟,你看我這一身的傷口,還不算出事嗎?”

陳柯躍笑笑:“你丫真的命大,事故現場的視頻我都看了,就你膽子勇啊,迎著車頭往上創,你這麽能你怎麽不把車給人掀翻了。”

陳柯躍越說越咬牙切齒,最後沒忍住勇手指在李思晚腦袋上點了一下。

“還好你小子運氣好,那個車軋馬路牙子上打滑翻了,你要是出什麽事,你想想蘇煦……”

陳柯躍的話言盡於此。

李思晚的心臟卻倏地被狠狠捏緊,疼得他差點喘不上氣。

一直以來,他眼裏都是靳瑜。蘇煦毫無怨言地陪著他,給予他無底線的信任和支持。

事發的時候,他甚至沒有和蘇煦解釋半句,就沖了出去,那個時候的蘇煦……會難過嗎?

李思晚光是想想,突然視線就有些模糊。

“哎不是……”這下輪到陳柯躍慌了,還好蘇煦這時候回來。

“怎麽了?”這人溫聲放下手頭的東西,走到床邊坐下,輕輕將李思晚抱過去。

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緒,緊緊抱住面前的人,毫無保留地哭了起來。

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溫柔,對他這麽好的人呢,他又怎麽忍得下心,讓對方因為他而難過。

李思晚做不到的,他恨不得把心也剖給蘇煦,可那片血肉早已深深紮根進了骨髓裏,再也剝離不出來。

他哭得眼睛都是腫的,整個人都喘不上氣,連嘴唇都麻麻的,將自己團吧團吧塞在蘇煦懷裏,並不會覺得丟臉。

他知道這個人不會嫌棄他的。

過了好久好久,他才沙啞著嗓子開口。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蘇煦吻了吻他的頭發:“沒關系。我只希望你不要難過,”

李思晚咽了咽嗓子,揚起腦袋,勾住人脖頸,將蘇煦拉下來,輕輕吻了下。

“有你在我就不會難過的。”因為不論遇到了什麽,好像有蘇煦在他身邊,一切問題都能夠迎刃而解。

蘇煦微笑著親吻了他:“謝謝,我也很愛你。”

李思晚的耳朵騰一下就紅了,幹、幹嘛突然這麽打直球啊。

可是他也不想再回避,整個人撲到了對方的身上。

“嗯,我也愛你的。”



正式出院的時候,李思晚身上的傷口全都徹底愈合了。

它們大部分比較淺,愈合後基本上沒留什麽疤痕。較深的那些以及手術縫的線,留下的疤痕還烙在皮膚上。

系統說如果他不喜歡的話,大概過個半年到一年,這些疤痕就會完全消失。

可真是個不錯的外掛。

李思晚舉起手,看著自己手上的疤,對一旁的蘇煦問道:“會不會很醜啊。”

蘇煦拉過去他的手,在顏色淺淡的疤痕上面輕輕吻了吻:“不會,這是你勇敢的勳章。”

李思晚被這個說法逗樂了,佯裝生氣地一癟嘴:“都怪謝澤承那條瘋狗!好在我恢覆能力好,明年就和它們say goodbye!”

蘇煦看著他笑,指尖一勾,便和他十指交纏。

“辛苦了寶寶。”

李思晚對於這個嶄新的昵稱還有點兒不太適應,耳根子都燙燙的。

“嗯!”但他還是非常不客氣地收下了這個稱讚,在醫院躺這麽多天骨頭縫裏都要長蘑菇了,能不辛苦麽。

“唉——”一旁的陳柯躍嘆了口氣,“我覺得我需要去我們醫院的心理門診檢查一下自己是不是有受虐傾向了,明知道要吃狗糧,還真敢跟你們一起走。”

“嘰嘰歪歪的,等會兒給你包個大紅包!”李思晚笑道。

今天他出院,於是找了幾個關系好的朋友給他慶祝一下,去去晦氣。

李思晚之前是不太喜歡這種流程的,不過覺得去晦氣這件事很有必要,畢竟他是真的不想再碰到謝澤承那條瘋狗了。

但他萬萬沒想到,這幾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家夥,竟然真給他準備了個火盆。

他們真的,他哭死。

“我說,這玩意兒真的能在室內用?”李思晚面色覆雜。

“當然不行,就算這裏是我家開的也不行,不過我們可以去後院跨!”

李思晚沈默。

但最後還是在眾人的起哄中跨了一下。

結果那群愛湊熱鬧的也覺得有趣,一個個跟嗎嘍似的嗷嗷吼著在火盆上飛來飛去,最終在某個笨比一腳踢翻火盆的操作下,眾人搶著救火而告終。

“有時候我真的懷疑你們到底是不是成年人。”李思晚連假裝生氣都裝不起來,邊笑邊罵。

“這話就不對了啊,明明是你帶的頭!”

李思晚:“拉倒吧!是你們先架著我在火上烤的好不好。”

熱熱鬧鬧的聚會倒是將李思晚心底那點兒難過全部沖散了。

住院這段時間,他每天都會擔心看到某個人,但那人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出院的時候,李思晚其實是有那麽一點兒,真的就一丁丁點兒的,惆悵。

他分明是害怕看到靳瑜那張臉的,可真的見不到,反而讓他難過。

靳瑜大概是真的生他的氣了吧。

李思晚不能確定,但在歡聲笑語之中,確實沖淡了那種無法言喻的感覺。

他的生活漸漸恢覆到了以往的軌道,那場車禍仿佛從來沒發生過,被他救下來的人也……連道謝都沒有過。

李思晚難過完,還有那麽一點點,很少很少一點的,生氣。

幹嘛連一聲謝謝都不說啊,不想出現在他生活中就算了!

在蘇煦的幫助下,李思晚也慢慢在從那些負面的情緒中走了出來。

每天去公司打打卡,和公司的年輕人們吃瓜聊天,等蘇煦出差回來,然後聽那些匪夷所思的緊張故事。

好像,一切都未曾改變過。

“今天晚上有個酒局,來不來。”陳柯躍還是一如既往地在蘇煦不在國內的時候,會叫上李思晚出門聚會。

“來啊。”李思晚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他一個人在家裏閑著,會無比想念某人。

“呃……”電話對面的陳柯躍有些吞吞吐吐的。

“有屁快放。”

“嘖!你能不能矜持點,屁這個字是能從校花嘴巴裏蹦出來的嗎!”

李思晚笑罵:“這個字你蹦出來就走對了路是吧。”

“哎你這樣我就……!”電話那頭的人又氣又笑,和李思晚在那扯了半天沒營養的話,才說,“好了,我還有工作要去,就是提前跟你說一聲,靳瑜今天晚上也在,你要不想來,不來也可以。”

猝不及防地聽到這個名字,李思晚心頭還是跳了一下。就好像從來沒愈合的疤,不小心碰到了,才會感到疼痛。

“嗯,我知道了。”

“行,掛了。”陳柯躍好像真有什麽事在忙,多的話都沒說,就匆匆掛斷了電話。

要去嗎?

李思晚倒回了沙發上,看著天花板發呆。

他看著手機屏幕上和蘇煦的合照,心裏亂糟糟的。

去吧。

他想。

總該做個了結。

晚上九點。

這邊的場子一般開得晚,九點可以說是剛剛開始有人入場,都算不上熱鬧。

陳柯躍預定的卡座因為酒水費昂貴,並不是每晚附近的座位都能坐滿的。

李思晚到場的時候,卻是已經有人在喝起來了。

“今天叫來的人有點多,我讓老板把隔壁也給我們留著了,覺得擠就到隔壁坐。”陳柯躍招呼了李思晚一句,就忙自己的事去了。

李思晚找了個座位坐下,他本就人緣好吃得開,很快就有人過來找他搭話。

聊天的時候,他的視線也是總忍不住,往某個地方瞟。

沒有他的作弊小飲料,靳瑜估計又要喝酒了。

自從謝家落敗,謝家數量龐大的產業和合作被眾人瓜分,搶奪之戰異常激烈,李思晚吃瓜的時候都聽到好幾次靳氏集團的名字。

靳瑜今天仿佛也是剛從公司裏出來,連衣服都沒換,還是那身正裝。不過脫掉了外套,只穿了件襯衫,還將袖子挽了起來,看上去帶著幾分隨意的痞氣。

他和蘇煦穿襯衣的時候不同,即使是這麽斯文氣的服飾,靳瑜都能穿出一種侵.略.性.的味道,張揚得讓人不敢接近。

今天的靳瑜也依舊是一個人在角落裏喝悶酒,以前李思晚偶爾會過去坐坐和人聊天,如今他不在了,那個身影看上去就有些落寞。

對方從頭到尾,都沒有看他一眼。

好像徹底無視了他的存在。

這讓李思晚莫名有些呼吸不上來。

他到外面去透了透氣,沒多會兒就收到了陳柯躍的短信。

“要不你還是去勸勸吧,靳瑜今天晚上喝酒喝得有點兇。聽說晚飯都沒吃就來了,這樣喝下去我擔心會喝出問題來。”

李思晚看著微信界面上的文字,抿了抿唇,最終還是沒能狠下這個心。

他捏著手機回到了卡座,還真發現靳瑜跟喝水似的在那兒灌酒。

反正現在的身份也被對方發現了,李思晚將那些杯子給撥開,隨意拿了一杯起來聞了聞,果然是酒,度數還很高。

“少喝點吧,等下又要頭痛了。”

對方並沒有看他,卻也沒有繼續喝手裏的酒,修長的手指拎著寬大的酒杯,倒是顯得那杯子很袖珍。

水珠在玻璃的杯壁上滑落,鉆進了指縫間。

沒多一會兒,靳瑜就好像頭疼犯了,仰頭靠在沙發上,手臂搭著眼睛,一動不動的。

都知道會頭痛了還喝!

李思晚氣不打一處來,一邊暗罵笨蛋,一邊推了靳瑜一下。

“受不了就先回去了。”

對方一動不動,只是手臂微微抽.動了下,似乎是疼的,但又在逞強。

陳柯躍見到這邊的情況,湊過來看了一眼桌面上的酒杯,小聲和李思晚告狀。

“你來之前就已經喝完這麽多了。”

李思晚:“……”

這家夥真當自己是酒桶不是?

“算了,我帶他去樓上休息一下。”李思晚也懶得計較了,他還沒有心腸硬到能夠無動於衷看下去。

“那我幫你。”陳柯躍主動幫李思晚一起將靳瑜扛到了樓上的酒店。

“醒酒藥……這邊好像看沒到,我去找前臺拿一下。”陳柯躍幫忙跑上跑下的,倒是把李思晚能做的活都做了。

李思晚看著桌面上沒有動過的熱水,想了想,還是坐到了沙發上。

“還醒著嗎?先起來喝點水。”

靳瑜將手臂搭在了自己的眼睛上,半點動靜都沒有,像是徹底醉了。

只是光這個模樣,李思晚就能猜到這人現在頭疼成了什麽樣。

他糾結了片刻,又叫了兩遍對方的名字,依舊沒將人喊醒。

不會是痛暈過去了吧?

喝不了就不要喝嘛,還在那cosplay酒桶。

李思晚無語,發現靳瑜可能真的睡著,或者暈過去之後,才悄悄地,坐過去,伸出手。

這麽算來,也是有好幾年,沒有給靳瑜按過了,甚至連手法都有些生疏。

也不知道對方昏睡著的時候,能不能緩解頭疼。

李思晚剛上手,手腕忽然就被捉住。

那雙勾著眼尾的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他,眼神清明,哪有半點喝醉的樣子。

“靳書意,你還要和我裝到什麽時候。”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