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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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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尋常倒是喜歡找柳氏, 不過多是央著要東西,蹭點便宜, 就算現在家裏殷實,方氏這個脾氣還是沒改。

但是去柳氏面前哭倒是頭回聽說。

小人參也能猜到這裏面有些旁的事情,能弄哭大嫂的想來不是好事,不過葉嬌不是個什麽都要打聽的多事脾氣, 便重新坐下,叫小廚房再下碗餛飩, 準備吃吃再去。

而在柳氏的院子裏, 方氏確實是有事要說,就是說的亂了點兒。

祁家是個好說話的, 當初邵知州倒臺, 跟著的一串兒都倒黴了, 其中就有方家。

那方家大郎為了討好邵家甚至還找自家妹妹說過情,結果被方氏堵回去了。

後來還是祁昭看在方氏的面子上說了好話,這才沒讓方家被邵知州牽連。

如今方氏過來, 除了對著柳氏感謝這個,還急急的把自己和娘家大哥撇清,只說三弟的不易和娘家二老的慈愛,旁的什麽都不提。

一邊說一邊哭,引得柳氏都拿著帕子給她擦淚。

她這眼淚七分真三分假,說傷心是真的傷心, 倒也不算是完全沒了理智, 主要是為了讓柳氏心疼心疼自己, 也說清楚了以後定然不讓娘家再給婆家添麻煩,又得了柳氏好一番安撫,這才回去。

等方氏抹著眼淚走了的時候,劉婆子小聲問道:“夫人,大少奶奶這是何意?”

剛才方氏說話都是模模糊糊的,來來回回只說記著婆家的恩,瞧著傷心難過,卻說不上是因為什麽難過的。

柳氏倒是更了解方氏些,淡淡道:“她今兒一大早就回了娘家,想來是受了氣,多半是認清楚了她娘家哥哥確實是個不著調的,以後少不得惹禍,這才急忙忙的跑來。”

女子難做便是在此了。

尋常娘家的好處,出嫁的姑娘除了擡擡臉面,旁的都沾不上光,但要是娘家出了事兒,嫁出去的也要跟著惹禍。

就說之前那魯七姑娘無媒茍合,後來去做了妾室,就耽誤了不少魯家的女兒,哪怕是嫁出去的也受了牽連,很是難過。

這種時候,過於看顧娘家,婆家會不樂意,但要是對娘家的事情一點不管,又要被外人說不孝順,容易兩頭為難。

有好處了,不讓你沾,只當你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有壞處了,卻要拽回來做助,全然忘了這盆水潑出去了。

尋常方氏倒不是個拎不清的,婆家娘家總能調和好。

這次只怕是她娘家又有了什麽糟心事兒,讓方氏徹底不痛快,遭了心,偏偏出嫁女兒不能跟婆婆說娘家的不是,這才過來跟自己說一聲含糊話兒,省得以後引自己不高興。

劉婆子便問道:“夫人,可要我過去找人問問?”

柳氏搖搖頭,轉了轉佛珠:“不急,大郎媳婦是個憋不住的,她有話不跟我說,卻總是要忍不住跟大郎說說的,要真的是個什麽要緊事兒,大郎自然會處理,我們就不要摻和了。”

劉婆子應了一聲,笑著道:“那我現在去抱小少爺和姑娘?”

說起寧寶和如意,柳氏也是一笑,忙道:“快抱來給我瞧瞧,如意那個小皮猴子一會兒沒見到就要咬她兄弟的臉呢。”

話是實話,但是柳氏說的直樂,龍鳳胎帶來的樂趣也是雙份兒的。

劉婆子便下去抱孩子,出門時讓另一個婆子去二少爺的院子裏,跟二少奶奶說大少奶奶走了,她現在過來正是時候。

而方氏剛一回到自己院子裏,就讓人打水洗臉,仔細地洗了眼睛,不讓淚水傷了臉,而後就捂著胸口躺到了床上,顯然是氣得難受。

一旁的婆子也不敢勸,只能把炭火燒旺,把屋子裏烘得熱熱的,覺得這樣能讓方氏舒坦些。

卻不知道這屋裏越熱,方氏心裏越燥,憋的厲害。

索性把被子掀了,側身對著墻,蜷著躺著。

等祁昭回來時,瞧見的就是這幅場景。

這倒不是頭一回看到她這般模樣,自家娘子自己清楚,方氏氣量不大,遇到點子事情就能自己氣到自己,好在不撒潑也不鬧事,就自己跟自己賭氣,往床上一躺不樂意起來。

祁昭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卻輕車熟路的用水洗了手,然後笑著湊過去,伸手捏了捏方氏肉肉的臉頰:“娘子起來吧,不然午膳又誤了。”

方氏在柳氏面前從來都乖乖的,但是跟自家相公卻格外嬌氣,伸手就拍了祁昭的手背一把。

可是拍了一下,又覺得祁昭手涼,便扭了身子面對著他,把男人的手攏在自己懷裏溫著,眉間微皺對他道:“怎麽這麽涼?不是給你把披風拿出來曬了嗎,沒穿?”

祁昭聞言便回道:“穿了,就是剛才洗手的水涼了點兒……”話沒說完,他就看到了方氏微紅的眼圈。

尋常方氏固然愛生氣,但是哭的時候實在是不多。

猛地來了這麽一下,讓祁昭都沒了聲音,急忙問道:“這是怎麽了?”

不問還好,這一問,方氏越發覺得委屈。

她坐起來,揮揮手讓婆子下去,而後等只剩她和祁昭兩人時,方氏才道:“二弟來找了我一趟,說起了我娘家的事情。”

而後,方氏就直接把沈家悔婚送女入宮的事情給說了個明白。

祁昭並沒有和方氏說的那麽仔細,只說清楚了人家知州不送,官宦人家不送,向來不是什麽好事兒,誰上趕著都要掂量些,別回頭沒撈到好處煩擾惹了一身腥。

這話說的在理,方氏也能聽得進去。

更何況當初去捉奸那事兒,也是祁昀一件件的安排,最後才讓方氏去實施的,這讓方氏對自家二弟帶了些莫名的敬佩。

二弟既然說了不好,那多半就是真的不好。

方氏是好心去提醒沈氏一句,結果卻被沈氏冷嘲熱諷給懟了回來!

等聽完方氏的話,縱然祁昭不太明白這裏面的彎彎繞,但是他只聽聽就覺得不靠譜。

但他沒多說什麽,畢竟是方氏娘家事兒,祁昭這個做女婿的總不能說大舅哥屋裏人的不是。

而方氏就沒那麽多忌諱,氣的咬牙:“我知道二弟是好心,也有本事,他說的總該是對的,便想著回去告訴一聲我嫂子,誰知道……”

後面的話方氏沒說,但是祁昭也能猜到方氏是受了氣。

多半是嘴上不饒人的那話堵了方氏,少不得吵嘴,怕還是撕破臉的那種,不然自家娘子也不至於這麽氣。

大舅哥的娘子沈氏祁昭也是見過的,若說自家娘子只是小氣,那位就是尖酸,哪怕是方家沒少受到祁家恩惠,也沒改變沈氏的刻薄。

那就是個抓著一把面粉都恨不得能攥出油來的,兩面挑撥,最是攪家精的。

祁昭便輕輕地摸了摸方氏的背脊道:“既然如此便不要管了,你話說到了,責任也就盡到了,至於最後如何那也是他們的事情。”

方氏則是攥著祁昭的手腕,抿了抿嘴唇道:“我是不想理了,他們樂意搞大事隨他們,以後你也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上給他們好臉。我奉養父母是我盡孝道,可是給他們的東西還不如拿去扔水裏,好歹能聽個響呢。”

祁昭便笑,知道方氏小氣又護短,是個心有底線的,並不是那種一會一個主意的婦人,如今這般說就是真的撕破臉不想撐了,便道:“行,難得我娘子這麽大方,樂意用銀錢扔水裏聽響兒。”

方氏忙道:“你可不能真的扔。”

祁昭又是一笑,心想著自家媳婦這脾氣,看久了也挺有意思的。

就在這時,方氏突然覺得眼前一黑,昂著臉就要倒下去。

祁昭忙扶住了,以為她是氣大了,忙讓人去喊了郎中來。

等到了晚上,就有人到柳氏和祁昀的院子裏傳信兒,說是方氏身懷有孕,郎中說一月有餘。

這消息著實是讓柳氏樂得合不上嘴,方氏從生了石頭以後一直沒動靜,如今時隔數年再次有孕,在婆母看來便是喜事一樁了。

而葉嬌知道了也送了東西給方氏,專門挑了對身子有益的草藥種在盆子裏給她送去,幫她穩胎。

只是如今臨近過年,方氏作為家中長嫂,尋常過年時候不少事情都是她操持的,現在方氏懷了孩子還不滿三月,自然是不能過於操心,這些事情就擱置下來。

柳氏就讓葉嬌拿去做,不會的問她便是,總歸是要拿著練練的。

小人參原本清閑的日子驟然緊張起來,每天除了練字就是看著家裏的事情,林林總總的各種賬目光是熟悉就要好一陣子,想要操持好又要不少時候,一晃便是一月過去。

而在這一個月裏,祁昀京城裏面的鋪子開了分店,宅子的事情也落實了,等他們年後進京過了房契地契就歸他們名下。

寧寶和如意也長大了些,尤其是寧寶,之前還有點黑,和如意色差明顯,可是越長越白,如今已經是白生生的一個,小不點兒縮在繈褓裏的時候,就像是個糯米團子似的,又軟又甜。

只是沒了色差,兩個孩子長得又像了不少。

有時候旭寶都分不清楚他們,次次他都要端詳好一陣,甚至想要扒開繈褓往裏面瞧。

可是總這樣不是個辦法,而且有次跟馮先生說起來的時候,馮先生說這樣“有辱斯文”。

旭寶也不知道什麽叫斯文,但是既然這樣行不通,旭寶就又換了個辦法。

湊過去,咬他的就是如意,推他的就是寧寶。

祁昀這次進門時,瞧見的就是軟榻上,正笑呵呵的被如意咬了一臉口水的旭寶。

祁二郎不由地走過去,先拿著布帕給旭寶擦了擦臉,而後伸手抱起了如意晃了晃,眼睛卻是看向了書桌後面的葉嬌。

小人參這會兒正專心地看著賬冊,拿著筆在記著什麽,表情格外認真。

祁昀不由得道:“可有什麽不會的?”

本想著葉嬌定然是要問他,到時候自己解答一番,哄著葉嬌能親親自己也是好的,誰知道葉嬌卻是頭也不擡的道:“娘讓我自己琢磨,不能總問你。”

祁昀晃悠如意的手微微一頓,而後輕聲問道:“為何?”

葉嬌也不瞞他,直接回道:“娘說了,等回頭進了京城,院子裏面的事情還是要我拿主意的,現在正好多練練,總好過到時候問你。”

祁昀便知道,柳氏這是在教著葉嬌如何獨自管家了。

尋常百姓的女兒是不會教這些的,普通人家,吃飽穿暖就已經不容易,學多了也是浪費。

但是葉嬌不同,她是要進京當後宅主母的,哪怕祁昀能護著她讓她不用操心什麽心計手腕之類的,但是這管理後宅的本事卻要一點點的學。

之前柳氏就教過,但那只是讓她管好一個院子。

如今葉嬌養好了身子,也正好趕上方氏懷胎不能管事,柳氏就想著帶著葉嬌多學學多管管,總好過回頭進京兩眼一抹黑。

祁昀知道這是柳氏的好意,也就不多說什麽。

他拉住了如意想要捏他耳朵的小手,抱著顛了兩下,而後走近了葉嬌。

男人的眼睛看著葉嬌面前攤開的幾本書冊,只一掃就能看明白。

這裏面有賬目,也有家裏仆從歸置的明細,葉嬌都很仔細的記錄,字跡工整,雖說記得算不得特別清楚,但是打眼看去沒有看出疏漏,顯然是用過心的。

祁昀便知道自家娘子是在真的用心去學。

他到不覺得意外,葉嬌的脾氣就是如此,她覺得有用的,就像是認字管家的這種事兒,從來都是付出百倍精力去好好學的,要是她覺得沒用的,就像是詩詞歌賦之類,聽著都能睡著,碰都不帶碰的。

其實祁昀並不想要個十全姑娘,甚至有時候希望自家娘子開心就好,這些勞心費力的事兒都交給自己。

但是現在看著葉嬌這般努力,莫名得有些欣慰。

他們都在為了這個家而努力,只是細想來,祁昀覺得自己只是賺賺錢,可嬌娘又要生孩子,又要管後宅,當真是辛苦太多。

於是,祁昀低下頭,就在葉嬌的額頭親了親。

可沒等他說話,就聽葉嬌道:“相公我還沒洗澡呢,你別著急,晚上再說。”

祁昀:……

本來並不想做什麽的祁二郎突然被這麽一句話弄得耳朵發紅。

輕咳一聲,祁昀抱著已經開始咬他手的如意回了軟榻,撂下了,換了寧寶抱起來,嘴裏道:“寧寶和如意就是不一樣,我之前大概不該給他起這個名字。”

葉嬌昂頭看他:“怎麽了?”

祁昀瞧了瞧瞇著眼睛都不看他的寧寶,慢悠悠的道:“他也太懶了,旭寶也就不愛動彈,寧寶倒好,連眼睛都懶得睜,跟旭寶一樣,小豬似的。”

此話一出,旭寶立刻昂起腦袋抗議:“旭寶不是豬豬!”

葉嬌也瞧著祁昀:“別這麽說,娘說過,小孩兒也是有記性的,什麽都知道,回頭他把你這話記下來,以後和你不親了怎麽辦?”

祁昀看看大兒子,又看看自家娘子,明智的選擇不再多說。

可就在這時,祁昀突然覺得身上熱乎乎的。

一低頭,就看到寧寶終於看自己了。

那雙眼睛像極了他,眼角微挑,瞳孔如墨漆黑,偏偏在祁昀臉上就是君子如玉,放在寧寶臉上就是一片純然無辜。

而後祁昀才後知後覺,自己被兒子尿了一身……

莫婆子忍著笑接過了寧寶,讓人趕緊打水進來給祁昀擦擦,葉嬌則是起身走過來,看了看祁昀身上的“地圖”,眨了眨眼睛:“相公,沒事兒,孩子知道什麽?”

祁昀:……

剛剛你明明不是這麽說的。

不過也因為如此,祁昀洗了個澡,洗到一半的時候把給自己擦背的娘子拽到了浴桶裏。

因為浴桶略小了些,難免要往一起湊,耳鬢廝磨時略有情動也是難免。

等葉嬌打著哈欠被祁昀擦幹凈時,祁二郎想要把葉嬌抱過去。

他固然之前身子不好,不過如今調養得當,雖然還虛,但是力氣是長了不少,自家嬌娘又生的纖細,抱過去不成問題。

但是因為地上有水,祁昀腳下一個不穩,就把剛剛抱起一半的葉嬌給“撂”回了水裏。

葉嬌:……

祁昀:……

等醒了盹兒的葉嬌自己給自己擦幹凈,然後自己拽著祁昀回到床上躺好後,熄了蠟燭,落了床帳,葉嬌才小聲道:“相公,要不明天我給你煲湯補補身子吧?”

祁昀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只管悶悶的“嗯”了一聲。

第二天,祁家二少爺就去買了一張上好的地毯鋪在地上。

又過了些日子,剛進臘月,便下了入冬後的第一場雪,祁家再次為了過年而忙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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