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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9章 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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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9章 嘗試

星空頂下。

少女坐在臺階上, 深藍的光線落在她發絲上,如一層朦朧的輕紗。

就像是要做實驗一樣,用商討的語氣來問他。

她眼裏還有些猶豫, 像是不知道這樣合不合適,但又急於想解決問題。

哪怕這件事似乎在無形中妥協了自己。

她也想要迅速處理掉。

謝樾靜靜地註視著她,仿佛透過那副笨拙的眼鏡看到了她的躊躇又清亮的眼瞳。

外人總說謝樾不算個標準的謝家人。

他秉持公正,註重原則,不允許眼前出現逾矩之事。

但其實謝樾知道自己不是多好的人。

作為謝家人, 因為天生就位高權重,所以他擁有著可以公正的資本。

他從不曾遭受不公,因為沒有人敢給他不公。

對他而言, 公正並不是一件會侵犯到他利益的事。

正如富人施善, 是因為對他們而言發點善心不過是指縫裏落點營營小利,並不會影響到任何, 但對於窮人而言想要施善卻已經算對自己大割一刀。

因為基礎條件不同, 所以不能一概而論。

可郗禾不一樣。

她明明有可以隨心所欲的資本, 明明已經知道了自己擁有絕對的主權,卻還是願意去為了一些無所謂的人妥協自己。

謝樾做不到。

如果他身處郗禾的位置,他不將人處理幹凈都覺得後患無窮。

正如過去, 他要是站在郗禾被霸淩的角度,他絕不會去參加什麽學院女王的評選,而是用最簡單損失最小的辦法, 只要能震懾住其他人就足夠了。

但也正因此。

此時此刻,謝樾望著少女猶豫的側臉。

卻覺得, 遠比比在轎車裏感覺到她身上無比強硬的吸引力還要來得瑰麗。

在她說到要不要拿他那三個友人試試的時候, 伴隨著不自然的心跳頻率。

謝樾無比明確地感覺到了心中溢出的抗拒。

可他之前作為旁觀者,再了解不過郗禾一概拒絕的態度。

謝樾輕嘆了口氣, 溫和地說:“先不說真愛之吻這件事可不可信,即便可信,當你本人抗拒的時候,真的可行嗎?”

郗禾:“……”

可什麽白雪公主,睡美人裏,當事人也沒意識啊?!

最後不照樣蘇醒了嗎!

王子親吻公主時也沒考慮過公主想不想啊!

“童話大多是美好的故事,不是通過一方的忍耐完成的。”謝樾看著郗禾,解釋道,“如果你將這件事告訴了別人,卻發現詛咒並不能用這種方式解除,反而造成了誤會……”

他當然有私心。

直白來講,無論真愛之吻這件事是真是假,謝樾都不會讓郗禾去找別人。

“你說的有道理。”郗禾沈重地嘆了口氣,“那怎麽辦?”

她似乎沒想過眼前禮貌而疏離的少年會有私心,或許是因為之前他作為學生會長的公正以及幫助,讓她沒有任何越線感,導致她對謝樾的信任遠超旁人。

在她眼裏,謝樾比起戀人,似乎更偏向於指導者的定位。

所以即便今天的話題涉及到真愛這種偏暧昧的話題,她也不會想和其他幾人談。

郗禾潛意識覺得謝樾作為一個理智的“知情人”,不會喜歡她。

“其實不知道的細節還有很多。”

“真愛之吻的定義是什麽呢?”謝樾搖了搖頭,開口,“親吻?親哪裏都行嗎?還是一定要接吻呢?”

有的電影親一下臉就夠了,但有的可是強制要求接吻的。

而且。

“如果一旦吻手禮行不通,哪怕你願意委屈一下和不喜歡的人接吻……”謝樾看著郗禾,平靜地說,“無論作為什麽身份,我都不希望你去這樣做。”

“童話故事也不會這樣敘事。”

郗禾對上他的眼瞳,抿起唇,轉過身手心托著臉頰,無言地仰視著星空頂。

說得非常有道理。

郗禾也明白,可是她也想不到什麽好的解決辦法。

她也沒辦法帶著目的性去馬上喜歡上一個人。

而且只要想到詛咒的事,她就會下意識想起她有一個桎梏,反而導致她更沒辦法輕易喜歡上別人。

“所以我想試一試,如果吻手禮行不通。”郗禾微微偏了偏頭,看著他小聲說,“我們再考慮別的辦法。”

“投機取巧一下,就不告訴他們這是為了解除詛咒。”

萬一行得通呢。

謝樾卻仿佛讀懂了郗禾的想法,彎起眉眼:“你準備和他們一個人試一次,然後試完將眼鏡摘下來看有沒有效果嗎?”

他緩緩擡起手,如示範般,將臉頰上的金絲眼鏡取了下來,沒了遮擋的眼瞳直視著郗禾。

郗禾眨了眨眼,楞住了。

她還是第一次看見謝樾不戴眼鏡的模樣。

少年的眉眼本就偏銳利,帶細鏈的眼鏡反而無形中壓住了他的五官上的強勢感,給他平添了幾分斯文和矜貴感,一摘眼鏡,給人的感覺竟頗為不同。

“理論上似乎可行。”他隨意地捏著眼鏡架。

“但他們一旦和你有過身體接觸,你如何確定他們究竟是因為和你的觸碰而心跳加速,還是因為你摘眼鏡後受你的詛咒心跳加速呢。”

“你有辦法確定他們不是受你詛咒影響嗎?”

他嘆了口氣,蹙起眉,像是太過了解他的朋友:“融星惲和花諭笙又是兩個慣會演的。”

“我不建議你去揣度他們的想法。”

很有道理。

但是。

“謝會長。”郗禾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她站起來,長嘆了一口氣,轉過身微微俯身,註視著謝樾,眼裏滿是惆悵,像是實在不知道怎麽辦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還能怎麽辦?”

謝樾眸光一動,垂眸耐心地想了想,狀似是客觀地為她考慮:“既然要求是真愛,那你父親……”

影視作品裏也不是沒有親人吻醒人的案例。

“哈。”郗禾冷哼一聲,“事就是他幹出來的。”

她對上謝樾的目光,覺得自己態度不太好,立刻解釋道:“他的愛可能會讓詛咒加重,他不敢動。”

而且從小到大也不是沒親過。

一點用沒有,詛咒那是愈演愈烈。

“……我有一個想法。”謝樾看著她,思索著說道。

郗禾:“您說。”

她已經走投無路了。

“對比實驗需要參照,但不能將尋常人牽扯進來。”謝樾註視著郗禾,在她信賴的目光中,擡起手,說道,“我不知道真愛的判定標準是什麽,但我偏向於是你心中的標準。”

不受詛咒影響,單純喜歡她的性格、靈魂——名為郗禾的獨立個體。

“融星惲見過你的正臉嗎?”謝樾悉心地問。

郗禾:“見過,但他看起來似乎不怎麽不受影響?”

“我不確定,但就我多年觀察……”謝樾猶豫了下,斟酌地提醒,“我偏向他是裝的。”

只是目前看來他演得很成功。

郗禾不知道該怎麽說。

她偏向於相信謝樾的判斷,畢竟他們相處的時間比她和融星惲認識得久多了。

而且謝樾也沒必要騙她。

“你雖然之前和我提過,你們是後來才‘認識’的。”謝樾誠摯地說,“但在你被孝隨琛大肆尋找之後,他就已經提醒過我和孝隨琛,要多多警惕你了。”

“他可能瞞了你什麽,但具體我尚不清楚。”

郗禾沈下眼。

她確實分辨不出來花諭笙和融星惲的演技,但融星惲畢竟救過她,所以相比起花諭笙,她下意識更不願意去懷疑他。

“孝隨琛因你的詛咒對你一見鐘情,融星惲真假不明,乍一看花諭笙可能是個不錯的人選。”謝樾一一分析,側眸略帶遲疑,“但他和端木家……”

“算了。”

郗禾煩躁地用手貼著額頭,一想到這次事件的癥結就在端木熏的哥哥身上,更不想再在沒裹清楚的問題上平添麻煩。

謝樾看到郗禾眼底的糾結和煩悶,微微斂起眸。

“既不清楚真愛人選的標準,或許我們可以從喜愛的程度上入手。”他站起身來,平視著郗禾,禮貌地說,“你介意肢體接觸嗎?”

郗禾疑惑地看著他朝她伸出了手,像是想要握手。

她也沒多想就擡手配合他。

“失禮了。”

謝樾脊背前傾,右手一轉,手心輕輕地托住了她的指尖,放到了唇邊,在她指節上落下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

郗禾睜大了眼,指尖下意識顫了顫。

她甚至感覺到謝樾的睫毛掃過她的手背,溫熱的呼吸浸紅了她的手背,一陣奇異的電流感從脊背直躥而上。

非常輕,而且接觸面積其實真的很小。

比吻手禮還要更輕。

就像是怕冒犯驚擾到她一樣,微弱得宛如春日的海棠花瓣掃起漣漪。

郗禾哪怕知道他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實驗,明明也經歷過吻手禮,這也不是第一次,但還是下意識地紅了臉,不自在起來。

寂靜的天文館裏。

虛假但美麗的深藍星空之下。

心跳像是鼓動,一下下地敲擊著她的鼓膜。

“謝——”

郗禾眼瞼顫動了下,艱難地克制住羞赧的本能,遲半拍地找回嗓音,剛想說些什麽。

驀然。

聖德整點的鐘聲嗡鳴,帶著鳥雀飛向振翅的聲音,透過窗戶,落入她的耳畔。

隔著窗戶,似乎有冬日雪羽在耳畔紛飛。

郗禾怔然中,指節上還染著熱意,如體內的血液驀然倒流般。

感覺好像身上有什麽東西……悄然改變了。

明確的,清晰的。

就如童話中的公主會從睡夢中蘇醒般實實在在的。

根本不需要證明,她也能感覺得到變化。

郗禾眼眸微微挪動。

不可思議地註視著面前緩緩起身的少年。

郗禾看著他一如既往地朝她露出禮貌而平靜的笑容,仿佛剛剛只是做了一件再簡單不過的實驗。

只有兩人還沒放開的指尖,仿佛能讓人透過這小到不能再小的觸碰,聽到他不自然的心跳。

……明明她還沒摘眼鏡。

她心中對真愛的定義,也絕對不是普通好感就行。

郗禾指尖小小的抽動了下,耳垂紅了個遍,將他之前那些看似理智的分析全部丟在了腦後。

“謝樾。”

“你騙我。”

到底誰才是最會演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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