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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當眾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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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當眾親吻

紫硯沈默, 遂不敢再沈默了,連忙道:“娘娘英明!”

果然,叫她猜中了。

這個年紀的少年, 血氣方剛,最易因為這種事情大打出手。

“我英明,可我卻生了個糊塗兒子。”她語氣像是自嘲,沒有怒意,倒是輕松。

紫硯默默出了口氣。

“他倒是主意大得很,自作主張地娶了個姑娘不說,現在還因為跟知縣兒子鬥氣,為了那個姑娘, 就要革他知縣的職了。”她笑著轉過身, 拍拍絲桐的手,“瞧瞧, 這就是你說的, 未來的仁君聖主呢。”

絲桐尷尬地一笑,“娘娘, 太子畢竟還小……”

“行了。”她打斷,懶得聽她找補, “你去把我那對兒如意金鎖手鐲拿來。”

“是。”

絲桐將金手鐲捧來, 猜得皇後的用意,還很識相地用一個錦盒裝起。

皇後:“這個,你拿回去。”

絲桐將錦盒遞到紫硯面前。

“就當是兒子新婚, 我這個做娘的, 給他的新婚賀禮了。”

太貴重的東西, 不好送過去,一對金鐲子, 只當是聊表心意了。

紫硯望著遞到面前的錦盒,有點懵。她還以為皇後看到這封先斬後奏的喜帖,會勃然大怒,自己連如何安撫的言辭都準備好了。誰知她竟如此心平氣和,竟還像是歡喜般,給太子送出了一份新人賀禮。

她接過錦盒,頭上又響起皇後略帶嘆息的幽幽聲:“這個範靈樂,是不是就是住在佟家隔壁的屠戶女兒?”

扶華皇後雖未將太子養在身邊,可多年來往來宮中的信件不斷,她遠程關心著兒子的一切,對於他身邊親近之人,也是頗為知曉。

“正是。”

皇後輕聲呵笑,歪靠著案幾,“果真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雖然她對太子給自己挑的這個兒媳婦不甚滿意,但既然是他喜歡,便也不去指摘了。太子正是食髓知味的年紀,自己這個做母親的本就未能伴他左右,倒也不必再來一出棒打鴛鴦,這個年紀的孩兒,最是難管教,別弄得母子間又更生嫌隙了。

倒不如就讓他荒唐幾年,日後的事日後再說。

扶華皇後執筆回過信,紫硯捧著信,退下了。

絲桐收拾著案幾上的筆墨,一邊嘆氣,“娘娘,太子也真是挺不容易的。”

叫一個七品縣官的兒子下到獄裏頭欺侮,她聽了都心疼,莫說娘娘這個當親媽的了。

“我知道。”皇後舉頭,望著窗外的明月,目光憂傷,“可我也明白,官家的良苦用心。”

“宮裏生活太優渥,養尊處優、受盡世人奉承追捧,於他而言,並非好事。”

與兒闊別十餘年,自己連他長什麽模樣,都不知道。他或許也早把她的樣子,忘卻了吧。這樣的生離,為母的,總是比為父的更為痛心。

可無數個不眠的日夜,扶華皇後都忍住了將兒子召回身邊的沖動。比起承歡膝下,她更期盼,她的兒,終成一代明君。

燭火明輝,扶華皇後手撫過黃色的嬰兒衣,目中淚花隱約。

這是李煊滿周歲那年穿的衣服,大理國上貢的頂級雲錦,綿密絲滑,金線繡以祥雲螭龍紋,隱於黃色雲錦中而不顯見,可一旦放到太陽光下,金光閃耀,奢華奪目。

那時,他便穿著這身衣裳,窩在自己懷抱中,如玉的人兒小巧明秀,安靜地睡在繈褓裏,卻不知自己正受萬臣來賀,尊榮無上。

那時,她便決心,自己要把最好的一切,都給他。

可是她也知,歷來慈母多敗兒,皇家的敗兒,尤為可怕。她想給他最好的一切,不是金銀珠玉、世間富貴,而是一雙強大的肩膀,一雙,能扛起社稷的肩膀。

所以她願意放手,願意去賭,哪怕日後被兒子埋怨狠心,哪怕他可能會與自己疏遠,她也要放手去賭。

“娘娘,夜深了,快歇下吧。”

她抹去眼角的淚,將衣服遞過去,“把它收好吧。”

哎!絲桐深深嘆氣,侍奉皇後歇下,吹滅了燭火。

月光灑在窗欞上,凝結成了薄霜。

這一夜月色涼,坤寧宮又是一個難眠夜。

九州大地,共照同一輪明月。月光清輝,它會爬上皇宮的城墻,也會眷顧平凡人家的屋宇。

“來,再轉過去,背面我瞧瞧?”

佟暄在陳玉珠的指示下,又張著手臂,把背面轉給她看。

“哎,這衣服,正合身!”

陳玉珠拍掌一笑,上前,替他正了正衣領,“鄉貢那日,你就穿這身新衣進考場,瞧著精神勁兒都好。”

“哥哥穿這身可真俊!”佟雪和嫂嫂並排坐在長凳上,共捧一盤瓜子兒,她一邊磕著,一邊感嘆。

範靈樂嗑開一粒瓜子,歪頭看著面前風度翩翩的人傻笑。

是啊,她的相公,可真是天底下最俊的兒郎了呢!

佟雪又忍不住出聲道:“哥哥這次,可真有狀元相了。”

“哎,不對。”範靈樂手肘推一推她,“這鄉貢頭名還做不得‘狀元’,得要鄉貢考中了,日後進京面聖,被官家點中了的第一名,才叫‘狀元’呢。”

佟雪似有所悟的點點頭,這些科考上的事兒,她也鬧不明白,只聽人家說好聽的話就叫人‘狀元’,只以為這就是個最厲害的了。

“那鄉貢的頭名叫什麽呢?”佟雪不懂就問。範靈樂偏頭努力想著,眨眨眼,也鬧不明白了,一雙大眼睛不由朝佟暄望去,他接住她的眼神,噙著溫柔笑意,道:“是叫‘解元’。”

“對,‘解元’!”她腰一挺,笑了,“夫君這次,一頂能得中‘解元’!”

佟雪也有樣學樣,“哥哥這次,一定能得中‘解元’!”

陳玉珠被這兩小兒逗樂了,此番心情好,竟也是不嫌她們吵鬧,慈愛地笑著,反覆檢視衣服,一下又捋捋褶皺,就怕還有哪裏沒熨平。

這衣服是陳玉珠親手裁的布、親手縫的衣,做得不可謂不精細。料子用的是最普通不過的棉布衣,卻是陳玉珠在燈下,一針一線熬出來的。

“好了,去把衣服換下吧,我給你熨好了放包袱裏,路上就別穿了,當心招灰。到了考試那日再換上,啊。”她笑,拍拍兒子的肩。

佟暄望著微弱星光下母親的額頭,一條條皺紋如溝壑般,刻寫著她的辛勞。普通人家的婦女,一生勞作,辛勤半生,淹沒於繁重的家務中,比不得那些高門貴婦的保養得宜,人一過四十,歲月便不留情了。

“娘,謝謝您。”他不由動容。

陳玉珠嘴一撮,嗔怪道:“跟娘還客氣什麽,去!換衣服去!你今日好好歇息,明兒早還要趕路呢。”

他將衣服解下,遞過去,陳玉珠仔細搭在胳膊上,“別折騰久了,早點睡,啊。”

她話是朝著佟暄說的,偏轉身子,眼睛卻不自覺瞟了範靈樂一眼。

範靈樂霎時如芒在背,人不由挺直了腰,臉頰飛上兩團紅暈。

婆母這句話……似乎意有所指?

讓佟暄別“折騰久了”,這是不可能的。

他在書院閉關了好一段時日,今日才下山回家不說,接下來又是好多天的外出趕考,要這麽久都不能再抱著自己軟乎乎的小娘子,他今晚怎麽可能“不折騰”?

又是一夜春情,自不必說。

他攬著她,當夜要了三回。最開始暴烈,而後溫柔,最後像是化成了一灘水,輕輕柔柔愛撫過她,叫她在疲倦中再次攀上巔峰。

範靈樂累得歪睡過去的時候,什麽都沒有力氣去想了,要罵的話、要打的人,在方才那場情事中都已經徹底消磨了,心中只忍不住一句腹誹:

佟暄他怎麽這麽討厭!

第二日,趕考日。

佟母見著兒子一早便神清氣爽地出來問安,心中只是高興,絲毫無暇註意到他身後疲倦無力的範靈樂。

一家人圍坐在桌邊,吃過早飯後不久,吳松明的馬車便停到了家門口。

上廣元府趕考的路途不算太遙遠,牛車需要兩日,可若坐馬車,當早出發,至晚便能到。

佟暄本是商量和方愷同租一輛牛車,不僅能平攤車費,還能平攤一晚的住宿錢。吳松明知曉兄弟二人的打算後,大手一揮,“都來坐我家馬車,錢我出!”

吳松明家在縣裏雖富庶,卻還沒有闊氣到養一輛馬車的地步,只不過租一輛馬車的費用,對他來說確實不值一提。就是順帶手將兩個哥們兒捎上的事兒,他很是樂意。

“籲!”馬車停在了門口。

“子言兄,你好了嗎?”吳松明撩開車簾子,徑直對著敞開的大院裏頭喊。

佟岳接受“任命”,打著飛毛腿跑出來,跟他傳話道:“我哥說他一會兒就好,邀您進屋裏坐坐呢。”

“沒事兒,我就在這兒等他。”他袖著手,蹲在艙門口,又和小佟岳閑聊了幾句、逗他幾句,不久,院子裏忽然湧出來烏央烏央一群人,左提包、右挽手,把佟暄夾在中間,送他走出門來。

吳松明被這一陣仗楞了片刻,瞧見跟在佟暄身邊言笑晏晏的範靈樂,心中嘩啦一聲,猛然很不是滋味。

哎,這心裏頭,酸溜溜的。

“佟叔,佟姨,早呢。”他見長輩來了,不好蹲在車裏,連忙跳出來問安。

佟父佟母跟他感謝幾句,佟母又把手上的大包小包往車艙裏塞,“這都是自家裏烙的餅,你們帶著路上吃。”

吳松明靦腆一笑,撓撓後腦勺,忙道謝,眼睛就忍不住落在了佟暄……身邊的範靈樂身上。

樂樂還是那麽好看,明媚得像朵花兒似的,模樣似比之前做閨女時,又豐潤嬌艷了幾分。果然,她嫁給了喜歡的人,一定很幸福吧。

吳松明失落的目光只一瞬,還是被佟暄捕捉到了,他眸光一沈,牽緊了身邊的小手。

範靈樂感受到他掌心的溫熱,心不由詫異。

雖然牽手這種事情他們早已做過太多次,但那都是關起房門偷偷時,哪有像現在這般,在如此多親朋長輩面前牽手手的?

她臉一紅,低頭就要拔出來,他的手卻像鐵掌一般,鉗住不能動。

“你幹什麽……”

範靈樂掙紮,卻被他忽然攬過肩,濕潤的唇印落在了額頭上。“我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

眾人:“(ΩДΩ)!”

眼前這一幕,打了許多人個措手不防。

吳松明錯愕僵住,佟父尷尬撓頭,佟雪雙手捧臉,只有佟岳原地起跳,激動大叫:“哇!哥哥和嫂嫂親親了!羞羞臉羞羞臉……”

“梆”一下,佟岳被剛從車廂裏下來的佟母扣了個爆栗,“你嚷嚷什麽嚷嚷!”

佟岳捂住頭,一臉委屈,再是不敢造次了。

“咳咳……”

眾人轉頭,卻見範屠戶從隔壁院裏邁出門來,手裏頭拎著一串肉幹,臉上的笑似尬非尬,興許是望見了剛剛那一幕,卻也只當沒望見。

“大家都在呢。”

“來,佟暄,拿著。”

他把肉串遞過去,佟暄放開範靈樂,連忙伸手去接。

“這我自己曬的肉脯,新鮮得很,夠放好幾天不會壞。你路上帶著,跟大家夥兒分著吃。”

“岳丈大人有心了,小婿感激不盡。”他恭敬地作揖。

範屠戶見這斯文俊秀的女婿,是越看越順眼,哈哈大笑幾聲,“祝你金榜題名,未來掙一個好前程回來。”

吳松明在一旁看了這溫馨和樂的一幕,心裏只是艷羨感嘆。

若當初是自己娶了樂樂,該多好?算了,這種事,不能想,也不敢想。

雀兒站在檐角上,啼叫幾聲,又拍翅起飛。

馬鞭一揚,車輪轔轔,在眾人的揮別聲中,馬車終於消失在葫蘆巷口。車夫往瑯岳書院的方向疾馳,去接候在山腳的方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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