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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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章
喪屍發現自己進不去超市, 一直在結界面前仿徨徘徊。
巧克力的痕跡在它的嘴巴處殘遺了一圈黑乎乎的不明狀物，雖然眾人明知道它實力可怕，卻不由得覺得好笑。
喪屍卻完全不在乎面前這些鮮活的人肉, 只是目光癡迷卻又呆滯地緊緊盯著擺放著食物的貨架。
林秋硯看到這只喪屍, 表情滿是覆雜，眼底霎時寒芒湧現。
他欲蓋彌彰地垂下長睫, 擋住眼底一片黑沈沈的破濤洶湧。
江枝頭一次看到這麽奇怪的喪屍，忍不住生出好奇的情緒。
江枝隨手從貨架拿下兩袋零食, 丟向喪屍的方向。
東西還在半空的時候，就被它跳起來一把撈住。
喪屍立即興奮起來，露出尖利的牙齒, 風卷殘雲地幾口啃完食物, 速度快得就像是豬八戒吃人參果, 江枝都懷疑它能不能嘗出味道。
不對, 喪屍本來就是應該是除了人肉之外，嘗不出任何食物的味道。
喪屍被擋在結界之外，江枝不會有生命危險，於是更加走近幾步，幾乎是面對面地觀察了一番。
這只喪屍感染之前是人類男性，身材不錯，寬肩窄腰, 身形高大。盡管肌膚泛著駭人的青黑, 卻依然能看出它的底子不錯，五官俊秀，朗如日月。
根據還算整潔的衣衫, 可以看出它變異的時間不算久。
一個七階異能者經歷了什麽，才會變成喪屍？
還是這樣一只奇怪的喪屍。
“啊！”而就在這時候, 門外王強正扶著一個老人，身後還帶著一些村民準備轉移到超市之中，結果站在門口的喪屍一回頭，直接把他們嚇得失聲慘叫。
江枝的心頭頓時揪起，掌心升起一簇火焰。
她緊張地等待著喪屍會有什麽動作，深怕村民的尖叫會刺激到喪屍，讓喪屍變得狂暴。
這只喪屍的頭頂著LV.74，難怪能一擊便將馬上升入六階的王強重傷。
它的等階實在是太高了，又是戰鬥力恐怖的雷系，五階的江枝也只能盡力為村民阻攔一時。
就在眾人的心快到差點從嗓子眼跳出來的時候，喪屍卻轉過了腦袋，目光死死地盯著超市貨架，仿佛現在超市的食物對它來說才是最重要的東西。
江枝連忙沖王強低聲命令道：“你們先走！”
王強臉色慘白，使了個手勢，帶著村民們連忙悄無聲息地後退。
雖然喪屍暫時還未展現敵意，但還是別讓一群人肉待在面前刺激它了。
"我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超市食物竟然會對喪屍形成這般強烈的吸引力。"江枝眉頭緊皺：“林秋硯，之前你有看到過喪屍吃超市的食物嗎？”
林秋硯搖頭：“哪怕食物就放在面前，它們沒有任何反應。”
那真是奇了怪了。
江枝百思不得其解，同時也對於這只喪屍徘徊在門口不肯離去的行為很是頭痛。
一頭高階喪屍像尊門神似的守在這裏，還有哪個顧客敢來，她還怎麽做生意？
如果拿食物將它引誘開呢？
江枝用藤條綁了食物使勁丟遠，盡管她有力量系，但再遠也不過一條街的距離。
沒用。
喪屍屁顛顛跑過去把食物啃了，立馬回頭又蹲守在門口。
如果有人願意拿著食物將它帶離到更遠的地方，最好帶到其他城鎮，說不定它就找不到回來的路了。
但這種調虎離山的法子實在是太危險了。
路途之中，喪屍隨時有吃人和傷人的危險。
而且江枝懷疑這喪屍對超市的食物有什麽奇特的感知，不然也不會一進雲川鎮就目標明確地進入超市。
想要殺死這只喪屍一了百了的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江枝五階的火球對於這只七階喪屍不過是撓癢癢，而且一旦貿然攻擊，怕會觸怒喪屍，引得它大開殺戒。
江枝左思右想，都沒想出一個好辦法。
她只能先搞清楚喪屍為什麽能進入超市結界。
江枝叫出裝死的系統，詰問道。
[系統，你出來，為什麽這只喪屍剛才能夠進入結界，是超市的結界失靈了嗎？]
[結界會自動阻攔對人類有生命威脅的喪屍，但超市需要和顧客進行交易，一般情況下如果不是宿主有意識的驅逐命令，不會主動阻攔人類。]
[你說的這些我再清楚不過，不要講廢話。]
江枝忍不住揉了揉隱隱有些脹痛的額頭。
然而系統依然還是重覆了這句話。
江枝第一反應是系統又不肯好好說話，在打莫名其妙的啞謎。
但她忽然如飲醍醐，生出了一個奇怪的念頭。
[等等，你該不會是陰晦地提示我，它不是一頭喪屍，而是人類？]
但怎麽可能呢？
江枝左看看右瞅瞅，這頭喪屍全身肌膚都泛著青黑色，可能是高階喪屍的緣故，倒沒有出現低級喪屍的腐爛狀態，但帶著一股喪屍獨有的腐朽氣味，吃東西的時候露出了尖利的獠牙，黑色的瞳孔縮小，眼白面積比尋常人類大得多。
外表無論怎麽看，都是一頭貨真價實的喪屍。
還有最關鍵的一點是，王強他們是在三天前遇到的這只喪屍並被重傷。
而人類一旦被咬傷，感染喪屍病毒的24小時之內，就會徹底變異。
現在距離它感染喪失病毒起碼超過三天了，它怎麽可能還是人類？
系統很明顯像它之前說的那般最開始沒有權限主動告知，必須要江枝自己猜對了緣由，它才可以獲得權限透露更深層次的信息。
[對，它之所以第一次能進入超市結界，是因為結界沒有判定它的狀態歸屬於喪屍。]
江枝難以理解：[這是什麽異於常人的體質，感染時間肯定超過三天了，他竟然還有完全變成喪屍？恐怕這世界僅此一例吧。]
[不是體質問題。]系統意簡言駭地繼續解釋：[是他的精神強度遠遠異於常人。]
[他有著比生死更重要的信仰。]
[在深度感染即將徹底變異之際，他無法接受自己淪為吃同類血肉的怪物，他無法原諒自己變為曾經的敵人，於是生成了極其強烈的自毀傾向。]
[換而言之，他在即將變異之際就已經精神崩潰，強烈的自毀意識讓喪屍病毒也退避三舍，不敢強攻，否則身體宿主會帶著病毒一同滅亡，於是他的全身上下還剩下那一塊崩潰的識海未被徹底感染。]
江枝聽得一楞一楞的：[那現在給他灌水還有效果嗎，能不能讓他恢覆成正常人？]
系統似乎也有些無法判斷：[先試試再說吧。]
江枝把瓶裝水打的瓶蓋擰開，將水放到結界之外。
喪屍似乎最開始對水不是很感興趣，但水同樣帶著超市獨有的氣息，喪屍還是忍不住拿了起來，它的嘴不能對準瓶蓋，倒出來的水灑了大半。
江枝靜靜等候了一會，喪屍忽然發出淒厲的哀嚎，疼得在地上打滾，似乎感到十分難受。
其他感染狀態的人喝水並沒有如此痛苦。
但一時半會應該看不出效果，江枝眼見已經是深夜，便招呼著其他人先去休息。
等到安置了其他人，林秋硯忽然劃著輪椅來找江枝，沒頭沒腦來了一句。
“可以。”
江枝怔了怔：“什麽？”
林秋硯垂著眼睛，烏黑的睫毛輕顫：“剛才你說的雇傭我為店員。”
“我剛才已經升入了五階，之後我可以控制一些喪屍，分布在雲川鎮附近，可攻可守，也算是有用處。”
他的腦袋上果然頂著Lv.50。
不過一會沒註意，還真是說升就升了啊。
江枝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聽到林秋硯又說：“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江枝不可能草率答應未知的事情：“你先說說是什麽條件。”
“不能告訴任何人我的能力。”
這倒不是什麽難以做到的要求，直接對外宣傳這是她的異能就行。
反正超市不合常理的神奇之處太多，不缺這一件驚世駭俗的事情。
“好，那我就說這是我的異能，既然你自己都不介意我奪走你的光環——”
林秋硯慘然一笑：“這不是光環，這是詛咒。”
林秋硯似乎不想再細說：“我累了。”
江枝也不多問，應了一聲：“把契約簽了你就去休息吧。”
林秋硯有些訝異：“紙質合同對於末日來說就是一個笑話。”
法律與道德全面崩潰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依靠人類的本性而為。
可喪心病狂的人，比有底線有良心的人太多了。
在這危機四伏的世界，做一個善人比起做惡人的後果，是太多無法承受的代價。
“當然不是紙質合同，你太小瞧我的超市了。”
江枝的話音剛落，林秋硯的瞳孔一震。
他的眼前出現了一道光屏，上面是契約條款。
江枝懶得改動，就把之前和何安安契約的條款放在了上面。
林秋硯的眼睛上面的薪酬待遇飛快略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契約的最下面那幾行加粗的字體。
[契約形成需雙方同意，但只需一方意見便可以解除契約。]
[只要雇傭合同沒有結束，在契約有效的任何時間之內，雙方都不可以生成對對方任何有害的思想或者做出對對方的任何不利行為，一旦被監測到，將通知對方並自動解除契約。]
林秋硯看著這幾行字，像是看見了什麽絕世寶物。
他的眸光湧動，飽含著覆雜的情緒，似乎隱隱蒙了一層水霧，一線微暈紅潮爬上他的臉頰，容顏亮得驚人，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
江枝不懂林秋硯為何會有如此巨大的反應，但被他的絕世容顏眩暈了一瞬。
“好，我簽。”他好像反應過來自己有些失態，別扭地微側過臉，但菲薄的唇角控制地不住勾起。
以指為筆，光幕上很快留下了兩人的名字。
“嗯，那你既然成了我的員工，你就別住普通房間了，和何安安一樣住一間套房。早點休息，我再去看看那只雷系喪屍。”
江枝丟下一句話，正要去門口，身後卻響起輪椅在地板滑動的聲音。
江枝扭頭看過去，林秋硯在對上江枝視線的時候，連忙慌張地垂下頭。
“那只喪屍很危險的。”林秋硯吞吞吐吐地說：“要不你別再輕易接觸它，我現在既然已經五階了，六階也指日可待。等我升入六階之後，就可以控制它了。”
江枝聞言雙眸一緊，立即出聲質問道。
“可那只喪屍已經突破七階了。你之前不是說過，你只能控制同等級別或以下級別，難不成是在騙我？”
這也就表示著林秋硯之前的話全要被推翻，他害她的可能依然存在。
眼見江枝的眼神盛裝著清冷的寒意，目光猶如利劍，蘊含著攝人的冰冷和懷疑，林秋硯少有的急聲解釋。
“我沒有騙你！只有這只喪屍是意外，它比一般的喪屍都要容易控制，所以我才能越階控制。”
根據系統之前的話佐證，這只雷系喪屍的確是罕見的特例，再則現在有了契約，林秋硯後面如果有了壞心，她隨時都可以知道。
江枝心思一轉，語氣放柔了幾分：“好，那我暫且信你。”
兩人來到超市門口，喪屍似乎不覆剛才那麽痛苦，但喪屍的外形沒有絲毫好轉。
一張顏色駭人的臉貼在結界邊緣處，似乎是想要進來。
系統根據江枝的吩咐監測了一下。
[喪屍病毒雖然有被清理的痕跡，但很快便有繁殖再生的現象，所以凈化之水對它無用。]
江枝困惑地皺起眉毛。
自從江枝歪打正著踩中了喪屍的身份，系統不再被約束有了解答權限，倒是說得詳細。
[他那一塊崩塌毀壞的神識，也存在喪屍病毒。身體其他部位的喪屍病毒哪怕被凈化之水清除，但只要剩下的那一丁點喪屍病毒還在，就會不斷繁殖再生，而且繁殖的速度會變得極其瘋狂，直到其他部位再遍布病毒的存在，所以他喝水之後才會如此痛苦。]
江枝目露憐憫：[那他只能一直保持這樣的狀態，沒辦法解救？]
[宿主的治愈系如果能升入和他同等級或者以上等級，應該能治愈重築他那一塊崩塌的神識，到時候再用凈化之水清除喪屍病毒，說不定有轉機。]
江枝微微咂舌。
升入七階？
那可是需要一千多萬G啊。
光是想想都覺得肉痛。
但現在這只喪屍可怎麽處理呢？
雖然它暫時不會傷人，但總不能由著它待著這裏，實在是影響超市的生意。
[你說它暫時處於喪屍和人類的狀態之間？]江枝突發奇想：[雖然我的契約應該是只對人類有效，但試一試也不會有任何損失。]
江枝嘗試著傳遞了契約的神念，然而喪屍只是呆呆地楞在原地，哪怕看到了眼前的光屏也無動於衷。
雖然它實力出眾，但崩塌的神識傷了腦子，不能像其他喪屍隨著等級提升也會增長智力，它看起來笨笨呆呆的，似乎只剩下了一點對於超市食物的渴望本能。
以它現在可憐的智商，根本不能理解契約的意思。
江枝嘗試用食物引誘，循循善誘。
對於食物喪屍倒是照單全收，但對於面前的契約光屏，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江枝有些洩氣，眼看四周無人，小聲問林秋硯：“你平時是怎麽做到控制喪屍的？”
身為世間獨有的異能，林秋硯也不知道怎麽描述。
他想了想：“就像是每一只喪屍身上都纏有無形的絲線，而我等級足夠的話，就可以操控它們身上的絲線，隨意擺弄它們。”
林秋硯的描述倒是形象，江枝的腦海裏頓時出現了相應的畫面。
倒是給了江枝幾分靈感。
喪屍對於契約沒有反應，不主動應答。
那她就試著進行強制契約，只要喪屍不拒絕就行了。
就像是她在打電話，喪屍對於電話鈴聲沒有反應，沒有接通的行動，兩個人就沒辦法進行契約的溝通。
那江枝就準備幫喪屍接通電話，只要它自己沒有反抗拒絕的行為，這個契約說不定可以成功。
江枝給林秋硯大致描述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你說它要比尋常喪屍好控制許多，你雖然現在差了兩階，能不能試著稍微控制它一個念頭，哪怕就那一瞬間，只要讓它打開神識，接受到我的契約意圖。”
林秋硯不能確定：“相差兩階的距離實在過大，我試試吧。”
江枝選中雷系喪屍為契約對象，將契約的念頭不斷發送，然後果真找到了一個喪屍神識敞開的空隙，連忙將自己的契約意圖發射了進去。
喪屍對於這個強制沖進腦子裏的東西很是困惑，但也沒什麽劇烈反應，趁著喪屍被江枝手裏的食物吸引了興趣，並沒有生成反抗的意識，江枝連忙生成契約。
“契約成功了！”江枝自己都不敢相信，語氣興奮而雀躍。
她竟然真的雇傭了一只戰力高強的喪屍作為店員！
她看向林秋硯，連聲感* 謝。
林秋硯耳畔一紅，局促地移開視線。
雇傭關系本來是平等的，江枝並不能強制店員做不情願的事情。
但由於雇傭關系成立之後，江枝和店員有了一層無形的羈絆，尋常店員作為人類有自我意識，大腦一般處於封閉狀態，哪怕江枝作為店長也不能強制撬門，輕易地進入店員的識海。
但識海崩潰的喪屍沒有任何自我意識，也不會生成任何反抗意識，識海大大敞開著，江枝能絲滑地順利進入，不受任何阻攔。
幾乎是江枝讓它做什麽，它就會照單接收。
江枝嘗試著讓喪屍做了幾個動作，喪屍雖然動作僵硬，但乖乖地照做。
江枝為表鼓勵，給喪屍丟了幾塊零食。
喪屍立即狼吞虎咽，一掃而光。
江枝鏈接了喪屍的大腦之後，能感受它因為吃到食物而升起的愉悅情緒，她還終於明白了這只雷系喪屍為何會對超市食物如此情有獨鐘。
原來它現在紊亂的狀態讓它受到了很大的折磨，渾身猶如被烈火炙烤，一遍遍地遭受著骨骼經脈寸斷又不斷重生的無窮無極的苦痛。
而超市的食物帶有滋補的力量，可以安撫它體內兩股不斷相爭的力量，讓它痛苦不堪的狀態能得到短暫的舒緩。
江枝甚至能從它敞開的識海之中，感知喪屍近期的記憶。
它在三天前重傷王強眾人，但最後的意識讓它忍住了吃人的欲望，放任王強他們逃跑。
而它後來撿到了王強他們遺漏的超市食物，嘗試吃了之後身體感到舒服了不少，才會一路追蹤而來。
江枝讓喪屍進了超市，眼看喪屍急匆匆地沖向貨架，似乎大有一掃而光的架勢。
江枝連忙發出指令阻止。
“你的食量如此恐怖，可不能讓你敞開了肚皮吃，你每天只能吃和其他店員一樣的分量。”
喪屍倒是聽話，江枝一阻攔，它就只是眼巴巴地看著貨架，但不會自作主張了。
喪屍竟如此乖巧，唯命是從，讓江枝喜出望外。
“你以後就是我的店員了，我會盡快升階，為你治療的。”
喪屍呆呆地聽著，表情木楞。
江枝眼珠子轉了轉：“該給你取個名字，叫什麽好呢？”
“巧克力。”
喪屍立即有了反應，渴求地往前走了幾步，喉嚨溢出含糊不清的嗚咽。
江枝忍不住笑了：“好，那就叫你巧克力，以後有你在，我看誰還敢搗亂，直接電個痛快。”
不過一晚上，超市就多了兩位異能各有千秋的店員，離超市未來的做大做強又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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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屍發現自己進不去超市, 一直在結界面前仿徨徘徊。
巧克力的痕跡在它的嘴巴處殘遺了一圈黑乎乎的不明狀物，雖然眾人明知道它實力可怕，卻不由得覺得好笑。
喪屍卻完全不在乎面前這些鮮活的人肉, 只是目光癡迷卻又呆滯地緊緊盯著擺放著食物的貨架。
林秋硯看到這只喪屍, 表情滿是覆雜，眼底霎時寒芒湧現。
他欲蓋彌彰地垂下長睫, 擋住眼底一片黑沈沈的破濤洶湧。
江枝頭一次看到這麽奇怪的喪屍，忍不住生出好奇的情緒。
江枝隨手從貨架拿下兩袋零食, 丟向喪屍的方向。
東西還在半空的時候，就被它跳起來一把撈住。
喪屍立即興奮起來，露出尖利的牙齒, 風卷殘雲地幾口啃完食物, 速度快得就像是豬八戒吃人參果, 江枝都懷疑它能不能嘗出味道。
不對, 喪屍本來就是應該是除了人肉之外，嘗不出任何食物的味道。
喪屍被擋在結界之外，江枝不會有生命危險，於是更加走近幾步，幾乎是面對面地觀察了一番。
這只喪屍感染之前是人類男性，身材不錯，寬肩窄腰, 身形高大。盡管肌膚泛著駭人的青黑, 卻依然能看出它的底子不錯，五官俊秀，朗如日月。
根據還算整潔的衣衫, 可以看出它變異的時間不算久。
一個七階異能者經歷了什麽，才會變成喪屍？
還是這樣一只奇怪的喪屍。
“啊！”而就在這時候, 門外王強正扶著一個老人，身後還帶著一些村民準備轉移到超市之中，結果站在門口的喪屍一回頭，直接把他們嚇得失聲慘叫。
江枝的心頭頓時揪起，掌心升起一簇火焰。
她緊張地等待著喪屍會有什麽動作，深怕村民的尖叫會刺激到喪屍，讓喪屍變得狂暴。
這只喪屍的頭頂著LV.74，難怪能一擊便將馬上升入六階的王強重傷。
它的等階實在是太高了，又是戰鬥力恐怖的雷系，五階的江枝也只能盡力為村民阻攔一時。
就在眾人的心快到差點從嗓子眼跳出來的時候，喪屍卻轉過了腦袋，目光死死地盯著超市貨架，仿佛現在超市的食物對它來說才是最重要的東西。
江枝連忙沖王強低聲命令道：“你們先走！”
王強臉色慘白，使了個手勢，帶著村民們連忙悄無聲息地後退。
雖然喪屍暫時還未展現敵意，但還是別讓一群人肉待在面前刺激它了。
"我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超市食物竟然會對喪屍形成這般強烈的吸引力。"江枝眉頭緊皺：“林秋硯，之前你有看到過喪屍吃超市的食物嗎？”
林秋硯搖頭：“哪怕食物就放在面前，它們沒有任何反應。”
那真是奇了怪了。
江枝百思不得其解，同時也對於這只喪屍徘徊在門口不肯離去的行為很是頭痛。
一頭高階喪屍像尊門神似的守在這裏，還有哪個顧客敢來，她還怎麽做生意？
如果拿食物將它引誘開呢？
江枝用藤條綁了食物使勁丟遠，盡管她有力量系，但再遠也不過一條街的距離。
沒用。
喪屍屁顛顛跑過去把食物啃了，立馬回頭又蹲守在門口。
如果有人願意拿著食物將它帶離到更遠的地方，最好帶到其他城鎮，說不定它就找不到回來的路了。
但這種調虎離山的法子實在是太危險了。
路途之中，喪屍隨時有吃人和傷人的危險。
而且江枝懷疑這喪屍對超市的食物有什麽奇特的感知，不然也不會一進雲川鎮就目標明確地進入超市。
想要殺死這只喪屍一了百了的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江枝五階的火球對於這只七階喪屍不過是撓癢癢，而且一旦貿然攻擊，怕會觸怒喪屍，引得它大開殺戒。
江枝左思右想，都沒想出一個好辦法。
她只能先搞清楚喪屍為什麽能進入超市結界。
江枝叫出裝死的系統，詰問道。
[系統，你出來，為什麽這只喪屍剛才能夠進入結界，是超市的結界失靈了嗎？]
[結界會自動阻攔對人類有生命威脅的喪屍，但超市需要和顧客進行交易，一般情況下如果不是宿主有意識的驅逐命令，不會主動阻攔人類。]
[你說的這些我再清楚不過，不要講廢話。]
江枝忍不住揉了揉隱隱有些脹痛的額頭。
然而系統依然還是重覆了這句話。
江枝第一反應是系統又不肯好好說話，在打莫名其妙的啞謎。
但她忽然如飲醍醐，生出了一個奇怪的念頭。
[等等，你該不會是陰晦地提示我，它不是一頭喪屍，而是人類？]
但怎麽可能呢？
江枝左看看右瞅瞅，這頭喪屍全身肌膚都泛著青黑色，可能是高階喪屍的緣故，倒沒有出現低級喪屍的腐爛狀態，但帶著一股喪屍獨有的腐朽氣味，吃東西的時候露出了尖利的獠牙，黑色的瞳孔縮小，眼白面積比尋常人類大得多。
外表無論怎麽看，都是一頭貨真價實的喪屍。
還有最關鍵的一點是，王強他們是在三天前遇到的這只喪屍並被重傷。
而人類一旦被咬傷，感染喪屍病毒的24小時之內，就會徹底變異。
現在距離它感染喪失病毒起碼超過三天了，它怎麽可能還是人類？
系統很明顯像它之前說的那般最開始沒有權限主動告知，必須要江枝自己猜對了緣由，它才可以獲得權限透露更深層次的信息。
[對，它之所以第一次能進入超市結界，是因為結界沒有判定它的狀態歸屬於喪屍。]
江枝難以理解：[這是什麽異於常人的體質，感染時間肯定超過三天了，他竟然還有完全變成喪屍？恐怕這世界僅此一例吧。]
[不是體質問題。]系統意簡言駭地繼續解釋：[是他的精神強度遠遠異於常人。]
[他有著比生死更重要的信仰。]
[在深度感染即將徹底變異之際，他無法接受自己淪為吃同類血肉的怪物，他無法原諒自己變為曾經的敵人，於是生成了極其強烈的自毀傾向。]
[換而言之，他在即將變異之際就已經精神崩潰，強烈的自毀意識讓喪屍病毒也退避三舍，不敢強攻，否則身體宿主會帶著病毒一同滅亡，於是他的全身上下還剩下那一塊崩潰的識海未被徹底感染。]
江枝聽得一楞一楞的：[那現在給他灌水還有效果嗎，能不能讓他恢覆成正常人？]
系統似乎也有些無法判斷：[先試試再說吧。]
江枝把瓶裝水打的瓶蓋擰開，將水放到結界之外。
喪屍似乎最開始對水不是很感興趣，但水同樣帶著超市獨有的氣息，喪屍還是忍不住拿了起來，它的嘴不能對準瓶蓋，倒出來的水灑了大半。
江枝靜靜等候了一會，喪屍忽然發出淒厲的哀嚎，疼得在地上打滾，似乎感到十分難受。
其他感染狀態的人喝水並沒有如此痛苦。
但一時半會應該看不出效果，江枝眼見已經是深夜，便招呼著其他人先去休息。
等到安置了其他人，林秋硯忽然劃著輪椅來找江枝，沒頭沒腦來了一句。
“可以。”
江枝怔了怔：“什麽？”
林秋硯垂著眼睛，烏黑的睫毛輕顫：“剛才你說的雇傭我為店員。”
“我剛才已經升入了五階，之後我可以控制一些喪屍，分布在雲川鎮附近，可攻可守，也算是有用處。”
他的腦袋上果然頂著Lv.50。
不過一會沒註意，還真是說升就升了啊。
江枝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聽到林秋硯又說：“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江枝不可能草率答應未知的事情：“你先說說是什麽條件。”
“不能告訴任何人我的能力。”
這倒不是什麽難以做到的要求，直接對外宣傳這是她的異能就行。
反正超市不合常理的神奇之處太多，不缺這一件驚世駭俗的事情。
“好，那我就說這是我的異能，既然你自己都不介意我奪走你的光環——”
林秋硯慘然一笑：“這不是光環，這是詛咒。”
林秋硯似乎不想再細說：“我累了。”
江枝也不多問，應了一聲：“把契約簽了你就去休息吧。”
林秋硯有些訝異：“紙質合同對於末日來說就是一個笑話。”
法律與道德全面崩潰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依靠人類的本性而為。
可喪心病狂的人，比有底線有良心的人太多了。
在這危機四伏的世界，做一個善人比起做惡人的後果，是太多無法承受的代價。
“當然不是紙質合同，你太小瞧我的超市了。”
江枝的話音剛落，林秋硯的瞳孔一震。
他的眼前出現了一道光屏，上面是契約條款。
江枝懶得改動，就把之前和何安安契約的條款放在了上面。
林秋硯的眼睛上面的薪酬待遇飛快略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契約的最下面那幾行加粗的字體。
[契約形成需雙方同意，但只需一方意見便可以解除契約。]
[只要雇傭合同沒有結束，在契約有效的任何時間之內，雙方都不可以生成對對方任何有害的思想或者做出對對方的任何不利行為，一旦被監測到，將通知對方並自動解除契約。]
林秋硯看著這幾行字，像是看見了什麽絕世寶物。
他的眸光湧動，飽含著覆雜的情緒，似乎隱隱蒙了一層水霧，一線微暈紅潮爬上他的臉頰，容顏亮得驚人，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
江枝不懂林秋硯為何會有如此巨大的反應，但被他的絕世容顏眩暈了一瞬。
“好，我簽。”他好像反應過來自己有些失態，別扭地微側過臉，但菲薄的唇角控制地不住勾起。
以指為筆，光幕上很快留下了兩人的名字。
“嗯，那你既然成了我的員工，你就別住普通房間了，和何安安一樣住一間套房。早點休息，我再去看看那只雷系喪屍。”
江枝丟下一句話，正要去門口，身後卻響起輪椅在地板滑動的聲音。
江枝扭頭看過去，林秋硯在對上江枝視線的時候，連忙慌張地垂下頭。
“那只喪屍很危險的。”林秋硯吞吞吐吐地說：“要不你別再輕易接觸它，我現在既然已經五階了，六階也指日可待。等我升入六階之後，就可以控制它了。”
江枝聞言雙眸一緊，立即出聲質問道。
“可那只喪屍已經突破七階了。你之前不是說過，你只能控制同等級別或以下級別，難不成是在騙我？”
這也就表示著林秋硯之前的話全要被推翻，他害她的可能依然存在。
眼見江枝的眼神盛裝著清冷的寒意，目光猶如利劍，蘊含著攝人的冰冷和懷疑，林秋硯少有的急聲解釋。
“我沒有騙你！只有這只喪屍是意外，它比一般的喪屍都要容易控制，所以我才能越階控制。”
根據系統之前的話佐證，這只雷系喪屍的確是罕見的特例，再則現在有了契約，林秋硯後面如果有了壞心，她隨時都可以知道。
江枝心思一轉，語氣放柔了幾分：“好，那我暫且信你。”
兩人來到超市門口，喪屍似乎不覆剛才那麽痛苦，但喪屍的外形沒有絲毫好轉。
一張顏色駭人的臉貼在結界邊緣處，似乎是想要進來。
系統根據江枝的吩咐監測了一下。
[喪屍病毒雖然有被清理的痕跡，但很快便有繁殖再生的現象，所以凈化之水對它無用。]
江枝困惑地皺起眉毛。
自從江枝歪打正著踩中了喪屍的身份，系統不再被約束有了解答權限，倒是說得詳細。
[他那一塊崩塌毀壞的神識，也存在喪屍病毒。身體其他部位的喪屍病毒哪怕被凈化之水清除，但只要剩下的那一丁點喪屍病毒還在，就會不斷繁殖再生，而且繁殖的速度會變得極其瘋狂，直到其他部位再遍布病毒的存在，所以他喝水之後才會如此痛苦。]
江枝目露憐憫：[那他只能一直保持這樣的狀態，沒辦法解救？]
[宿主的治愈系如果能升入和他同等級或者以上等級，應該能治愈重築他那一塊崩塌的神識，到時候再用凈化之水清除喪屍病毒，說不定有轉機。]
江枝微微咂舌。
升入七階？
那可是需要一千多萬G啊。
光是想想都覺得肉痛。
但現在這只喪屍可怎麽處理呢？
雖然它暫時不會傷人，但總不能由著它待著這裏，實在是影響超市的生意。
[你說它暫時處於喪屍和人類的狀態之間？]江枝突發奇想：[雖然我的契約應該是只對人類有效，但試一試也不會有任何損失。]
江枝嘗試著傳遞了契約的神念，然而喪屍只是呆呆地楞在原地，哪怕看到了眼前的光屏也無動於衷。
雖然它實力出眾，但崩塌的神識傷了腦子，不能像其他喪屍隨著等級提升也會增長智力，它看起來笨笨呆呆的，似乎只剩下了一點對於超市食物的渴望本能。
以它現在可憐的智商，根本不能理解契約的意思。
江枝嘗試用食物引誘，循循善誘。
對於食物喪屍倒是照單全收，但對於面前的契約光屏，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江枝有些洩氣，眼看四周無人，小聲問林秋硯：“你平時是怎麽做到控制喪屍的？”
身為世間獨有的異能，林秋硯也不知道怎麽描述。
他想了想：“就像是每一只喪屍身上都纏有無形的絲線，而我等級足夠的話，就可以操控它們身上的絲線，隨意擺弄它們。”
林秋硯的描述倒是形象，江枝的腦海裏頓時出現了相應的畫面。
倒是給了江枝幾分靈感。
喪屍對於契約沒有反應，不主動應答。
那她就試著進行強制契約，只要喪屍不拒絕就行了。
就像是她在打電話，喪屍對於電話鈴聲沒有反應，沒有接通的行動，兩個人就沒辦法進行契約的溝通。
那江枝就準備幫喪屍接通電話，只要它自己沒有反抗拒絕的行為，這個契約說不定可以成功。
江枝給林秋硯大致描述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你說它要比尋常喪屍好控制許多，你雖然現在差了兩階，能不能試著稍微控制它一個念頭，哪怕就那一瞬間，只要讓它打開神識，接受到我的契約意圖。”
林秋硯不能確定：“相差兩階的距離實在過大，我試試吧。”
江枝選中雷系喪屍為契約對象，將契約的念頭不斷發送，然後果真找到了一個喪屍神識敞開的空隙，連忙將自己的契約意圖發射了進去。
喪屍對於這個強制沖進腦子裏的東西很是困惑，但也沒什麽劇烈反應，趁著喪屍被江枝手裏的食物吸引了興趣，並沒有生成反抗的意識，江枝連忙生成契約。
“契約成功了！”江枝自己都不敢相信，語氣興奮而雀躍。
她竟然真的雇傭了一只戰力高強的喪屍作為店員！
她看向林秋硯，連聲感* 謝。
林秋硯耳畔一紅，局促地移開視線。
雇傭關系本來是平等的，江枝並不能強制店員做不情願的事情。
但由於雇傭關系成立之後，江枝和店員有了一層無形的羈絆，尋常店員作為人類有自我意識，大腦一般處於封閉狀態，哪怕江枝作為店長也不能強制撬門，輕易地進入店員的識海。
但識海崩潰的喪屍沒有任何自我意識，也不會生成任何反抗意識，識海大大敞開著，江枝能絲滑地順利進入，不受任何阻攔。
幾乎是江枝讓它做什麽，它就會照單接收。
江枝嘗試著讓喪屍做了幾個動作，喪屍雖然動作僵硬，但乖乖地照做。
江枝為表鼓勵，給喪屍丟了幾塊零食。
喪屍立即狼吞虎咽，一掃而光。
江枝鏈接了喪屍的大腦之後，能感受它因為吃到食物而升起的愉悅情緒，她還終於明白了這只雷系喪屍為何會對超市食物如此情有獨鐘。
原來它現在紊亂的狀態讓它受到了很大的折磨，渾身猶如被烈火炙烤，一遍遍地遭受著骨骼經脈寸斷又不斷重生的無窮無極的苦痛。
而超市的食物帶有滋補的力量，可以安撫它體內兩股不斷相爭的力量，讓它痛苦不堪的狀態能得到短暫的舒緩。
江枝甚至能從它敞開的識海之中，感知喪屍近期的記憶。
它在三天前重傷王強眾人，但最後的意識讓它忍住了吃人的欲望，放任王強他們逃跑。
而它後來撿到了王強他們遺漏的超市食物，嘗試吃了之後身體感到舒服了不少，才會一路追蹤而來。
江枝讓喪屍進了超市，眼看喪屍急匆匆地沖向貨架，似乎大有一掃而光的架勢。
江枝連忙發出指令阻止。
“你的食量如此恐怖，可不能讓你敞開了肚皮吃，你每天只能吃和其他店員一樣的分量。”
喪屍倒是聽話，江枝一阻攔，它就只是眼巴巴地看著貨架，但不會自作主張了。
喪屍竟如此乖巧，唯命是從，讓江枝喜出望外。
“你以後就是我的店員了，我會盡快升階，為你治療的。”
喪屍呆呆地聽著，表情木楞。
江枝眼珠子轉了轉：“該給你取個名字，叫什麽好呢？”
“巧克力。”
喪屍立即有了反應，渴求地往前走了幾步，喉嚨溢出含糊不清的嗚咽。
江枝忍不住笑了：“好，那就叫你巧克力，以後有你在，我看誰還敢搗亂，直接電個痛快。”
不過一晚上，超市就多了兩位異能各有千秋的店員，離超市未來的做大做強又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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