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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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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在北部族民們的嚴密防控下, 獰惡記仇的沙狼群再沒能突破防線傷害到任何一個躲在大沙屋裏的沙民。

它們忿忿不平,幾天的時間裏咬扒壞了幾間沙屋的柵欄門,在有透氣孔的外圍沙墻底部挖出無數或大或小的坑洞,還將有駱駝氣味的圈棚破壞得亂七八糟。

就這樣, 北部聚集地好不容易守到了風旋天的末尾。

氣候雖然依舊酷寒, 但在沙野上洶湧席卷的風沙卻小了許多。

在這檔口, 其他某間大沙屋內那位不幸被沙狼咬殘下半身的獨身男沙民最終也沒撐住,悄無聲息地在冬夜裏傷重去世了。

畢竟像駱寬一樣好運遇上顧家,得來悉心照顧的人到底是少數。

沒有家裏人幫忙操辦後事, 他的喪葬只能由北部負責置辦, 且為了防止狼群從沙地裏掘出屍體啃食, 族裏沒有考慮傳統沙葬, 而是選擇火葬,顧家所在的大屋也下來了人籌集駱駝幹糞。

彼時,還沒有到顧家吃早食的時間, 陶水和顧井甚至還在沙榻上睡著懶覺。

顧漠和顧山打理著兩只駱駝呆了一整晚變得臟臭的裏間,將它們拉下的夜糞一塊塊拾掇進糞簍裏, 又將底下冷硬的沙礫鏟除幹凈, 重新鋪上放在火盆旁烤暖的幹燥細沙。

重傷初愈的駱寬還沒有力氣幫忙幹重活,他便坐靠在火盆旁幫著理糞看火。

屋內溫度太低, 新鮮潮濕的駱駝糞至少需要兩三日功夫才能徹底烘幹, 因此顧家前排的過道裏堆放了好幾日累積下來的草糞, 幹濕程度不一。

聚集地裏的人一過來, 乍一打眼瞧見的就是火盆邊上這麽一溜排駱駝糞,當即說明來意問顧漠討要起來。

顧家有野駱駝在, 過冬前去外部族落買換回的糞幹並不多, 原來的糞筐裏只剩下一半, 並不再輕易動用,當下全靠這些每日產出的駱駝糞作為燒火盆的主要來源。

而在火盆減少為一只後,日常用掉的燃料也少了一小半,甚至多有結餘,能補充回放置在墻邊角落的糞筐中。

顧漠聽到是要籌糞火化死去的族民後,也不小氣。

他給了來要糞的人一簍底好幾塊剛收上來的濕糞,算是聊表心意。

如今整個北部駐地就幾十戶沙民,每戶給一點駱駝糞幹猶嫌不夠,差額全靠擁有駱駝群的聚集地出,然而那些散養在逼仄沙屋裏的駱駝生活狀態並不好,拉出的新糞同以前比也少得多。

拎著糞籃的外來者掂量了下籃子,看向被顧家用來養駱駝的最裏間,還想靠近了撩開仔細看看,卻被顧漠挺身攔在外頭。

那人的身上有一股與人畜糞待久了的濃重異味,顧漠離得近,聞到後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連忙將人帶出屋子,生怕會再被喜愛幹凈的陶水聞到。

不過陶水起床後還是多少嗅到了一些怪味,她以為是自家兩只駱駝的糞便味道,就沒有表現出來。

直到眾人都吃過早食,北部趁著屋外風小開始舉行燒屍下葬,陶水跟著顧家出屋門去參加,聞見邊上靠得近的從其他沙屋裏出來的沙民各個身體上都充斥著濃郁萬分的惡臭。

短短七八天時間裏,被沙狼堵在沙屋中的北部族民日子過得與從前比一個天一個地。

陶水的小臉頓時憋得蒼白,匆忙用手隔著絲巾捂住口鼻,才算覺得好些。

就連顧井這個土著小姑娘也有些受不了,她聞慣了陶水身上的幽淡體香,再聞到族人身上的臭味不免顯得格外排斥,偏過頭直往陶水纖弱香軟的脖頸處擠。

兩人勉強參加完,逃也似的回到了大沙屋中。

然而好景不長,不知是不是見顧家所處的沙屋中地方空大,養的駱駝也不多,北部聚集地找顧漠商量,想挪三四只駱駝進來讓他幫忙養著。

顧漠惦記陶水不喜歡嘈雜熏臭的糟糕環境,沒有松口答應,徑直婉拒。

沒想到,最後那些駱駝還是被牽放了進來,連同它們的食筐一起,被交由沙屋中某戶沙民家集中餵養。

當然也不是白養活,這些駱駝拉落的草糞裏會留一小部分給幫養的門戶,算是報酬。

眼看著好端端的地屋裏養滿了臟臭的駱駝,過道上都是各種草料和不明汙漬,不僅僅是顧家,其他三戶沙民也委實怨聲載道起來。

可大家都沒有什麽抵抗的好辦法,只能暫時開始起人畜一屋的同居生活。

陶水打從那些駱駝搬進來,唯一稱得上靈敏的鼻子就不太好受,時時蒙著絲巾也沒感覺有太大用場。

這還多虧了顧漠用長簾將顧家榻尾的過道盡數遮攔封閉起來,而那些與四頭駱駝離得近的沙民更加難挨。

顧山不怕臭,反倒還挺喜歡觀察那些成年駱駝。

他根據它們的行為習性,調整自己對家裏兩只駱駝的飼養,也正因此,顧山很快發現了同屋沙民裏一些小偷小摸的占糞行為。

很顯然,聚集地裏這些駱駝拉糞少的原因並非是吃得不香住得不好,很大可能就是草糞被旁人悄摸撿去了。

“我們自己知道就算了。”顧漠語氣沈靜地告誡弟弟,“別聲張。”

男人說這話時,手頭還在為近段時間食欲不振的陶水煮著肉粥,純雜糧粥裏滿是肉絲,看起來平平無奇,但對於貧瘠少食的北部來說,已稱得上是難得的佳食。

就連在顧家一向吃得最好的顧井見到這碗噴香的濃粥,都格外貪饞地舔了舔嘴角。

不過她沒想跟陶水爭,儼然將後者真正視為了自己人。

通鋪上,躺著休息的陶水鼻子一直堵著,不太通順,吃了幾顆靈石也不見效果,她為此悶悶不樂。

更令她倍感訝異慌張的是,她突然發現靈泉井水位不知何時竟下降了好長一截。

連帶靈乳在濕潤的井壁上也分泌得緩慢,許多未曾成型就幹了,簡直是用一塊少一塊,唯有井底的靈石暫還未發現缺失跡象。

自打陶水莫名其妙來到這片荒漠世界,隨她而來的靈泉就是她賴以為生的本命,她也習慣了靠渡出裏面的井水偽裝自己外來客的身份,以供維持她在這塊陌生沙地上的生活。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陶水顧忌泉井水的珍貴,並不舍得濫用,也就在遷徙路上渡得多一些,賣給北部沙民救急。

可她沒有想到,靈泉依舊還是減退萎縮了。

內心深感害怕的陶水思緒紛雜,懨懨地縮在沙榻上,被端粥來給她吃的顧漠喊了好幾聲,方才回過神來。

“餓不餓?我餵你吃點粥吧……”顧漠從滾燙的殼碗裏舀出一勺,放在嘴邊吹了又吹,才遞去陶水唇邊餵她。

陶水六神無主,心裏又急又怕,腦子裏亂懵懵的,莫名湧出許多顛三倒四不好的念頭。

一會兒是靈泉井消失,她再也渡不出井水,一會兒是無法渡水的她成了顧家的累贅被嫌棄……

這下再看見顧漠要餵她喝粥,陶水哪還敢讓他伺候,紅著眼尾,勉強打起精神坐起身,想要伸手接過粥碗。

“我自己喝吧。”她的嗓音幹啞低弱,帶著一點兒鼻音,不負從前的清軟悅耳。

垂眉斂眸,可憐巴巴的。

顧漠一聽就感到分外心疼,繞過陶水伸來的小手,單手將她抱進了自己的胸前,聲音低沈地關心問道:“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看著他要緊的目光,陶水抿了抿唇角,垂著眸子移開視線搖了搖頭。

顧漠多問兩聲,也沒得到回應,只好先把熱粥餵給陶水吃。

陶水見自己拿不到粥,只好順著顧漠的意思,吃他餵來的。

盡管乖巧,卻總帶著一種病懨感。

顧漠擔心她,時刻註意著陶水的狀態,晚上也沒有熟睡,給她揉背捏手了一整晚,想讓她舒服一些。

可陶水的情緒還是時刻低落下來,就連顧山顧井和駱寬都發現了不對。

直到聚集地駱駝在大沙屋裏過夜的第三天晚上,過度憂慮的陶水破天荒發起了高燒,整張小臉被燒得通紅,身體卻是冰冰涼,急得顧漠和其他三個人圍在她身旁團團轉。

“肯定是那些駱駝不幹凈!”顧井在一旁錚錚有詞,“陶水跟我說過的,她說覺得有味道,跟駱駝住一起不好!”

顧山和駱寬不好應話,守在旁邊等著幫忙。

顧漠卻完全用不上他們,他臉色鐵青,看不出有什麽表情,動作飛快地將兩只火盆端上了沙榻,就放在陶水身邊,給她暖著身體。

又燒來熱水餵給她喝,攪幹濕布無數次擦去她身上背後冒出的冷汗,徹夜忙個不停。

陶水一連燒了兩天兩夜,等她再度醒來的時候,只見顧漠等人都圍在她的身邊。

被簾布四處遮圍起來的沙榻上暖意十足,光線不亮的空氣裏卻並沒有太大的難聞味道,連常聽見的駱駝吭哧聲都好似消失了。

“你醒了?”顧井的臉出現在陶水眼門前。

很快又被顧漠擠開,他在陶水腦後墊上了松軟的衣物作為靠枕,扶著她微躺起來,小心翼翼問道:“要不要喝點水?”

陶水的嗓子正幹得厲害,喝了兩口顧漠餵進嘴裏的溫水,只覺得有股木植澀意直沖腦頂。

是顧井凝聚出的水。

這兩天沒有陶水凝水,顧家吃用的都是顧井的青水。

陶水想到這裏,顧不得其他,焦灼地查看起自己的靈泉井,發現裏面的井水還維持著原樣,並沒有再下降時,很是松了一口氣。

而另一旁顧井還在向陶水播報著哥哥的戰績。

在她昏迷不醒的時候,顧漠忍無可忍將那些駱駝又趕回了它們原來待的大沙屋裏。

還趁著風旋過去後天色變清明的時機,組人去外面打了幾次狼,憑著一股狠勁,打回來好幾頭。

顧家肉缸裏的狼肉還沒有吃完,顧漠也沒有心思再收拾新的死狼,全托同屋的族民幫忙料理,眼下還沒有去拿回來。

陶水聽到這裏,濕漉漉的水眸看向顧漠。

她的額頭一暖,是顧漠低頭吻了吻她。

在陶水生病發燒的時候,顧漠從沒有如此痛恨自己沒有沙屋,連帶陶水跟著他也吃盡了苦頭。

“等打的狼再攢多一點,我就去換粘液回來,我們很快就能有自己的屋子。”他語氣輕緩地對陶水說道。

陶水不清楚在自己失去意識的時候發生了這麽多事,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對顧漠他們解釋。

只好閉了閉眼,靠睡覺蒙混過去。

然而顧漠卻把自己答應要給陶水建沙屋的約定放在了心上,在陶水好轉後更是動力十足,每天都同其他沙民一起外出打狼。

受傷嚴重的同時,也收獲滿滿。

顧家的單側沙墻上掛滿了因為沒鹽只能風幹的整頭狼屍,五人通鋪上也全是硝制好的狼皮,幾乎一人一張。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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