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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chapter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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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chapter17

chapter17

眼淚、呼吸和孟鏡年身上的溫度混作一起, 讓她面頰到頸項整片的皮膚都在發燙。

她確實有些難過,但不至於到不能自已的程度,讓她一時沖動的是孟鏡年同她道歉的語氣, 那樣溫柔而略帶歉疚, 好像此刻她做任何事情都可以被原諒。

私心藏在傷心的幌子之下, 她並無絲毫愧疚, 如果, 只有這種時候才能打破他們之間堅不可摧的壁壘的話, 她會毫不猶疑利用他的心軟。

她就是有這麽壞。

但她沒有在這個單方面的懷抱裏沈溺得太久,因為感覺到孟鏡年身體僵硬,手臂撐著地板, 過了好一會兒, 才擡起來, 安撫般的拍了她後背兩下,特別公事公辦的意味。

她能理解, 他的回應也只能到這一步了,畢竟身份擺在這裏。

還是不願讓他太過尷尬。

她手掌在他肩膀上撐了一下, 擡頭,身體往後退開, 清清嗓,眨了一下眼睛,說道:“抱歉, 剛才那一瞬間,情緒有點……”

孟鏡年臉上露出寬容的微笑:“嗯。沒關系。我知道。”

林檎手臂撐著沙發站起身來,“我去洗把臉。”

孟鏡年起身, 往旁邊讓了讓,讓林檎從他跟前經過, 他在沙發上坐下,望著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垂下目光,無聲嘆氣。

頸側皮膚微微濡濕,他忍著沒有伸手去碰,只覺那一片像著了火一樣持續燃燒。

過了一會兒,林檎從浴室回來。

孟鏡年看了她一眼,她眼眶有些泛紅,但情緒似乎已經平覆許多。

“還要繼續覆習嗎?”孟鏡年問。

“嗯。明天有一門《機器學習導論》,後天考完《分布式與並列計算》和《概率圖模型》就全部結束啦。”

“你們大二下有這麽多課程?”

“專選課我選得比較多。”

孟鏡年點點頭,指一指茶幾上還剩下一半的蛋糕,“這個還吃嗎?”

“我想留著當夜宵。”

“那我給你放冰箱裏?”

林檎點頭。

孟鏡年將用過的紙杯和叉子丟進垃圾桶裏,剩下的蛋糕拿起來,往廚房走去。

冰箱門打開,冷氣撲面。還好,還有兩天,考試結束,她就將從這裏搬出去。

或許是徒勞,但總要試試,一切有無可能重回正軌。

/

期末考試最後一天,吃早飯時,孟鏡年履行承諾,跟林檎定了晚上一道去老城區吃晚飯的事,大學周邊好吃的餐廳屈指可數,要吃所謂的“大餐”還是得回老城區。

吃完早餐,孟鏡年和林檎一同去了學校。往常他要晚上一步,但今天院裏有一門江思道的課程期末考試,原本的助教請了病假,孟鏡年去幫忙代為監考。

考試結束,中午吃過飯,孟鏡年去了院樓實驗室。

下午,院裏的某個大群活躍了起來。

倪葉老師在群裏發言:有沒有德語比較OK的小夥伴,急求幫忙做一天的翻譯,可有償可請客。

一時間好幾個潛水的男老師出來回覆:必須德語嗎?

倪葉:慕尼黑大學的同行來上海旅游,我準備把他請過來做一個內部分享會。

這時,有人@了孟鏡年,回覆道:這位是江老師的學生。MPI聯合培養回來的,德語妥妥夠用。

倪葉:謝謝推薦。我私聊。

孟鏡年看見了群裏的消息,剛準備回覆,見此也就作罷。果真片刻,倪葉單獨發來消息,詢問他可有時間。

已經有人替他在大群裏做了昭告,還帶上了江院長學生的名號,無論如何,這件事都不大好回絕了,因此只得答應下來。

倪葉:謝謝。幫我大忙了。

孟鏡年:不客氣,倪老師。都是為院裏的工作。

倪葉發了一個大笑的表情,而後回覆:那到時候我提前兩天跟你對詳細的流程。

孟鏡年:好的。

在實驗室待到五點,孟鏡年收拾東西準備離開,謝衡發來消息:晚上喝酒去?

孟鏡年回覆:今天有事。你自己去吧。

謝衡:約你一周了,大哥,就這麽難?不去我自己去。

孟鏡年沒再理他。

回了公寓,孟鏡年收拾過後,便坐在客廳裏,打開電視看了會兒新聞,等林檎考完試回來。

大約五點四十,放在茶幾上的手機振動一下。

林檎發來的消息:不好意思小舅,今天有個朋友過生日我搞忘了,我過去打個卡,晚點我們去吃夜宵可以嗎?

孟鏡年手指在屏幕上停留片刻,點開輸入框回覆:好。不急。

隨即丟下手機,進廚房去瞧一瞧還有什麽食材。

冷凍室裏有塊牛排,他拿了出來放到一旁解凍,準備隨意煎一煎,解決這頓晚飯。

/

過生日的朋友是遲懌。

兩周前林檎收到他的邀請,轉眼就拋之腦後。

遲懌顯然了解她的作風,傍晚直接開車到學校來接人,開了臺蘭博基尼Urus,車上還有他們一個共同的攝影師朋友。

這車是SUV,造型不如其名牌下的兩座跑車拉風,但那標志多少有些引人註意,尤其車身還是亮黃色。

林檎自然不想去,可遲懌攔著她再三懇切邀請,車停在校門口,來往的人都要多看一眼,她見有人似乎掏出手機要拍照,實在不想繼續耽擱下去,吸引更多人註意。萬一遲懌被認出來,自己也要跟著卷入奇怪的流言,於是權當應付地上了車,準備過去坐個半小時就離開。

遲懌包了朋友的整個酒吧辦派對,人倒請的不是很多,大多是他圈子裏關系最近的那群人。

林檎跟在他身後一走進去,便有人站在二樓欄桿那兒吹口哨,“不錯啊遲少!”

遲懌怕林檎不高興,睨了那人一眼,冷聲喝道:“吵死了,閉嘴。”

樓上有個包間,進去以後就更安靜了,統共四五個人,坐一圈閑聊,音箱裏放的歌也不怎麽吵鬧。

那幾人泛泛地跟林檎說了句“hello”,打量的目光有所好奇,但沒問她什麽,不知道是不是遲懌提前交代過。

她坐下以後,遲懌遞了酒單過來,問她喝什麽,她點了杯無醇飲料。

另外那幾個人湊一起玩骰子去了,遲懌卻不加入,就坐在旁邊陪她。

她有點尷尬,“……你去玩吧。”

遲懌笑說:“我今天沒別的任務,就是招待好你。”

“我挺無聊的。你去找他們玩,不用管我。”

遲懌卻不聽,把果盤往她面前放了放,“考試結束了?”

“……你怎麽知道?”

“我有我的辦法。”

“安插眼線?”

遲懌失笑,“……謝謝你把我想得這麽手眼通天。我只是隨便找你們院裏的學生問了一下。”

“哦。”

一時,又沈默下去。

林檎不討厭遲懌這個人,只是跟他玩不到一起去。當時她跟季文汐去泰國一個小島上旅游,半夜季文汐突發高燒,上吐下瀉,吃了藥沒用,又不知去國外的醫院怎麽操作,就在朋友圈裏發了條求助信息。

遲懌第一個聯系她,說他在那裏有朋友,他已經委托那人去找她們了。他那位朋友盡職盡責,開車把她們送到醫院,掛急診、與醫生溝通、拿藥……全程包辦。

之後他也沒有借這個人情要求她做什麽,只說是舉手之勞。

林檎咬著吸管喝飲料,遲懌就歪坐在一旁,偶爾參與朋友話題,也不嫌這氣氛又尷尬又無聊。

過了一會兒,有人來敲門,說演出人員已經到了。

遲懌起身,“走,看看去。”

“我不去了……”

“走嘛,來都來了。”

一樓舞臺上,一支樂隊正在做準備,林檎站在二樓平臺往下看了一眼,很是驚訝。那是她很喜歡的一支國外的小眾樂隊,從來沒在國內演出過。也不知道把人整隊請來,得花多少工夫。

遲懌看她一眼,“你想聽什麽歌可以點。”

“……今天似乎是你過生日。”

“沒什麽區別。你要是聽得高興,我這個生日也就高興了。”

“遲懌……”林檎有些無奈,“我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了……”

“上回那個女生是來找我幫忙的,我因為沒有答應,她就……”

林檎很少有覺得忍耐到了極限的時候,“……你一定要自說自話嗎?我說了和別人沒有關系……”

遲懌住了聲。他把目光投向前方,不再看她,手臂搭在欄桿上,面朝下方舞臺,垂眸望了好一會兒,一直沒作聲。

忽然,他自嘲地笑了一聲:“你是不是覺得我這人有毛病。”

林檎幾分愕然,轉頭望去。好像是第一次見到他露出這樣的一面,不再是那個有點招人煩的,招搖高調的紈絝子弟。

“你說,我除了假裝聽不懂你的話,然後繼續纏著你之外,還有其他接觸你的機會嗎,林檎?”

林檎這個人,最是吃軟不吃硬。

此刻人聲喧囂,所有人都興高采烈地準備迎接一場意料之外的live,今天的主角,卻站在燈火的暗處,神情落寞。

“對不起。”林檎嘆氣,“但是我還是只能說,我有喜歡的人,除了他之外,我不打算跟其他人談戀愛。除了他之外,戀愛也不構成我人生的必選項。”

“他是誰?”

林檎抿住唇。

“你從來不說,我就只能當你是編借口敷衍我。”下方的吉他手在試音,隨意彈了一段旋律,精湛技巧引得眾人一陣歡呼。

林檎手臂撐住欄桿,“如果你答應我兩個條件,我就告訴你他是誰。”

“你說。”

“一,你以後不要再試圖追我了;二,你不要去找他麻煩。”

“……我為什麽要找他麻煩?”

“我聽說你曾經把前女友的現男友打了……”

“那是因為我被劈腿了。”

“哦……這樣。”

遲懌被氣笑,“原來我在你心裏一直是這個形象。”

林檎沒說話。

遲懌沈默一瞬,“我答應你的條件。你說。”

“說到做到?”

頓了數秒,遲懌說:“說到做到。”

林檎輕輕呼了口氣,“你見過。上回在我們學校美食街,我在吃面,坐我對面的人。”

遲懌震驚地轉過臉看他,“孟……”

林檎點頭。

“可是他不是你……”

“我們沒有血緣關系。”

“……你沒瞎編一個人來糊弄我吧?”

“我要編也不會拿自己親戚來編。”

遲懌好半晌沒說話,顯然他知道這是真話。

“那他知道嗎?”

“當然不知道。”林檎看向他,再次確認,“你不會找他麻煩,是吧?”

“我爸就是管文化教育這塊的,我吃飽了得罪一個高校的院長給我爸添堵。”

林檎不說話了。

片刻,遲懌伸手,“我說到做到。以後做朋友吧。朋友攢的場子,偶爾來捧個場就行。”

林檎擡手,與他擊了一下掌。

掌心相靠的一瞬,遲懌很有將她的手握住的沖動,但是忍住了。

下方演出將要開始,遲懌收回手,抄進長褲口袋裏,“看演出吧。請都請來了,錢總不能白花。”

“很貴?”

“我還是別告訴你,免得嚇死你。”

林檎揚了揚嘴角。

遲懌瞧得楞了一下,很快轉過目光,望向下方。

印象裏就沒見她笑過,厭世的一張臉,偏偏那麽漂亮,漂亮得毫不諂媚。他承認人有時候挺賤的,會因為不可得的東西而滋生征服欲。

可假如只做朋友,能換得這樣的笑容……似乎也不錯。

/

孟鏡年晚上做了些資料整理的工作,到十一點鐘,仍然沒有收到林檎的消息。

他也沒催,朋友過生日,玩得忘了時間,是常有的事。

已經是這個時間,大抵今晚不回來也有可能。

洗過澡,他如往常一樣去床上躺下,只留臺燈,看了會兒書,沒什麽睡意,想起冰箱裏瓶裝水所剩無多,又幹脆起來了。

換了外出的衣服,出門去采買,順便散散步。

小區裏都已安靜下來,只草叢中偶爾一陣窸窣,不知是不是出來活動的野貓。

走到小區門口,右轉。

路邊泊停著一輛明黃色汽車,後窗開著,裏頭的人把手臂伸了出來,手裏拿著一支煙。

孟鏡年經過的時候,那人以一個非常費力的姿勢,把腦袋盡力地靠向車窗這一方,手臂收回去,抽了一口。

這怪異的行為引得孟鏡年瞥去一眼,瞬間頓住腳步。

抽煙的人他見過一次,上回在美食街上。遲懌。

透過車窗往裏看去,孟鏡年目光一頓。

林檎腦袋靠在他肩膀上,闔著雙眼,似乎是睡著了,蓬松的頭發從肩頭散落,面上一層淡淡的紅暈,不知道是因為熱,還是因為喝過酒。

遲懌似乎是煙癮犯了,可又不想動彈吵醒正在睡覺的人,才以方才這樣詭異的姿勢抽上一口。

遲懌還沒註意到他,抽過這一口之後,又低下頭去,一動不動地望著靠在他肩膀上的人。

一種旁若無人的專註。

孟鏡年沈默地註視了好一會兒,走近一步,輕輕敲了敲車門。

遲懌倏然轉頭,楞了一下,“孟老師?”

孟鏡年聲音平靜,幾乎聽不出有什麽情緒:“既然已經送到了,麻煩把人叫醒吧,她考試累了一天,要睡也是回家睡更舒服。”

遲懌瞇住眼睛,打量他。

這目光極有探詢的意味,孟鏡年有些不悅,但不動聲色。

遲懌看見孟鏡年退後了一步,站定,將目光投向前方,不再看他們。

像是給他留出空間的意思,但那姿態分明是寸步不讓,且因為這一步退後,反而流露出兩分屬於上位者的,不屑與人交手的傲慢。

挺有意思的對手。

遲懌笑了笑,“孟老師,林檎已經成年了,不會還有門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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