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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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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出價的人不是相見的客人這種事也常見, 有些位高權重的人愛重名聲,不願意出這個風頭留個狎妓的名聲,便讓下屬代為出價。

書嫻也不是沒見過。

聽見開門聲, 她偏頭朝門口看去, 緩緩打開的門外, 站了一個男子, 低調奢華的黑色蜀錦, 身後跟著的倆人應該是下屬,一左一右分開守在門口, 目光垂在地上十分恭敬。

規矩極好, 顯然男子的身份極為貴重。

廊下的燈火映著男人的五官輪廓, 年輕, 相貌俊美,天生一雙桃花眼, 端的是風流多情。

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擡起黑色的緞面靴子跨進來,腳尖轉了個方向, 背過身子將門關起來。

再轉過身的功夫, 男人臉上的溫潤褪去, 左手往右邊的袖子裏一掏,拿出來一只黑色騎馬小皮鞭, 嘴角往側邊一鉤,陰測測一笑, 眼中亦閃過陰戾。

這變臉速度堪比川劇變臉。

書嫻心中一咯噔,手裏的茶杯轟然掉落, 濺了一地水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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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長長的樓梯和走廊,太子的臉一閃而逝, 門嘭一聲合上,守著書嫻房間門的倆人高大威武,看著也不是好相與的,沈星語看了一眼門,又看一眼兩個侍衛,腳尖轉了方向,走兩步又回頭,就像是外出的時候隱約有一種落了東西的感覺,但真的去思考,又分不清自己到底丟了什麽東西。

隨著她慢吞吞朝外頭走,距離越來越遠,這種感覺越強烈。

到底是什麽呢?沈星語越想越不明白,手掌拍著腦袋。

她腦子裏不由得想起太子妃這個人,那樣溫和柔美的一個人,“名琴當配名家,世子妃,這支銘心便賞你吧。”

“快嘗嘗這點心,本宮身子骨弱,她們老據著我,不讓我見油腥,虧的你來了,我這還是沾了你的光才能用到一小塊。”

“我遠遠聽著,李側妃的孩子哭聲很嘹亮呢,將我這那支陪嫁的金項圈拿給李側妃的孩子吧,圓寓意好,金項圈給孩子做滿月禮再好不過了。”

“我這一身的病痛,過了病氣給孩子就不好了,我就不去了,叫李側妃照看各位夫人貴女,別怠慢了客人。”

那樣好的一個人,妾室生了孩子她亦心無芥蒂的喜歡,自己避諱著不去宴席,還將嫁妝裏的貴重陪嫁送給妾室孩子。

那日東宮側妃的滿月禮,她明明問過太子妃的心腹宮娥,不是說能保一年無虞的嗎?

傳聞說太子妃去世對太子打擊很大,日日躲在東宮陪著太子妃的屍首,寧願將自己的夜明珠分給太子妃,還搜羅了許多珠寶,太子妃死去這麽久了一點舍不得下葬,將她保養的像是睡著的活人。

怎麽有心思來呷妓?

沈星語腦子裏猛然想起來年初肅王宴席上誤在賓客廂房間裏撞到太子,很奇怪,太子當時明明含著君子般的笑意,解釋也很合理,她就是感覺到一股子莫名的危險,那種危險,像是被狼盯上的獵物天生感知道。

明知他是太子,可能是這片土地上未來的主人,可她就是寧願用簪子抵在脖頸上得罪他,也不敢放松芥蒂。

為什麽自己會有那種感覺?

阿迢被人淩虐卻不敢將那人供出來,說明那人的身份一直很高,她和自己長的像……她心臟砰砰跳動,越來越快,有什麽東西跳出來,她太緊張了,屈膝蹲下去,咬著指甲蓋讓自己冷靜。

阿迢為什麽也不願意說盛如玥的壞話,還說表姑娘人不壞?

還是說盛如玥是被迫?

“小姑那個人的性子你也是見識過的,就是個炮仗,好在一直有如玥給她托底,她雖然小錯不斷,卻也沒犯過什麽大錯。你看啊,若是以往,小姑犯什麽錯,如玥要麽是將她從佛堂撈出來,要麽是自己去佛堂陪她。”

“你看,這次都好幾天了,她竟然一點表示也沒有,大嫂你知道什麽內幕嗎?”

沈星語將以前想不通的一些隱秘的細節串起來…盛如玥去東宮參加了一場宴席,回來就生了病,好好的婚事沒了。

陳末欽對盛如玥愛護有佳,兩家連跟帖都私下裏交換過了,曹氏一直在給她準備嫁妝,說明這婚事一定是兩家大人定下來的,不是家人的原因那就是外力,陳末欽是宰相之子,外人誰能阻止他娶盛如玥?

盛如玥病一好,顧新檸在顧修的眼皮子底下獨自乘了車離開,惹了顧修徹底厭棄,顧新檸最怕的就是顧修,她敢在明知顧修在的情況下一個人架走家中最好的馬車嗎?

為什麽冬日裏能有蛇去咬了她?

如果……如果太子是個道貌岸然,有畸形性癖的,盛如玥去東宮赴宴席出了事,婚事毀了,恨上了顧新檸,她清白被毀了,有把柄在太子手裏,太子覬覦自己,又不敢得罪顧修……那阿迢不是正好的替代品!

東宮什麽樣的美人沒有,他需要來青樓?

東宮的美人側妃,少說也是正五品以上的世家出生,不能淩虐,滿足不了他變態的性癖,等等,她記得他在顧修的書房看過周達的卷宗,前東宮總管侍衛,被免職以後,經常搶貧賤人家的漂亮女子,那些女子都被淩虐過。

如果這些人是給太子搜羅的呢?

不能再犯案子,沒有人給他搜羅美人,東宮有地位的貴女又不可以,那青樓的女子呢?

血猛烈的湧上來撞擊著腦門,心臟砰砰直跳,如果她的推測是真的,書嫻有危險!

沈星語這個時候反而出奇的冷靜,太子身邊都是高手,她就算暴露自己沖出去也沒有用,結果只是讓受害者從一個變成兩個,只能智取。

她瞬間想到了辦法,轉身跑進了後院的廚房,拿了菜刀,對著自己的臂膀劃了一下,做完這件事,她還不忘用水清洗幹凈菜刀再出去,徹底消滅痕跡,捂著流血的臂膀邊往外頭跑,邊驚恐的叫喊。

“快跑!”

“有匪蔻!”

“這麽長的刀!”

“月影樓進刺客了!”

見血啊,持刀的匪蔻啊!

這哪有不慌的!

個人在群體裏就是風中沙,會失去應有的智商變的低智,月影樓今晚尤其熱鬧,連馬路上到院門這裏也滿滿當當都是青樓女子和貴人,有一個人害怕的跟著驚叫起來跑,後面就有第二個,第三個……

像海平面的裏的水,浪潮會瞬間卷起更多的波狀浪潮迅速蔓延開,人群自發就尖叫起來。

“護院!護院快進去查!”

人群慌亂起來,大部分人往外頭跑,有小部分的人往裏頭跑。

沈星語一路捂著肩膀跑出來,恰好遠處有尋街的衙役,“官差,月影樓裏頭進了拿刀的歹人,那刀有那麽長,裏頭不少的達官貴人,快去救人。”

“身手高,要召集很多人才行。”

出入月影樓的都是達官貴人這是共知,衙役哪有不心動的,萬一救了個貴人,也許就能扶搖直上,衙役們立刻往月影樓去。

沈星語遠遠的看見月影樓慌亂起來,找不到刺客,衙役一定會一間一間房子尋找的,太子應該不敢做的太過分吧?

不僅要阻止太子這次,還要他永遠不能來青樓行這變態行徑,沈星語目光一轉,看到遠處的小叫花子。

小叫花子一般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他們年紀小,搶不過那些年歲大的叫花子,一般都會抱成團一起討食,小孩子們聽話又喜歡起哄,這些小叫花子的數量還多,是最好的散步謠言者,沈星語跑過去,拿出一些碎銅錢散給他們,讓他們散步謠言;

“太子殿下逛月影樓嘍!”

因為沈星語在這邊發了不少銅錢的關系,漸漸的謠言又演變成,“太子殿下逛月影樓發錢了。”

百姓們哪有對皇族不好奇的,再加這幾日轟轟烈烈的花魁大賽,老百姓愛湊的不就是個熱鬧嗎!

加上這邊不斷的有衙役湧入過來,不管是什麽熱鬧,總之太子出行青樓,這熱鬧太大了,越來越多人快速湧過來。

要說,其實沈星語裝作有刺客,又引的衙役去樓裏排查這個打草驚蛇的主意非常好,太子妃在喪期,太子要是被人發現來青樓狎妓能被人的唾沫星子淹死,按道理,只要樓裏一騷動,太子為了自己的名譽著想,肯定是想辦法從後門離開,一路上聽著這些市井謠言,他短時期內必然不敢再來青樓。

倒黴的是,沈星語不知道裏頭偏偏就發生了這麽巧的事!

今日所以有的巧事商量好是的全部聚到一起。

月影樓今天還真的混入了一個膽子大的小偷,打算在這幹一筆大的,下輩子就衣食無憂了,這小偷恰巧懷裏就揣了一把刀防身,在樓裏驚叫著有刺客混進來的時候,這小偷立刻做賊心虛了!

而另一邊,太子的侍衛們在聽見有刺客闖入的時候,自然要查的,這小偷賊眉鼠眼,袖中藏刀,很快被侍衛發現,就當做了刺客被抓到。

眾人看到所謂的刺客不過是個身高五尺,身子幹瘦,一腳就能被踹飛的小毛賊,恐慌被安撫,這混亂很快就停下來歸於平靜。

因為這點小事去打擾主子的興頭,顯的侍衛多無能,至於打發那些低等的衙役,那不過是一只腰牌的事,敢來的衙役識趣的意識到這不是他們能得罪的人,自然也不敢來房間搜查,抓了小偷就走了。

沈星語這邊雖然沒成功,但謀算這局的人,自然算計了全套的計劃。

從這場花魁大賽的舉辦,到上京貴族男人們繪聲繪色談論這場花魁大賽,一開始就是盛如玥給太子布的局,目的就是引太子來青樓。

從太子出了東宮,走的那條路步入的青樓,誰代表太子出的價競拍,一一都在盛如玥的謀算中,要完成這場捉奸的自然是褚三娘這個自視甚高,足夠囂張跋扈的準太子妃。

早早就安排了消息途徑,在合適的時間恰好傳到褚三娘耳邊。

盛如玥讓褚三娘聽到的消息是這樣的,她所熟知的太子心腹宋寶,為了討好太子,來月影樓競拍花魁,為的就是討好太子。

盛如玥這個消息傳的巧妙,如果說是太子本人去的,她未必敢去管太子。

但太子身邊的下人獵花魁送給太子這性質就不一樣了,這些人,還將她這個準太子妃放進眼裏嗎!

褚三娘氣的當場摔了茶盞。

“狗東西!敢給太子搜羅青樓女子。”她豈能同低賤的青樓女子一起侍候太子!

她非要去將這人的皮揭了不可,也好叫這些人都該知道,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能做。

當即坐了轎攆,帶了棒子朝月影樓趕去,琴河這一畔的銷金窟本就是為了供這些貴人娛樂的,離的很近,褚三娘這邊坐著轎攆趕到琴河,來到月影樓,這青樓的護院還想攔住她。

褚三娘一個巴掌甩過去,“你算什麽東西,也敢來攔本姑娘的路!”

護衛一巴掌被甩的老老實實的,褚三娘如法炮制,問了書嫻的房間,氣沖沖上了樓,一巴掌打在太子侍衛的臉上,“狗東西,你也配攔本姑娘的門!”

“眼睛是瞎的?”

侍衛被治的安靜如雞,褚三娘擡腳就轟然一聲踹開了門。

太子披了素色的裏衣從屏風裏出來,上面裏衣的帶子都還未系上,胸膛露著,看見是褚三娘,眼睛微微瞇著,“你怎麽來了?”

有點不高興的語氣。

褚三娘看見出來的竟是太子,眉眼間是剛剛疏解過的饜足之色,而屏風裏面,有女子極輕的克制哼哼聲。

心中咯噔一下,她來遲一步,讓宋寶這個狗東西得逞了!

她心頭躥起一股怒火,繃著一張臉,徑直繞過太子進入屏風,太子伸手拉住她,但為時已晚,她從斜角處的視線裏,已經看清了床上的情形。

拔步床上,鋪著的是純白的蠶絲床單,床單被弄的皺皺的,上面淋濺著星星點點的血跡,在這淩亂的血跡床上中間趴著一個女子,衣衫半壞,壞的是那種撕成長條狀的,好一塊壞一塊的零散的那種,後背有兩道縱向交叉的血痕。

女子的鬢發亂的不成樣子,褚三娘看過去的時候,正好對上這張亦看過來的臉。

一張臉雪白似鹽珠,左邊臉上有一道刺目的鞭痕,滿臉掛著豆大的疼痛汗珠,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唇瓣哆嗦的顫抖著,渾身上下透著可憐兩個字。

那黑色的眼珠眼神很深,讓人想到被虐待的貓狗,一身的傷,無助的看向人。

褚三娘腦子一片空白,僵在了原地,她一只手臂還被太子攥著。

太子原本對於她進來的一瞬間是有一點慌亂的,此刻,見褚三娘看到,像是殺人犯露出真實的面目,他反倒懶的掩飾了。

聲音冷冷的道:“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就在這個時候,剛剛去處理小偷和衙役的宋寶已經返回來,進了房間,掃到倆人之間詭異的沈默,識趣的將事情擔下來道:“姑娘別誤會,這花魁意圖不軌,屬下用了些特殊手段,同公子無關。”

太子殿下便露出十分坦然的神情,胳膊一攬,手臂圈著褚三娘半張臉將人摟進懷裏,讓她貼著自己的臉:“乖。”

“別亂想。”

“這些玩意為了勾人,什麽都做的出來。”

人被太子攬在懷裏,褚三娘目光不動的盯著書嫻臉頰上的鞭子血痕一會,回了神智忽的勾唇笑起來。

她推開太子,一步步走到床邊,微微躬下身子,塗著蔻丹的修長手指,捏著書嫻的下巴兩邊,虎口一用力,將人的臉擡起來。

她眼睛描摹著臉頰的鞭痕,居高臨下的蔑視著床上的女子:“這傷口,我忽然想起來沈星語那個賤人!”

“當初,她就是用我的護甲劃花了她的臉來冤枉我。”

“你們這些低賤的人,果然都是一路貨色。”

她虎口捏著書嫻,半個身子錯過去,看向太子:“這種心思詭譎的女子,就該殺了,您說是嗎?”

“左右都是玩意,你想怎麽玩就可以怎樣玩。”

太子回了話,不和她對視,目光低垂下來,給自己系襟帶,披外衣,扣玉帶。

褚三娘滿意的收回視線,書嫻的臉慢慢的在她瞳孔中變成了沈星語,手往下滑,捏上書嫻的脖頸,虎口用力往一起收,眼中是扭曲的快感:“你這個賤人!”

“叫你囂張,我殺了你!”

書嫻的臉慢慢漲紅。

宋寶將太子的神色在心尖轉了一圈,立刻會意,朗聲道:“花魁選拔全城舉目關註,書嫻姑娘今日吸引了全上京所有男人的目光,若是今日莫名其妙死在房中……不妥。”

褚三娘見書嫻的臉痛苦的揪在一起,滿意的收了手,“也罷,饒你一條狗命。”

太子擡腳往床頭走了過來,手搭在褚三娘肩上,“該回去了。”

褚三娘點點頭,太子若無其事的掃了一眼床上的書嫻,目光深深看了一眼她臉上的血痕,腦子裏閃過年初沈星語臉上的那三道血痕。

他回味的想了一下血腥味在舌尖的滋味。

勾勾唇,可惜了。

雖說這個女子很不錯,還是沈星語那樣的美人更帶勁。

自有下屬拿了長長的黑色連帽披風,太子披上,被便裝的護衛帶著走後門。

太子同褚三娘並肩下著樓梯,忽的,太子感覺到一陣勁風直逼著心臟而來,他一擡眼,深深的夜色中,暗處的一雙手扣動弓弩扳機,利箭撕裂空氣,箭頭的隕鐵閃著銀光,轉著圈射過來。

太子沒有任何猶豫,手掌下頭原本捏著女子纖細的薄肩,他手掌一用力,朝自己這邊一拉,原本並行的人穩穩擋到他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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