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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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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還是沒有!”

“整坐山都已經翻透了。”袁心道, “少夫人不可能在這裏。”

顧修默了默,又分析:“或者,她遇上商隊, 熱心人, 乘了誰的車馬離開了這一片也是有可能的。

“她身上沒有錢, 左手上一只翡翠鐲, 右手一只珊瑚釧, 脖子上一只暖玉,耳朵上是一對溪地珍珠耳釘, 走, 去將整個當鋪都搜一遍。”

他用紙筆畫出了所有的首飾紋理。

顧修:“她遲早會當的。”

“和所有的當鋪談好條件, 若是有人拿這其中任何一樣去當, 立刻將人扣住,重重有賞。”

袁心領了任務去辦。

“沒有。”

“今日沒收過這樣的抵押物。”

……

“還是沒有!”袁心道:“附近所有的當鋪都找過了, 如今還沒有出現過這些飾品,不過已經吩咐好了,不管誰拿去當鋪當, 都會立刻舉報過來。”

顧修:“我們再等兩天吧。”

袁心:“大人, 您先休息一下吧, 兩天一夜沒合眼了。”

顧修眼底皆是血紅:“我睡不著。”

想到她可能一個人,游過那樣寬闊的水面, 深夜裏翻身越嶺,只是為了離開他。

他心中絞痛!

他恨死她了!

必須要找到她, 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她!

不惜一切代價。

“顧修!”

驛站房門被突兀的踹開,睿貝子闖進來, “我問你,世子妃人呢?”

顧修嘴巴微微張開, 不知道要怎麽說。

睿貝子氣極,拳頭迎面就砸上來!

“你不是能耐的嗎!”

“你上一次就讓他在你眼皮子底下受到傷害,這一次,你居然讓她死在你眼皮子底下,你是廢物嗎!”

這一次,顧修沒有躲,睿貝子一拳頭打在他臉上。

“誰跟你說她死了的,她沒死!”他拇指摁了嘴角的血絲,“我還在找她。”

睿貝子:“沒死?”

“你母親在家中將祭奠她的靈位都擺出來了……”

顧修轉身就朝外頭走,睿貝子追上來,抓他手臂:“到底怎麽回事?她到底有沒有事?”

顧修:“我會將她找回來,不必你費心。”

“你可真夠能耐的!”睿貝子道:“可惜也就嘴上硬,你若是真有這麽大的能耐,她怎麽會在你眼皮子底下出事?”

“顧修,你混跡官場是有一套,也懂得駕馭人心,可愛和朝堂謀算是不一樣的。”

“你知道什麽才是真正對一個女子好嗎?”

袁心捂臉,覺得這個睿貝子得要被揍!

他家大人算盡天下人心,用的著他這樣一個蠢人來教自己家大人做事?

卻聽見顧修很平靜的問:“怎樣是對一個女子好?”

睿貝子:“我若是你,有這樣好的妻子,在任何危險的情況下,我都會選則她,她和誰發生矛盾,我都會站在她那邊,護著她,教任何人不敢欺辱她一句。”

顧修唇瓣瑉了瑉:“她這輩子都是我的妻子,你只能去幻想,而我--”

“有我自己的方式。”

-

“誰讓你們擺這些東西的!”

白底黑子的尊子刺激著顧修的瞳孔,他將這些東西全部撕碎,靈堂砸毀。

“是我叫人擺的。”

“你住手!”

曹氏滿臉都是疲憊,好好一個游玩,沒成想,兒媳婦的命居然就沒了,“她好歹跟你夫妻一場,總得給她個儀式,受點香火,走不能叫她做孤魂野鬼。”

“她沒死!”

顧修徒手將牌位批成兩半,扔進火裏燒,一眾下人被她的戾氣嚇的噤若寒蟬。

“你到底要自欺欺人到什麽時候!”曹氏吼:“她要是沒死,你告訴我,她人呢?”

沈星語的衣物都被曹氏叫人收拾了出來準備燒,顧修一眼瞧見最上頭繡翠竹的白色寬袖裳衣,走過去,摸著上面的翠竹:“她只是生我氣,躲起來了。”

“如玥,從這一刻起,你搬去別苑,以後鎮國公俯你不必再來。”

盛如玥整個人是蒙的。

“你在說什麽!”曹氏瞳孔睜大:“這是如玥,是從小和你一起長大的親表妹!”

“她不喜歡,”顧修目光看向盛如玥,“星語不喜歡你,你不在,她就能早些回來了。”

“我看你是魔怔了!”曹氏深吸一口氣:“總不能因為她死了,你的日子就不過了。”

“你要是不喜歡,可以跟如玥一塊去。”顧修說,“這樣也挺好,星語本來也不喜歡你,你們都走。”

曹氏一張臉血色褪盡。

盛如玥:“表哥,我知道表嫂出事,你心裏難過,我不責怪你,我也願意去別苑成親,只是--我就是擔憂九皇子面上不好看。”

“表哥,我們是一家人,你和姨母將我養這麽大,正是我回報你們的時候。”

顧修目光平靜看過來,“你認為我扶持你當九皇子妃是指著你給我權勢?”

“你錯了。”

“我從來不指著你一個女子給我權勢,我能扶持你當皇子妃,也能讓你一無所有。”

“從今日起,丹桂收做我義妹,以側妃身份,同你一日入九皇子府。”

丹桂猛然擡起頭,眼中都是不可置信。

盛如玥嘴巴微張,說不出任何話。

曹氏嘴巴顫抖,半天才能讓自己發出聲:“你表妹何曾惹過你?你要這樣對她?”

“是沒惹過我,”顧修說:“惹了星語了。”

“她落水下落不明,你毫發無傷,我在她落水的時候選擇救了你,這就是原罪。”

“你的一切都是我給的,雷霆還是雨露,都是你該受的。”

盛如玥身子晃了晃,忍著眼裏的淚,又站直:“我知道了。”

曹氏:“你若是有氣你朝我裏,如玥是無辜的,她”

“母親,”顧修打斷她:“我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你需要做的事是執行我的命令,討好我。”

“你忘了自己的話了?”

-

一身華服的珠翠婦人,看著小孩脖頸上青紫的掐痕,憋的漲紅的臉,身上是各種摔打的痕跡,指甲掐痕,一臉惶恐,難以置信。

她贖罪似的抱住小男孩:“修兒,你不要怪我,我只是恨你父親,控制不住自己。”

小男孩眼中都是懵懂:“母親,為什麽你恨的是父親,要打我?”

曹氏:“怎麽辦呢,他可恨,可是他是一家之主,他有權利,我不能恨他呀,我得討好他,讓他覺得我還愛他,我們母子倆人才有好日子過。”

“有權勢就可以被討好,被愛啊。”

“是啊,修兒,所以你也不可以討厭你的父親,你要保住你世子的位置。”

-

曹氏一張臉慘白。

“姨母,我們走吧。”

曹氏還想再說什麽,盛如玥對她搖搖頭,曹氏看著她慘白隱忍的臉,又看看顧修冷硬的面色,並沒有要阻止的樣子,終是隨著盛如玥出了朝輝院。

“你別怪你表哥,”曹氏心中苦澀:“他是恨我罷了。”

盛如玥已經從最初的震驚中回味過來:“姨母,您不必擔心,表哥只是一時在氣頭上,您和表哥是親母子,母子沒有隔夜仇的。”

人總是對血緣親情有一種根深蒂固的信念,好像是一家人,最後都會原諒,和解。

“您放心,嫂子是外人,外人,過幾年就忘了,若是再娶上一門妻室,生個一兒半女,過幾年就忘了。”

“我們才是一家人,表哥遲早會消了這口氣,將您接回來的。”

曹氏心中苦澀,她不理解,怎麽好好的游玩,就變成喪事了。

“算起來,你嫂子這個人,也是不錯的,早知道她會出事,我就不跟她發脾氣了,對她好一點。”

“好歹婆媳一場,罷了,本就是我對不住她,這些,也是我該受的。”

盛如玥:“誰也沒想到能出這樣的事,姨母您也別太自責了。”

曹氏:“如今修兒不給立牌位,我們去雲煙寺給她供奉一支吧,總不好叫她做孤魂野鬼,吃點香火,在那邊也不至於太難捱。”

“唉,”盛如玥道:“都聽姨母的。”

-

笸籮裏,有一只繡了一半的襪子,一雙繡好的鞋墊,都是他的尺寸,床上,被子,瓷枕上,還有她淡淡的體香。

梳妝臺上,還有她用了一半的黛筆,香粉,最喜歡的蝴蝶流蘇簪子,抽開抽屜,黑色的匣子裏,他給的銀票才用了一張,還有十九張。

小絜小白拍著翅膀在籠子裏咕咕叫,顧修垂下眼皮,掀開籠子,將小白拿出來,放在手心。

丹桂將衣物疊好收進箱籠,邁著小碎步走過來,“爺,夫人的衣服首飾已經全部放了回去。”

顧修:“東西都看管好,茶杯首飾衣物的擺放都不許變,保持少夫人還在的樣子,吩咐下去,沒我的命令,誰都許動。”

丹桂:“奴知道了,只是奴只是婢子,表姑娘是主子,奴恐怕”

“我既敢許你側妃之位,便是真的給你,”顧修:“我會派人來教你做真正的主子,只你得想清楚一件事,我今日為何要提拔你,以後自己該做什麽。”

丹桂:“少夫人一直都對奴婢很好。”

“奴謝主子提拔,奴會永遠記得少夫人和主子的恩情。”

掌心大的鴿子,羽毛很柔軟,黃豆大的眼睛,聲音粗粗的咕咕叫。

顧修將小白放回去,扣上籠子,“將鴿子拿到閱微堂去,叫潭嬤嬤好好照顧。”

擱了鳥,他打馬到了九皇子府。

九皇子在花園裏做了個陷阱,用叉桿支著竹篩,撒了秕谷做誘餌,叉桿一端系著繩子,一只藍色羽毛的翠鳥咕咕叫著往陷阱中心去。

九皇子眉毛一挑,朝顧修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下巴又指向鳥。

那翠鳥腦袋左右轉了轉,咕咕叫著走近陷阱,九皇子手中的線一拉,叉桿倒在地上,竹篩倒下來,正好卡住鳥。

九皇子跑過去,一點點掀開抓了鳥起來,大笑:“這傻鳥!”

摸了摸羽毛遞給顧修玩:“你看,設個陷阱就跑進來了。”

藍色的羽毛折著明亮的陽光,顧修摸著鳥頭,聲音幽遠,不知說的是鳥還是旁的什麽:“是啊,撒個誘餌設個陷阱,就會自動跑進來。”

九皇子見他感興趣,便道:“這是百靈鳥,鳥叫聲裏最好聽的,羽毛也好看,這只給你帶回去玩。”

顧修道:“要有一對更合適。”

“我再給你找一只,我抓了十幾只了,準備婚禮上用,這不比樂隊更有新意,”九皇子收了玩性:“聽說你夫人出事了,正要去看你呢。”

顧修淡聲:“誤傳,丟了個婢子,我夫人想念家鄉,回鄉看看去了。”

這簡直是指鹿為馬的瞎話程度,但這明顯是為了沈星語的名節考慮,等著她回來。

九皇子自然識趣的不戳破,“你今日找我來什麽事?”

顧修看了看身後,九皇子意識到是重要的事,揮手潛退了下人。

顧修道:“我新認了個義妹,想贈與你一同做側妃,準備大婚之日同如玥一道進府。”

九皇子:“……義妹?”

“如玥她……這是為何?我又該如何擺二人位置?”

顧修淡聲:“一切隨殿下自己心意便是。”

他目光落在九皇子的胳膊上,“殿下胳膊上的傷好了嗎?”

上一次秋狝回來遭遇行刺,九皇子就是這只胳膊上受了一刀:“差不多了,就是陰雨天的時候會隱隱發疼。”

“這仇早就該報了。”顧修從懷裏掏出一封密信,放進九皇子手心。

九皇子展開一看,眼睛一亮,這東西來的正及時,這般機密的東西,怕是要廢好些功夫才能弄來,九皇子在心裏算了時間,想來上次行次回來之後,顧修就已經在查了,好半天說不出話,到顧修頷首轉身,他才從那種興奮裏找回理智。

“顧大人只管等我好消息。”

是夜,九皇子的心腹連夜入宮,同皇帝密談兩個時辰,之後又連夜開啟宮門,宣了兩位重臣,一位肅王,一個顧修。

下半夜,太子打開自己的禦書房消息渠道,打開秘信,上面只有一個字,“危。”

太子面色沈下去。

-

阿迢怎麽也沒想到,顧修這麽晚會出現在這座院子裏。

自她被送到這坐院子裏,只見過他一次。

他五官很鋒利,燈火勾出暖色的毛邊,他給人的感覺依舊很兇。

阿迢有點怕,不明白他為什麽緊緊盯著自己,心裏發毛,人不住往後縮。

心臟沈沈墜下去,卻聽見顧修道:“帶上你的東西,回朝輝院去。”

朝輝院?

她是讓自己回少夫人身邊嗎?

兩炷香之後,阿迢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

只聽顧修向眾人吩咐道:“從今日開始,你們要像伺候主子一樣伺候阿迢。”

阿迢大驚!

雖然顧修聽不懂,她也打手勢:“我不做妾室,不做你妾室。”

顧修:“我不會納妾。”

“像四姑娘那種。”

四姑娘那不是府上的小姐嗎?阿迢完全蒙了。

好一會又反應過來,自己剛剛打的啞語,姑爺看懂了?

雖然住的房間還是之前的抱廈,但很快,婢子們擡了各種箱籠過來,裏頭各色華美的衣裳,插屏,軟墊,香爐,甚至給她配備了一個翻譯……這真的是主子的待遇啊!

阿迢惶惶不安,“少夫人呢?”

“還有啊,為什麽要給自己弄這些?”

綠翹按照顧修吩咐的說辭解釋:“少夫人去家鄉祭祖去了。”

“你不必擔憂,丹桂也已經贖了奴籍,很快也隨著表姑娘嫁去九皇子府,做側妃了,少夫人在乎您,主子就好好待您。”

阿迢花了很久才消化掉這個信息!

翌日清早,她發現還有更離譜的。

綠翹給她穿著華美的羽紗,梳漂亮的少女發飾:“爺說了,以後我的任務就是每日陪你去玩,逛街,買首飾,去寺廟燒香,怎麽松快怎麽來。”

阿迢戰戰兢兢的,然後就發現,一整天,綠翹帶著她,竟是到處各家首飾鋪子買首飾,逛戲樓,晚上又是在夜市攤子上看雜耍,吃小吃什麽的!

總之,就是到處玩,日日如此。

-

東宮。

“太子妃,您看,這些花兒多漂亮啊,空氣也新鮮,您就該多出來瞧瞧,看看,轉悠一會的功夫,您這臉色都紅潤多了。”

心腹宮娥脆生生的巧笑。

年輕鮮活的嬌俏女郎,多好啊,太子妃靠著引枕坐在步攆上,眉眼彎彎,“你說的倒也不錯,這花兒多好看,明年不知還能不能看見。”

“呸!”宮娥板著臉:“娘娘您又瞎說,娘娘您必然要長命百歲的。”

自己的身子自己又如何不清楚呢,太子妃淡然一笑,目光轉過來,李側妃扶著小太監的手,款款擺著走來,身後是半副儀帳。

宮娥面色變了變,這儀帳,都快趕的上太子妃的儀帳了,十分無禮。

李側妃唇邊勾著笑,很緩慢的走過來,行了個十分敷衍的禮:“呦,今兒個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嗎,太子妃娘娘怎麽出來逛園子了,逛園子可是個力氣活,娘娘可別累著自己。”

這是說太子妃連逛園子的力氣都沒有。

太子妃的心腹宮娥氣的心都疼,卻聽見她家太子妃好脾氣的道:“雖已入秋,這午時的太陽還是有些熱,李側妃自己也註意防曬,我這就要回去了。”

軟綿綿的一團,拳頭打在棉花上,李側妃頓時覺得沒意思:“我兒怕是午睡要醒了,妾告辭,要回去看看了。”

太子妃依舊溫溫柔柔的:“快去吧。”

李側妃這回連告退的禮都不行了。

被扶著下步攆,太子妃刮宮娥的鼻子,“你這鼻尖都能掛油壺了。”

宮娥都要氣死了,深深為太子妃不值:“娘娘,您是正宮,何必總是讓著這些人,這些人若是知好歹便罷了,一個個的,都是白眼狼,您就不該縱著她們。”

“本宮左右都是快去下地的人,得罪她們也無所謂,可是你呢?”太子妃道:“你們呢?”

“以後臉上收著點,李側妃本就不是大度的人,我一個將死之人,早就看透了,只是你們,還有長長幾十年,你也要為自己的以後打算,眼光放長遠些。”

心腹宮娥眼眶濕潤,她家娘娘是天底下頭一份尊貴的人,竟也要為了她們這些宮娥低聲下氣。

太子妃緩緩往內殿走,眉頭蹙起來,怎的平日裏守門的宮娥也不見了,只是她也沒多想,還以為是小宮娥偷懶。

她緩緩往裏頭走了幾步,越靠近,傳來那種令人羞恥的靡靡之音,太子妃和宮娥對視一眼,面色不太好看。

“殿下……”

“殿下……”

太子妃手猛然抓緊,快步進了內室,繞過屏風,九鳳拔步床,她大婚時父親親自命人給她打造的九鳳拔步床上,赫然躺著兩個人龍鳳顛倒,身下的衾被是她的海藍芙蓉蜀錦,女子的足下,踩著她的太子妃桂冠。

那女子的臉轉過來,眉眼間皆是淫靡,唇勾起來,“表姐……”

太子妃一口血嘔出來,鮮紅的血濺在地磚上,眼睛死死瞪著床上的女子,褚三娘!

太子慢條斯理起身,淡漠的看著她口吐鮮血,像是在看不相幹的人。

“太子妃娘娘!”心腹宮娥嚇的花容失色。

“嘔!”

太子妃心口驟然一緊,又嘔出大口的血,哄然倒地。

褚三娘慢吞吞起身,靠著床頭,目光慢悠悠看著躺在地上的血人,勾唇,足尖敲了敲太子妃桂冠。

太子光腳踩著地面,一步步走過來,屈膝蹲下去,用手合上太子妃怒睜的眼睛。

“孤愛妃病重去世,藥石無靈,忠仆殉主,孤亦心痛至起不來床……速上報父皇,再請顧大人來東宮協助辦國喪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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