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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傅崢上輩子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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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傅崢上輩子番外

醫院,四處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醫生的聲音伴隨著心電圖發出的聲響,“傅總,我們已經盡力了,溫小姐能不能醒,只能看運氣了。”

黑色西裝的男人立在旁邊,目光落在病床上的女人身上,低聲道:“她會痛苦嗎?”

“不會。”

醫生搖頭又道:“傅總,溫小姐最多只能堅持兩年,如果兩年之內沒有醒來……”

傅崢輕“嗯”了一聲,病房裏的醫生和護土走了出去,只剩下他一個人。

男人挺直著腰身,如同蒲公英在風中強撐,企圖不認輸。

然而風只需要稍稍用力,蒲公英瞬間飛揚,只留下草根。

半晌後,他緩緩蹲在地上,雙手捂著臉,身形微微顫抖,壓抑的哭聲從指縫中透露出來。

過了許久,他緩緩站起身,身形一晃,整個人倒在墻壁上,後腦勺的疼痛,絲毫沒有減弱大腦的漆黑。

似乎怎麽也撥不開黑暗。

窗外的陽光,一點點減弱,最後被黑暗籠罩,病房裏的心電圖發出正常的聲音。

男人擡起頭望著心電圖,邁著沈重的腳步走到病床邊上,“溫梨……”

他喉嚨一啞,說不出話來,好一會才艱難出聲,繼續道:“以後我不說你了。”

“你想做什麽我都答應你。”

病床上的女人依舊沒有任何反應,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快要觸碰蒼白沒有血色的小臉上,停頓幾秒,顫抖的落在她的臉上。

冰涼的觸感,讓他心裏一顫,眼淚從眼中滴落,砸在白色的瓷磚上。

“對不起,小舅前幾天不應該說你。”

“溫梨,聽話,不要嚇我了。”

病房依舊是沒有感情的心電圖聲音,也是唯一支撐男人的聲音。

過了許久,敲門聲響起,緊接著病房的燈開著,護土進來查房。

她一眼就看見男人側身背對門口的位置,檢查後,又道:“病人的唇有些幹了,時不時給她餵點水,也可以適當餵些粥之類好消化的食物。”

“好。”

男人依舊背對她,直到腳步聲遠離,和關門的聲音,他才漸漸面對病床。

一雙深邃的眼睛此時明顯紅腫。

這時,電話鈴聲響起,他伸手接通,傅老爺子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小梨怎麽不接電話?好不容易回來了,讓她回來吃飯吧。”

“前幾天你說她幹什麽,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我知道你從小照顧她長大,但孩子有自已的思想。”

“柳家公司的事,你好好幫著一下,她才接手公司,公司那些老奸巨猾肯定欺負她。”

“好。”傅崢低聲道。

傅老爺子嘀咕道:“你怎麽了?怎麽聲音聽著不對勁?”

“沒什麽,累了。”

“累了就休息,公司垮了就垮了,自已的身體最重要……”

傅老爺子的聲音還沒落下,傅崢突然開口道:“爸……”

“怎麽了?誰欺負你了?你在哪?”傅老爺子太了解自已兒子了,從小不會撒嬌,這會突然喊他一聲爸。

不像平常的語氣,反而像孩子向父親求助。

傅崢擡手捂著被燈光刺痛的眼睛,恢覆正常的語氣,“沒事,我最近不在家裏住了。”

“不在家裏住才好,你現在三十好幾了,應該有自已的空間,該談戀愛談戀愛,你不用擔心我和你媽,我們有什麽事會跟你說。”

“好。”傅崢道。

黑夜裏,病房一處亮著光,屏幕上清晰的幾排字:家人成為植物人怎麽才能恢覆?

回覆一:聽天由命了,我爸成為植物人後,第二年去世了,其實他還解脫了,只是我不舍得。

回覆二:我姐第五年醒了,現在和正常人差不多了,只要不放棄,有希望,只要能等。

回覆三:多燒香拜佛吧,求個奇跡吧。

不多時,黑色的身影快速走出病房,在門口處停留,歪頭瞥向旁邊的助理,淡淡道:“除了護土,不準任何人進入。”

“好,傅總,無牌車查到了,在一處廢棄的車場裏,車禍的監控裏顯示是兩名成年男性,但查不到任何消息。”

許助理又道:“是一場有預謀的車禍。”

傅崢低垂著眉眼,“明天把這些資料送過來,請一個護工,調查清楚。”

“好的。”許助理道。

深秋的風在黑夜宛如鋒利的刀子,男人逆風而行,一步又一步朝著某一處走出。

逐漸風中有香燭的氣息,越發濃厚,“撲通”一聲,男人錯開蒲團,跪在生硬的地面上。

慈悲的佛相立在上方,靜靜等待信徒的 訴求。

信徒跪了許久也未開口,但在心裏早已求了千萬遍。

一旁敲著木魚的住持停下,目光不自覺看向肩膀耷拉的男人。

廟廳安安靜靜,只有香燭燃燒的聲音,又過了許久,住持的手有了幾分涼意。

他重新敲著木魚,外面的天漸漸泛起霞光,霞光從外落在男人的背上。

此時,男人踉踉蹌蹌站起身,如同被抽去了力氣,一步步往外走。

住持見過太多了,但手中的木魚不自覺敲快了幾分……

……

溫梨從醫院轉到康覆醫院,傅崢在她的旁邊搭了一張小床和小桌子。

每天在這裏處理工作和睡覺。

許助理望著向來一絲不茍傅崢,如今下巴有些明顯的胡渣,神色憔悴,不覆往日的英俊。

連續幾個月,白天處理傅柳兩家工作的事情,晚上照顧溫小姐,是人都吃不消。

他放下文件忍不住道:“傅總,你今天回去休息吧,我在這裏照顧溫小姐。”

“不用了。”

傅崢擡手看了一下手表,已經四點半了,他站起身道:“你在這裏守著。”

他又看向床上的女人,輕柔道:“小舅去做飯,一會就回來,不怕。”

傅崢在康覆醫院附近買了一套房子,專門用來給溫梨煮飯,每天變著花樣炒菜。

提著飯盒出門的瞬間,他靠在墻壁上,從兜裏摸出一個煙,很快點燃一根。

他深吸一口,低頭吐出,煙霧熏染他的俊臉,模糊他眼眶裏的淚漬。

過了許久,地面上有好幾根碾滅的煙頭,他提起飯盒,推開門出去。

來家裏做清潔的阿姨,正好碰見他,她猶豫了一下道:“先生,少抽煙,對身體不太好。”

她平時不愛多嘴,但主人家大方,又不愛折騰人,這幾個月經常從地面掃出不少煙頭。

不是一個正常的抽煙量。

“嗯。”

傅崢邁著長腿進入電梯,電梯裏的小女孩正抱住旁邊的男人,“爸爸,你給我唱歌唄,我想聽小鴨子。”

男人彎腰將她抱起來,“好,爸爸給你唱小鴨子,門前一棵樹,游過一群鴨……”

小舅,小舅,你給我唱小鴨子呀,門前一棵樹,後面是什麽呀?

小舅舅,你笑什麽呀?我讓你唱歌?哼,你再笑我不理你了。

電梯裏高大的身影漸漸退在角落裏,緊接著小女孩的聲音:“爸爸,一樓到了,我們可以去吃漢堡了。”

“咦,爸爸,旁邊叔叔鞋帶掉了。”

“叔叔,你的鞋帶掉了。”

“謝謝。”傅崢擡起頭看向她,聲音有幾分沙啞。

“不謝哦。”小女孩同他揮了揮手。

每次站在病房門口,傅崢總需要深吸一口氣,才伸手推開“希望之門”,一眼望向病床上的溫梨,依舊緊挨著雙眼。

他斂下眸子,“你回去吧。”

許助理立馬收拾東西起身出去,輕聲將門關上。

傅崢坐在床邊,打開飯盒,低聲道:“今天是你最愛吃的蝦粥,要多吃點。”

隨後他將病床升起來,讓溫梨坐著。

望著她有些蓬亂的頭發,他擡手替她順了一下,別在耳後。

他哄道:“等會我幫你紮辮子。”

他一手端著粥,一手拿著勺子,舀一勺吹幾下,小心翼翼的餵進她嘴裏。

不見咀動,只見吞咽。

如此重覆二十幾次,足足花了半個多小時。

傅崢又端起另一份已經冷透的蝦粥,他幾口吃完,快速收拾好東西,放在一旁。

隨後進入浴室,過了一會拿著盆子和牙膏牙刷出來。

他放在一旁的櫃子上,隨後動作小心翼翼的將病床的女人側身,他低聲哄道:“一會就好了。”

刷完牙後,他又拿著一把梳子,細細替她梳頭發,梳順之後,大手熟練的編著麻花辮。

不一會,女人兩邊垂著烏黑的麻花辮,下端是漂亮的頭繩。

傅崢目光落在她臉上一會,從抽屜裏拿出一本書,“聽書了。”

“從前有一座城堡,城堡裏有兩只小老虎……”

跳動的心電圖聽著男人的故事,病床上的女人安安靜靜。

直到男人的聲音停下來,書重新放進抽屜裏,病床上的女人漸漸躺平。

男人坐在病床邊上,目光一動不動的落在女人臉上,“小舅給你唱歌,你明天醒來好不好?”

“從前大樹下,游過一群鴨,快來快來……數一數……”

男人的聲音漸漸哽咽,“溫梨,你讓我怎麽辦?”

“小舅錯了,我錯了……”

“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我什麽都依你。”

“我求你了……”

又是沒有任何回應的夜裏。

又是深夜的寺廟,住持習以為常的看向跪在佛像面前的男人,手裏依舊敲著木魚。

許久,他看向窗外,今夜的雪格外的大,恍惚間,變成陰天,雨天,最後定格在炎熱的夜晚。

風中夾著熱氣。

他收回視線,落在蠟燭光下的男人,明顯消瘦。

男人又一次從地上站起身,沒有說神色的祈求,住持突然開口道:“施主,命裏無時莫強求,佛祖已經知曉你的祈求。”

“三年了,你該走出來了。”

男人側邊的頭發朝後飛揚,側眸低垂,沙啞道:“我偏要強求。”

住持嘆了一口氣,“凡事講究因果,也有其中的命數。”

“我只要她活著就好。”男人說完這句話,融入黑夜之中。

住持望著黑夜,又嘆了一聲,又看向佛祖,輕輕敲響木魚。

……

心電圖發出“滴滴”的長鳴,床邊的男人猛的看向心電圖,漸漸成為一條直線。

十幾秒後,醫生和護土沖進來搶救,持續了很久,心電圖依舊是一條直線。

護土小心翼翼的看向旁邊暴露在黑暗處高大的身影,“溫小姐走了。”

傅崢盯著病床上面無血色的女人,僵直的肩膀漸漸向下垮了幾分,一瞬間被什麽抽去的精力。

“出去。”

沒等護土說什麽,他冰冷的神色放緩了一些,她最不愛他板著一張死人臉。

“出去。”

護土連忙退出去,傅崢緩緩坐在病床旁邊,骨節分明的雙手緊緊握住漸漸冰涼的手。

直到完全冰冷,沒有一絲生活的氣息。

他低頭輕吻了蒼白的手背,緊接著整張臉貼上去,兩道水痕滑落在臉上。

男人隱忍到極致的沙啞聲,“溫梨……”

“看看我……”

“你看看我好不好?我求你了。”

……

傅老爺子還是得知溫梨的死訊,急急忙忙趕到墓地,看清楚墓碑上的照片。

他捂著胸口,哽咽道:“作孽啊!作孽!老天爺,你睜開眼看看!”

柳家一個人也沒有了。

傅玥連忙上前扶住他,看了一眼墓碑,側頭哽咽。

墓碑前的男人一滴淚沒有流,只是靜靜看著墓碑上的照片,眼神帶著眷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傅崢突然出聲道:“爸,我想隨她去了。”

傅老爺子和傅玥同時看向他,這三年他似乎消瘦了不少,這會更是如同紙片人一般,似乎一吹就散了。

傅崢的聲音又響起,“你們問我為什麽不結婚,因為我喜歡溫梨。”

“從她十八歲開始。”

傅老爺子震驚的盯著他,傅玥也是震驚盯著他,傅崢依舊看著墓碑上的照片,又道:“我以為我可以隨便找人結婚,但做不到。”

“她從小怕黑,怕一個人,我想去陪她。”

“我不知道活著還能做什麽。”

“胡……鬧。”

傅老爺子泣不成聲,靠著傅玥的攙扶,他又望著自已的老來子,這三年憔悴得不成樣子。

半晌後,他哽咽道:“你覺得幸福就行了,爸支持你。”

“爸只是想你幸福。”

與其等他們死後,傅崢再尋死,不如他們好好安葬他,也放心一些。

他太了解傅崢了,他一旦有執念,這一輩子都不會安生。

“爸,弟……”傅玥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春和日麗的上午,兩塊墓碑緊緊靠在一起,陽光籠罩在墓碑上,男人消瘦卻俊美的容顏,嘴角上揚。

女人年輕貌美的長相,嘴角同樣上揚。

……

夭夭:這該死的番外,讓人淚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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