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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8章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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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8章 第 38 章

魏廷川同意了解衍的送行, 當著白惜時的面不方便,他正好也有些話要提點告誡解衍。

馬車之中,魏廷川瞇起一雙鳳目審視著對面之人, 他冷下的眼神向來鋒利,讓人有一種無處遁形的壓迫感, 亦是沙場之上磨練下來的狠勁。

只不過當著白惜時和那些舊友的面有所收斂,但此時此刻對著解衍,顯然沒有這種必要。

“你留在白府, 想要什麽達到什麽目的我暫且可以不過問。但只一點,若是敢對惜時不利, 我絕不會姑息。”

解衍聽完哂笑一聲,搖了搖頭, 大方回望,“魏將軍實在是多慮了。”

廠督這麽好, 他為何要對他不利?

只這一句之後,解衍沒有再多說半個字, 亦沒有繼續解釋的打算, 男子平靜地拿起按在左頰的冰塊, 放在面前,很是旁若無人的欣賞了欣賞,繼而又擡眸看了眼對面的魏廷川,單手重新將冰塊按了回去。

“效果確實不錯。”他兀自感嘆了一句。

男子和男子之間,誰都看的明白, 解衍這是明目張膽的挑釁,亦是炫耀。

心頭湧上一股莫名的危機之感, 魏廷川更加確定,他極不喜歡解衍這個人。



翌日清晨, 白惜時起得比平時還要早一些,今日上午有件皇帝親自指派的差事,她得提前去現場盯守。

只不過平日裏出了院門就能看見解衍守在外頭,今日突然不見,倒是覺得有些不大習慣。

白惜時隨口問了句,“解衍呢?”

彭管事跟在後頭:“聽門房說天還未亮的時候就出門去了。”

聞言眉間輕蹙,出去那麽早,做什麽去了?

這個問題沒有困擾白惜時多久,因為沒過一會,解衍便已經風塵仆仆地趕了回來,手上還拎著一個和魏廷川昨日一模一樣的油紙包。

幹什麽去了,一目了然。

排隊買包子去了!

看著解衍走到自己面前,不聲不響將油紙包打開,裏頭還冒著熱氣,白惜時再一掀眼皮,瞧見男子仍然泛著青紫的左頰,以及額頭鬢角沁出的薄汗……

拿著筷子的手頓了頓,她雖暫時未說什麽,但其實,並不希望解衍如此。

白惜時記起昨日與魏廷川的對話,世子有一句話說的對,解衍介入她的生活,太多了。

遲早是要離開的,沒必要這樣。

不然以後,反而不習慣。

吃完早飯,白惜時一行趕往了今日的目的地。皇帝篤信佛教,打算在京中新修一間寺廟。前不久請了風水大師看過,地點就定在三山塔。

但三山塔附近並全非全為皇家所有,範圍內還涉及幾位朝臣的莊子,不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些精明的臣子得知後,自然願意主動讓出。不過一個莊子,卻可以賣一個面子給皇家,實在算不得賠本買賣。

皇帝為了彰顯自己仁德,也按莊子大小全給了相應的補償,本來一件皆大歡喜的事,但架不住當中就有那麽一個不配合之人。

此人乃三朝元老李士達之子,雖官職不高,也沒有繼承到父親的聰明才智,但為人十分執拗,因他那莊子是父親生前常居之所,因而不論朝廷怎麽勸說,他就是不同意讓出來修建佛寺。

今日白惜時過去,就是盯著這李開仁,避免出什麽亂子。

不出所料,白惜時到的時候,那李開仁已經站在自家莊子的屋頂,手提一桶燈油並一個火折子,揚言若是敢收了他家莊子,他就將那桶燈油點燃,與大家同歸於盡。

東廠辦事也是要看人的,有的人可以采取強硬手段,但有的人,不行。

這李開仁明顯是個死腦筋,若真將他惹急了,他很有可能幹出自焚這種傻事。而李開仁若是死了,問題大嗎?

在其他的事上,問題不大,但若是在修建寺廟這件事上,問題便大了。

一來皇帝是個註重名聲之人,為修佛寺逼死老臣之子,於名聲有損。二來佛寺尚未修建便出了血光之災,實在也算不得吉利。

此刻眼看那李開仁已經將一桶燈油悉數往自己身上倒去,白惜時擡手攔下了意欲上前的官兵,揚起一個還算和善的笑,走到屋檐下。

“李大人莫要沖動,你可能會錯了意,我等今日前來不是收莊子,而是特領了皇命,想與李大人您談一談。”

李開仁:“要談我也不和你這內宦談,你算個什麽東西?哼,我父親乃三朝重臣,你要談便叫個夠格的過來。”

此話一出,下頭的人都跟著倒吸一口涼氣,此人真是活膩歪了,敢罵東廠廠督?要知道,雖他父親確實厲害,但如今已經離世,李開仁混到現在也只還是個五品京官,可見資質之差。

而等此事的風頭過去之後,東廠廠督若是想要整治一個五品小官,太容易了。

思及此,大家也都覷著白惜時的臉色,生怕他動怒。

但白惜時怒嗎?

不怒。

很明顯此人頭腦不好,跟他計較什麽?

若是有點腦子的,也不會此刻站在莊子上頭跟皇帝叫板。

知他是個極為好面子之人,白惜時也就給足了他面子,“好,李大人想要與誰談?告訴咱家,咱家這就著人替你去請。”

李開仁果然很是受用,還真就在上頭思索了思索,繼而沖著下頭的白惜時喊道:“我要內閣的人過來。”

口氣倒不小。

“好,李大人稍安勿躁,咱家去去就回。”

白惜時已經聽出來了,李開仁未必不肯讓出這莊子,而是感覺到朝廷不夠重視他,應該是父親去世後這種極速的落差感,讓他心理不能平衡。

以前大家沖著他父親的面對他吹捧有加,如今不再有人捧著,自然受不住這種前後對比,剛巧借著此事發揮出來。

既然是要重視,那麽此事便好解決,內閣之人雖不說人人都會給白惜時面子,但若只是請來一個替皇帝做那說客的,倒不是難事。

李開仁的情緒已經明顯被安撫了下來,白惜時囑咐千閔、元盛看好現場,他帶著解衍正欲去請人,本來一切進行的順順利利,但出事就出事在,來了個不速之客——俞昂。

此為皇家寺廟,禁軍多少也有參與保障,俞昂聽風趕到,兩方馬車交匯,白惜時一掀車簾察覺不對,當得知是俞昂趕到便立即命車夫調頭往回,但還是,晚了一步……

此時見白惜時還沒有把人弄下來,俞昂不顧千閔、元盛阻攔,強硬闖上前去吆五喝六就要禁軍上去拿人,那上頭的李開仁一看這架勢,瞬間威脅般點燃了手中的火折子。

俞昂仍舊沒當回事,認為李開仁不過是做做樣子,並不敢真正點火自焚,而李開仁也確實是遲疑了……但好巧不巧,此刻恰吹來了一陣不大不小的東南風。

那風直接將李開仁手中的火星子吹開,幾乎只是在一瞬間,明火遇見燈油,房頂上之人就變成了一個火球。

變故發生的太過突然,白惜時一見不好,跳下馬車疾速向前跑去,李開仁登上去的地方較高,摔下來很可能有性命之憂。

而李開仁此刻被大火灼得生疼,整個人呲哇亂叫想要叫下頭的人救他,慌亂之中奮力往下爬去,結果一個重心不穩,他一腳踩空便猝不及防落了下來。

元盛、千閔明白事態之嚴重,不顧大火沖過去墊了一手,而白惜時此前為防意外已經讓人備下棉被和水源,此刻正好用上,解衍搶先一步,第一時間將棉被澆上水便往李開仁的身上蓋了過去。

一會功夫之後,李開仁身上的大火被合力撲滅,但,生死未明。

白惜時強按下心頭那陣怒火,看都沒看俞昂一眼,繼而扭頭吩咐後頭的官兵,“大夫,叫大夫過來!”

李開仁的命不知能否保住,即便現在保下來,燒傷面積過大很可能誘發感染,依舊時時都需保持警惕。

眼下能做的,只有盡力救治。

待處置完李開仁之事後,白惜時心情頗為沈重,這件差事處置的實在不夠漂亮,吐出口濁氣,她動身往宮中行去。

至於俞昂,白惜時沒再去管,事發之後他已嚇得魂不附體,早不知躲到哪裏避風頭去了。

皇帝的政殿之內,不知是不是貴妃已經聽聞俞昂闖下的禍端,當白惜時趕到之時,俞貴妃恰巧帶著補品從外頭走了進來,二人相遇,白惜時恭敬行禮,貴妃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隨即便笑著叫白惜時起身。

二人一先一後跨入殿內,俞貴妃端著那一盞補湯,送至了皇帝的桌案之前。

皇帝雖此刻見到貴妃,隱忍下了怒氣,見她借故留下亦沒有驅趕,只是一身威嚴坐於上首,晦暗著一張臉問白惜時,“怎麽回事?”

此刻張茂林在皇帝身後,不停的沖白惜時使眼色,俞貴妃亦有意無意地看向她。

將幾人的動態盡收眼底,白惜時心頭又怎會不了然?一低頭,越過了俞昂之事,白惜時直接認錯道:“是屬下失職,辦事不力,還請聖上責罰!”

話音剛落,“啪”的一聲,那一盞貴妃剛送來的補品便在白惜時腳邊開了花,打碎的杯盞碎了一地,那冒著熱氣的補湯也大半濺在了白惜時的衣袍、官靴之上。

白惜時沒有躲,亦沒有吭聲。

她的確有疏忽失察之責。

皇帝發怒,所有人都噤若寒蟬,貴妃見此情狀也嚇得不輕、矮身告退,白惜時自是被狠狠斥責了一通,待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

索性李開仁並沒有當場喪命,多少留了些餘地。

皇帝雖罵得兇,到了最後,卻也只是罰了白惜時半年的俸祿,實在算得上是網開一面。

皇宮裏這種事情傳得很快,白惜時出宮的時候碰上梁年,梁年瞧著他怪笑一聲,繼而趾高氣昂從白惜時面前走了過去。

心中還記掛著李開仁的傷勢,白惜時亦懶得去計較梁年此刻的幸災樂禍,只不過走出去沒多遠,又被掌印張茂林叫了回去。

張茂林此刻也從皇帝的政殿內伺候完出來,看著神色凝重的白惜時,拍了拍他的肩。

“小石頭,你今日之事做的對。這差事你供出俞昂也是罰,保下俞昂也是罰,不如就做一個順水人情,貴妃娘娘自然也會承你的情。”

“你以為皇帝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嗎?連我都知道,他能不明白?他摔了貴妃的湯盞,就是警示,不然你也沒有只罰半年俸祿這麽簡單。”

白惜時聽完,仍舊眉頭未展,“我只是擔心長此以往,恐助長俞昂的不良氣焰。”

張茂林聽完,突然笑了一聲,“小石頭,你先站到該站的位置上,再去考慮日後之事。人不可能不向現實低頭,若是連入局的機會都沒有,再有抱負都是空。”

“爺爺知道你有你的堅持,但人啊,得先上桌,才有機會去決定如何吃飯,記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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