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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不識月(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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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不識月(十二)

◎嫌隙◎

“微臣惶恐,還請大王明示。”

淩月聞言,本是心中一沈,知這回恐難以敷衍過去,腦中卻是迅速回放近日歷經的各種景況。

她把心一橫,絕不承認被人所救。倘或黔成王知昔日國師為王後所救,前日中秋家宴,黔成王待王後的態度便不應是那般友善。

黔成王覷眼審視淩月,沈聲問道:“國師,你當真不知孤為何意?”

淩月內心實在忐忑,伏地不起,掙紮著道:“請大王明示。”

而今何植已死,並不會從棺材裏爬出來指認王後。何植府上其餘幾名小太監因監禁國師而被威嚇,逃的逃,瘋的瘋,早已不堪重用。

黔成王接獲的信箋上只表明何植殞命前日,國師在其府上,卻未提及國師實為被人所救。

此番黔成王所言所行,實為試探,淩月自認為咬牙否認才是良策。

黔成王緘默不言,殿內氣氛頓時如身處冰窟般寒冽,二人無聲地對峙。

卻是淩月先行出聲打破這僵局,“大王,微臣在朝中素來無人待見,又怎會有人願前往何大人府上營救微臣,而得罪何大人呢?”

黔成王聞言,仍是沈吟不語,似在思索淩月所言又有幾分真切。

他本是極為信任國師,奈何近日來國師在朝中所言所行實在反常。

先是私下拜訪丞相於時政,丞相可是王後兄長,明裏暗裏都堅持支持立大王子為儲君。

前些時日黔成王在早朝聽聞國師對立儲一事的見解,豈料國師所言並非如黔成王所願。

國師雖稱‘依照禮法應立長子為儲君’,卻讓朝中王後一黨頗為得意。

國師乃黔成王身旁的近臣、寵臣,自身立場卻與黔成王所願大相庭徑。

自那之後,黔成王不禁生疑,國師對自己的忠誠能有幾何?

再者,在覆原傀儡一事上一拖再拖。國師此人素來巧舌如簧,如何說,說什麽,都是他在理,黔成王對國師的信任因此而一度削弱。

前日接獲的匿名奏章,成了壓斷黔成王信任的最後一根稻草。

而今一番審問,卻未能從國師身上詐出任何破綻。

黔成王本欲再審,內侍卻在此刻躬身進來禦書房。

“大王,王後娘娘身邊的宮女求見。”

黔成王收回落在淩月身上的視線,威嚴出聲:“何事?”

“說是王後娘娘今日不太好。”內侍回話時戰戰兢兢,惟恐言語冒犯了黔成王。

淩月聞言,心下大驚,昔日王後落水,乃她所謀所為。雖只為逢場作戲,設計陷害良妃,王後卻是實實在在落水嗆水。身體自是遭受了莫大傷害,倘或因此染病成疾,恐對往後行事不利。

黔成王深蹙劍眉,那張與淩月父王神似的面龐籠罩於陰霾之下,問道:“王後落水後,孤前去探望過幾次,太醫說只是感染風寒,今日怎麽又不好了?”

內侍垂首稟道:“回稟大王,王後娘娘身邊的宮女說,昨兒晚上王後娘娘頭痛眩暈、渾身抽搐,更是口齒不利,突然昏厥。太醫連夜趕至王後娘娘寢殿,診治後說是風疾之癥。”

聽聞此番言辭,不僅黔成王面色沈重,淩月此刻更是暗道不妙。

王後因落水而患上風疾之癥,患此癥者時常頭痛眩暈、渾身抽搐、四肢麻木、口眼歪斜、口齒不利。更甚會突然昏厥、人事不省,最終半身不遂,恐危及性命。

“國師,先行下去罷,孤前去探望王後。”黔成王擡手撫額,沈聲道。

淩月遂立身起來,行禮後轉身欲離去。她在禦書房跪伏太久,雙腿早已麻木無覺,難以正常行走。

黔成王見狀,遂命內侍送國師出宮。

“國師,您這是何苦呢?大王偏愛二王子,朝中無人不曉,國師前日言及‘依照禮法應立長子為儲君’,實在沖撞了大王。”內侍一面扶著淩月往外行去,一面出聲婉言相勸。

內侍所言,淩月何嘗不知。

然,她而今的身份雖為黔成王身邊的近臣,她卻不能眼睜睜瞧著黔朝江山落入良妃一黨手中。

若是如此,傀儡一事,恐永無斷絕之日。

“多謝謝公公提點。”淩月謙遜和氣,與昔日國師行徑大不相同。

-

“娘娘,您感覺如何了?”淩月滿眸關切,站在王後寢殿內,距離床榻數步之遙。

王後於氏面色潮紅,屏退了左右,叫淩月走上前去,“殿下,本宮恐要不好了,然……”

一語未了,便是一陣一陣的咳嗽聲鋪天蓋地而來,震得淩月耳鳴聲宛若雷鳴電閃。

她即忙傾身上前,將王後扶起身來,靠榻而坐。

“還請娘娘勿要說喪氣話,娘娘正直壯年,又有大王子孝敬,如何會就此撒手人寰?”

王後無奈地搖了搖頭,嘆道:“殿下,本宮自己的身體,本宮實在清楚,可嘆我兒年紀尚幼,本宮若去,他該如何是好?”

淩月一面輕撫她後背,一面出言寬慰:“娘娘無需擔憂,朝中多數官員站在大王子這一面,更有丞相大人從中斡旋,大王定會慎重考慮儲君之位。”

言及於此,她停頓片刻,覆又開口:“再者,近日大王未曾召見良妃,恐尚在為娘娘中秋落水一事而歸咎於她。而今這個節骨眼兒上,大王定不會貿然提及立儲一事……”

一語未落,便被王後出言打斷,“殿下,那麽你呢?”王後眸色凝重,目光落在淩月臉上,火燎一般灼熱。

“將來,你會取而代之嗎?”

淩月聞言,遂擡眸迎上王後那道灼熱視線,眸中情緒覆雜難言。

自二人聯手,王後始終忌憚於她。黔成王謀殺長兄後,取而代之。而今黔寧王的遺孤返回黔朝王庭,其目的不言而喻。

大王子身上流淌著黔成王的血,她當真會將王位拱手相讓於大王子嗎?

“娘娘可曾想過,若我意在王位,昔日何不尋良妃聯手?以當日的景況,良妃之子被立為儲君的希望更大。”

目標尚且處於孵化初期,良妃失勢與否尚未明確,淩月不欲與王後生出嫌隙,先行內訌而以失敗收場。

王後聞言,仍是半晌不語。

淩月凝眸註視她,神色間頗為真誠,“若我要取而代之,良妃此人,較娘娘更好拿捏。畢竟,她有諸多把柄在我手上。”

若說王後對淩月的信任一開始只有五分,兩人接觸商議之後,再觀淩月所行之事,信任便上升到了七分。

然,王後落水後染了風疾之癥,自知恐命不久矣,覆又憂思幼子失了靠山,而被黔寧王的遺孤取而代之。

這份信任恐早已大大縮水,不足五分。

黔朝建國以來,確出現過一位備受推崇的女君。若淩月謀在王位,欲取而代之,朝中眾臣亦無力反對。

畢竟,卿謠公主乃黔寧王嫡女,依照禮法應立長子為儲君。嫡女身份尊貴,實在擔得起這份尊榮。

常言道,虎父無犬女,王後深知淩月早已不似昔日身為卿謠公主時那般貪圖享樂,無所圖謀。

她的憂慮並非空穴來風。

淩月見王後體力逐漸不支,遂先行告退,往毒影閣而去。

插手朝堂之事以後,淩月無力兼顧毒影閣內諸多事宜,更甚無暇顧及那位名叫許李的假傀儡。

近日來她屢遭暗算,不禁對許李的身份生出懷疑。而今知曉她真實身份的人屈指可數,走漏風聲的唯有與她親近之人。

“莊主,您來了。”

淩月方一踏進毒影閣禁地,許李便迎上前來。

淩月略微頷首,問道:“這些受損傀儡近日來景況如何?”

許李躬身行禮,稟道:“莊主放心,絕無覆醒之日,都按照莊主的吩咐,每日沈入藥湯浸泡。”

淩月對此頗為滿意,頷首以示讚賞,倏又出其不意,問道:“你近日可有離開過此地?”

許李聞言,遂擡眸瞧來,神色間染上濃濃疑惑,“不曾,莊主這是何意?”

“無妨,前日在黔朝王宮見著一人影,遙遙望去,倒是和你有幾分神似。”言畢,淩月莞爾,“是我多慮了。”

許李卻似未曾將淩月此番懷疑與試探放在心上,言辭頗為體諒,“大事在即,經不得意外,莊主小心行事微妙。”

兩人一來二去言語試探數回,淩月並未察覺異樣,卻不曾放下心來。她知有人洩漏了她的行跡,更有甚者,她的真實身份不日或將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思慮再三,淩月心生一計,既可試探眼前之人,亦可就此機會探明李常卿與阿蘭,事到如今,她不得不將身邊至親之人悉數納入懷疑的對象。

她打定主意設計試探眾人,瞧瞧究竟是何人明面上以她唯命是從,卻在暗地裏吃人不吐骨頭,毫不留情地將她出賣。

“近日我欲出趟遠門,數日方歸。毒影閣內諸多事宜,你便自行處置,定要護好受損傀儡。覆原雖是無望,有朝一日或可恢覆常人之態。”

許李聞言,眼神倏地明亮幾分,面色亦隨之神采奕奕起來,不禁出聲問詢:“莊主,您的意思是,您有辦法恢覆這些早已喪失人性的傀儡?”

淩月見他面色有異,內心疑惑更甚,對他早先所言的身份亦多出幾分懷疑。

卻按捺住內心的疑慮,並未打草驚蛇,遂肯定回道:“正是,我識得一人,或有法子讓傀儡恢覆常人之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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