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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5章 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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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5章 第 55 章

語氣平淡, 但話裏的含義可恰恰相反。

能坐上觀戰臺的人都不是傻子,明眼人都看得出無暇劍君似動了怒。在這個節骨眼上,自然沒人會傻的冒頭。

現場瞬時鴉雀無聲。

夜明晟背脊生寒, 後背的衣裳幾乎全被冷汗侵濕。不僅是他, 與他一起的所有夜家人都察覺到不對, 修士敏銳的直覺讓他們無法忽視。

“請劍君息怒。”夜明晟的父親夜重光強撐著起身, 朝上首一拜, 解釋道,“是小兒無知, 年少輕狂口無遮攔,但無壞心,並無意冒犯劍君。”

夜家家主舊傷未愈,正在閉關養傷中,所以此次九胥大比,夜重光才是夜家明面上的領頭人。

話落, 一聲輕笑突然打破了這份窒息般的安靜。

此時笑出聲, 可聽不出多少好意。

夜重光蹙眉, 循聲看去,便看到了正站在鬥戰臺上笑得輕快的乘裊, 他忍不住沈臉質問道:“帝女笑是何意?”

若這笑是無暇劍君發出, 他自然不敢以這般態度和語氣質疑。但一個沒落皇室的帝女, 還不配被他放在眼裏。

夜重光反射性的想要以修為壓人,但此刻他們一行還在大乘期的威壓下, 一時無法動用靈力。

無奈, 只能暫時壓下心中憤怒和惡意。

他看著乘裊的目光淩厲如刀。

乘裊仿佛沒感受到任何危險, 白皙嬌嫩的手指輕撫過手中白玉一般漂亮的白靈鞭,嬌美的面龐上掛著輕悅的笑意, 仿如春花燦爛,煞是嬌俏好看。

她擡眸,直視著夜重光,輕笑一聲,不疾不徐道:“夜前輩不用著急,我並無惡意。只是第一次聽說五十歲的小兒,覺得特別有意思,一時便沒忍住。還請夜前輩勿怪。”

五十歲的小兒,這幾個字,她微微加重了語氣。任誰都聽得出話裏的暗諷。

此前乘裊對外一直是以溫和大方包容的形象示人。

她明理大方,優雅和氣,脾氣極好,似乎奉行的是以德報怨。這的確利於收買人心,但在高層修士中卻難免落下了軟和好欺的印象。所以這帶著幾分嘲諷的話一出,不僅是夜重光,其他人都難免驚訝。

便是乘宿也不由一怔。

不過他並未開口訓斥,而是暗暗調動靈力,警惕的防備著夜家。一旦夜重光想要動手,他必要及時出手還擊。

此回是夜明晟當著在場眾人的面率先出口挑釁,完全沒有顧及皇室顏面,若皇室退讓了,那以後還有何威嚴?

然他已是合體期,輩分遠高於夜明晟,自然不好開口與夜明晟這樣的小輩計較。否則即便贏了,也是落於下風,無甚可喜。

歸根結底,暫時只是小輩之間的交鋒。長輩當然不好參與。

只是乘宿沒想到率先出聲反擊的會是乘裊。

乘宿立時道:“夜長老莫要與這丫頭一般見識,她年紀小,又自來是個口直心快的性子,並無壞心,你不要放在心上。”

夜重光怎麽可能不放在心上?

自從進階合體後,走到哪裏都是誇讚和羨慕,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這般當面諷刺他。

而且還是一個乳臭未幹、不過金丹期的小丫頭!

他的臉色驟然陰沈,根本沒把乘宿的話放在心上,不僅想要開口訓斥,更想直接出手教訓那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諷刺他的臭丫頭!

但還未動作,霎時間便氣血翻湧,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似的,竟發不出聲音。

一股重壓猶如泰山般壓在身上,竟讓他動彈不得。

他心中一驚,憋紅了臉。

“曾祖多慮了。夜前輩明辨是非,明理懂事,怎會與我這樣的小輩生氣?”乘裊無視了周圍的各色目光,不輕不重的回了一句。隨即,也不等夜重光的反應,擡首朝著端坐在上首的藺霜羿優雅一禮,笑著道:“多謝劍君。”

她笑得很燦爛。

雖隔著一段距離,但藺霜羿還是清楚的看見了她頰邊那可愛的小渦,他喉結動了動,輕輕嗯了一聲,聲音似有些微啞:“在大比結束前,同命蠱都不會再發揮作用。”

聞言,乘裊臉上笑意更深:“劍君果真最厲害。”

沒再給夜重光等人一個眼神,她只望向了高首上的男人,明亮的眼裏帶著熾熱,那股熱度幾乎能把人燙化,令人無法忽視。所有人都看見了,但無人出聲說什麽不對。

藺霜羿端起一旁的茶杯,飲了一口。

在場人都知道乘裊種了情人咒母咒。

夜明晟敢提出同命蠱,卻不敢說情人咒。若無必要,沒人會去撩虎須。

季烆自也看見了。

心中頓生一陣猛烈的刺痛。

他到底與其他人不同,是無暇劍君的弟子。況且,師尊才為他出了頭,所以他無需如他人那般顧忌。

季烆握緊雙手,冷聲道:“既然同命蠱已不起作用了,那鬥法可以繼續了嗎?”

聽得這話,大家這才恍然回神。

主持鬥法的化神修士立時回過神來,忙道:“同命蠱沒了作用,比賽便再無不公平之處,自然能繼續。”說著,他手中鼓錘重重砸在了旁邊的大鼓上,大喝一聲:“開始!”

鼓聲響,乘裊便收回了視線。

上首,藺霜羿心裏一空。他微微偏頭,目光冰冷的從季烆身上一掃而過。

鬥戰臺上,乘裊看向對面的文喜,唇角微勾:“文姑娘,請吧。”

文喜重新拿回了參賽資格,仿若死裏逃生了一回,心頭猛跳不已,臉色還未完全恢覆平靜。

但她已不是剛入道的小修士,經驗豐富,又深知此次大比的意義,所以很快便冷靜了下來。

她看著對面笑意盈盈的女子,深吸口氣沈聲說了一句:“得罪。”

話音未落,便如疾風一般朝著對面之人刺去。

這是鬥戰臺。

此刻,她不能把殿下當自己的救命恩人。在這臺上,她們是對手,是敵人,她們之間只有勝負輸贏之分!

經歷了方才的事,文喜更堅定了心中想法。

至多二十招。

她必須盡快結束這場鬥法。

思及此,她眼裏一片堅定沈凝,毫不猶豫地調動了全身靈力,再無任何留手。許是信念堅定,她發揮的比之前還要好了數倍。

她的劍不同於尋常女子的柔和如水,她的劍法也無甚花俏,更講究實用,帶著一股絕正的剛猛,配上極快的身法,淩厲非常,像是一座疾速沈沈壓下的重山。

身形如電,力貫劍鋒!

靈力似化作了萬千劍刃,隨她一起,朝著敵人沖了上去。

攻勢兇猛無比。

與之相反,乘裊便顯得平常了一些,仿佛被文喜的氣勢壓住了。她手中白靈鞭輕柔揮動,飄逸若舞,充滿了優雅美感,然而在旁人看來,未免有些華而不實。

面對文喜的猛攻,她步步後退,似乎沒了反擊之力。

觀戰臺上,沒了重壓的夜明晟忍不住嘲諷:“看來,帝女殿下要輸了。”他身上的衣裳幾乎都濕透了,雖用靈力烘幹,但仍然不舒服。

夜明晟心裏存著氣,不敢對無暇劍君發,但卻不懼一個金丹期的小帝女,所以這股火毫無意外沖著乘裊而去。

在他看來,藺霜羿方才出手,不過是在為弟子出頭。

乘裊不過是順帶的而已。

果然,這一次,藺霜羿根本沒有任何反應。

夜明晟悄悄擡頭看了一眼,只見上首的白衣劍君只面色平淡的看著鬥戰臺,面上無甚波瀾。

見此,他心裏舒服多了,提起的心放下,又陰冷一笑道:“瞧這模樣,怕是不用十招,文姑娘便要贏了吧。真可惜,帝女怕是與第一無緣了。”

說著可惜,眼裏話裏卻滿是惡意。

“一招,兩招,三招,第四——”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怎麽可能?!”

夜明晟倏然站了起來,一時忘了控制神色,難以置信的看著臺上。

錚——!

鬥戰臺上,只聽一聲刺耳的嗡鳴,伴隨著一聲低啞的呼痛。卻不是來自被打得步步後退的乘裊,而是方才已是勝券在握的文喜。

前面三招,文喜步步緊逼,逼得對手難以反抗,似馬上便要把乘裊擊下鬥戰臺。因她沒有留手,直接便拿出了最強的劍法和攻擊,所以有這樣的結果也並無意外。

連續的、密集的攻擊沒有給敵人任何逃脫的機會。

勢如猛虎!

磅礴鋒銳的劍氣撩起了乘裊的衣擺,吹亂了她的額發。她微微瞇了瞇眼,烏黑纖長的睫毛顫了顫,帶著脆弱的、毫無用處的美麗。

第四招時,文喜已逼近了乘裊,兩人之間不足一手的距離。

只要劍鋒一動,便能刺穿敵人的胸膛。

但她只是想要贏了這場鬥法,並非真想要傷害殿下。文喜握著劍的手猛然收緊,低聲道:“殿下,待鬥法結束後,我會向您告罪!”

她希望殿下能夠知難而退。

乘裊卻沒動,白靈鞭還在負隅頑抗。

文喜抿唇,終於不再猶豫,歡喜劍倏然朝前一刺。

身後便是鬥戰臺的邊緣。

只要再被逼退半步,乘裊便要落下去了。白靈鞭圍繞在她身周,仿佛只剩下了防禦之力。

明明已是最危急的時刻,她卻又翹起了唇角。

眼看著劍尖便要刺中,她卻不躲不閃,文喜不由蹙眉,正要輕喝一聲,劍勢卻驟然一滯。

兩根雪白柔嫩的手指夾住了歡喜劍。

須臾,一聲斷裂的脆響。

一截劍尖忽而墜落。

歡喜劍,斷了。

怎麽可能?

歡喜劍可是天階法器,即便比不得上古寶劍,但也不至於被一個金丹期折斷。可事實是,她珍惜的靈劍的確斷在了乘裊手中。

文喜楞住了。

“第四招。”

清軟的女聲在耳邊響起,輕柔悅耳,卻猶如突降的驚雷,驟然炸響。

那一剎那,白靈鞭竟化為了一柄純白的長劍,像是輕靈飛舞的銀蝶,似乎毫無威脅。

然文喜背脊一涼,卻猝然感受到了一股極致的危險。

必須躲開!

文喜瞳孔一縮。

無數溫柔劍光從四面八方朝她圍襲而來,如夢似幻,像是一場美到了極致的舞蹈,卻在瞬間風起雲湧,勢不可擋,恍若能將天地劃破。

根本避無可避。

她想躲,卻找不到任何破綻。

“啊——”

一道明亮劍光落在手上,堪比利刃,手腕猛然生起一陣劇痛,伴隨著全身的刺痛,文喜脫口痛呼了一聲。她下意識朝後退,直至一腳踩空。

砰得一聲。

她的身體重重落在了地上。

“第五招,承讓。”臺上,乘裊俯首垂眸,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語氣輕柔的宣布,“文姑娘,你輸了。”聲音不高不低,但圍觀的人全都聽清楚了。

也看清楚了。

原來她根本不是被逼得沒有招架之力,原來從第一招開始,便已經布好了局。她早就反攻了。

說罷,少女微微彎腰,朝她伸出了手,溫聲道:“文姑娘,還能站起來嗎?”

五招,她只用了五招便贏了自己。

這一切都像是對她沾沾自喜的嘲弄,襯得她像是一個自以為是的醜陋的小醜。她甚至不敢擡頭去看周圍,體內氣血翻湧,她心口巨疼,驀地噴出了一口血。

文喜面色煞白。

她看著眼前那只白玉般無暇透凈的手臂,遲遲沒有握上去。

現場一片寂寧。

觀戰臺上,藺霜羿的視線不受控制的全落在了那道纖麗的身影上。她今日著了一身鵝黃色的裙子,襯得她越發嬌俏靈動,燦耀的陽光灑落,映出了她雪白的臉龐,只站在那裏便已讓人無法忽視。

佛珠太燙了。

灼燙舔舐著,幾乎要燙破了他手腕上的皮膚。

他不經意地朝周圍看了一眼。

季烆在看她,夜露白在看她,所有人都在看她。

看她的人實在太多了。

好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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