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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 第 23 章(有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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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 第 23 章(有修改)

混沌之地, 清濁未分,妖獸兇植亂生,其中危險重重, 莫說金丹, 便是出竅合體這樣的大能進入此地也要謹慎小心。

所以除非有意歷練, 修士們通常不會輕易踏足此地。

可危險也代表著機遇。

混沌之地生有九胥唯一一棵玉清菩提。梅望雪之所以提議文喜去此地, 便因玉清菩提乃是凈化心魔的聖物。

梅望雪道:“為師本想陪你一起過去, 但兩日後便是帝女與季烆的結侶大典,他們身份特殊, 代表著皇室和季家。屆時,各大世家宗門皆會出席,便連無暇也會去。這樣重要的場合,我身為昆侖掌門自不能缺席。”

聽他提起這事,文喜目光微顫道:“師尊放心,弟子定會安全歸來。”

“那裏到底太危險, 為師會派你沈師兄陪你一起過去。”梅望雪一邊說, 一邊從儲物袋裏拿出兩件法器, “這一件是金蠶衣,乃是天階中品的防禦法器, 你穿在身上, 能抵得住合體大能一擊。”

“這一件是極品傳音石, 便是金丹期也能用,倘若遇到危險, 便及時傳音給為師, 只不過只能使用一次, 所以定要謹慎使用。”

這兩樣東西都是難得一見的寶貝。

文喜接過,只覺心頭酸軟, 眼眶酸澀。她跪在地上,向梅望雪重重叩首:“弟子不孝,讓師尊操心了。此番前去,弟子定不負師尊所望。”

梅望雪輕嘆一聲:“你心裏清楚便好。去吧,為師等你平安歸來。”

……

因不能煉化從衛九幽那得來的仙力,暫時也不能使用萬靈血芝,再加上結侶大典將至,回了宮後,乘裊便基本未再出扶鳳殿。

只在回來的當日拜見了父母,又去見了兄長乘風。

因著私自對外人用渡靈之法一事,乘風被罰跪祠堂,後又關進靜室思過。以長老們的意思,九胥大比時,他才能出來。

當然,乘裊成婚時,作為九胥少君且又是她親兄長,這一日,乘風自然也能出來。

到底是少君,雖心中對他失望,但長老們還是得為他操心。

為了不影響九胥大比,最終曾祖親自為乘風施展了渡靈之法,這才治好了乘風的傷勢。

曾祖乃是合體大圓滿的修為,使用渡靈之法,倒是不需要付出太多代價,但到底還是耗費了不少元氣,便只能先放棄閉關沖擊大乘。

是以,乘裊見到乘風時,他雖素衣素面,被禁足,但已沒了之前的虛弱和病氣,臉色紅潤,氣息飽滿,已然恢覆到了全盛之態。

瞧見他,乘裊便驚喜道:“我瞧大哥修為又精進了不少,九胥大比時定能拔得頭籌!”

“你怎麽來了?”乘風看著她,目光微動,“身體如何了?”

少女嘆氣:“與之前無甚不同。大哥不必擔心我,反正也不會比現在更差了。除非能尋到萬年血芝,但這等聖物,又是哪裏好找的?”

“我本想著此次去仙人秘境或許會有好消息,結果……算了,不提也罷。反正我也就這樣了,而今,便看大哥了。”

少女眉眼彎彎,滿是期待:“以大哥如今的狀態,九胥大比時定能大放光彩,為皇室爭光。到時,曾祖他們的氣自然就消了。”

聽得這話,乘風蹙眉,放在膝上的手掌微微收了收:“九胥大比人才濟濟,想要奪魁談何容易。”

頓了頓,他補充了一句:“季烆才是元嬰第一人。”

一個是兄長,一個是即將成婚的未婚夫。

少女面色不變,認真道:“在我心裏,大哥最厲害。”如同很多年前一樣,她還是毫不猶豫地站在了他這一邊。

乘風垂眸:“也只有你這般想了,不用哄我。”

他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不等少女再說,便轉了話題,問:“你們此次去仙人秘境如何?”

乘裊回道:“雖有波折,總體還算順利,我們四人皆有收獲。只可惜,沒找到最重要的傳承之地,到底有些遺憾。”

在他們出了秘境之後,仙人秘境就沈入了地幽海,不會再開啟第二次了。

“可惜大哥沒去。”少女唉了一聲,“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獲。”

“以後會有其他機會的。”乘風說了一句,頓了頓,才問,“其他人如何?”

“都還算收獲不錯。唯有文姑娘,有些不好。”說到這,少女眉間起了一層薄愁,“文姑娘先是為救阿烆,替他擋了一擊,險些喪命。後他們一行又不小心誤入了問心陣,許是身心虛弱,心魔乘虛而入,文姑娘又有了走火入魔之相。”

乘風臉色微變。

不等他問,乘裊繼續道:“而今據說已啟程去了混沌之地,希望以玉清菩提凈化心魔。”

乘風脫口道:“混沌之地那般危險,她一個金丹如何能去?”

“……大哥很擔心文姑娘?”

對上少女疑惑探究的眼神,乘風這才反應過來,他下意識別開視線道:“到底相識一場。”

“也是,文姑娘外柔內剛,心地善良,是個好人,我也很喜歡她。況且,此次,她還救了阿烆一回。我心裏也很感激她。”

少女似乎接受了他的解釋,補充道:“大哥放心,誰人不知混沌之地的危險?梅掌門早便考慮到了,所以派了精英弟子陪同文姑娘一同前去,想來還做了其他準備,如此應當不會出意外。”

乘風薄唇微抿,微點了點頭。

兄妹二人又說了幾句家常話,眼見時間不早了,少女才有些不舍地道:“大哥好好修煉,我先回去了。”

“好不容易見一次,又要分開了。”少女眼眶一紅,“我將與阿烆成婚,往後便要離開皇宮,離開帝都,離開家。”

“大哥,你會想我麽?”少女抱住他的胳膊,如幼時那般依戀的蹭了蹭,“哥哥,我好舍不得你啊。”

看著少女發紅的眼眶,乘風心頭一滯,片刻,回了一聲:“會。”

聞言,少女終於破涕為笑,笑彎了眼睛。

……

方回到扶鳳殿,乘裊正要再試一試宮婢新送來的喜服,便有宮人急急來報:“殿下,無暇劍君來了!就在扶鳳殿外等著,說是來見您。”

宮人的聲音裏都是震驚和興奮。

乘裊換衣服的手微頓。

回天珠:“藺無暇怎麽來了?”

不等乘裊回答,回天珠已經自己找到了答案:“應該是為了衛九幽下在你們身上的那兩道銀光。”

乘裊也是這般想的。

她臉上立刻掛上柔婉的笑,快步朝外走:“那還楞著作甚?還不把劍君請進來。”

藺霜羿不是普通人。

他此次進宮,也未曾掩飾,消息自是很快傳遍了。便是曾祖和長老們都被驚動了。按照禮數,為表重視,該由他們接待。不過藺霜羿點名是來見乘裊的,這才免了一場動靜。

乘裊疾步到了客堂,果然便見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背對著她而立。

聽到動靜,男人轉過了身來。

少女快步上前:“乘裊見過劍君。”

“不必多禮。”不等她行禮,藺霜羿便開門見山,“本君此次來,是為了衛九幽種在你我身上的咒術一事。”

“咒術?”

藺霜羿解釋:“不錯,當時落在你我體內的兩道銀光,正是一種咒術。”

乘裊眉心不由皺了皺。

咒術是最不可捉摸的術法,當今天下,精通咒術的人極少。而且,回來之後,乘裊便特意去查了有關衛氏和衛九幽的事,自然知道衛九幽乃是非常厲害的咒術大師。

他種下的咒,通常只有由他自己解開。

她擡頭,看向藺霜羿問:“劍君是尋到解咒之法了?”雖是這般問,但乘裊心裏其實已經有了答案。

果然,便見藺霜羿搖頭:“未曾。”

話落下,果便見少女面上滿是失望擔憂之色,明亮的眼睛黯淡了幾分。

藺霜羿微頓片刻,說:“雖未曾尋到解咒之法,但本君能施法壓制它一段時間。”

聞言,少女眼睛微亮。

“今日我來,便是為此。”藺霜羿道,“事不宜遲,若你方便,現在便可以開始。”

乘裊也沒拖延,幹脆道:“那便有勞劍君了。”雖遺憾不能立即解開,但能暫時壓制也好,她當然不會拒絕。

兩人說話時,乘裊便屏退了宮人,此時客堂裏便唯有他們兩人。藺霜羿又加了一道結界,以防萬一。

客堂裏,落針可聞。

按照藺霜羿的指示,兩人盤腿相對而坐。

“對掌。”

“是。”

乘裊伸出雙手,對上了男人的手。

雙掌相觸,獨屬於少女的溫軟分外鮮明。

藺霜羿手腕微不可查的動了一下。

“閉眼。”

片刻,他道。

乘裊乖乖照做。

她本就生得嬌純,安靜閉上眼的模樣越發乖巧可人,烏黑纖長的睫毛輕輕顫動著,仿如輕舞的蝴蝶嬌娥。

藺霜羿閉上了眼睛,調動靈力,默念口訣。

一股靈力在兩人相觸的手掌間流轉。

乘裊只覺一股熱流瞬間傳遍全身,身體在剎那間酥軟一片,若非她及時穩住身體,怕是就要倒下去了。

她面前坐著的可是生性不喜與人親近的無暇劍君。

所以即便不舒服,她還是硬生生忍住了。可不知為什麽,她心裏生起了一種莫名的想望,想要向藺霜羿靠近。

也許是因為在施法的原因。

咒術種在了修士元神上。

元神是修士最重要也是最敏感的地方。

而今,藺霜羿要為她施法壓制,自然也要在元神上動作。元神接觸,自然比之身體碰觸的反應還要大。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耳邊終於傳來了男人一如既往淡漠的聲音。

“可以了。”

乘裊心中長舒了一口氣,立刻睜開了眼睛,入眼的便是一張清俊無雙的俊顏。修煉後,靈氣可洗筋伐髓,是以,修士中多是美人。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乘裊也不例外。

當初她看上去季烆,有一部分原因,便是因為季烆是出了名的美男子。他那張臉,便是在美人如雲的修士間,也是頂尖。

可此刻,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她竟一陣失神。

感受到藺霜羿欲要收回手,乘裊無意識喚了一聲。

“劍君。”

“怎麽——”

藺霜羿聲音戛然而止。

一張柔嫩如玉的臉龐猝然逼近,如花瓣嬌艷雨滴的紅唇差一點便碰到了他的下巴。藺霜羿反射性微微後仰,躲了開去。

但那股帶著馨香的灼熱呼吸依舊灑在了他的下頜。

他眉心緊擰:“乘裊?”

“你怎麽了?”

原來是要分開的剎那,少女竟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柔軟溫香的身體更是情不自禁地湊了上去。

像是要撲進他的懷裏。

只剩毫厘之遙。

他神念一動,一股靈力擋住了少女前進的動作,隨即微微用力,推開了她。

是啊,她怎麽了?

不僅藺霜羿疑惑,乘裊自己也嚇了一跳,方才睜開眼看到藺霜羿時,她竟然想要親他!

雖然藺霜羿的確長得好看,但……她又不是沒見過美人,何至於此?

心念急轉,面上,少女卻是白了臉色,眼帶驚慌:“我、我也不知道,難道是咒術的影響?請劍君明察,我不是有意冒犯您的。”

說著,她飛快松了手,不用男人開口,已經迫不及待地朝後退了好幾步,與男人離得遠遠的。

少女身體力行,極力證明著,她對他不感興趣。

甚至避之唯恐不及。

藺霜羿看著兩人之間足有一丈的距離,唇角不自覺拉平,淡聲道:“無礙,本君知道。”

一時靜默。

“你現在可還覺有什麽異樣?”少頃,藺霜羿問。

乘裊本想回答沒有,但話到嘴邊時,又咽了回去,須臾她回道:“若說是異樣,看到劍君,便想親近您,算嗎?”

猝不及防的一句話。

藺霜羿呼吸微頓,凸起的喉結不自覺滑動了一下。

不是沒有人這般對他說過,甚至還有更過分直白的表白之語,但他擡眸,看著少女清純明澈的眼睛,極快反應過來。

他視線在客堂掃過,入眼的便是一片喜慶的大紅。

她已經要成婚了,且與未婚夫兩情相悅。

這是一樁心甘情願的喜婚。

少女與那些人不一樣。

她說這些話,不是喜歡他,只是受了咒術影響。

其實那絲想要親近藺霜羿的沖動只持續了一瞬,便散去了。

乘裊這般說,無非是想要與藺霜羿拉近關系——好不容易有個合理的理由接近,當然要好好利用。

“也不知這是什麽咒術,竟如此奇異。”少女越發惶恐,“劍君,這咒能壓制多長時間?”

“……半年。”

得到這個回答,少女臉色微白,明顯很是擔心。

藺霜羿心裏已隱約有所猜測:“我會盡快尋到解咒之法。”

“我信劍君。”少女滿眼信任,“有什麽需要我做的,但憑劍君吩咐。勞煩劍君跑來跑去,若有需要,不如我上無暇峰?”

藺霜羿的確不喜到處跑,可也不喜外人擾了他的清靜。但咒術一日不解,便是隱患,他想了想,回了一句:“可以。待你與季烆大婚後,便過來吧。”

早一日解決,早一日少了麻煩。

也好。

話落,他沒再說什麽,幹脆轉身離開了。

待到他離開,少女臉上惶恐頃刻散去,淺淺翹了翹唇角。

腦海裏,回天珠不滿道:“那衛九幽到底給你們下了什麽咒?太麻煩了!”

乘裊深以為然:“是啊,太麻煩了。”

越麻煩越好,不是麽?



藺霜羿出了皇宮,便回了無瑕峰。

姬赤野正等著他消息,瞧他回來,忙問:“怎麽樣?”

他回族裏翻遍了典籍,沒找到什麽線索,只尋到一個壓制之法。

“成了。”

聞言,姬赤野松了口氣:“那便好,能壓制一段時間也好,說不定到時候就有線索了。”

“對了,這次我回族裏,聽說老祭司要出關了。他精通咒術,據說對衛九幽的咒術頗有研究,你不如去問問他?”

若是以往,聽姬赤野提起回族裏,藺霜羿通常都是置之不理。

這一次,他靜默良久,卻是點了頭。

反倒是姬赤野很是驚訝:“你願意回去了?”

藺霜羿撫了撫左手腕上還帶著餘溫的佛珠,說:“此咒不除,我大道難成。”

好吧,原來是這個理由。

姬赤野瞬間沒了興趣。

……

帝都,季府。打眼望去,已是紅燈紅綢,府中下人來來往往忙碌,一片喜慶之景。

下人來稟報藺霜羿去了皇宮時,季烆也正在最後試婚服。

“師尊去了皇宮?”

“是,劍君徑直進了宮,不過未曾與帝君等見面,而是只去見了帝女。”

季烆心中覺得奇怪。

師尊喜清靜,平常基本只在無瑕峰修煉,極少下山,何況還是來皇宮?

此次過來,倒像是特意來見裊裊。

當然,他倒是未曾誤會什麽,季烆清楚藺霜羿修得是無情道。

他脫下身上的婚服,說:“師尊既然來了,身為弟子自然要去拜見。”

他本欲去宮裏一趟,卻聽下人道:“少主,劍君離開扶鳳殿後,已經回昆侖了。”

所以,當真只是為了裊裊而來?

為何?

季烆心中越發疑惑,隱隱又有些擔憂。師尊無要事不下山,他特意來見裊裊,定是有事發生。

但是何事?

正想著,劍侍忽然捧著一疊紙前來。那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少主,這是文姑娘著人送來的百遍靈藥譜,請您查閱。”

季烆驀然回神。

那日文喜錯認血菩提,冒進受傷,作為師兄,他便罰她默寫百遍靈藥譜。

上面字體清秀端正,顯示著默寫之人的用心。季烆微怔,忽然想起文喜已去了混沌之地。

少傾,他接過了那疊紙。

……

兩日時間倏忽而過,轉眼便到了結侶大典那日。

皇室為尊。

因而,此次結侶大典將在宮中舉行。整座皇宮張燈結彩,玉帶金裝,華美喜慶,熱鬧至極。

賓客皆已入席。

無論是否真心,至少表面上人人臉上都掛著應景的笑意,打眼望去,一派祝福美滿之景。

乘裊早早便換好了喜服。

這喜服早在十年前便做好了,後因意外,才擱置箱底。而今,終於重見天日,耀眼的光華照耀滿堂。

少女本就生得美,換上華麗精致的婚服,越發嬌艷動人。玉白的臉龐映著紅,仿佛染上了紅霞,面如桃花,眉如芙蓉。

美得像是下凡的仙子。

艷若朝陽,美不勝收。

季烆看得出了神。

“阿烆,我好看麽?”少女仰頭看著他,臉上掛著燦爛的笑,俏皮在他面前轉了幾個圈,精致秀美的裙擺隨她舞動,婉轉曼妙,搖曳生姿,飄逸如同美畫。

怎麽可能不好看?

季烆並不好美色,但此刻心跳如鼓,仿佛喝了許多的酒,情不自禁向少女靠近。

“好看。”

他聲音微啞。

少女揚起得意的笑。

這時,宮人提醒道:“殿下,季少主吉時已到,你們該出場了。”

正殿之中,已是高朋滿座,就等著新人入場了。按照規矩,乘裊與季烆將攜手走進正殿,先拜天地,再拜父母師長,最後在所有人的見證下種下同命蠱,結下婚契,才算禮成。

“阿烆,我們走吧。”

“……好。”

兩人同時向彼此伸出了手,十指相扣。他們並肩站在一起,仿如真成了一對神仙眷侶。

腦海裏,回天珠無比激動:“終於要成婚了!這一次,肯定不會出任何意外了!”

乘裊沒有理會它,只是在心裏默念。

一步,兩步,三步……眼看著便要踏進殿中,季烆腰間佩戴的一塊玉佩忽然亮了起來。

“季烆!”

一聲陌生的厲吼自玉佩裏傳了出來,傳入了所有人的耳朵裏。

喜樂聲驟停。

“你的小師妹在我們手中,給你一個時辰來混沌之地,若一個時辰後沒現身,我們便把你的小師妹扔進妖獸肚子裏!”

那頭,又傳來了一道兇狠男音:“你還楞著作甚?還不和你的師兄打個招呼?!”

季烆腰間佩戴的玉佩事實上乃是一塊傳音符。

聞言,季烆前進的腳步驟然停住。

“……季師兄……”

一道虛弱的女聲從那頭傳了過來。

這道聲音落入一些人耳中,不亞於驚雷。

“阿喜!”

殿中,昆侖掌門梅望雪猛然起身,臉色大變,“大膽混賬,你們是誰?竟敢挾持昆侖弟子!”

不僅是他,殿中不少人變了臉色。

乘風下意識直起了身體。

季烆神色也倏然沈了下來,與乘裊交握的手猝然收力。

乘裊垂眸,輕聲:“阿烆,你抓疼我了。”

明明他們離得那麽近,身旁的男人卻像是沒有聽到。他眸光黑沈,面色陰厲,心思已然在另一人身上了。

他們都認出來了,那頭被挾持的人是文喜。

“昆侖弟子又如何?我們幽冥四煞什麽時候怕過?想救弟子可以,季烆親自過來換,否則,莫怪我們心狠手辣。”

“竟是幽冥四煞!”

這可是鼎鼎有名的邪修,此四人窮兇極惡,曾造下無數殺孽,但凡落在他們手中的正道修士,幾乎沒有能活命的。

“季烆,五年前你殺我們四弟,今日便是你還債的時候了!你若不來,你那白白嫩嫩的小師妹,就給我們四弟償命吧!”

話音未落,那邊就傳來了文喜的一聲隱忍的痛呼。雖努力壓低,但依然瞞不過在座之人的耳朵。

乘裊只覺,手上的疼痛越發清晰。

季烆身僵如鐵的站在那裏,眉頭緊鎖地喚了一聲:“文喜。”

又是一聲隱約的呻,吟痛呼。玉佩在季烆身上,他比任何人都聽得分明。

他下頜繃得極緊。

乘裊看著他青筋凸起的手,卻是沒有把自己的手抽出去。

她在等。

那頭,梅望雪厲聲一喝:“放肆!”

他還想再說什麽,那頭幽冥四煞卻斷了傳音。

現場一片寂靜。

救人是重要,但……季烆可是今日的新郎官。皇室諸人都面色凝肅,季家人也是臉色快速變化,大家都各有心思,這一刻,無人說話,全都看向了門口那對新人。

上首,藺霜羿也未曾動作,目光定在了乘裊的臉上。

這是弟子的私事,除非季烆向他求助,否則他不會插手。

梅望雪已經率先站了起來,拱手朝乘宏等告罪:“幼徒遇險,今日失禮了。”說著,便擡步朝外走。

“阿烆,你在想什麽?”少女低頭,看著近在遲尺的最後一道臺階,“吉時要過了。”

季烆的腳遲遲沒有邁過面前的臺階,他松開了乘裊的手,沈默許久說:“裊裊,文喜危在旦夕,她是因我之故才被幽冥四煞挾持,我得去救她。”

乘裊垂首,看著兩人分開的手。隨即擡頭,直視男人的眼睛。

“幽冥四煞修為不低,便是你去了,也不一定是他們幾人的對手。”

“今日是你我結侶大典,五州四海有名有姓的人物皆已入席。季烆,你若現在離開,可曾想過後果?讓別人去救吧。”

“昆侖大能何其多?我皇室也會派金甲衛前去。”

這一番話通情達理,合情合理。

“況且,”乘裊擡頭,看著面前的男人,“你不是厭惡她麽,緣何要去救她?”她眼裏是真切的不解。

倘若真的厭惡,此刻不該高興麽?

這句話不在計劃中,本不該問出來,平添瑕疵,但最後她還是問了。

為自己,也為這段她曾經寄予厚望,以為會長長久久的感情。

季烆不答,面沈如水。

或許連他自己都沒發覺,他的手又一次無意識攥緊,手背上青筋暴露。

最後,他別開了目光,快速說:“裊裊,她救過我的命,我欠她一次。混沌之地太危險,裊裊我必須去。”

“裊裊,等我回來。”

“裊裊,不要誤會,我愛的唯有你。”

話音未落,他猛然轉身,大步朝外走,紅色的喜服在烈陽之下,格外刺眼,又仿佛黯淡了幾分。

腦海裏,回天珠急得大吼:“怎麽會這樣?你不是已經派人去混沌之地布置了麽,文喜怎麽還會出事?”

“乘裊,你不要誤會,你要記得,文喜是無關緊要的配角,你才是這本書的女主角!”

可乘裊看著季烆頭也不回的背影,已經一點也不想做這個女主角了。

她摘下頭上鳳冠,轉身,朝殿中諸人行了一個歉禮,柔聲道:“因意外之故,今日我與季烆的結侶大典暫時中止,乘裊向諸君致歉。”

說著,少女又是盈盈一拜。

“但救人亦是大事,結侶大典無法繼續,雖可惜,但情有可原。今日幽冥四煞作惡,皇室絕不會置之不理。降魔除惡乃是皇家之責。”她看向曾祖,面色鄭重,提高音量道,“請曾祖派出金甲衛,我願親自領兵捉拿幽冥四煞,救出文姑娘。”

字字句句皆大氣明理,毫無怨懟之意,只隱隱有幾分本就該有的難過失望。

寬闊的大殿中,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不遠處,纖瘦的少女身披紅妝,眉目如畫。她獨自站在那裏,面色肅穆,任人打量,毫無怯弱之色。仿若一顆璀璨閃耀的明珠。

孤峰寒頂,我欲上青天。

阿烆,從此之後,我們便是敵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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