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寺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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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寺妖（三）
餘楓毫不猶豫搭上敖風伸出的手。
五指緊扣瞬間, 腰身強大的拉拽力將二人生生扯向墻壁。
餘楓緊閉雙眼，本以為會傳來撞上冷硬墻頭的痛感，卻不曾想一如落入水池中，周身阻滯感眨眼消失, 覆又被卷入罡風旋渦之中。
仿佛有無數鬼爪在四面八方撕扯她與敖風二人, 餘楓又身處漩渦暈頭轉向, 緊握著敖風的手不知何時松開, 再次睜眼時，周遭黑漆漆一片, 感受不到敖風的氣息。
“阿風？”
餘楓嘗試呼喚，但周遭沒有回應。
“完了, 還是走散了。”
敖風眼下靈力不足, 這妖邪也不知深淺。
她還記得傲風說過，若是被妖邪拉入界門之內會十分兇險。
她得盡快找到敖風。
掃了眼黑黢黢的四周, 餘楓擡手摸了摸納戒, 從中取出當初敖風送她的月光石，平日裏她都是放在寢殿內照明的。
拳頭大小的石頭一出, 四下立馬亮起微光，照的一清二楚。
紅木圓柱, 抄手回廊。
此處竟是一座四合院。
先前去過吳府, 餘楓心裏對這種宅院大概是什麽構造有些底，便趁著光朝主屋方向走去。
*
砰的落地, 後背鈍痛感陣陣化開。
敖風回過神的剎那下意識收緊五指。
掌心空空如也, 緊握著的柔軟五指已然不見。
還是沒抓緊。
他神色陰沈, 一手撐著地面起身, 巡視四下。
黑黢黢不可視物，他漫吸口氣閉目, 再睜開眼，眼底金光掠過，黑眸已然變成兩條金色豎瞳。
再看四周，已然如白天。
提步要去尋餘楓，卻聽聞身後角落傳出悉索響動。
回頭一看，他勾唇笑了。
角落裏，那位口無遮攔的章曉傑被禁錮四肢掛在墻壁，雙手手腕已然血肉模糊，身下更是鮮血淋漓。
若非是修者還有靈力吊著，只怕眼下早已死透。
沒工夫理會這口無遮攔的蠢貨，敖風繼續朝前走，卻聽得身後半死不活的人發出微弱的聲音。
“救、救我……”
“求你……”
敖風冷淡的回，“真是不湊巧，本座要尋人，沒空。”
“你要去找餘楓，是嗎？”章曉傑似是用所剩無幾的靈力回了口氣，說話有了幾分氣力，“她只是個靠師尊撐腰的廢物花瓶罷了，如今她師尊已死，救了她根本無用，而且她也給不了你什麽報酬，救我，我有療傷丹藥，會跟你一起殺出去，還會給你很多、很多天材地寶，你們散修，最需要這些了，不是嗎……”
敖風朝前邁出的腳步一頓，身形似風，瞬間閃掠至章曉傑面前。
黑暗中，章曉傑看不清他神情，他說出口的話也難辨情緒。
“你的意思是，你不是廢物，是嗎？”
“自然……唔！”
話音才落，喉頭突然傳來強猛地窒息感，仿佛有鐵箍套在脖頸，不住收緊，幾乎要捏斷他的喉骨。
“既不是廢物，又怎會被區區妖邪折磨到如此地步？既不是廢物，那便試著從本座手裏逃脫。”
黑暗中，敖風眼中兩條金色豎瞳亮起冰冷光澤，扣著他咽喉的五指逐漸發力，寸寸捏斷他的骨。
章曉傑喉頭發出艱難的嗬嗬聲，如同破爛風箱，隨時有斷氣的風險。
身後破風之音傳來，敖風略微偏頭，一道漆黑的邪氣箭擦著他鬢邊飛過，狠狠刺入章曉傑脖頸旁的墻壁。
“新抓進來的獵物還真是兇猛的緊，險些將我另一個獵物吞噬。”
冰冷的女音從前方傳出，敖風回頭，見一穿著清涼的女子從拐角繞出，發絲如瀑，直垂至腳底，拖在地面前行。
那張臉若不是蒼白的過分，倒也算是美艷。
敖風淡淡掃了一眼，視線落在她雙手。
跟臉一樣蒼白，右手有道豎直的疤痕，還沾染著鮮紅的血色。
十分新鮮的傷口。
“你的獵物？你好像搞錯了主動關系。”
那妖邪漫步走來，低聲嬌笑，“搞錯？你身上靈力弱的要死，連那個小女修都不如，若非我大意才叫你傷了我，你以為你能碰到我一根發絲？”
她隨手一揮，四方燈燭盡亮，墻壁上遍布各式露骨的合歡壁畫，色彩艷麗，想讓人忽略都難。
壁畫最後，還畫了一幅和諧的三代同堂畫面。
敖風掃了一眼，眼中浮起濃濃厭惡。
“你這眼神真是要多不妙就有多不妙，”女妖赤著腳朝敖風踱來，失聲低笑，“裝什麽？你對外面那個女修，不也抱著同樣的心思？”
敖風緊抿著薄唇一言不發，臉上陰雲滾滾。
“怎麽？我說錯了不成？你敢說你不想對她做點什麽？只想當個聖人，只遠遠的觀賞她？”
那妖邪身形忽閃掠至敖風面前，“怎麽不說話了？被我說中了？”
她目光在敖風面上寸寸打量，“仔細瞧來，你生的真不錯，那小女修真是艷福不淺……不過，她定是活不成了，你可願與我合歡修道？再生幾個孩子，樂享天年？”
敖風撩眼看她，“楓兒現在何處？”
“你與我修合歡，”女妖側身嘗試貼靠敖風身形，極盡魅惑，“我就告訴你……”
連敖風一片衣角還未挨到，那箭袖下包裹的修長五指突然化爪，朝她要害處襲來。
還未動用靈力，空氣中就響起嘶嘶裂風聲。
女妖心頭一駭，急忙飛身後撤。
略微慢了幾分，身上寬松清涼的長裙被撕裂幾道，柔軟的腹部留下道道血痕。
沒動用靈力，單憑肉身就能傷她。
女妖眼底恐懼之色一閃而過，“你是什麽人？”
“本座不過天生地養的散修罷了。”
敖風右腳後撤擺出進攻姿態，只一眨眼，身形瞬間消失在原地。
女妖心頭驚駭，她還是沒有感應到靈力波動，也就是說，他單靠□□，就能達到那些修者動用靈力的行動效果！
腦後勁風襲來，她急忙應對。
敖風動作快出殘影，不過瞬息女妖便與他應對百招。
她手上才將受傷，動用了些許手段將傷口暫時修覆，若沒有大動作不會崩裂，但敖風偏偏瞅準這點，對著她受傷的地方猛攻。
女妖水袖一揮，跟敖風拉開距離。
垂在身側的右手噗的聲傷口崩裂，五指對半分開，漆黑的液體汩汩流出，眨眼地面落了一灘。
“果真是塊硬骨頭，”疼痛讓女妖美艷蒼白的臉開始扭曲猙獰，唇角裂開，露出森白如鋸齒的牙，“不過可惜，你遇上的是我！”
她張口吐出濃濃黑霧，四周墻壁上色澤鮮麗的壁畫忽然動了起來。
男女交歡，伴隨靡靡之音，如流水般朝敖風湧去。
空氣中似乎還散發著奇異的香氣，時甜時辣，瘋狂刺激人的感官。
敖風察覺，當即屏息靜氣，那頭掛在墻壁上的章曉傑喉頭已然不受控制地傳出不堪入耳的嗓音，四肢在鐐銬中掙紮，晃蕩的鐐銬嘩啦作響，近乎哀求的語氣，求著女妖靠近他。
女妖咯咯直笑，看敖風仍舊立在原地不為所動，起初心頭駭然，再仔細一看，他垂落在身側的雙手卻緊攥成拳，頓時重新舒展眉頭。
“你可盡情抵抗，但我提前告訴你，我研制的合歡香，越是遭人抵抗，它藥效越強。”
看敖風眉心皺起，女妖笑得更加開心，看著自己被一分為二，不斷往外淌著黑血的手，腳下一轉，朝章曉傑踏去。
“我先療傷，剛好給你時間準備好，待會兒，咱們就翻雲覆雨，若是你這般強悍的小生，興許能圓了我做母親的夢……”
她擡手觸碰章曉傑的身子，只是輕輕一點，那頭便銷魂蝕骨的發出輕哼。
女妖嬌笑出聲，毫不客氣的拽起章曉傑的手臂，咧開嘴，鋸齒樣的牙齒直接咬了上去。
分明是劇痛在手臂傳來，那章曉傑卻哼的更難以啟齒。
女妖喉頭發出咕嚕吞咽聲。人血入肚，她蒼白的臉色開始呈現出正常人的紅暈，裂開的手掌也在快速愈合。
“還要、給我……”
女妖一松開章曉傑的手，他立馬躁動不安起來，竭盡全力朝著女妖靠近，嗅聞她身上的氣息，即便手腳被鐐銬勒出血痕也渾然不覺。
“給我……”
章曉傑近哭腔的乞求，女妖回頭望向敖風俊美的臉，伸出猩紅的舌尖舔去嘴角血色。
“好，”她伸出食指挑起章曉傑下巴，“在想用正餐前，嘗嘗點心也不錯。”
隨意抽開腰帶，身上寬松的長裙便跟著順滑落地。
她緊跟著覆上章曉傑身子，餘光瞥向第一幅壁畫。
“就先用那個姿勢吧，至於剩下的，”她又看敖風，“跟他慢慢用。”
密閉的房間中不斷傳出男女合歡的動靜，那女妖還很刻意的將動靜弄大，給敖風身上澆了一瓢熱油。
敖風只覺四周溫度極高，他整個人如同置身即將噴發的火山巖漿之中，渾身血流朝下湧去，幾乎要炸裂開來。
如那女妖所說，越是抵抗，藥效就越強。
他以肉身定力抵擋不住，不敢怠慢，急忙盤膝打坐，動用身上存儲的靈力嘗試壓制。
一遍遍周天運轉，如天降甘霖，將沸騰的火焰漸漸壓制。
但也只是壓制，沒有讓火勢持續蔓延，剩下的便用意志力來對抗。
一只散著螢光的蝴蝶從黑暗角落撲閃著翅膀徐徐飛來，明光翅膀在經過房間的剎那，翅膀倏然轉黑，細長的腳巴住紅木圓柱上，一動不動。
纖細白皙的手伸來，捏住蝴蝶翅膀，放在掌心輕輕撫摸。
“辛苦你了。”
餘楓安撫完尋邪蝶，將之放入納戒之中。
手中月光石朝著前方一探，照亮了緊閉的雕花房門。
屋內傳出難以言喻的聲音，似痛苦、似歡愉。
餘楓即便沒有經歷過男女之事，但並不代表天地仙府的其他人沒有。
曾經也滿山亂跑時，碰到叫不出名字的師兄姐們如此。
餘楓臉上盡是一言難盡的表情，“怪不得遭難的都是年輕男子……”
那聲音愈發刺耳，餘楓手中抽出照雪劍，絲毫不廢話，靈力頃刻灌註，照雪劍發出耀眼白光，劍身寒氣激蕩，朝著正前方猛然揮落。
從天而降的彎月冰霜斬，將整個房間速凍，結起厚厚冰殼。
餘楓身上鮫人雪紗變化成淡淡的藍，周遭寒氣侵入不了半分。
裏面不堪入耳的聲音戛然而止，餘楓掏了掏耳朵，漫吸口氣提劍上前，刺破冰凍的木門。
怪異的香氣撲面而來，有幾分甜，還莫名有幾分辣，還充斥著從未嗅到過的味道。
左右不好聞，餘楓有些反胃，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從納戒中取出解毒丹吞下。
反正丹藥良多，若這氣味有毒便是上保險，若無毒，吃個解毒丹也無傷大雅。
解毒丹是吃了，但這味道短時間內無法揮散，餘楓又從納戒中取出面罩戴上。
將自己捂的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明亮的眸子，這才放心地提步踏入。
屋內墻角四周的燭火連同火焰一並被冰霜封凍，橘色的火焰竟還能從中散發光芒。
餘楓也省的用月光石，將石頭收起，朝裏面深處邁去。
四下盡數結冰，她每走一步，都能從各個方向看到她倒映出來的身影。
她觀摩四下。床榻擺著兩個枕頭，鋪著鴛鴦成雙的錦被，像是女子成婚後的房間。
再繞至裏間，與外面截然不同。
墻壁各色露骨大膽的壁畫，稍微移眼就能看到少兒不宜的畫面。
餘光瞥見正前方的墻壁有些異樣，餘楓擡眼望去，見章曉傑四肢被禁錮，呈大字型被冰凍在墻上，身上衣裳淩亂，但好在該遮掩的部位都堪堪遮掩住了。
餘楓暗嘖一聲，腹誹句“辣眼睛”，手中運起靈力要將他身上冰凍解除，忽而瞟見腳下冰磚倒映出一道漆黑的影子，伸出利爪，朝著她天靈蓋悄然刺下。
餘楓眼尾蕩開一抹笑意，手中照雪劍反手朝上刺去。
寒氣彌漫，冰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凍住鬼爪，並迅速朝上攀延。
不給那妖邪喘息的機會，餘楓提劍再次欺身而上，揮劍下砍，女妖直接用被凍結的手臂抵擋。
劍劈寒冰，聲音清脆，緊跟著黑色血液噴湧而出，惡臭味刺鼻。
餘楓旋身一轉落地，漆黑的血液便噴濺在對面的冰墻上，還未朝下流淌幾分，就被寒氣凍結。
女妖發出刺耳的尖嘯聲，宛若尖銳的匕首刺入餘楓耳膜。
餘楓強忍著疼，手中照雪劍再次提起，身形躍起，照著那女妖腹部刺下。
劍刃落下，竟仿佛刺入空氣，沒有絲毫阻力。
餘楓眼底升起疑惑，見那女妖腹部化開雲霧，竟是一片空洞。
女妖冷笑一聲，利爪反朝餘楓心口挖下。
指尖觸碰到餘楓身上衣裙，分明柔軟，卻不可再進半分。
“師尊贈我的鮫人雪紗，怎麽樣，是不是很實用？”
餘楓揚唇一笑，握劍的手一轉，猛然朝上。
劍刃從腹部再至胸前頭頂，將女妖整個一分為二。
寒冰凍結裂開的身子，在餘楓一個響指下碎裂成冰晶。
空氣中，依稀傳來女子悲惋的聲音。
“若一舉得子，我就不會落至如此田地了……”
餘楓只覺不可思議，下意識的喃喃回應，“我看你是瘋了，把變成這番模樣歸咎於這個原因。”
她提步朝著墻壁掛著的章曉傑踱去，“和離再嫁、自立門戶，哪個選擇都會讓你不至於落得如此田地？你是被怨念激化成如此兇悍的怨靈，若是活著，還有什麽事做不到？”
“就算你得了子，不愛你的人也照樣不愛你，不是嗎？”
“原是……如此嗎？”
空氣中的呢喃聲退卻，轉而升起悲戚卻又極盡嘲諷的笑聲。
笑到最後，那聲音又說，“姑娘，你的鮮血出乎尋常的誘人，記得下回別用血來勾引妖邪，邪外有邪，你難免有一日會栽跟頭……”
聲音如被風吹去，漸行漸遠，直至消散。
餘楓人也行至墻壁前，掌心靈力註入，將章曉傑身上冰塊消融。
他腦袋當即無力垂下，卻是早已氣息全無。
餘楓沖著屍首行了一記道禮，披上白布，轉而尋找敖風的影子。
剛剛入門時雖未看到他人，但卻感知到了他的氣息，想來就在不遠處。
餘楓險些將整個廂房翻個遍，最終在一處類似暗室的角落尋到了敖風。
他盤膝打坐，額上汗珠涔涔，面上是不正常的潮紅，脖頸冒起根根蜿蜒粗筋，靛藍色的衣領化開大片深色，是以被汗水打濕。
怎麽看都是不同尋常的模樣。
但餘楓還是經驗尚少，不知他是如何，只看他面色泛紅，便伸手朝他額頭探去。
“嘶，你發燒了？燒這麽高！”
冰涼的觸感，帶著淡淡柑橘香氣，在額上停留片刻，讓敖風燥熱的身子得到短暫紓解，察覺那舒適的源頭要離去，幾乎是陡然睜開雙眼，驀地伸手扣住撤離的纖細手腕。
不同以往力道恰好的禁錮，這一回他五指收緊，逐漸發力，指腹陷入餘楓柔軟的肌膚當中，幾乎要將她的腕骨捏碎。
餘楓被捏的鼻尖皺起，嘗試掙紮，卻被那手用力朝前一帶，整個人狠狠撞入敖風堅硬的胸膛中。
他身上素來溫涼，但眼下懷抱溫度卻滾燙如鐵。
餘楓還戴著面罩，被他死死禁錮在懷中無法喘息，索性扯下面罩喚他一聲“阿風”。
一擡眼，卻撞入一雙金色的豎瞳之中。
如盯著獵物的猛獸，那金色的瞳仁散發冷光，醞釀翻滾著野心勃勃。
頭一次見敖風這樣的姿態，完全陌生，仿佛她整個人墜入深海之中，在漆黑的斷崖海溝中瞧見他隱匿的另一半，眸帶幽冷金光，在黑黢黢的深處鎖定她，伺機而動。
脊背寒意一閃而過，不似昨日那般看熟人做戲，這一回餘楓切切實實感知到了危機，幾乎是下意識的運起靈力試圖震開敖風。
三成靈力，敖風緊箍著她的身子不見分毫松開跡象。
靈力提升至五成，再次一震。
頭頂傳來男人痛苦的悶哼聲，那雙金色豎瞳卻被燒的更加明亮，薄唇沁出點點血跡，容貌譎艷動人，轉而控制住她的雙手，強硬地將她再次拉近自己。
四目相對，那金色豎瞳的紋路餘楓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如失控野獸。
“想掙脫本座，上哪兒去？”
他勾唇一笑，有風從縫隙鉆入，吹的他幾縷發絲沾在唇角，雙目猶如篝火跳躍其中，毫不遮掩眼底的欲焰，灼灼盯著餘楓。
“你現在神志不清醒，放開我！”
掙紮不動，敖風卻像是捕捉到獵物，興奮地看著其在懷中撲騰，將手收的越來越緊。
他眼底光芒開始幽暗，餘楓情知大事不妙，說了聲“得罪”，身上明光亮起，又加註幾分靈力猛然一震。
如此近的距離，靈力如蠻牛正面沖撞，敖風口中噴出血箭，點點滴滴染紅了餘楓身上月白的鮫人雪紗長裙。
他攥著她的手不受控制的顫抖，卻沒有半分松開的跡象。
金色的豎瞳光澤略微暗淡，倔強且固執的凝著餘楓，氣息微喘。
“要走，先取本座性命。”
他擡手扯開胸前衣襟，拉著餘楓的手按上。
指腹下冰涼堅硬，一片銀白的龍鱗逐漸顯出。
“護心鱗，在這兒……拔了它！再取了本座的心！本座方才身死，你就可天高任鳥飛！“
餘楓腦海中霎時空白，眼前只剩下敖風吐出的鮮艷血色，不敢信他傷成如此都未放手。
簡直是個瘋子……
手上被按著的力道又是一重，“你手中劍削鐵如泥，剜了這片鱗，取了本座的心，本座就松開手，放了你！”
餘楓心尖顫抖，那冰冷的鱗片仿佛燒紅的烙鐵，將她燙的驀然縮回指尖。
她低聲安撫，“我不走，我哪兒也不走，你松開我，我給你取解毒丹。”
“騙我！”
她的安撫渾然不起作用，敖風反倒像是被激怒，一手按住餘楓腰身，力道強勁不容推拒，將她用力按向自己。
“說不走，卻是等本座稍微松懈，你就會一聲不吭的將本座丟下離開！本座都知道！”
他吐字開始模糊，嗓音似被高溫燒的沙啞，餘楓聽不真切，只看見那雙金色的眸光下移，盯著她的唇逐漸溴暗。
“與本座約定好的生生世世，即便輪回轉世沒了記憶也必須履行，否則本座追到天涯海角也絕不放過你……”
粗糲的指腹撫上她唇，反覆摩挲，越搓越重。
指腹下柔軟、濕潤。
不久前他曾嗅過這唇齒中散發的味道，是淡淡的柑橘香。
巖漿倏然噴發，他手背繃起粗筋，摁著餘楓後腦靠向自己，俯身用力地、狠狠地吻了上去。
反覆廝磨、啃咬，仿佛要將近千年等待中的孤寂渴望在這兒一次性發洩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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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楓毫不猶豫搭上敖風伸出的手。
五指緊扣瞬間, 腰身強大的拉拽力將二人生生扯向墻壁。
餘楓緊閉雙眼，本以為會傳來撞上冷硬墻頭的痛感，卻不曾想一如落入水池中，周身阻滯感眨眼消失, 覆又被卷入罡風旋渦之中。
仿佛有無數鬼爪在四面八方撕扯她與敖風二人, 餘楓又身處漩渦暈頭轉向, 緊握著敖風的手不知何時松開, 再次睜眼時，周遭黑漆漆一片, 感受不到敖風的氣息。
“阿風？”
餘楓嘗試呼喚，但周遭沒有回應。
“完了, 還是走散了。”
敖風眼下靈力不足, 這妖邪也不知深淺。
她還記得傲風說過，若是被妖邪拉入界門之內會十分兇險。
她得盡快找到敖風。
掃了眼黑黢黢的四周, 餘楓擡手摸了摸納戒, 從中取出當初敖風送她的月光石，平日裏她都是放在寢殿內照明的。
拳頭大小的石頭一出, 四下立馬亮起微光，照的一清二楚。
紅木圓柱, 抄手回廊。
此處竟是一座四合院。
先前去過吳府, 餘楓心裏對這種宅院大概是什麽構造有些底，便趁著光朝主屋方向走去。
*
砰的落地, 後背鈍痛感陣陣化開。
敖風回過神的剎那下意識收緊五指。
掌心空空如也, 緊握著的柔軟五指已然不見。
還是沒抓緊。
他神色陰沈, 一手撐著地面起身, 巡視四下。
黑黢黢不可視物，他漫吸口氣閉目, 再睜開眼，眼底金光掠過，黑眸已然變成兩條金色豎瞳。
再看四周，已然如白天。
提步要去尋餘楓，卻聽聞身後角落傳出悉索響動。
回頭一看，他勾唇笑了。
角落裏，那位口無遮攔的章曉傑被禁錮四肢掛在墻壁，雙手手腕已然血肉模糊，身下更是鮮血淋漓。
若非是修者還有靈力吊著，只怕眼下早已死透。
沒工夫理會這口無遮攔的蠢貨，敖風繼續朝前走，卻聽得身後半死不活的人發出微弱的聲音。
“救、救我……”
“求你……”
敖風冷淡的回，“真是不湊巧，本座要尋人，沒空。”
“你要去找餘楓，是嗎？”章曉傑似是用所剩無幾的靈力回了口氣，說話有了幾分氣力，“她只是個靠師尊撐腰的廢物花瓶罷了，如今她師尊已死，救了她根本無用，而且她也給不了你什麽報酬，救我，我有療傷丹藥，會跟你一起殺出去，還會給你很多、很多天材地寶，你們散修，最需要這些了，不是嗎……”
敖風朝前邁出的腳步一頓，身形似風，瞬間閃掠至章曉傑面前。
黑暗中，章曉傑看不清他神情，他說出口的話也難辨情緒。
“你的意思是，你不是廢物，是嗎？”
“自然……唔！”
話音才落，喉頭突然傳來強猛地窒息感，仿佛有鐵箍套在脖頸，不住收緊，幾乎要捏斷他的喉骨。
“既不是廢物，又怎會被區區妖邪折磨到如此地步？既不是廢物，那便試著從本座手裏逃脫。”
黑暗中，敖風眼中兩條金色豎瞳亮起冰冷光澤，扣著他咽喉的五指逐漸發力，寸寸捏斷他的骨。
章曉傑喉頭發出艱難的嗬嗬聲，如同破爛風箱，隨時有斷氣的風險。
身後破風之音傳來，敖風略微偏頭，一道漆黑的邪氣箭擦著他鬢邊飛過，狠狠刺入章曉傑脖頸旁的墻壁。
“新抓進來的獵物還真是兇猛的緊，險些將我另一個獵物吞噬。”
冰冷的女音從前方傳出，敖風回頭，見一穿著清涼的女子從拐角繞出，發絲如瀑，直垂至腳底，拖在地面前行。
那張臉若不是蒼白的過分，倒也算是美艷。
敖風淡淡掃了一眼，視線落在她雙手。
跟臉一樣蒼白，右手有道豎直的疤痕，還沾染著鮮紅的血色。
十分新鮮的傷口。
“你的獵物？你好像搞錯了主動關系。”
那妖邪漫步走來，低聲嬌笑，“搞錯？你身上靈力弱的要死，連那個小女修都不如，若非我大意才叫你傷了我，你以為你能碰到我一根發絲？”
她隨手一揮，四方燈燭盡亮，墻壁上遍布各式露骨的合歡壁畫，色彩艷麗，想讓人忽略都難。
壁畫最後，還畫了一幅和諧的三代同堂畫面。
敖風掃了一眼，眼中浮起濃濃厭惡。
“你這眼神真是要多不妙就有多不妙，”女妖赤著腳朝敖風踱來，失聲低笑，“裝什麽？你對外面那個女修，不也抱著同樣的心思？”
敖風緊抿著薄唇一言不發，臉上陰雲滾滾。
“怎麽？我說錯了不成？你敢說你不想對她做點什麽？只想當個聖人，只遠遠的觀賞她？”
那妖邪身形忽閃掠至敖風面前，“怎麽不說話了？被我說中了？”
她目光在敖風面上寸寸打量，“仔細瞧來，你生的真不錯，那小女修真是艷福不淺……不過，她定是活不成了，你可願與我合歡修道？再生幾個孩子，樂享天年？”
敖風撩眼看她，“楓兒現在何處？”
“你與我修合歡，”女妖側身嘗試貼靠敖風身形，極盡魅惑，“我就告訴你……”
連敖風一片衣角還未挨到，那箭袖下包裹的修長五指突然化爪，朝她要害處襲來。
還未動用靈力，空氣中就響起嘶嘶裂風聲。
女妖心頭一駭，急忙飛身後撤。
略微慢了幾分，身上寬松清涼的長裙被撕裂幾道，柔軟的腹部留下道道血痕。
沒動用靈力，單憑肉身就能傷她。
女妖眼底恐懼之色一閃而過，“你是什麽人？”
“本座不過天生地養的散修罷了。”
敖風右腳後撤擺出進攻姿態，只一眨眼，身形瞬間消失在原地。
女妖心頭驚駭，她還是沒有感應到靈力波動，也就是說，他單靠□□，就能達到那些修者動用靈力的行動效果！
腦後勁風襲來，她急忙應對。
敖風動作快出殘影，不過瞬息女妖便與他應對百招。
她手上才將受傷，動用了些許手段將傷口暫時修覆，若沒有大動作不會崩裂，但敖風偏偏瞅準這點，對著她受傷的地方猛攻。
女妖水袖一揮，跟敖風拉開距離。
垂在身側的右手噗的聲傷口崩裂，五指對半分開，漆黑的液體汩汩流出，眨眼地面落了一灘。
“果真是塊硬骨頭，”疼痛讓女妖美艷蒼白的臉開始扭曲猙獰，唇角裂開，露出森白如鋸齒的牙，“不過可惜，你遇上的是我！”
她張口吐出濃濃黑霧，四周墻壁上色澤鮮麗的壁畫忽然動了起來。
男女交歡，伴隨靡靡之音，如流水般朝敖風湧去。
空氣中似乎還散發著奇異的香氣，時甜時辣，瘋狂刺激人的感官。
敖風察覺，當即屏息靜氣，那頭掛在墻壁上的章曉傑喉頭已然不受控制地傳出不堪入耳的嗓音，四肢在鐐銬中掙紮，晃蕩的鐐銬嘩啦作響，近乎哀求的語氣，求著女妖靠近他。
女妖咯咯直笑，看敖風仍舊立在原地不為所動，起初心頭駭然，再仔細一看，他垂落在身側的雙手卻緊攥成拳，頓時重新舒展眉頭。
“你可盡情抵抗，但我提前告訴你，我研制的合歡香，越是遭人抵抗，它藥效越強。”
看敖風眉心皺起，女妖笑得更加開心，看著自己被一分為二，不斷往外淌著黑血的手，腳下一轉，朝章曉傑踏去。
“我先療傷，剛好給你時間準備好，待會兒，咱們就翻雲覆雨，若是你這般強悍的小生，興許能圓了我做母親的夢……”
她擡手觸碰章曉傑的身子，只是輕輕一點，那頭便銷魂蝕骨的發出輕哼。
女妖嬌笑出聲，毫不客氣的拽起章曉傑的手臂，咧開嘴，鋸齒樣的牙齒直接咬了上去。
分明是劇痛在手臂傳來，那章曉傑卻哼的更難以啟齒。
女妖喉頭發出咕嚕吞咽聲。人血入肚，她蒼白的臉色開始呈現出正常人的紅暈，裂開的手掌也在快速愈合。
“還要、給我……”
女妖一松開章曉傑的手，他立馬躁動不安起來，竭盡全力朝著女妖靠近，嗅聞她身上的氣息，即便手腳被鐐銬勒出血痕也渾然不覺。
“給我……”
章曉傑近哭腔的乞求，女妖回頭望向敖風俊美的臉，伸出猩紅的舌尖舔去嘴角血色。
“好，”她伸出食指挑起章曉傑下巴，“在想用正餐前，嘗嘗點心也不錯。”
隨意抽開腰帶，身上寬松的長裙便跟著順滑落地。
她緊跟著覆上章曉傑身子，餘光瞥向第一幅壁畫。
“就先用那個姿勢吧，至於剩下的，”她又看敖風，“跟他慢慢用。”
密閉的房間中不斷傳出男女合歡的動靜，那女妖還很刻意的將動靜弄大，給敖風身上澆了一瓢熱油。
敖風只覺四周溫度極高，他整個人如同置身即將噴發的火山巖漿之中，渾身血流朝下湧去，幾乎要炸裂開來。
如那女妖所說，越是抵抗，藥效就越強。
他以肉身定力抵擋不住，不敢怠慢，急忙盤膝打坐，動用身上存儲的靈力嘗試壓制。
一遍遍周天運轉，如天降甘霖，將沸騰的火焰漸漸壓制。
但也只是壓制，沒有讓火勢持續蔓延，剩下的便用意志力來對抗。
一只散著螢光的蝴蝶從黑暗角落撲閃著翅膀徐徐飛來，明光翅膀在經過房間的剎那，翅膀倏然轉黑，細長的腳巴住紅木圓柱上，一動不動。
纖細白皙的手伸來，捏住蝴蝶翅膀，放在掌心輕輕撫摸。
“辛苦你了。”
餘楓安撫完尋邪蝶，將之放入納戒之中。
手中月光石朝著前方一探，照亮了緊閉的雕花房門。
屋內傳出難以言喻的聲音，似痛苦、似歡愉。
餘楓即便沒有經歷過男女之事，但並不代表天地仙府的其他人沒有。
曾經也滿山亂跑時，碰到叫不出名字的師兄姐們如此。
餘楓臉上盡是一言難盡的表情，“怪不得遭難的都是年輕男子……”
那聲音愈發刺耳，餘楓手中抽出照雪劍，絲毫不廢話，靈力頃刻灌註，照雪劍發出耀眼白光，劍身寒氣激蕩，朝著正前方猛然揮落。
從天而降的彎月冰霜斬，將整個房間速凍，結起厚厚冰殼。
餘楓身上鮫人雪紗變化成淡淡的藍，周遭寒氣侵入不了半分。
裏面不堪入耳的聲音戛然而止，餘楓掏了掏耳朵，漫吸口氣提劍上前，刺破冰凍的木門。
怪異的香氣撲面而來，有幾分甜，還莫名有幾分辣，還充斥著從未嗅到過的味道。
左右不好聞，餘楓有些反胃，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從納戒中取出解毒丹吞下。
反正丹藥良多，若這氣味有毒便是上保險，若無毒，吃個解毒丹也無傷大雅。
解毒丹是吃了，但這味道短時間內無法揮散，餘楓又從納戒中取出面罩戴上。
將自己捂的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明亮的眸子，這才放心地提步踏入。
屋內墻角四周的燭火連同火焰一並被冰霜封凍，橘色的火焰竟還能從中散發光芒。
餘楓也省的用月光石，將石頭收起，朝裏面深處邁去。
四下盡數結冰，她每走一步，都能從各個方向看到她倒映出來的身影。
她觀摩四下。床榻擺著兩個枕頭，鋪著鴛鴦成雙的錦被，像是女子成婚後的房間。
再繞至裏間，與外面截然不同。
墻壁各色露骨大膽的壁畫，稍微移眼就能看到少兒不宜的畫面。
餘光瞥見正前方的墻壁有些異樣，餘楓擡眼望去，見章曉傑四肢被禁錮，呈大字型被冰凍在墻上，身上衣裳淩亂，但好在該遮掩的部位都堪堪遮掩住了。
餘楓暗嘖一聲，腹誹句“辣眼睛”，手中運起靈力要將他身上冰凍解除，忽而瞟見腳下冰磚倒映出一道漆黑的影子，伸出利爪，朝著她天靈蓋悄然刺下。
餘楓眼尾蕩開一抹笑意，手中照雪劍反手朝上刺去。
寒氣彌漫，冰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凍住鬼爪，並迅速朝上攀延。
不給那妖邪喘息的機會，餘楓提劍再次欺身而上，揮劍下砍，女妖直接用被凍結的手臂抵擋。
劍劈寒冰，聲音清脆，緊跟著黑色血液噴湧而出，惡臭味刺鼻。
餘楓旋身一轉落地，漆黑的血液便噴濺在對面的冰墻上，還未朝下流淌幾分，就被寒氣凍結。
女妖發出刺耳的尖嘯聲，宛若尖銳的匕首刺入餘楓耳膜。
餘楓強忍著疼，手中照雪劍再次提起，身形躍起，照著那女妖腹部刺下。
劍刃落下，竟仿佛刺入空氣，沒有絲毫阻力。
餘楓眼底升起疑惑，見那女妖腹部化開雲霧，竟是一片空洞。
女妖冷笑一聲，利爪反朝餘楓心口挖下。
指尖觸碰到餘楓身上衣裙，分明柔軟，卻不可再進半分。
“師尊贈我的鮫人雪紗，怎麽樣，是不是很實用？”
餘楓揚唇一笑，握劍的手一轉，猛然朝上。
劍刃從腹部再至胸前頭頂，將女妖整個一分為二。
寒冰凍結裂開的身子，在餘楓一個響指下碎裂成冰晶。
空氣中，依稀傳來女子悲惋的聲音。
“若一舉得子，我就不會落至如此田地了……”
餘楓只覺不可思議，下意識的喃喃回應，“我看你是瘋了，把變成這番模樣歸咎於這個原因。”
她提步朝著墻壁掛著的章曉傑踱去，“和離再嫁、自立門戶，哪個選擇都會讓你不至於落得如此田地？你是被怨念激化成如此兇悍的怨靈，若是活著，還有什麽事做不到？”
“就算你得了子，不愛你的人也照樣不愛你，不是嗎？”
“原是……如此嗎？”
空氣中的呢喃聲退卻，轉而升起悲戚卻又極盡嘲諷的笑聲。
笑到最後，那聲音又說，“姑娘，你的鮮血出乎尋常的誘人，記得下回別用血來勾引妖邪，邪外有邪，你難免有一日會栽跟頭……”
聲音如被風吹去，漸行漸遠，直至消散。
餘楓人也行至墻壁前，掌心靈力註入，將章曉傑身上冰塊消融。
他腦袋當即無力垂下，卻是早已氣息全無。
餘楓沖著屍首行了一記道禮，披上白布，轉而尋找敖風的影子。
剛剛入門時雖未看到他人，但卻感知到了他的氣息，想來就在不遠處。
餘楓險些將整個廂房翻個遍，最終在一處類似暗室的角落尋到了敖風。
他盤膝打坐，額上汗珠涔涔，面上是不正常的潮紅，脖頸冒起根根蜿蜒粗筋，靛藍色的衣領化開大片深色，是以被汗水打濕。
怎麽看都是不同尋常的模樣。
但餘楓還是經驗尚少，不知他是如何，只看他面色泛紅，便伸手朝他額頭探去。
“嘶，你發燒了？燒這麽高！”
冰涼的觸感，帶著淡淡柑橘香氣，在額上停留片刻，讓敖風燥熱的身子得到短暫紓解，察覺那舒適的源頭要離去，幾乎是陡然睜開雙眼，驀地伸手扣住撤離的纖細手腕。
不同以往力道恰好的禁錮，這一回他五指收緊，逐漸發力，指腹陷入餘楓柔軟的肌膚當中，幾乎要將她的腕骨捏碎。
餘楓被捏的鼻尖皺起，嘗試掙紮，卻被那手用力朝前一帶，整個人狠狠撞入敖風堅硬的胸膛中。
他身上素來溫涼，但眼下懷抱溫度卻滾燙如鐵。
餘楓還戴著面罩，被他死死禁錮在懷中無法喘息，索性扯下面罩喚他一聲“阿風”。
一擡眼，卻撞入一雙金色的豎瞳之中。
如盯著獵物的猛獸，那金色的瞳仁散發冷光，醞釀翻滾著野心勃勃。
頭一次見敖風這樣的姿態，完全陌生，仿佛她整個人墜入深海之中，在漆黑的斷崖海溝中瞧見他隱匿的另一半，眸帶幽冷金光，在黑黢黢的深處鎖定她，伺機而動。
脊背寒意一閃而過，不似昨日那般看熟人做戲，這一回餘楓切切實實感知到了危機，幾乎是下意識的運起靈力試圖震開敖風。
三成靈力，敖風緊箍著她的身子不見分毫松開跡象。
靈力提升至五成，再次一震。
頭頂傳來男人痛苦的悶哼聲，那雙金色豎瞳卻被燒的更加明亮，薄唇沁出點點血跡，容貌譎艷動人，轉而控制住她的雙手，強硬地將她再次拉近自己。
四目相對，那金色豎瞳的紋路餘楓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如失控野獸。
“想掙脫本座，上哪兒去？”
他勾唇一笑，有風從縫隙鉆入，吹的他幾縷發絲沾在唇角，雙目猶如篝火跳躍其中，毫不遮掩眼底的欲焰，灼灼盯著餘楓。
“你現在神志不清醒，放開我！”
掙紮不動，敖風卻像是捕捉到獵物，興奮地看著其在懷中撲騰，將手收的越來越緊。
他眼底光芒開始幽暗，餘楓情知大事不妙，說了聲“得罪”，身上明光亮起，又加註幾分靈力猛然一震。
如此近的距離，靈力如蠻牛正面沖撞，敖風口中噴出血箭，點點滴滴染紅了餘楓身上月白的鮫人雪紗長裙。
他攥著她的手不受控制的顫抖，卻沒有半分松開的跡象。
金色的豎瞳光澤略微暗淡，倔強且固執的凝著餘楓，氣息微喘。
“要走，先取本座性命。”
他擡手扯開胸前衣襟，拉著餘楓的手按上。
指腹下冰涼堅硬，一片銀白的龍鱗逐漸顯出。
“護心鱗，在這兒……拔了它！再取了本座的心！本座方才身死，你就可天高任鳥飛！“
餘楓腦海中霎時空白，眼前只剩下敖風吐出的鮮艷血色，不敢信他傷成如此都未放手。
簡直是個瘋子……
手上被按著的力道又是一重，“你手中劍削鐵如泥，剜了這片鱗，取了本座的心，本座就松開手，放了你！”
餘楓心尖顫抖，那冰冷的鱗片仿佛燒紅的烙鐵，將她燙的驀然縮回指尖。
她低聲安撫，“我不走，我哪兒也不走，你松開我，我給你取解毒丹。”
“騙我！”
她的安撫渾然不起作用，敖風反倒像是被激怒，一手按住餘楓腰身，力道強勁不容推拒，將她用力按向自己。
“說不走，卻是等本座稍微松懈，你就會一聲不吭的將本座丟下離開！本座都知道！”
他吐字開始模糊，嗓音似被高溫燒的沙啞，餘楓聽不真切，只看見那雙金色的眸光下移，盯著她的唇逐漸溴暗。
“與本座約定好的生生世世，即便輪回轉世沒了記憶也必須履行，否則本座追到天涯海角也絕不放過你……”
粗糲的指腹撫上她唇，反覆摩挲，越搓越重。
指腹下柔軟、濕潤。
不久前他曾嗅過這唇齒中散發的味道，是淡淡的柑橘香。
巖漿倏然噴發，他手背繃起粗筋，摁著餘楓後腦靠向自己，俯身用力地、狠狠地吻了上去。
反覆廝磨、啃咬，仿佛要將近千年等待中的孤寂渴望在這兒一次性發洩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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