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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恰酒酣氣壯,恨赤縣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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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恰酒酣氣壯,恨赤縣傾倒。

等候召見時就在待客廳坐著, 招待客人的人一開始是一位老人,之後又陸續過來好幾位,看穿著與眾不同, 許杏花一開始坐在下首, 來一個人她往下挪一位, 馬上就要端著馬紮坐到門口去了。陪伴款待一位登門拜訪的微不足道的客人,絕對用不上十一位地位比執事還高的人。

門口和窗外有不少鬼魂探頭看這個神秘女子,竊竊私語,評頭論足。

蕭礪現在已經不覺得自己被矚目有什麽怪異之處,只覺得我們這個節目是不是火的過分了?幸好自己耐性和毅力都很好, 端正的坐著, 和這些老鬼閑談。

閑聊中得知後土宮有幾種弟子,一種是主持和長老們的親傳弟子,還有一種是修煉的差不多了加入後土宮當差拿錢, 普通弟子也分極有天賦的門生被收入培訓班,以及天賦一般般全靠苦行的規培生。

徐長老不動聲色的說:“做什麽事都有捷徑,修行也有。無情道算是諸般修行法門中,入門最簡單, 修行起來也簡單,唯有不存私心, 斷情絕欲, 毫不偏愛才行。你曾見過的澹臺執事就是其中翹楚,戀愛於他而言如同毒藥,毀掉一生。”

蕭礪騰然想起那個皮膚雪白有一雙漂亮丹鳳眼, 身著白衫的帥哥:“原來如此。”難怪說話就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 還以為他對我有什麽意見。

“老王修煉的也是無情道,堅持了三百年, 眼看要成就地仙。”

王殿主連連擺手,冷冷淡淡的說:“沒有,還差得遠。”

徐長老看起來是個很和藹的老* 夫人,現在和藹可親的笑著詢問:“你剛下班就過來了?不先歇會,約個會?”

蕭礪微微一怔:“約會的事排在後面。”

“哦~~~”

“什麽樣人?男的女的?你現在剛出名,可得小心。”

蕭礪規規矩矩的說:“是幾個女性朋友,還有我們部門內的一些團建活動,林祭酒還在招人。”

知客慷慨的搭著一盤香塔:“來吃點香火,我們後土宮後山自己種的靈草,自己制的香火。”

“多謝多謝。”

“甭客氣,你好好殺皇帝就算是謝謝我們了。”

蕭礪:“一定盡力。”

劉長老又問:“你家孩子幾歲了?”

又聊了一會小孩,最後,沈默了半天的王殿主問:“帶了禮物來此,是要找誰呢?”都知道她試鏡時就是澹臺子規去面試的,不要還人情,不要提起他!速速忘掉急急如律令!

蕭礪笑道:“聽說後土宮奉行有教無類,想要拜入後土宮門下,修心養性,免得在工作中出現失誤,也想修習幾項法術。因此先預備下拜師禮,萬望有緣的長老、堂主、殿主、經主垂愛。”

劉長老趁機敲打她:“法不輕傳,更不能用錢來買。萬物都要看緣分。”

蕭礪沈靜的點點頭:“是。我的長官,林雲志林祭酒說過一些的,後土宮一向嚴謹。我們這個節目能有今天,冒天下之大不韙,仰仗的就是後土宮的支持。只是…”

“只是什麽?”*8

蕭礪心說難道我還有點分量?“我剛一下播就遇到刺殺。陰間這不是照樣有殺手嗎,那些被我殺過的,即將要被我殺的皇帝不甘一死,要提前買兇洩憤。幸好陰間不像人間,人間被殺一次就死了,陰間憑我現在的不透明度,足夠把歷朝歷代得罪一遍,還有些富裕。”

她的資料人手一份,因此這個地獄笑話很好理解。

眾長老、殿主、執事哈哈大笑。

內室內傳出來一聲輕笑,碧紗櫥的兩扇蝴蝶撲花繡花紗門輕啟,耶律主持輕裘緩帶、腰佩金刀的站在門口:“怕人家殺你?”

眾人不分高下,紛紛起身行禮,門口窗外探頭探腦、飄著圍觀、變成小蜘蛛圍觀的鬼魂,也都端端正正的站好。

蕭礪心知人人都可以怕死,自己不可以怕死。走上那條路,都不能瞻前顧後。

於是恭恭敬敬的答道:“耶律主持您好,林祭酒和我都是只敬畏道德,不怕帝王家的屠刀。小時候歷史課上死記硬背時,早想把那些昏君都掐死。”

客廳內外萬籟寂靜。

耶律主持沒有落座,也沒有多打量她,看了好多天直播,無死角的看過了:“甚好。”說罷,轉身進屋。

蕭礪微怔,其他人早就知道主持的計劃,就簇擁著她跟了進去。

屋裏約有四十平米,整體布置很簡潔,全都鋪著雪白的地毯,沒有格外的坐席,墻邊是兩排書架,並無多餘的裝飾品,簡單掛了幾副字,不只是誰的墨寶但挺帥的。靠窗的一側,適合席地而坐的大桌案上和兩邊堆滿了各色書籍,文房四寶和寫好的絲絹團扇。

乍一看令人生畏,仔細一看怎麽還有《無情道在小說中的演變歷程》和《潮流文化和梗簡介2024.5》。

地面中央擺著一只很大的玉蟾,玉蟾的背上鑲嵌著五光十色的各種珍珠,看起來有點雜亂但完全不廉價,就算是粉紫色、漸變孔雀綠的珠子,也散發著寶石的光芒。

“都坐。”耶律主持就在地毯上席地而坐,看蕭礪像個秦漢貴族似的跪坐在自己面前:“耶律仁先今日收汝進後土宮,傳汝法門。”

許杏花拿過來一張紙,又退回去在門口站著。

“凝想一支筆,在寫上本名和真名。”

蕭礪感覺他們有點草率,不知道是不註重儀式感還是偷偷的進行:“真名和本名有什麽區別?還請主持賜教。”

耶律主持道:“真名是你心裏認可,願意用一輩子的,擱現代話講叫做自我認知。本名是你出生之後,第一個落於紙面,寫在證件上的名字。不要用手碰紙。”

蕭礪沈默的琢磨他說的到底什麽意思啊。凝想?閉目凝想?有沒有笨蛋級入門教程給我一下?

耶律仁先又說:“凝想你手裏握著一支筆,在紙上寫字。這不用想象力,是法力。憑你接近化形後期(不透明度25%)的水平,不難。”

“明白了。”

蕭礪很快就在紙上弄出了第一道劃痕,然後是寫了兩個名字:蕭礪,羊瓊芳。

“弟子自幼被父母拋棄,是被養母羊嬌嬌養大,隨她姓羊。”看到此處微微有些惆悵,想起自己小時候還嫌棄這個姓軟綿綿的,沒有什麽戰鬥力。最終改來改去,改了一個看起來就很能打的名字。年少時中二病,至今也不曾痊愈。

耶律主持親手拾起這張落下劃痕的白紙,塞進玉蟾的嘴巴裏。

蕭礪不動聲色的想:好令人迷惑的儀式啊……

眾人都屏息凝神的看著玉蟾。

耶律主持反而說起閑話:“後土宮有幾本戒律法典,還有人人都可以學的符箓咒語。這些事都不忙,《直播弒君》是為師自上任以來,最用心去做的的事,你也是最難得最適合這節目的人。”別的項目需要用很多錢、很多資源和人力,只有這個需要用耐心等待。

“是。”

耶律主持又說:“不幾日要去各國領地赴宴,各處都有後土宮弟子。大家同氣連枝,具是一家,先入門的都是師兄師姐,要多親多近。”

“是。”

玉蟾背上的各色寶珠咕嚕嚕掉了三顆,滾在地上,一顆五顏六色的黑,一顆純潔無瑕的白,還有一顆是火焰一樣的金紅色。

許杏花遞來一只金杯,金杯裏滿滿一杯清澈液體。

蕭礪接在手裏,凝神靜氣的等著。

“喜歡獅子嗎?”

蕭礪心說這真的很無厘頭:“很喜歡。”

他從地上拾起珠子,黑白兩顆都扔杯子裏。只留下火紅色的一顆捏在手裏:“《大日正符神變經》,需要‘死於烈火中屍骸不全’‘當眾殺人而受人交口稱讚’‘有國無家’‘忠貞不二’,這樣冷僻的條件,居然能讓你湊全。”

蕭礪請教道:“主持,這法門有什麽妙處?能用鬼火嗎?”

“哈哈哈哈哈,鬼火算什麽。你修煉入門先是凡間明火,對鬼魂有特殊殺傷力,到最後能借用太陽真火。在直播世界裏,有日光,修煉起來事半功倍。”說明書上是這麽寫的。

也扔進金杯中,這三顆珠子見水就融:“都喝了吧。”

旁邊的水滸傳愛好者突然玩梗:“尊徒一去數年,殺人放火不易。”

蕭礪舉杯一飲而盡,突然感覺腦袋裏多裝了好幾本書。《0基礎修煉變化術》、《後土宮資料包》、還有《大日正符神變經》,每一頁幾乎都能在腦袋裏翻動,簡直和電視劇裏的記憶宮殿一樣!

能不能把史書全都塞進去啊,我真的記不住。

耶律主持笑道:“沒見過吧。宋應星前些年研發的,他說這個叫可溶性資料壓縮包,一顆抵得上一本書。原本用鏡占來決定新弟子的天賦,倒是他研究的這個玉蟾更好用。”

蕭礪:“神異非凡!”

但現在誰來告訴我什麽時候送禮合適,還是我得磕個頭再爬起來?

許杏花本來就是熱心人,收了禮之後更加主動,火速搬來她放在客廳角落裏,沒來得及抱起來的禮物,單膝跪下:“主持,這是蕭師妹準備的拜師禮。”

耶律主持透視了一眼:“還挺貴重。”

一對上等羊脂玉,是陪葬品。一個黃金鑲八寶的花絲盒子,能放點東西。一個香積寺的19萬禮盒。一個琥珀雕刻的酒杯。

東西不算什麽,重要的是態度,十分的真心誠意。

蕭礪只是笑笑,看他不客氣,心說難道這也不算什麽?我是不是給少了?

耶律仁先在生前出入宮闈,見慣了榮華富貴,只是自己不大在意。薄葬之後沒多少錢花銷,打坐修行不吃不睡,也不是什麽難過事:“本打算只給你一把扇子。既如此,金刀和金盒正相稱。”

他把裝著純金花絲八寶盒的包裝盒推回去,摘下腰間的元代黃金寶刀擱在盒子上,又招招手,書桌上飛過來一把書法端正的團扇,都推給蕭礪:“你回去修煉吧。”

團扇上寫的是:恰酒酣氣壯,恨赤縣傾倒。

癡楞楞,將日月全拋。

命薄薄,無常來抱。望家鄉,路遠山高。

夢裏相尋告:俺早登泉臺也,此生呵,須要退步抽身早!

“好詞好字!弟子一定珍藏,回去就定一個罩子,端端正正的供在客廳裏,供人瞻仰。”蕭礪叩首:“有兩件事想要請教主持。”

“叫師父。”

“師父,究竟是誰殺了我。我女兒的的將來又該如何?”

耶律仁先掐指一算,啞然失笑:“誒!巧了,這兩個問題的答案都在你家裏,你只管回家去,到家了自見分曉。”

眾人都:“誒??”

蕭礪愕然,旋即反應過來,可能是有書信或者新來的祭品!

好哇,離了我之後,人間的效率真是大幅下降,總算幹點什麽了:“明白了。師父,弟子告退。禮數不周望乞恕罪。”

耶律主持不多說什麽,國字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微微頷首。

許杏花興奮道:“我送你回去!讓你的仆人載著送你的禮物回家去。”

眾長老紛紛投以寄予厚望的目光,就等著小許把八卦帶回來。

許杏花不負眾望,蕭礪手裏抱著禮盒團扇和刀,她抱著蕭礪的腰,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回到南七路的別墅區門口。

遠看一座座荒涼墳塋,走近了才見高門大院,門前有個人影徘徊,因為主人和仆人都不在家,進不去門。

蕭礪一眼就認出來這個身影,驚愕迷惑一瞬間襲上心頭,正要爆發掐著他找他算賬,又勉強按下情緒:“萬秘書,你怎麽來了?進屋說話。”

萬山含笑點頭,依然是一件雪白幹凈的襯衫,筆挺的黑色長褲,臉色柔和相貌堂堂:“蕭隊長,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你是挺好的,融入了這個社會,穿著蠻酷的長袍,交了新的女朋友,剛剛購物歸來是吧?

蕭礪扯了扯嘴角:“好,好得很。”騰出一只手來,親自拉開大門:“請進。”王八蛋,進來你就別想走了。這宅子裏雖然沒有地窖,但是有空房,隔音效果也非常好!

萬山無視掉她的‘新女朋友’,和二人生前一樣親昵的並肩走進去。

許杏花已經掏出手機,找到自己組建的‘澹臺戀愛腦保護小組’:[那個在蕭礪靈前嚷嚷真愛就應該殉情的男的死下來了]

梅中玉:[真的假的?在哪裏?怎麽不是我接的人啊蒼天,我錯過了多好的機會。]

老覃:[微笑]

三進的小四合院,過了垂花門就是一座極熱鬧的小院,除了各色耐陰的植物之外,還有喪禮上的花圈裏三層外三層的擺著。

萬山吃驚道:“這怎麽花圈都擺著?”

“這是陰間的風俗,顯得生前有名望又闊綽。”蕭礪捧著東西,正房堂屋就是客廳,左側則是書房。把這些昂貴之物都好好放在書桌上,回身把跟進來的萬山推出去,推到客廳坐下:“你怎麽死了?”

萬山瞥了一眼一身白紗長袍,內搭銀色亮片長吊帶裙的許杏花,蕭礪獨自就很帥,你湊過來裝什麽黑白無常:“咱們兩個的事,不好叫外人知道。”

蕭礪否定他:“許姐姐和我關系親密,你只管說。我生前身後這些事,無不可對人言。”

萬山定定的凝視著蕭礪,她當然感覺不到任何壓力,也凝視著萬山。他感覺自己隱約看到一絲殺氣:“我服毒自殺。”

許杏花繃不住倒吸一口冷氣:“難道是殉情?”

“是的。”萬山悲傷的說:“蕭隊長,自從你離開之後…我一直在想怎麽幫你報仇。”

蕭礪冷冷的問:“你死了有什麽用?”

許杏花:好冷酷無情的對話!帥的嘞。

“死人比活人有用!”萬山一副運籌帷幄之中的得意:“我改了你的死亡原因和時間。現在全世界都認為,卓老師的保安隊長在襲擊中身亡,他的秘書長中毒身亡。卓老師眼下師出有名,你的仇人,他的政敵,都可以一網打盡。實際上,策劃你死亡案的惡棍已經被逮捕入獄,只要他們速度夠快,明年年底就會宣判。”

而我,不僅能給我貧窮的家人賺一筆撫恤金,還可以踩在道德制高點上狠狠打擊文杞園等一幹人,並且埋葬在蕭礪身邊。沒想到,在死後這成了最好的表白方式。他們或許愛你,但我殉情了。

蕭礪看著他得意的樣子,沒有笑,也沒有表情:“那麽燕燕呢?你們把燕燕帶到眾人面前。我不希望她被人可憐。”同齡人都不成熟,要麽覺得她很可憐照顧她,要麽就會因為可憐嘲笑她。這都不好。

“蕭小姐被師母收養了,你放心吧。”萬山期待的看著她,現在是不是應該聊聊我的殉情了?你不是會隨隨便便的親吻別人嗎?

蕭礪的滿腔怒火緩緩消退,從逮捕到審問、宣判確實要用一兩年的時間。但他會殉情這件事,就很蹊蹺,他在努力卷贏所有人、保持身材美貌和發際線,以及純潔單身經歷,等著被人選做女婿啊!一個連自己的婚姻都要算作仕途助力的人,怎麽會因為暗戀對象死了就自殺。

“萬秘書,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

萬山十分悲痛:“你不相信我?我死了,鐵證如山,你還不信?”

“我也死了,鬼鬼的嘴巴裏很容易鬼話連篇。”蕭礪湊近了一些,盯著他漂亮的嘴唇,輕輕點了點:“尤其是你這麽聰明的人,變成的鬼。我雖然不如你聰明,但也不傻。”

萬山無奈的閉上眼睛,真有些兩難。如果說了呢,自己的道德資本蕩然無存,如果不說呢,生前的知情人會死的!他們會說的。“我以為你會吻我。”

蕭礪的手指輕輕撫摸他的脖頸,原計劃是一把掐斷氣,反正不能徹底掐‘死’。現在感覺上大記憶恢覆術,挺合適。“我知道很多事,你和杞園在我靈前吵架。別動,把最關鍵的拼圖交出來,還是要我幫你?”

萬山感覺自己不會被拖進臥室,只會被拖進健身房。

既然瞞不了太久,故意示弱:“到底還是瞞不過你,你最聰明。我得了胰腺癌,本來也活不了幾個月,幹脆讓註定的死亡發揮作用。為你報仇,為卓老師誣陷政敵,搶占你墓碑左邊的鄰居位置,我知道右邊是給燕燕留的。”

蕭礪不為所動:“證據鏈不完善。不是你莫名其妙中毒死了,就可以指正對方殺人。他們手裏有毒藥嗎?你接觸過他們,食用了他們提供的食水?”

萬山逐一匯報道:“他們半年前用這種毒藥殺死過一個人,有購買和持有記錄,我接觸了他們的人,面談了一次,在咖啡廳裏,他替我端了咖啡。我的死是一根杠桿,撬動對方。”

許杏花:[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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