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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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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沈元柔註意到他的欲言又止。

她嗓音溫和地問:“怎麽了?”

在她方才看穿裴寂的一些小心思時, 沈元柔便覺得,縱使裴寂對她有所隱瞞,也是有著自己的理由, 正如李代無所言,因為寄人籬下而無從開口。

她試著理解年輕人的心思。

因著閱歷與眼界的不同, 兩人之間相隔的東西實在太多。

在沈元柔的註視下,裴寂乖順地垂首:“無事, 望義母一切順利。”

分明裴寂還是同先前一般,乖巧、溫順。

沈元柔卻覺得, 裴寂的眼神有些不一樣。

她一時間也不能分辨出裴寂的眸光裏,蘊含的是怎樣的情緒,孩子的心思實在難猜。

結合昨夜月痕提起的書生,沈元柔便不由得擔心, 擔心這孩子被人騙了。

裴寂有些不對勁。

他不肯說,沈元柔便沒再繼續問他,只是頷首,外頭還有官員等著,也不可耽擱太久。

她為當朝太師兼中書令,帷帳自然同尋常官員不同,帷簾都是金銀絲所繡, 耀眼的奢靡光華在晨光下游走, 經她挑開,朝陽撒入了帷帳。

裴寂隨著她出了帷帳, 方至場上, 就見不遠處的原謙朝著她們走來, 被她的正君,吳真棠攙扶著, 身旁跟著嫡子原玉。

原玉朝著他輕輕點頭,微笑。

原謙的眸光則是他看不懂的,興許是玩味,興致,只是裴寂有些害怕,他恨極了,但此刻只能不著痕跡的,試圖讓沈元柔將他遮得嚴嚴實實。

有仆從上前,為沈元柔凈手。

她向來一絲不茍,接過仆從手中浸過溫水的帕子,慢條斯理地擦拭。

溫熱的帕子穿過指節,將指腹擦的微微潮濕,有些像裴寂潮潤的淚。

“原大人果然老當益壯,好的忒快了些。”

李代無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她著了一襲勁裝,有力的腰身與結實的臂膀線條緊實,就這樣大大方方展現在眾人眼前。

原謙被野熊傷得厲害,卻因著年齡,也不能恢覆得像年輕人那般快。

被李代無如此陰陽怪氣,原謙面上仍掛著笑意:“不愧是駐紮邊疆的宣武將軍,瞧瞧這體格、這通身的氣派……”

李代無被她手底下的人陷害,後來被皇帝派去極遠的邊疆。

她如此說,李代無面色愈發難看。

不僅是因舊事重提。

自從李代無知曉原謙女男不忌後,幾乎是要躲著她走。

如今原謙評判她的體格,便叫她想到了關於原謙的那些事,李代無根本無法想象,女人和女人,究竟要怎樣做。

“真他爹的惡心人。”李代無嫌惡地別過頭。

姜朝較為開放,也不是沒有女人和女人的事,只是,隨原謙如何,別拿著這樣的眼神看她,李代無被她惡心壞了。

她懷疑原謙是故意拿這種眼神看她,跟她說這些的。

沈元柔不曾介入兩人正面交鋒,從始至終只是擦拭著指節,再將用過的帕子放在仆從的托盤裏,將玉戒重新戴在指節上,仿佛察覺不到身旁兩人劍拔弩張。

在原謙收回眸光後,裴寂擡起眼來,打量著他身邊那位主君。

吳真棠靜默地站在她身旁,安安靜靜的,不曾將眸光移過來。

這是裴寂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離下看著他。

即便如今他已是而立之年,面上卻仍舊光澤白皙,宛若剝了皮的荔枝。

膚如凝脂這樣的詞,用在他身上也不會突兀,這是生長在大族的俊雅公子。

歲月不敗美人。

裴寂下意識想到,如果當初吳真棠再堅定一些,便沒有他什麽事了。

那時的他尚在繈褓,如何能敵得過京城第一才子。

他還想再看下去,身旁的沈元柔發了話:“聽聞原大人同薛家也有淵源,前些時日,小薛大人何不同往?”

原謙搖頭,似是無奈:“絕舟,快莫要同宣武將軍一般打趣老身了,我還帶著傷,又如何去得?”

避重就輕,對薛忌的事只字不提。

沈元柔頷首做了然狀:“是嗎,那今日小薛大人可會前往?”

薛忌,如今還是武英殿大學士,正五品的官職,幹著修書、刻板、刊印的活計,並無實權。

因著她的祖上同原家有些淵源,薛忌的官路還算順暢。

沈元柔看她的態度,便知曉薛忌的演技過人,怕是除了她自己,整個人姜朝也無人知曉,她是多麽表裏不一的人。

“呦,小薛大人是怎麽了,如何引起我們沈太師的註意了。”

原謙笑問。

沈元柔坐於高位,一個謹小慎微的英武殿大學士,又如何會引起她的註意?

沈元柔視線越過她,停留在不遠處薛忌身上:“原大人去不成實在可惜,聽聞小薛大人騎術不錯,頗有你當年風姿。”

原謙唇角的笑意頓了頓,隨即恢覆如初。

“輪起來,薛忌算是我表侄女。”原謙被吳真棠攙扶著,朝著遠處的薛忌招了招手,隨後看向沈元柔。

薛忌原本便留意了這邊。

她同原謙有著這一層關系,便想著得這位表姑姑的青眼,才好往上爬,方才沈元柔同她站在一起時,薛忌自然瞧見了。

不過她也不知曉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就這麽稀裏糊塗的,被原謙指使著陪沈太師一同打獵。

“……您,”裴寂眼巴巴地看著,見她要離去,又輕又急地囑托,“要小心啊。”

沈元柔坐於踏月背上,通體烏黑皮毛順滑的高頭大馬,唯有蹄子雪白。

聽裴寂這般,沈元柔垂眸看著他,笑說:“好,等義母給你帶小兔子回來。”

為了方便,女人們都束著腰,袖口也被束緊。

即便女人們穿著色彩不一,但都是一樣的颯爽,頭發被高高束起,往日內斂溫和的文臣,都在此張揚起來——這是姜朝的女人們。

她們有著流暢的身影、結實的大腿與臂膀,單是看著就能給足男人們安全感。

裴寂同男兒們站在一起,看著女人們英姿勃發的模樣。

澄澈明亮的眼眸就這樣望著沈元柔,目送著她進入密林,逐漸遠去。

“那是沈太師啊,沈太師真是氣度不凡。”

“是啊,太師大人前些時日還獵了一頭熊,將司寇大人救了回來呢!”

“真是姜朝的英雌。”

公子們的話題幾乎都在沈元柔的身上打轉。

裴寂只擔憂地望著她離去的背影。

這次不會碰上野熊了吧,實在太危險了,原謙究竟是怎麽在白日將野熊招惹過來的,幸而沈元柔沒事。

裴寂思量著這些時,壓根沒有註意到,原玉究竟是何時來到他身旁的。

“老師身上的香囊真是精巧,”原玉狀似無意地問,“瞧上去是蘇繡?”

他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圍在一起的公子都能聽見。

經原玉提起,尚風朗揚起眉頭看著他:“香囊?”

他長姐尚子溪成日往太師府跑,早前他央求尚子溪數次,尚子溪都不肯將那些佩戴的物件轉送給柔姨。

“柔姨不喜歡帶那些玩意兒。”尚子溪如是道。

真的不喜歡嗎,那為何還要帶香囊。

沈元柔常用的熏香裏,摻雜了各類名貴香料,還有驅毒蟲的藥材,蟲類避之不及,她無需帶這麽一個東西。

旁人不知曉,但尚風朗因著尚子溪這層關系,還是知曉的。

“裴哥哥,你繡的?”

他下意識覺得,只有裴寂做出的香囊,沈元柔才會去帶。

裴寂面色如常,淡聲道:“我擔心林子裏蟲多。”

那日沈元柔帶他進去打獵時,他便瞧見了好多蟲子,但待在沈元柔身邊就會好很多,裴寂生長在首富裴家,猜想到她的熏香裏有驅蟲的香料。

但送她香囊是出於私心。

在姜朝,只有關系很親密的人,譬如母子、手足、妻夫、亦或是極好的友人,才能送出這樣的物件。

沈元柔會收下,也不會多心。

裴寂有時候會矛盾,他也不知曉,自己究竟想不想沈元柔知曉他的心意。

不過沒有關系,裴寂有的是辦法讓義母喜歡他。

“裴哥哥,你竟還有這樣的手藝嗎,”尚風朗親昵地挽住他,讓他與原玉之間拉開一定距離,“是跟哪位老師學的手藝,學了多久呀?”

他如此問,周邊的公子們也看向他。

裴寂沒有躲避那些或是驚詫,或是探究的目光。

“很久以前的事了,不值一提,”裴寂輕描淡寫道,“對了,長皇子那邊還有事,我先過去了。”

他不願再留,公子們挽留了幾句,便由著他去了。

尚風朗微微瞇了瞇眼眸,偏頭朝著原玉笑:“原公子瞧著如何呢?”

貌似是在問裴寂的手藝。

原玉淡笑道:“能入得了老師的眼,自然是極好的。”

“這樣啊,”尚風朗彎著眸子,“我原以為老師會帶你送的。”

他原想著欣賞原玉失態。

畢竟男子做出這樣有失身份、不成體統的事,還被人得知,實在不雅,他應當感到羞愧才是。

但原玉仍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樣,淡然地看向他:“尚公子莫要道聽途說,在下何曾做過那樣的事,只是讓老師點評而已。”

“落到有心人口中,不知怎的,就變成送香囊了。”

“尚公子,可莫要聽信小人的抹黑。”

尚風朗眨了眨眼:“啊,那你急什麽?”

他驀地笑出聲來,狡黠的像只狐貍:“我只當原公子真如清清冷冷的謫仙。”

“結果你竟說出這樣多的話來呢,”尚風朗偏頭,笑說,“竟自稱在下,一副要同我拉開關系的模樣,真是傷人心啊。”

原玉過分平淡的眼眸對上他:“是嗎,我倒聽聞尚公子也曾叫老師點評。”

“老師如何說的?”他關切地問,隨後有些歉意地道,“抱歉,是在下失禮了,老師都沒能看到……”

那枚香囊,都不曾出尚府的大門。

尚風朗磨著後槽牙,笑得咬牙切齒:“真是同病相憐啊……”

不同於男子之間的明爭暗鬥,春獵場倒是出乎人意料的,一片祥和。

官員們四散去,李代無帶走了二女兒李定安,此處唯留沈元柔與薛忌。

沈元柔望著湖邊的麋鹿,道:“小薛大人,聽聞你騎術射術出眾,那麋鹿若交由你,可有十成十的把握?”

薛忌不知,沈元柔與原謙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更還沒有揣明白兩人的意圖,原本不想冒尖,卻被沈元柔點了名。

她忙道:“太師大人謬讚了,忌的騎射不及太師大人分毫。”

沈元柔淡淡望來,見她一副謙遜不願拔尖的模樣。

“是嗎,”她淡聲道,“小薛大人太過謙虛。”

薛忌摸不清楚原謙的意思。

她不知道這位表姑姑叫她來陪太師,究竟意在盯著她,還是單純作陪,亦或是,別的什麽。

但她直覺不是單純作陪。

薛忌便持弓搭箭,瞄準那只麋鹿,隨後是箭矢破空、刺入皮肉的悶響、麋鹿痛苦高昂的聲音。

她明顯藏拙,這一套做下來讓人或許瞧不出,沈元柔卻看得明白。

“前些時日,有人提起修覆古籍,我聽聞小薛大人當年的見解,便覺得,你是個有才思的女子。”

薛忌原本思量著,一副不論沈元柔說什麽都完美接下,再不動聲色移回去的模樣。

但她沒有想到,沈元柔居然是出言肯定她。

薛忌怔了一瞬,看著高頭大馬上,沐浴著朝陽的女人,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大人您是,是覺得我沒錯嗎?”

早年武英殿便積壓了許多古籍。

只是這修覆古籍,重新印刷、刊印的公文遲遲不曾被批覆。

薛忌多年前便提起此事,即便是放在如今看來,這仍是個費力不討好的活。

同僚不願意做,事情又被積壓下來。

而薛忌的提議,也讓她在官場上受到了阻撓。

日久年深,她便也開始懷疑自己,是否是當初不該出頭,提及此事,否則如今的官運如何會被影響,自那起,薛忌開始變得宛如滑手的泥鰍,更通人情世故。

沈元柔緩緩摩挲著弓,垂著眼睫問:“裝橫修覆,早就該辦了,為官卻不作為,只看著眼前利益度日,你說,又能得幾時好?”

薛忌持弓的手微微發顫。

血液澎湃起來,一股腦地沖向頭部,她聽不見風聲、蟬鳴,只看著沈元柔,耳畔是自己隆急的心音。

薛忌穩住聲線,試探著問:“您願意批覆?”

“你不認為,這是一件有利於朝堂,有利於百姓之事嗎?”

沈元柔不答反問。

她墨色的眼瞳幽幽對上薛忌,後者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薛忌胡亂抹了把臉:“大人,薛忌初心未曾改變!”

眼角潮濕滾燙的水痕蹭在手背上。

她的軟弱、圓滑,在這一刻被壯志與堅毅所替代,像是卸下了多年的面.具,這一刻的薛忌,才是真正的薛忌。

“既然有利,為何不做。”

毫無疑問,薛忌的退縮,是因為畏懼。

畏懼強權打壓,畏懼此舉,會成為官路的阻礙。

沈元柔說:“薛忌,我也是這般上來的。”

位於百官之首,受萬人敬仰的太子太師,沒有半分她想象的傲慢,而是平視著她,對薛忌自稱“我”。

薛忌極力按捺住她洶湧的情緒:“太師大人……”

沈元柔從寒門爬到這樣的位置,是何其不易。

她當然聽聞過,不止她,沒有官員不佩服她。

但沈元柔初心從未改變,即便同僚針對,上頭冷眼相待,對她只有打壓,但她只從本心,做自己認為對的事。

數十年如一日。

沒有誰能像她這樣,初心不改,十年不變。

“你如今,在武英殿有六年了吧,”沈元柔話鋒一轉,“你女兒快要到啟蒙的年紀了,武英殿的俸祿,怕是不足以支撐你家的人口。”

姜朝俸祿並不微薄,但武英殿的俸祿卻是例外。

正五品的官位,俸祿卻不足以支撐府上的人口度日。

薛忌對外再如何表現得軟弱,對女兒的教導還是很上心的,只不過,她如今所在的層面,不能請到多麽有名的老師。

她作為薛氏族女,又有身居高位的原謙這位表姑姑,照理來說,不該混到如此境地。

女子都是不服輸的性子,沈元柔不信薛忌甘願如此。

沈元柔靜靜地看著她:“修撰的史官還有空缺。”

她意有所指地望了一眼薛忌的鞋履:“鞋子不跟腳吧,該提一提了。”

“大人。”裴寂聲音發顫,“為官這條路,太難走了,忌,能被您賞識……”

沈元柔淡然朝她頷首,遠遠看向林深處,正飲水的麋鹿。

“那麽,若我將那只麋鹿交由你,你有幾成的把握?”

“大人的賞識,如同再造之恩,忌聽大人差遣,”薛忌利落地翻身下馬,單膝觸地,“忌盡可能讓大人滿意。”

薛忌此次沒有在她面前藏拙。

弓被女人拉成滿月,薛忌有力的臂膀線條盡顯。

箭矢穿透麋鹿的脖頸,可憐那鹿沒有發出半點聲響,當場氣絕倒地。

帷帳內。

尚風朗細細描摹著畫中的女人。

騎馬的女人色調明艷,氣度不凡,周圍的百官都在暗色裏淪為了陪襯。

溫思涼便道:“早聽聞你畫技過人,百聞不如一見。”

他歷經此事,對同窗們的態度也不似從前,一時間倒叫人不能適應。

尚風朗笑言:“長皇子殿下,這裏怪無趣的,何不找些樂子,殿下可要試試?”

溫思涼多看了一眼畫上的女子,挪開眸光:“好。”

如裴寂所想那般,越想要刻意的忘記一個人,便越是控制不住的去想她。

他當然看得出,畫卷上,被尚風朗細心描摹的女人是誰。

尚風朗究竟是什麽時候喜歡上沈元柔的,溫思涼攥著被角,他居然一直不曾看出來。

仆從們將小案擺在榻上,溫思涼持筆時,便聽人道:

“尚公子的畫有市無價。”

緊接著,裴寂便見他很是不服氣,卻又極為認真的開始作畫。

生怕被尚風朗比下去一般。

裴寂眸光落在尚風朗的畫卷上,與他當時的視線一樣,沈元柔是那樣耀眼。

他只能看到她。

裴寂摩挲著袖邊,他的畫功也不錯的,經名師教學,有父親指點,或許,他會將義母畫得更好。

“畫好了,來瞧瞧,看本殿的畫能值多少錢。”

溫思涼得意地勾著唇,引來眾人的視線。

而後,偌大的帷帳內無一人發言。

“……怎麽都不說話?”溫思涼狐疑地掃了眾人一眼,都不曾懷疑自己的畫。

裴寂率先道:“殿下的畫,不能用金錢來衡量。”

尚風朗連聲附和:“是啊是啊。”

他沒想到,裴寂這話都能圓回來。

實在不能怪他,那畫太醜了,醜得別致,一眼就能叫尚風朗忘記自己要說什麽,只恨不得,能換一雙沒有看過長皇子大作的眼睛。

裴寂本就是為了脫離公子們,而扯出這樣的話來。

卻不想尚風朗追了來。

如今瞧過溫思涼,他便尋了個由頭,回了自己的帷帳。

“公子,”曲水為他換好藥,見他鋪張色彩,湊過去道,“這是哪家的女娘?”

裴寂只勾勒出外形,而後便用了淺淡的色彩。

至於女人的五官,他還不曾落筆。

方才裴寂想,沈元柔生得那樣好看,他都有些不敢落筆,生怕畫不出她的半分氣度、神姿。

“瞧不出來嗎?”裴寂垂著眼眸,不由得彎了彎唇角。

曲水搖頭:“不曾見過。”

自然不曾見過。

沈元柔從來不曾穿過這樣淺淡的色彩,也不曾有過這樣的服飾,瞧不出來是極好的。

在曲水期待的眸光下,裴寂落筆。

“……不畫眉眼嗎?”曲水眨了眨眼,有些不解。

作畫的重點不就在於眉眼嗎?

裴寂卻勾著唇角,沒有回答曲水的話。

他清潤的眼眸望著畫中人,用眸光細細描摹著。

“裴寂。”帳外傳來女人清越的聲音。

裴寂有些慌亂的想要收起畫作,但顏色還未幹,他細膩的指骨蹭上了緋紅與淺黃,冰涼濕漉。

在他掀起畫作時,帷簾被人撩起,裴寂揚著眼眸,對上了沈元柔。

她手中拎著一只兔子,那只小兔通體潔白,眼睛發紅泛粉,瞧上去可愛極了,微微瞇著眼,一下都不掙紮。

“……好乖啊。”

裴寂的慌亂,在看見白兔後消失不見,他有些歡喜地看著沈元柔:“您真的帶來了,義母,這可真是只漂亮的小兔子。”

“喜歡嗎?”沈元柔將兔子放進他的懷裏,看他如獲珍寶般圈著。

裴寂點了點頭。

他小心地摸了摸白兔子柔軟、手感極好的毛。

沈元柔收回眸光時,卻瞧見桌案上,大喇喇平鋪著,正風幹顏色的畫作。

即便沒有五官,她也清楚,那是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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